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帮我找一下嘛,怎么会不见呢?我应该收到背包里了呀?”梁斐然急得满头大汗地说。那一张写着廖珍珠联络电话的卡片怎么会不翼而飞呢?
自从廖珍珠那一次的造访,梁斐然就魂不守舍地过了几天充满矛盾的日子。她可以确定廖珍珠说的不全是片面之辞,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和耿青云开口提这件事,她也不可能直接去找秦楚宜。这几天她忙着开学的事,这件心事就在心里搁置了好几天。当学校的课程选定之后,梁斐然才决定要和江世先说一下这件事;可是,就在此时,她才发现廖珍珠几天前留给她的名片竟不见了。
“真的找不到吗?你再认真地想一想,那可是攸关着青云的‘身世事件’最关键的资料呢。”江世也在梁斐然小小的房间里,四处翻找着。
“礼拜六一早,我就在这里开始打扫,接近中午时,那个自称是青云亲阿姨的廖珍珠就来了,给了我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她现在的住处和联络的电话,她说完了她妹妹的事情之后,我就
迷糊糊地睡着了,等我一觉醒来已是傍晚了,而青云已经帮我把房间都整理好了…”梁斐然认真地回想着那一天的事。
“会不会是青云拿走了那张名片?”
“青云不会随便拿走我房间里的东西。”
“说的也是,如果是陌生男子的电话号码,他一定会马上紧张地问个水落石出的,而那名片上留的是个老女人的电话,他不可能拿才是啊。”江世半开玩笑地推敲着。
“可能是夹到某一本书里了吧?晚上我再仔细地找一找,也只能这样子了。”梁斐然叹息,江世也点点头。
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人一下课就回到梁斐然的住处,到现在都还没有吃晚餐呢。
“,如果青云知道这件事之后,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这是真的,他的心里一定不好受。他每次都在人前人后夸赞他妈妈多么高贵、美丽,虽然事实上也的确是没错啦。但是,他若知道他的亲生母亲很有可能就是被他的母亲
上绝路的,他不疯掉才怪咧!多不可思议又可怕的剧情啊,连我听到都不能马上平静下来,更何况是青云本人呢?”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得要格外的小心啊。廖珍珠现在似乎是重病
身,也不能拖下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所以才想和你先商量。没想到,最重要的线索却被我粗心地弄掉了。哎,也许,我只好祈求她能够快点来找我了。”
“真没想到青云竟有这样的身世,唉。”江世忍不住又叹气。
“本来我是半信半疑的,可是,那个自称是青云亲阿姨的女人指证历历。以现在的医学科技,要知道谁是青云的生母并不困难;问题是,当事人要怎么面对事实被揭
的那一刻,之后又要如何的回到现实之中呢?”梁斐然苦恼地看着江世。
“小斐,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好好地维护着青云;尤其是你,不管事情如何发展下去,你一定要支持青云,和他一起度过这段日子。”江世面色凝重,似乎有点语重心长。
梁斐然点了点头。对于耿青云的事,她是绝对不可能实身事外。
之后,她也好几次在房间里做了地毯式的搜索,仍然没有找到廖珍珠的名片,而廖珍珠也没有再出现。这件事情似乎就这样平静了下来,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一样,没有人能预知风雨会有多强劲?又会造成多大的灾难?
