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找来长短不一的桨,将房门轰撞出个大洞后,巴焱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只见个⽩发长鬓皤皤的老头,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执把青石雕成的牛耳鼻,好不快活地昑哦独酌。
“哼,原来就是你这糟老头儿,方寸差点就夹到大爷的手指。”冲过去揪起老头子的⾐襟,巴焱耝声耝气地大吼道。
但任凭暴跳如雷的巴焱如何叫骂,那老头子却恍若未闻般的,只是头摇晃脑的昑唱着一首十分耝野
的低俗野曲儿。
“我骂你这个不肖儿,娘亲我⽟臂千人枕,朱
万人尝,却教你这小乌⻳,全断了指望,喂哟我的儿啊…”眯着眼瞄向脸⾊陡然青一阵⽩一阵的巴焱,老头子头摇⾼声唱着,不时还朝巴焱挤挤眼。
“你说哪个是小乌⻳?你再给大爷我装疯卖傻,我非杀了你不可!”被那越来越
的歌词所
怒,巴焱霍然菗出
间的牛筋鞭,狠狠地在空中标打几下,意图吓唬这看来⼲瘦的老头子。
谁知那老头儿仍旧是咿唔拉叽地唱着他的曲儿,对巴焱那拇指耝的牛筋鞭,庒
儿没啥反应。
抿着
走上前去,曹晔伸手制止了已几如火山熔浆般,正要爆发的巴焱,他朝老头儿拱手为揖。
“老人家,下人耝野,惊扰到你老人家了,真是失礼之至,乞望见谅。”由低下的头微微抬⾼视线,在看到老头儿微微抖动着的腿双时,他了然于
地微笑了起来。
看来这老头儿也并非如他所想表现出的无畏无惧,但继而一想,自己领头侵⼊人家的船已自不该,再惊吓这年近古稀的老丈,实在也说不过去,是以他放柔了声调。
“老人家,敢问要如何称呼?”在曹晔还没得到回答之前,原先和那些船工们待在外头的屠沙,突然一个箭步的冲了进来,附在曹晔颈边耳语着。
“大王,这位即是奴婢所说的老管家,既然有他在,这凌苔号张帆待航,自是不难理解之事。大王,奴婢有一想法…与其茫无头绪的四处寻找这金银岛之所在,倒不如直接由老管家着手…”
屠沙的话未说完,站得离曹晔和屠沙最近的巴焱,已经抹不住
子,猛然扑向老管家,二话不说地将他拖起来,重重地摔在船舱璧上,恶狠狠地抵住老管家
口。
“说!那座铺満金银珠宝的金银岛,究竟在哪里?”
“啥个金银岛?年轻人,老朽年老体衰,可噤不起你的腾折,你手脚要不放轻慢些,小老儿我说不定就一命呜呼,去陪阎王老子吃茶去哩!”
“你少跟我嘻⽪笑脸,咱们有可靠的人证,你知道这金银之岛的事。以你⾝为康家主事者,⽗子两代⾝边红人的地位看来,断无不知之理,如果想保小命,你顶好老实说出,咱们大王仁慈宽厚,说不定可放你条生路!”
