第四章
下午一点半,华祥纺织全体上下都充满着一股不安的气氛。
今天是开股东会的日子,虽然华祥的股东也不过才四个人,而且除了萧映雪之外,大都是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先生了,也多半不在公司里任职,早在家里享清福、不问公司事务了,但是一旦这四个人要开股东会,华祥还是视为一种大事,全力以赴。
又由于上半年华祥的营业成绩亏了五千多万,今天的股东会想必气氛十分火爆,所以萧映雪的办公室里从一大早就笼罩着低气压,悒郁的气氛一路扩散到各部门的结果,就成了公司里大大小小的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走路的状况了。
被骂就被骂吧!自己无能又能怎么办呢?
两点整,一身全黑装束的萧映雪站在会议室门前,身后则是几位帮忙捧着卷宗及报告的助理。
她望着红木门上烫着“会议室”三个金字的门牌,深深
了口气,停留了五秒钟,才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鲍司的其它三位股东都已经在会议室里了,桌上的报表和简报书面已经有被翻阅过的痕迹,三个人正聚在一起
头接耳,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魏伯伯、张伯伯、贾叔,午安。”萧映雪对三个人打着招呼。其中,平时担任会计主任的贾元生,也是公司的股东之一。
这三位叔伯当年和父亲一起创立了华祥纺织,除了萧家拥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之外,其它三个人则是各占了百分之二十。在公事上的往来之余,这四个家庭之间私底下也有很好的
谊,孩子们几乎也是一起长大的。
正因为如此,萧映雪的压力反而更大,每次在开股东会时,她都有一种在接受长辈们训示的感觉,完全没有任何平等的地位。
原先不知在说些什么的三个人一看到萧映雪进门了,立刻反
地退回自己的座位,朝着萧映雪微笑,但这样的表现非但不令人觉得亲切,反而教人看了有些疏离的古怪。
“映雪,近来好吗?我看你似乎很累。”魏明首先打招呼。“还好…”萧映雪应着,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的。
“一个女孩子管这么大一间公司还是有些吃力吧!我看你最近都瘦了,不要太勉强自己呀!”张海
也说,字面上虽然是充满关心,但语气里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嫌弃意味。
“不会的!请不必担心…”萧映雪连忙回答。
“近来景气实在不太好,我作股票这么多年了,上个月一赔就是快一千万,我想,华祥大概也不太顺利…”张海
像是闲聊似地,将话题导入了这次的王要目的。
“嗯…这阵子景气是不太好,整个纺织业都低
不振,华祥是小亏了一些,但并不严重…”萧映雪硬着头皮说道。
“我说,映雪丫头,这样可不行呀!”魏明接着说了“华祥并不是什么有财力可以让你亏着玩的大企业,资本额也不过才这么六、七亿,你一亏就是五千万,再下去还得了?当初想着你是雨声的女儿,把公司交给了你,你总不好教我们这些退休了的老头子还要回头再烦恼这些事吧!”
“不会的,公司下半年的订单成绩已经很好了,而且遇到圣诞节、
节等节日,一般人会在年底买衣服,纺织成衣业会在那时大起,我们一定会把上半年亏损的部分赚回来,整年计算下来,还是不会亏的。”萧映雪连忙拿出了报表解释。
“说是这么说,但现在亏了是事实呀!”魏明顿了顿,又接下去“我想,你真的很努力,我们都看得见的,但女孩子做这行还是太累了,我记得…你是念…外文的?不是专科班出身的做起来还是太吃力…”
“不会的!”萧映雪分辩着“我现在在念研究所,念的就是企管,明年就可以毕业了,也算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她最讨厌也最无可奈何的,就是别人挑剔她的专长、所学这一点,却偏偏一点方法也没有。
“终究还是有点差…”摇了摇头,魏明没有再说什么,只有低声自语着。
“我和你魏伯伯的意思是,你就先休息一阵子,让孝仪来做好啦!”张海
叹口气。
来了!果然是魏孝仪!她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魏孝仪比她大上两岁,小时候大家都玩在一起的,萧映雪也一直称呼魏孝仪哥哥。
魏孝仪是魏明的独子,具有国内的会计师资格,同时也是美国哈佛大学的企管所硕士,上个月才刚回到台湾来。这么和她一比起来,魏孝仪真是可以算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了。
罢才这三个人聚在一起,大概也就是在商量这件事吧!
要让魏孝仪进公司,萧映雪当然不反对,毕竟她也很欣赏孝仪的才能和学识。但如果要让他一进公司就抢走她的位子,她怎么可能答应?