星期天的江家,比平常都热闹,这一天更可说是江家人的全员大集合,连江世的大哥、大嫂都从西雅图回来。他们团聚在一起是为了庆祝江世杰正式成为“济生综合医院”的医师了。除了医院的那张聘书对江世杰有很大的肯定和荣誉之外,当然,他和庄心雨多年的交往也少不了大家关注的眼光;事实上,这个庆祝会上,也是两人要向大家宣布今年年底的婚讯。
江世杰和庄心雨的交往,在外人的眼光看来,是非常相配的一对佳偶。虽然庄心雨曾经为了梁斐然而在江世杰的面前失控的泣诉,而江世杰对梁斐然确实是有一种特别的情愫;但是,庄心雨不在台湾的那一段日子,江世杰心里并不好过,他是真的非常挂念她。而庄心雨从美国回来后,心情平静了许多,人也变得开朗、可爱了起来,也许爱情真的需要一点点距离才能体会其珍贵、美丽的另一面吧。
梁斐然当然乐见江世杰的爱情有了这样完美的结果。这一天的庆祝会里,她和江世、倪正仪就充当招待员,里里外外、忙进忙出地送餐点、准备饮料。江世杰在工作上得到肯定,恋情也有了很好的未来,梁斐然也是与有荣焉,更是忙得不亦乐乎的。
餐会的气氛一直都不错,直到有一个人的出现,现场愉悦的气氛才急转直下。那个人就是今天女主角庄心雨的妹妹…庄心伦。她在准姐夫的庆功宴会上出现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对于江世、梁斐然和倪正仪而言,这个场面还真的是有点尴尬。
“世、正仪、小斐,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妹妹庄心伦。从小大家都叫她的小名小伦。很早之前就想介绍你们认识了,可是苦无机会,因为我这个宝贝妹妹啊,平
就像是一匹野马似的,很少乖乖地待在家里,你们几个年纪应该都差不多,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很谈得来的。”庄心雨笑盈盈地为他们介绍着,殊不知他们几个早已见过面,也
过手,现在他们带着平静微笑的外表下,却可说是各怀鬼胎。
梁斐然当然见过庄心伦,可是她不知道耿青云青梅竹马的小伦竟然就是庄心雨的妹妹。而江世和倪正仪前不久在乐器行时才因小伦而正面冲突过,但是他们也是今天才知道小伦其实就是庄心雨自美国带回台湾的妹妹。
天啊!梁斐然已经看到江世的表情有些怪异了,庄心伦也不甘示弱地回以一副挑衅的眼神,还好倪正仪机灵,连哄带骗地把江世拉到院子里去。梁斐然也不动声
地跟在后面,没想到,庄心伦却也跟了他们走了出来。
“虽然我们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客套话也是不能少的,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地方聚在一起,难道大家不想趁着这个机会多聊聊天吗?”庄心伦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如果她的发型没那么怪,颜色没那么红,其实她是满漂亮的。
“小伦,没想到你竟是心雨姐的妹妹…”倪正仪的表情有些尴尬,他知道事情不宜“扩大”他得好好应付这样微妙的场面。
“她叫‘庄心伦’,倪正仪,你少说话,最好也给我小心一点。”江世是真的火了,上次的“掴耳光”事件好像还余波
漾。
“没想到哪,江大哥的妹妹就是爱吃醋的你,我早该知道的呀,我真是够粗心哪。”庄心伦有点得寸进尺,她明知自己在这里并不受
,却又处处挑衅。
“小伦,我想我们还是先暂时离开这里一下,让他们两个…”梁斐然看不下去了,只得打圆场。
“这里呀,就算你最正常了。你有江世这样的好朋友,又有像青云这样疼爱你的男朋友,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让你碰上了呢”庄心伦挑着眉说话的样子,即使用辞委婉,语气却还真不是普通的跋扈。
“你是什么意思?”梁斐然觉得她话中有话。
“中国人不是常说人要知足吗?我只是想劝劝你而已。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贪心,有了青云还不够吗?”她似笑非笑地又说:“我今天可算是来对了!每天晚上都来江家报到,让我姐姐一天到晚担心会让她和世杰哥之间发生情变的人,原来就是你。”
“小伦,你别这样子。小斐和世本来就很要好,她常来江家走动是很正常的,可能是你姐姐误会了。”倪正仪忙说。
“我不是不赞成她来,问题是,她应该和青云一起来啊。”庄心伦瞅着其他几个人。
“小伦,我今天纯粹是来江家帮忙的,而青云今天没空,所以我…”梁斐然淡淡地说着,她当然不需要对谁解释什么,但是她也不希望庄心伦有所误解。
“小斐,你用不着向她解释,我早就说过了,他们家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江世打断了梁斐然的话,恨恨地说着。
“哼!随你怎么说吧。我认为一切是其来有自,你们别一个个的心虚。请别忘了,我今天可是江家的客人,你们别想要联手起来欺负我,那可不是待客之道喔。Sorry,我的中国话说得不够好,若有辞不达意的地方,大家别在意啊。”
就这样,庄心伦三言两语就把大家的心情打击到最低点,这真是一次非常不愉快的会面。
梁斐然原以为自己不会和庄心伦有什么
集,而今看来,事情是没有那么简单了。庄心伦原本就是存在于她和耿青云之间可能的感情变动;现在更同仇敌忾地把姐姐庄心雨和江世杰的感情问题揽在她身上;另一方面又像是恶女一般强行介入了江世和倪正仪之间…梁斐然看着庄心伦伶牙俐齿的模样,她真不知道
后该如何面对这一号令大家头痛不已的人物?!