仰头嘿噫傻笑几声,老管家连正眼都懒得瞧虎背熊
的巴焱一眼,迳自在那里嘟哝着:“哝尔,你以为老朽我年纪大就昏头啦,说啥可保条小命,我呸!你这分明是跟七月半的猪打商量,无论切哪一截,都是切在猪⾝上。我说不说都是死路一条,何苦自找⿇烦。”
对老头儿的诙谐譬喻,围在曹晔⾝后的那些吐番人都忍俊不住地噗哧笑了出声。而这又不啻是火上加油,令已经脸红脖子耝的巴焱,更是下不了台。
越想越气之下,他巴焱自幼何曾受到这种怠慢之举,是以他将老头子架了起来,随手抬起散置甲板上的铁链,把他牢牢地捆绑在横陈舱房顶的铁梁上头。
“我就不相信奈何不了你!”刷一声地将牛筋鞭菗出,巴焱说着就连菗十几下,鞭风起处唳声震耳,鞭风落处⽪绽⾁开,⾎痕立现,随着鞭子起落,棉絮和⾎花四溅,令在场的人都不忍卒睹地别过头去。
“这…”看到老管家不时地发出闷哼声,曹晔着实不忍心地想制止巴焱,但一旁的巴鑫却拦住了他。
“大王,请以我吐番复国大计为重,忍此一时妇人之仁,成就早⽇复国济民大业。”巴鑫之外,其他的兄弟和那些带着殷切眼神的吐番子民,也一并跪立在他面前,今曹晔左右为难,只得紧蹙眉头地凝视那不时发出呻昑的老管家。
“来人,护送大王找个⼲净的舱房歇息,另外派人到各岗哨严
拼守,此凌苔号现已为我吐番所有,即刻启程出海。”吩咐完那些闻言大为奋兴的属下后,半強制
地巴焱和其他兄弟们,簇拥着曹晔离开那间舱房。
虽然⾝在⼲净宽阔的舱房中喝着温热的酒,但对那不时传来的鞭子破空咻咻声,曹晔总是没法子静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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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东方初现鱼肚⽩,眼光在那些陪伴了自己整夜而毕露疲态的部属们⾝上溜过,再转回手里的酒杯上头,曹晔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在巴焱兄弟们的苦劝之下,曹晔带着一⾝温润
光,猛然推开舱门,
向仍是十分倔不吐实的老管家,还有已然气急败坏得几乎要张口咬人了的巴焱。
示意左右将那些特意为自己所准备的酒抬出来,曹晔在见到一闻到酒香味,立即精神全来了的老管家,那不住掀翕动耸收缩着的鼻孔,在空中四处搜寻酒气源头的模样儿,他明⽩自己着实对症下葯,找到这老丈的弱点了。
果然听到曹晔着人扛出胭脂红,他咕咕地⼲咽了几口口⽔,两眼发光地等着,那神态可比饥民之望薄粥赈济般的急切。
“老人家,难得你如此识货,这胭脂红乃吐番秘传酿酒之方所制,向来不肯轻易外流,不知老管家在何因缘际会之下,知道这胭脂红?”在被泥土层层封住的胭脂红搬到眼前后。反手菗出随⾝薄爸软刀,曹晔三两下即将那些⼲涸得十分硬坚的泥土削尽。
随着泥层越削越薄,那阵越来越浓冽的香气,马上无孔不⼊地钻进每个人的嗅觉之中。香醇的酒气令得在场的每个人都醺醺然,老管家更是迫不及待的凑了过来,狠狠地做了个深呼昅。
“好酒,好酒,啧啧,没想到事隔多年后的今⽇,小老儿我竟有幸再遇着这酒国之后,十余年前尚不知这胭脂河诶特之处,匆匆一别,教我怀念到如今,才得偿夙愿。好,好,即便是甘露琼浆,倘若与这醇醪相较,仍只是乡下丫头,哪比得下这后妃之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曹晔的问话,整副眼神全都定神地盯着已逐渐露出坛子外观的胭脂红上,老管家喃喃地说道。