“我…”萧映雪想反驳,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很显然,魏明和张海
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打算用长辈和股份的权威来赶她下台。
这是爸爸留下来的公司呀!自己努力了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什么才一次的失误就要抹煞她全部的心血?
“三年前是因为孝仪在国外求学没办法回来,所以麻烦你了,现在孝仪既然回来了…”魏明还是一副长辈的口吻。
“我很
孝仪进来帮我,毕竟我们从小一起相处到大,相信可以合作愉快,但是真要他领导华祥…突然更换负责人,员工和外界也会感到不适应和怀疑吧!似乎不太妥当。”想了想,萧映雪回答。
“不会吧!”看萧映雪似乎想要拒绝,为了儿子的魏明也顾不得避嫌了“我先和你张伯伯商量过了,这个方法不错,孝仪对经营很有研究,华祥由他来带领只会更好而已。我们想由你来协助孝仪,同时你也有空可以谈谈恋爱,我们这些叔叔、伯伯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真要说起来,萧映雪小时候玩扮家家酒不一直都当魏孝仪的新娘吗?魏明是十分
萧映雪当自己家媳妇的。
“大家都答应了吗?”咬咬牙,萧映雪问道。
张海
和魏明两个人股份相加为百分之四十,恰好和她的一样多,赞成和反对票相同,决胜的,就在贾元生的最后百分之二十了。
“老贾,你的意思呢?”张海
问着。
面对其它三个人六双眼的目光,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贾元生迟疑了许久,才缓慢地开口“我想…我有个提议。就拿这半年的亏损来教映雪下台,对她太不公平。这三年在公司里,我很清楚她到底有多努力,公司亏损不单单是她的问题,整个大环境也有影响。
“但孝仪这个孩子也很优秀,我相信他一定很有能力。就再给映雪一次机会吧!这半年看她怎么表现,如果可以让公司转亏为盈,那么,就还是让映雪当负责人,否则我们就让孝仪来试试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为萧映雪谋到了个缓刑,但也不打算得罪其它人。
眼看贾元生并不打算替自己说话,魏明和张海
两人又在一旁商量了许久,似乎也决定不急着撕破脸。
“那么,下半年就还是让映雪试试吧!映雪,你要加油呀!”魏明末了宣布了他们商量的结果,是答应了贾元生的提议了。
“我明白了,我也很希望孝仪能来帮助我。”不必你假好心!心里这么想着,萧映雪还是客气地回答。
最后半年。
她的命运就看这最后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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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巴比伦
今天晚上越海鹏的生意特别清淡,没有常客事先预约,上工了两个小时也没有人指名。
他的价码一向不低,又会挑客人,一般初来这里的客人是不会找他的,而且一两天生意清淡也威胁不了他头牌的地位,因此海鹏乐得一个人躺在休息室的长沙发上看小凯帮他买来的股票杂志。
“海鸠,有人指名喔!”将近九点,黄经理进来叫人了。
“谁啊…”从跨页的杂志照片中抬起头,越海鹏有点意兴阑珊。
“华祥的萧老板。”
是她?萧映雪?
“她怎么会来?”
她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事吗?越海鹏又想起了那天早上她坐在街角的狼狈样子。
“她一进来就指名要找你。奇怪,她上次带客人来应酬时,我帮她点的人是小凯呀,为什么你会…喂!你别跑那么快,等一下啊!”黄经理也百思不得其解,在一旁喃喃自语着,但话还没说完,就见越海鹏一个翻身,从沙发上跳起往外快步走去了,连拦也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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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简直比那天淋了雨还要惨!
数天前的早晨,她狼狈得像是被雨淋
的小狈,而现在的她虽然身上没有
,却像是刚从绝望的湖水里被捞起来似的,整个人上下充满了沮丧与失意。
匆匆忙忙梳过的
发,没扣上第一个扣子的衬衫,塌一边的西装外套、掉了妆的脸,再加上空
木然的眼…这样的萧映雪独自坐在小包厢里,默默喝着柠檬汁,孤独无助的样子像是随便一阵轻风吹过来就会倒了似的。
依她这种落魄的样子,要不是从前来光顾过这里,大概大门口负责开门的小弟就会先将她挡在门外了吧!
“真是稀客,没想到萧老板会一个人大驾光临。”越海鹏朗声招呼着。
他还没忘了她对牛郎那种不屑的观感,虽然有些担心她的状况,但语气中还是忍不住带些讽刺。
萧映雪瞄了他一眼,苍白的
动了动,但听不出在说些什么。
“有什么事需要小弟服务吗?”语气软了下来。
她又出了什么事吗?看样子比一个星期前还要严重呀!
