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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扁匆匆地过去,时序不停地向前。

 从莫泠洁成亲到现在,突地已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时节进⼊初冬,原本茂密的绿叶,也在低寒的空气中,纷纷落下。

 在这两个多月以来,她见到严煜宇的次数寥寥可数,而且都只是擦⾝而过,更别说是进房与她同共枕了。

 而严府上下的奴仆们,对她也一直维持着客气而疏离的态度,她尝试过,想要试着融⼊这个环境,得到大家的认同,但他们却仍是坚决地把她排除在外。

 就像前几天,府里的奴仆正准备把冬天的⾐物和暖被,拿出来曝晒,那时草泠洁正在庭院里的凉亭赏花,见到有一个年仅十一、二岁的小女娃,正吃力地抱着一件比她还重的棉被,从院中经过。看着她吃力的样子,莫泠洁快步走近她⾝边,想要帮她的忙,那女娃儿一直走到离她只有五步之遥,才发现她在那里。

 “啊!夫人好。”小女娃连忙问好。

 “这被子很重吧,我来帮你好了。”莫泠洁用着和蔼的语气说。

 “少夫人不用了,奴婢不敢当。”小女娃赶忙拒绝。

 “没关系的,反正我也没事,做些事情活动筋骨也是好的。”

 “少夫人真的不用了,若被罗总营看见了,我会挨骂的。”小女娃脸上露出豫⾊。

 “不会有事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莫泠洁试着说服小女娃,并伸出手想要接过她手上的被子。

 “真的不用了,少夫人。”小女孩连退三步,不肯放手。

 两人正在僵持的时候!突然一阵苍劲的声音传过来。

 “小如,你在⼲嘛?还不快去工作。”说话的是严府的总管,他远远看见两人拉拉扯扯的,便走过来了解状况。

 “你是想偷懒吗?要不是看你可怜,小小年纪便没了爹,我也不会让你⼊府,还是你想让我扣你的薪饷。”罗总管严厉的说。

 “总管,我真的没有偷懒,我正准备要把被子拿到广场去晒。”名噪小如的女娃被总管严厉的语气一吓,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她真的没有偷懒,是我把她拦下来的。”莫泠洁在旁见状,连忙出声替她辩护。

 “少夫人,请问您需要什么?小的马上吩咐下人替您准备。”罗总管这才侧过⾝,瞧了莫泠洁一眼。

 “不是的,我是看她拿这件被子拿得很吃力,想帮她一下而已。”

 “少夫人,府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负责的工作,请少夫人不要妨碍他们,要不他们可是会受罚的,如果少夫人需要什么,只要吩咐一声,小的自会差人去办。”

 罗总管冷淡地说着,完全把她当成外人一样看待。

 “再说,少夫人,下人就是下人,您不必太宠他们,否则他们一旦恃宠而骄,要再收敛可就难了!而且此风不可长,此例不可开,要不小的管理起来就难了。”

 “总管…”莫泠洁还想再多说什么,但旋即便被罗总管打断。

 “希望少夫人谅解。”他转⾝对小如说:“你怠忽职守,就罚你今天没有晚饭吃,快去工作。”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莫泠洁看到小如听到总管的话,脸都⽩了,便想替她辩驳。

 “这是府里的规矩,希望少夫人不要过问,小的还有事,先去忙了。”说完,他便径自走了。

 自从这一次的教训后,莫泠洁变得不敢随便跟府里的奴仆们谈,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害得他们受罚。

 她在严府里,就像被孤立冷冻起来一样。

 除了定时探望老夫人,陪老夫人聊聊天外,她几乎无事可做,于是她又拿起针线,就像还没出嫁前一样,开始绣起绣品来。

 这天,她刚完成一幅龙凤呈祥,想要送给老夫人讨个吉祥,翠儿此时正好不在⾝旁,她也不想再去找她,心想来严府那么久了,她应该不会路才对,于是便自己只⾝前往清心院。

 严府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宅子占地辽阔,里头假山流⽔,雕梁画栋,回廊曲曲折折的,若不是非常悉,或有人领路,便容易路。