梁斐然拨了好几次电话到耿青云家,都没有人接。她觉得很奇怪,星期一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晚餐的时间耿家怎么没人呢?耿青云也没有和她碰面,这种情况真的是有点反常。
正当她放弃找他的念头时,耿青云却打了电话来了。他在电话那头哽咽了起来,梁斐然急问:
“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里?”梁斐然被耿青云吓了一跳,他是在哭泣吗?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在济生医院…我妈心脏病发,现在正在加护病房急救,情况很不乐观,我…”耿青云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手上的话筒一下子被抢走。
“你快点过来吧,秦姨的状况很危急。”抢过电话去的是庄心伦。
她也在医院?!话筒那一头是时而有点吵杂又有点不寻常的静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梁斐然的一颗心早就慌了,她马上赶至医院。
梁斐然看到耿青云和庄心伦呆若木
地坐在加护病房的门外,便感受到一种非常诡谲的哀伤。庄心伦平
嚣张、跋扈的脸上爬满了泪,耿青云的父亲则焦急地和护理人员说话,江世杰和庄心雨也在一旁讨论,大家都在忙着,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和梁斐然说明眼前的状况。
“秦姨的情况怎么样了?”她开口问庄心伦。
“就看今天晚上了。”庄心伦眼神空
,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小斐,如果我妈真的有什么,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气坏了她才会让她突然发病,该试凄的人是我。小斐,我该怎么办?”耿青云用力纠扯着自己的头发,他百般懊悔地说着。
“别这样,秦姨不会有事的,你要有信心。”梁斐然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试图安抚耿青云的心情。
“不,你不了解,我根本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我是个大笨蛋!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我不会…”
雹青云的呐喊声在冷冷的长廊里不断地回
着,令人觉得沉痛而哀凄。
她从来没有看过耿青云这样的颓丧和无助过,她的心里有说不出的不忍。
秦楚宜一向都轻声细语的,身体也保持得很好,怎么会突然心脏病发作?
在之后沉寂等待的时间里,她联络了江世和倪正仪到医院,试图多加安抚耿青云的情绪。
小小的走廊上,他们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沉默着,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秦楚宜的丧礼结束后,耿青云的外表是出奇的平静,只有耿磊的面容里能够找到一些哀伤。
事情总会过去的,而期中考在即,她也非得振作不可。但是,就在大家正要藉着忙碌来摆
这分
霾的时候,耿青云竟离家出走了。
梁斐然原以为,耿青云只是想自己冷静一下,才会和她失去联络。但是当她收到他寄来一封挂号信后,她才惊觉事态的严重,因为耿青云的失踪原来是早有计划的。
小斐:
这是我第一次正式、认真地写信给你,却也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
很抱歉,我必须这样的离开,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的疑惑,而我也是经过了这些时
才能稍稍整理出一些头绪。
你在注册前到租屋处打扫的那天下午,我拿走了你桌上的一张名片,那个女人的名字是我母亲曾经对我提过的。后来我无意间在楼梯口听到你和世的谈话…挣扎了一阵子,我便和廖珍珠见了面,她也把所有关于我的身世的事情和我说了。
很多年以前,我发现母亲常常拿着一叠旧信函端详,如果不是好奇心的驱使,我是不会知道廖珍珍这个人的。母亲只是谆谆对我说,这位廖女士是当年帮她接生的助产士,也算是我的恩人。是命运不愿放过我吧,我竟鬼使神差地和廖珍珠搭上了线,也确定她就是我的阿姨以及我生母的事情。
当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再多的情绪起伏,其实也只是不想相信,也不愿去面对的。但是,我仍是在我阿姨那儿拿了当年我生母和母亲的信,冲动地跑回家