“我…今天想买你的…全…全钟。”好半天,才听到这样细小如蚊鸣又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到这句话,越海鹏再也忍不住了,双手抓着她的肩问着“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啊?你说呀!”
一向最厌恶牛郎的人居然会想要主动买全钟?她到底知不知道其它女人买全钟都在做些什么呀?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买全钟不行呀?还是,你已经有人预约了?”耸耸肩,目光没有直视越海鹏,她做出了个薄弱到一眼就可以被人看穿的逞强表情。
“不,小弟今天生意正清淡着呢!不知萧小姐需要小弟提供什么样的服务?”看她这样,越海鹏也不
她,只顺着口气打哈哈。
“没什么,我不过是想问问那天早上…”说到这里,萧映雪的口气顿了顿,似乎想到那天早上的事,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那天早上之后,那只小狈怎么样了?”
“没想到为了问只狗,萧小姐可以包下全钟呀?”知道这是萧映雪胡乱搪
的理由,越海鹏挖苦她“这种事出个小小的访台费就可以轻易解决吧!”
心情低落,萧映雪也没了和他
舌战的兴致,叹了口气,她索
来个相应不理。
“到底是怎么了?又有人欺负你了吗?”不忍心再逗她,越海鹏也收起笑脸。
分明有事,她为什么不说呢?
经过那个早晨,他觉得自己和萧映雪之间似乎有着和一般生意上往来顾客不同的情谊。
他一向讨厌这种在商场上打混的女子,但她却是第一个进他房里的“女人”;而总是厌恶牛郎的她也愿意来找他,不是吗?除了生意上的
情,他们之间应该有些不同、有些特殊的。
那样的不同是什么?特殊在哪里?越海鹏一时没有办法组织起来。
“没有…一点事也没有…”一口气将果汁喝完。
要她说什么呢?说自己就快被人从董事长的位子上拉下来了吗?
“喝点果汁,擦擦泪吧!”将柠檬汁再加满,越海鹏
了张面纸给她。
“好酸…”大大地又喝了一口柠檬汁,萧映雪喃喃地说,眼泪顺势就
了出来。
“抱歉、抱歉,要不我唤人来替你换杯甜一点的。”擦了她眼角的泪,越海鹏也不急于戳破。
没事?她想骗谁?
她自己大概没发现,她的泪滴早就在眼角摇摇
坠了吧!哪是一杯柠檬汁就可以酸得哭出来的。
“不了,酸一点也好…狗狗呢?”又喝了一口果汁,萧映雪想起她原先的问题…那只和她一起被他捡到的小狈。
“丢了,我那天就说了。”越海鹏摊摊手“既然我们两个都不想养,你走了之后,我喂
了牠,就把牠扫地出门了。”
“是吗?被丢掉了…”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杯子,萧映雪
了
红通通的鼻子。
还是被丢掉了…她为那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土狗感到惋惜,却没有任何立场可以替牠说话。
她甚至都替牠取好了名字呢!
结果,牠还是被丢掉了。
什么时候呵,她的处境也会像那只小狈一样,独自在大雨中呜咽着,寻找下一个捡到自己的人呢?
最后半年,即将决定她未来的命运,但现在的她却仍然想不出任何可以让华祥再起的好方法。
她该怎么办呢?
经营一间公司是需要经验的,她知道自己还太
,处处比不上那些老
巨猾的商场老手,而且她向来也志不在此。
她终究只是个普通女人,不是超人,现实生活又不是电视剧,她也不是其中那些充满上帝眷顾的女主角,到了剧情的最后总是能化险为夷。
她只是个平常人呀!
低下头,萧映雪看着自己的泪水一滴滴地落进装着柠檬汁的透明高脚杯里。
“小狈被丢掉了,你真的那么伤心吗?”看她光是低头哭,越海鹏打趣地问。
萧映雪没有搭腔,只是微微地点头。
她觉得自己就像那只小狈一样,在广大的世界里飘摇。小狈现在在哪里呢?牠有食物吗?会不会冷?
她真的好冷、好冷,全身都没有力气了。
她是水做的吗?她已经哭了快十分钟了耶!眼泪为什么还没有
干?
“好吧!好吧!我认输了。”举起双手,越海鹏爽快地说“既然你买了全钟,那…现在和我回家吧!”