 这是莫泠洁从到严府以来,第一次一个人走在严府,且没有遇见任何奴仆,平常翠儿不在时,她只会在自己的院落里活动,若是要到清心院去,翠儿一定会在旁跟着。

 她凭着印象,依稀记得看到凉亭就左转,然后看到池塘就右转,直直走莫约三百步,就会看到一棵大榕树,再向右看,便可看到清心院了。

 走着走着,经过一条条相似的回廊,左弯右转之后,她觉得路过的景⾊越来越陌生,不若她平时走过的地方。

 “奇怪,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以前好像没有来过?”莫泠洁停下脚步,左顾右盼。

 她想找个人问一下,但这里似乎是严府里较少人走动的地方,等了老半天,都没有看见有奴仆经过。

 她心中暗忖,要不就再往前走去,大不了就是绕整个严府一圈,一定有办法可以找到路的。

 所以她又继续往前走,突然看到前方有一间小屋,她心中大喜,这下总算可以遇到人,指点她正确的方向了吧!

 于是她迈开步伐跑过去,还没进到小屋,就听到从里面传来阵阵马呜声,原来那里是严府的马厩。

 莫泠洁走进小屋里,想找人问路,却只看到里面有许多匹⾼大的马匹,有的正低头吃着草料,有的正扬着鬃⽑,不耐的噴吐着气。

 她向来很少出门,从没有机会看到那么多的马匹,眼前这些马⾼大強壮,鬃⽑闪闪发亮,看得出来都受到良好的照顾。

 她不自觉伸出手,正想要摸摸它们,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喝斥。“住手!”

 莫泠洁吓得缩回已经伸出的手,一转⾝,只见一个约莫二十岁出头,⾝形⾼大的青年快步跑过来。

 青年⽪肤黝黑,⾚裸的上⾝,贲张纠结的肌⾁,上面还有⽔珠闪耀着,浑⾝充満刚的男人味。“你是谁?到这里来有什么事?”青年跑到她面前,厉声问道。

 “我…我是莫…”莫泠洁被青年严厉的态度吓到,加上头一回见到男人⾚裸着上⾝,她别过头不敢看他,怯怯地连一句话都回答不完整。

 她姓莫?!青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不是府中的丫环,瞧她的⾐着,倒像是府里的主子…

 难道她是少爷娶没多久的新夫人?

 青年心中大惊,连忙跪下。“小的名叫李炯,是负责管理马厩、照顾马匹的,不知道是少夫人,惊吓了您,小的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少夫人恕罪。”

 “你快起来吧!我没事的。”平复心中的惊吓之后,她露出和善的笑容。

 李炯看着她嘴角绽出的微笑,不噤看得呆了。

 李家世代为严府奴仆,所以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接触的人有限,况且以他卑微的⾝份,连府里的婢女们都不屑接近这里,更别说是同他说话了。

 能在这么近的距离,见到如此娇贵的人儿,实在令他莫名心跳‮速加‬。

 除了已经过世的前少夫人外,她是他看过最美的女子了。

 弯弯的柳叶眉之下,是一双黑⽩分明的大眼,小巧⾼的鼻梁,配上殷红润泽的小嘴,当她微笑时,还有两个可爱的酒窝,在颊畔若隐若现。

 “小的真是该死,惊吓到少夫人了。”李炯虽然已经站起⾝,但嘴里还是直赔不是。

 “我可以叫你李大哥吗?”莫泠洁直觉这个敦厚的青年并不是坏人,反而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就像邻家的哥哥一样。

 “少夫人您大客气了,叫我阿炯就可以了。”从来没有人这么好声好气的对他说话,李炯的脸竟红了起来。

 “阿炯,这些马匹都是你在照顾的吗?”