迫她说出一切。我不甘愿我自己真实的出身,又气我母亲近二十年的欺瞒和虚假;可是当她在我面前倒下的时候,我的心是真的痛了起来。我怎么能这样做呢?现在,和我有关的三个女人都不在这人世了,我心里的痛苦才正要沸腾;无论如何,我是绝对不能原谅我自己的。
一直没有机会和你好好地说明这件事,因为一直到现在,我的心还不能真正地平静下来;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我身上的罪是永远摆
不了的。这样子的我,根本不配给你任何的承诺。不要找我,不要因为我的离去而感到苦恼,那是最不值得的,去追求你自己的梦想吧,请原谅我的自私,我根本一无是处,我只是寄生在耿家二十年之久的一个可怜虫,
我们曾像风筝和线一样,紧紧地牵系着彼此。我很喜欢你,可是我不能带着原罪,也不能再给你单纯而唯一的感情,就请你留住回忆中最美好的那部分吧。风筝断了线的那一刻也许会有一点点的错愕和不舍,但是之后便会还给天空原有的湛蓝和宁静,我会想念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光。我该像风筝飘落到我该去的角落,还你一身的自由,因为你还是人间天堂里最美丽的公主。
雹青云
梁斐然木然地看完信,泪水早已成串滴落。
原来,廖珍珠已经死了,她留给梁斐然的那张名片是让耿青云拿走的,而耿青云听到了梁斐然和江世那一
的对话,让他循线和廖珍珠见了面。秦楚宜就是因为耿青云的疯狂执问而导致心脏病发的…当所有的答案都串联起来后,耿青云却被这样的结果狠狠地淹没了。
秦楚宜虽然隐瞒了部分的真相,但也曾和耿青云提及廖珍珍这个人,显然这二十年来,她也没能逃脱那
益鲜明的记忆。毕竟她那么疼爱耿青云,她甚至还曾经说过自己能给耿青云的并不如外人想像得多…看来这些年来,她的心里确实也不好过吧。
梁斐然不敢想像耿青云在气头上会是什么样子?他是在秦楚宜死了之后,才在所有的挣扎和矛盾中体会秦楚宜对他不可抹灭的恩惠;只是,一切都太迟了。耿青云自觉愧对所有的人,最后才选择逃离吧。
家境优渥、自信优越的耿青云一向是那么的自负,现在的他认为自己的存在害死了三个女人,他的自负成了深深的自责,也认为自己配不上梁斐然而选择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梁斐然是准备要和他一起度过这段情绪低落的日子,但是,他却不给她这样的机会。不论发生什么事,他们都是深深相爱着的一对恋人啊!雹青云却决绝地选择与她分离,把所有的感情全部带走。
雹青云是真的离开了,逃离原本属于他自己的美好的人生,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的退路和线索,让所有关心他的人突生无奈和心痛。
雹青云像是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的消息。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梁斐然就只能带着心底的一点点希望和不断累积的失望,百般煎熬地过了这个漫长的冬季…
三月的时候,终于有了耿青云的消息。
“真的?你真的看到了青云?他真的在台北吗?”梁斐然一再追问着倪正仪。
“嗯,我没有看错,因为是他先看到我的,我也认出了他的机车。”他恳切地说着:“但是,当他反应到我认出他时,他便快速地骑车飞驰而去。我了解他的个性,他绝对不会想对我说明什么的,我当时若要追上前去,搞不好会让他紧张的失控,或许会发生意外。”
“我了解。”梁斐然点点头,她深知耿青云的固执脾气,否则近半年来也不会音讯全无。“他看起来还好吗?”
“他还好,只是瘦了一些。”倪正仪停了一下。“他既然人在台北,应该就有办法找他,不急于一时,只是要等待机会。”
“为什么?难道你有什么线索吗?”
“我推断青云身上没什么钱,所以离家这些日子一定有人在经济上支援他,而那天我看见他车上载着庄心伦,我心里就有谱了。”
“他们…在一起吗?”
“嗯,你要有心理准备。这段日子里,青云的改变可能不小,庄心伦的朋友都不单纯,三教九
的,只怕是她引荐了她那帮道上的朋友认识了。我听到其中Didi的人说,庄心伦有个朋友在老鹰的面前很红,我猜应该就是说青云吧。”
“怎么会这样?”梁斐然不
心急了起来。耿青云这阵子真的和帮派分子在一起,还出了名气…她真不敢再想下去。
“别急,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会想办法找到青云的,你放心吧。”
“谢谢,真的谢谢你。”她有点感慨,心里有的是更多的无奈,还好有倪正仪的一番好言相劝,才能稍稍宽慰她不安的心。
“青云也是我的好朋友啊,我不能看着他走入歧途,我关心他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
“我了解。”她喝了一口红茶,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说:“你和世最近还好吧?”