“做什么?”问了这句话,萧映雪才觉得自己很愚蠢。
她早该知道女人买牛郎全钟是要做什么的,而现在,他就要提供“服务”了。但她只是想借故来问问小狈的下落、想来找他说说话,并没有任何其它意图,不是为了…
“不是要看狗吗?”望着那双惊慌看着自己的水瞳,越海鹏笑着招了“小狈没有被丢掉啦!牠现在好好地在我住的地方,八成在睡大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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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还在这里!”此时的萧映雪正在越海鹏的家里,对着小土狗开心地笑“哇!我就知道你没有被丢掉。你这么可爱,没有人会狠心丢下你的。”顾不得小狈睡得正甜,萧映雪一把将牠抱起来揣在怀里。
土黄
的小狈因为被吵醒,不满地挪了挪身子,又回过头去睡觉了。
“好香,你帮牠洗过澡了?”闻了闻,她随口问。
了一周,正在发育中的小狈看起来似乎比第一次看见时大了些,也重了点。
“嗯。”今天出门前才替牠洗过澡。忙着在骨瓷茶壶里放花果茶包,越海鹏回答得很简单。
“养狗…麻不麻烦呀?”心满意足地抚摸着小狈柔顺的细
问着。
幼犬还没有换
,全身上下都蓬蓬松松的,像是一团轻柔温暖的棉花。
“嗯…还好。”偏头想想,越海鹏低下头继续用热水温着纯白骨瓷杯,没多说什么。
是还好。
除了正在长牙的牠爱咬东西,已经让他报销了两双拖鞋、一双皮鞋;也除了牠还不太会控制大小便,弄坏了他的地毯和
单;再除了每次洗澡时都要不厌其烦地上演一场人狗大战,最后的下场总是他也得陪牠一起洗之外,真的是一切都还好。
“叩叩,你真幸福,有人可以照顾你了呢!”萧映雪低头对着怀里的小狈说话。
“扣扣?”那是什么意思?
“不是扣扣,是像敲门声那样的『叩叩』!”重复念了一次给他听,萧映雪还曲起指头做出了个敲门的手势“这是我替牠取的名字,你帮牠取名字了吗?”
“没有。”望着她的笑容,越海鹏很快地回答。
小土狗的名字其实是叫“杜比”但换成“叩叩”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反正牠大概也还没有记清楚自己的名字。
“太好了,你就叫『叩叩』了,我是你的主人。以后喊『叩叩』的时候要记得过来,过来就有骨头吃喔!”萧映雪笑着叮咛小狈,也不管正在沉睡中的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她是主人?那他是谁呀!越海鹏又笑了,但没有抗议,由她去说。
“为什么要叫这个怪名字?”
“不会怪呀!这是个很有福气的名字耶!”萧映雪兴致
地解释,『叩叩』是敲门的声音,这样以后牠如果不见了、遇到困难了,才会懂得去敲人家的门,请别人送牠回家呀!这样牠就不会被弄丢了。”
和自己一起被捡到的小狈有家了,吃得
、睡得安稳,想到这里,萧映雪的眼眶不
红了起来。
小土狗有了家,她呢?那天踏出了这个屋子的她,有没有人会将她捡回去?
今天刚开完股东会,换来半年的缓刑并没有让她好过一些。她知道自己该想些好方法,也明白公司里有太多太多的事等着自己去做。
但是,她还是想逃!
她只是个普通人呀!她也想要有休息的时候、有可以哭诉的人!
女强人的位子难坐,董事长的责任已经
得她
不过气来了。但她还是得撑下去,这是爸爸留下来的责任,她必须要去完成,让那些看不起自己、想抢华祥的人对自己刮目相看!
然后,当自己清醒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蓝色巴比伦的门口了。神秘的霓虹灯似乎正在召唤着自己,让她不由自主地走进去,以口干舌燥的
点出“海鸠”的名字。
能不能再请他捡回她一次呢?
不管他是名
仕绅还是牛郎,他的一举手、一投足是不是待价而沽,但他总是出现在她最脆弱的时候。
再捡回她一次,让她到这个完全忘了外界的地方好好休息,她不会在乎他是谁。
“叩叩有家了,太好了…”呜咽着,萧映雪又
下了泪水。此时的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为什么流泪了。
为了叩叩?还是为了自己?
“是呀…”轻轻抚过她的发,越海鹏低声答道。
她本该是他最讨厌的那种女人,世故、工于心计,绝对不可能有着天使般的纯洁心肠。那么,当他看到她哭泣的泪水时,为什么居然会觉得那就像天使
出的泪一样晶莹剔透、美丽、哀伤…
望着带泪的萧映雪,越海鹏真的
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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