 “是的。”

 “我虽然对马儿不悉,但是我看得出来,你一定把它们照顾得很好,它们看起来都好健康、好有活力的感觉。”

 “没什么,这是小的应该做的。”听见少夫人这么夸赞自己,李炯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咦…这匹黑马好漂亮啊!”莫泠洁的眼光,突然被在马厩最后面的一匹黑马攫住,她走过去想摸摸它。

 那匹黑马明显与其他的马匹不同,它不像其他的马,会在马圈里焦躁的走来走去,它看起来就是非常从容的样子,仿佛它所在的地方不是马厩,而是皇宮。

 “少夫人,小心!”李炯赶忙阻止莫泠洁的动作。“这匹马是少爷的座骑,少爷为它取名‘墨雷’,生暴烈,只有少爷对它有办法,旁人是没有办法随意接近它的。”

 原来这匹马是他的啊!难怪,连子都跟他好像,不论何时看到他,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防卫心強,不让人轻易靠近。

 莫泠洁的脑海中,出现她那个从成亲后就冷落她的丈夫。

 她心中突然有个念头,如果她可以跟这匹马成为朋友,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得到一点相公的注意?

 就算不能做一对恩爱的夫,但至少可以打破目前的僵局,让他们不再像是陌生人一样。

 她就这样对着那匹马发起呆来,直到李炯的呼唤声传到她耳里。

 “少夫人,少夫人?小的还不知道,少夫人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这里位处偏远,就连严府的奴仆,没有事情的话,也很少会走到这里来,更何况是主子?

 “啊…”李炯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她原是要到老夫人那儿去的。“我原是要到清心院的,但一不小心就了路,所以才误打误撞,走到这里来。”

 “少夫人要去清心院的话,要在前面那个池塘左转,之后沿路走下去,就可以到达清心院了。”

 “我知道了,阿炯,谢谢你,我有空的时候,还可以到这儿来吗?我没有骑过马,看起来应该很有趣才是。”她想要多跟墨雷亲近悉,好像这样就可以用另一种形式,和严煜宇更亲近一点似的。

 “当然可以,夫人想来,随时都可以来,如果夫人不嫌弃的话,李炯还可以教夫人骑马呢!”

 “真的吗?那以后可能就要⿇烦你了。”她的眼眸里闪着‮奋兴‬的光芒。

 “不敢当,是夫人不嫌弃。”

 “时间不早了,我真的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我得走了。”看看天⾊已经不早,如果她再不赶紧过去的话,大家可能就会因为她的失踪而忙呢!

 纵然府里的奴仆对她非常冷淡,但要是老夫人因为找不到她,而怪罪起底下的人,这样一来,想改善她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更难了。

 当莫泠洁好不容易,终于到了清心院,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一进到內室,福儿见到她,就大声嚷嚷起来。

 “老夫人,老夫人,少夫人来了。”

 “你可终于来了…”老夫人从卧房里走出,对着莫泠洁说。

 “发生什么事了吗?”看她们的反应,好像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翠儿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说是没有看见你的人,问了其他婢女,都没有人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害老夫人也担心起来。”福儿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莫泠洁。

 “是媳妇不好,让娘担心了。”莫泠纭向老夫人福了福⾝。“媳妇原本想到这儿来看看娘,刚好翠儿去忙了,所以我便独自一人过来,没想到却了路。”

 “没事就好,看来你对咱们严府还不是很悉,怎么?煜儿没带你好好认识一下严府吗?”老夫人质疑地问道,都已经两个多月了,到清心院的路径,她也应该走了不少次,怎么还会路呢?

 “相公公事繁忙,媳妇不敢劳烦他。”莫泠洁微微转头,不敢直视老夫人的眼光。“娘,您看看这幅‘龙凤呈祥’。”

 她赶紧拿出怀中的绣品,想要转移老夫人的注意。

 “嗯…绣工精细,用⾊调和,龙凤维妙维肖,真是一幅不错的绣作,这是你绣的?”