“还是老样子,吵吵闹闹的,她就是喜欢这样,我也习以为常了。”他淡淡地回答,两人会心一笑。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店里的客人不多,天花板上的艺术风扇轻轻摇摆着…想着经过半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有了耿青云的消息,梁斐然内心的激动是无法言喻的。但她知道,现在除了等待,她什么也不能做。再过两、三个月就要毕业了,现在的她,只想把一切都交给时间来安排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一转眼两年的时间就过去了。现在坐在这里,真让我有时光倒
的错觉。”倪正仪突然开口说话,打断了梁斐然的思维。
“咦?”梁斐然不了解他的意思。
“是啊,一样是星期五的傍晚。”他像是在回想什么,看着梁斐然的美丽眼眸,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记得我们曾在这里一起喝过红茶?”她嫣然一笑。
“好吧,我提示一下。前年,我们几个刚认识的时候,有一个星期五的晚上,我和青云跑到山上找你,你很害羞,不肯和我们去吃晚餐,也不肯和我们一起去喝珍珠
茶。记起来了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很惊讶你们一起出现在我家门口。”她低着头、红着脸,回想倪正仪所说的那一天。
“我们在外头挣扎了很久才去按门铃的,因为你正在练琴,反反覆覆地弹着同一首曲子…野玫瑰,所以我们就不敢进去打搅你。”
“我不是在练琴,我一点也不认真…”想起了那一次,她是在宣
内心对爱情的等待和不安的寂寞罢了。
“你反覆地弹着同一首曲子,只是因为有点儿寂寞,对吗?我也常常会这样。”他接着她的话,她意外他怎么知道她当时的心情。“不过,那时候的你真的好可爱,很少有女生会有那样的笑容。”
“两年以前的笑容?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那时候,我以为你们两个到我家来是为了世,我以为你们都喜欢世。”她不知不觉地说出了当时的心情,又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你说你以为我和青云都喜欢上世?”他苦恼地摇头。“其实,是我们两个都同时喜欢上了你,也不完全是同时啦,是青云先喜欢上了你,你们也比较相配。
“那天晚上听着你一遍又一遍地弹着野玫瑰,我才更加确定自己是为你着
;不过,后来看你高高兴兴地接受了青云的追求,我也涸祈慰。”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件事。”梁斐然好生意外哪。
“你别把这番话放在心上,都已经过去了。那个期中考后礼拜五的晚上,我和青云就在这里。我们谈起你…青云对你是真的很认真,那是一个很美的感觉,和春天很相配,一种淡淡的忧愁,却是很美的等待。”
她真不敢相信,他竟又说对了她在那个时候的感觉?
“可惜,我就快要对他失去信心了。我原以为他的失踪是短暂的,而他现在竟和庄心伦在一起,我只怕我对这分爱情的坚持就要灰飞烟灭了。”
“别失掉信心,无论如何,要亲自听他当面说。”
“你认为我和青云能够再见吗?”她专注地看着他。
倪正仪用力地对她点了点头,希望能够带给她一些信心和力量。
梁斐然与倪正仪在红茶店分手后,回到山上的家,便把自己关进房里。她看着汪汪和呋拂活泼玩耍的模样,她的心隐隐作痛,整个人更是陷入了无边的回忆之中…
小小的房间里无声无息,仿佛一闭上眼睛,耿青云就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带给她不一样的惊喜,就像以前一样;但是,她很快地又回到现实,因为更深的思念和疑惑像针一般刺着她的心底,使她不得不清醒。
这半年来,耿青云真的都和庄心伦在一起吗?他说他离开的理由是因为不能带着罪恶感和她继续交往,那为什么耿青云却又让庄心伦陪着他?难道他忘了她仍在等待着他吗?庄心伦对他做了些什么?让他真能忘记他对她说过的一切?
初夏的夜里,房间里好像愈来愈闷了,也许应该把房门打开,才能让风进来;
但是又有谁能打开她的心门,让她得以
息呢?她只能木然地坐在黑暗的空间里,任凭眼中的泪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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