 “是的,娘。如果娘喜的话,媳妇就再绣些其他的绣图给您。”

 “记得可别大劳了,娘还指望你们小俩口,能生个孙子给娘抱抱呢!”

 “娘,这…”“你们夫之间,感情还融洽吧?”老夫人感觉出,莫泠洁的眼光闪烁,不由得心生疑虑。

 “这…相公…相公他待媳妇极好,请娘不用担心。”她支支吾吾地说着口是心非的话。

 “真是这样吗?有事你可别瞒我。”看莫泠洁的反应,老夫人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如果他们夫的感情不错,那她现在流露出来的,应该是娇羞的表情,而不是闪烁心虚的眼光。

 “媳妇不敢骗娘,相公真的待媳妇极好,只是因为相公公事繁忙,所以才没有很多的时间可以陪媳妇。”

 她要怎么告诉老夫人,她跟相公相处的时间,用一只手就可以数得出来,他只有在新婚那夜,才进过她的房,甚至没有过夜就离开了。

 她知道,只要她愿意说出来,老夫人一定会帮助她,必要的时候,甚至会拿出做⺟亲的威严,要严煜宇对她再好一点,依照他的孝顺,他也一定会顺从⺟意。

 但是,就算他人在她⾝边,心不在她⾝边也是一样的,她不想被他误会,她只懂得倚仗着长辈的力量,对他施加庒力。

 “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老夫人叹口气,继续说道:

 “说真格的,从惠瑜死后,我一直要煜儿讨房媳妇,也帮他挑上了你,但是或许是惠瑜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他一直不愿意,我只好先做主把你给进门,没想到他竟然连婚礼都没有出现,我还以为他会以冷落你,来报复我的一意孤行,现下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老夫人故意这样说,来试探莫泠洁的反应,看她方才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纯粹是不想让她担心,才罗织出来的谎言。

 “惠瑜是…”

 “她是煜儿的前任子。”

 “惠瑜姐姐是怎么…”她想起之前听说的传闻,心里也有些好奇。

 “你想问惠瑜是怎么死的,是吧!”老夫人起⾝,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天空的悠悠⽩云,长长叹了一口气。“冤孽啊…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去问煜儿吧!”

 “娘…”莫泠洁想继续追问下去,或许这是造成严煜宇忽视冷落她的原因之一,她想要弄个明⽩,才知道该怎么去打破目前的僵局。

 “如果煜儿想告诉你的话,他自然会说的。”老夫人又叹了口气。“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莫泠洁纵然有満腹的疑问,听到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就此打住。

 “那娘就好好休息,媳妇先告退了。”说完便离开清心院。

 一直等到看不见莫泠洁的⾝影,老夫人才出声呼唤福儿。

 “福儿,待会你去跟罗总管讲一声,请他转告少爷,有空时上我这儿一趟。”

 “福儿知道了。”

 看来这小俩口之间,绝对不像媳妇嘴里讲得这么甜藌,她的儿子她了解,只要是严煜宇认定的事情,就很难被别人改变。

 当初他是那么抗拒这们亲事,甚至连严家面子都不顾,婚礼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转,和媳妇儿甜甜藌藌起来?

 和媳妇相处的这段时⽇里,严老夫人很清楚的知道,她是个本淳厚善良的女人,必定是她不想煜儿因为她而被责怪,才编织出两人相亲相爱的谎言。

 但是媳妇不说,并不代表她就不知道。

 她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发也⽩了,齿也掉了,但眼可还没瞎,怎么会看不出来小辈们在玩什么把戏。

 而且她活了那么大岁数,见过的人也不少,相信她不会看走眼的,这丫头是真的适合煜儿。

 她的温婉善良,刚好可以庒制住煜儿那火爆的脾,还有她的善解人意和体贴⼊微,一定可以融化煜儿那颗冰封的心。

 她已经做错一次,这次可不能再出错啊…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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