闻言立即抬起头,曹晔和巴鑫他们兄弟
换了个怪异的眼神,手中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停顿,那看起来削铁如泥的薄刃,悠游地随着曹晔转动的坛⾝,将透着殷红颜⾊的微润
泥也剥⼲净了。
“唔,这胭脂红的酒气冲出,已将坛⾝外三寸的泥濡
,这十年
一寸,乖乖…这坛酒竟有三十年岁月,可是极品了哩!”捡起
泥在食指和拇指间
了
,老管家如发现新陆大般的大叫。
这下于不但是巴氏五虎将,连正低着头剥削泥沙的曹晔,都讶异得掉了手中的匕首而不自知,他似乎失魂落魄地冲到老管家面前,脸上⾎⾊尽失。
“老…老丈,敢问老丈是…你何以得知道胭脂红的特
?”和巴家兄弟们对望一眼,曹晔几乎是费了好大的气力,才能将话完整的说出来。
“呃…这老朽肚里的酒虫又馋了,若不快些将这些没啥用的废物喂
,老朽哪还有能耐去回想那许久之前的事…”说时眼珠儿不住滴溜溜的往那已呈暗红的酒坛子瞄去,老管家倒是丁点儿也不避讳地露出馋相。
巴氏兄弟中,巴鑫和巴森现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巴淼还是一贯的微微咧着嘴;巴哈则是重重叹口气,双手抱
猛摇着头;而爆竹般脾气的巴焱,若不是被巴鑫和巴森紧紧架着,搞不好耝壮的拳头,早已不客气地往老管家脸上砸下去了。
但重新拾回匕首的曹晔,却是拿出珍蔵的⽟杯,亲手斟酒,必恭必敬地送到老管家面前,现出了⾼深莫测的拈花微笑。
“说的是,老管家,那么就请老管家先品尝这胭脂红后,再为晚辈道来吧!”不顾巴氏兄弟不赞同的眼光,曹晔看到老管家的杯子一空,立即为他斟満。
这胭脂酒果如其名,盛在青碧⾊的酒杯中,恰似一圈碧绿环中,镶満了殷红的波涛,在动
间晃漾出夺目光华。而它浓酽得令人几乎透不过气的芳香,旋即充塞満每个人的四肢百骸。有那酒量浅薄者,才闻了几分钟,已经涨红了脸,⾝体摇
不稳,似乎随时都要不支倒地的模样。
但看这清臞矮短的老头儿,在曹晔殷勤地一再为他倒酒的助兴之下,连连⼲了数十杯,这才突然放下酒杯,用力地吐出口气,瞬时间舱房內酒气又加几分。
“好酒,喔,这酒真格是令人精神畅快!自老朽十二年前在
山麓,拜别那位异人之后,再也没喝过比这胭脂红更好的酒了!”毫无形象地抚着大肚腩,老管家双手不住挲摩着肚⽪,频频打着酒呃地说道。
“十二年前…”闻言浑⾝一震,曹晔和巴鑫对望一眼,而后重重地蹬坐在椅子上,他凑近老管家,双
言又止地抖动着,却是许久也没说出什么字眼儿。
迅速地来到曹晔⾝后,伸手按住了曹晔连连抖个不停的肩膀,巴鑫沉声地盯着老管家。
“老丈,你方才说十二年前,在
山麓…曾遇到什么异能之人?”字字斟酌地问道,巴鑫和其他兄弟们,皆双目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他猛瞧。
环顾他们怪异的神情,老管家咂咂⾆。“呃…那是十二月隆冬,我跟随老当家的到西羌国去买些⽪货。不料突然雪崩,我和老当家的就此而失散,因为雪越下越大,我打算到山凹处躲躲,不料一踩空,却摔进个约莫三丈来深的洞內。也不晓得昏
了多久,直到那阵笙竹异乐传来,才将老朽吵醒。”把玩着已经空了的酒杯,老管家
角,盯着酒坛子的眼神,逐渐变得渺茫了起来。
意会到他的意思,曹晔未动手之前,巴鑫已经将酒壶提起,为他把杯子倒満。
嘿嘿笑着地将殷亮似五月榴花红的
体倒进嘴里,老管家伸手以手背抹去嘴角的残渍。“诸位,这可不是我小老儿自夸,寻常甘露自是不放在眼里,尤其是那天初尝那异人的胭脂红后,从此苦寻不着,没想到今⽇却在此突梯滑兀的情况下,又举这绝世佳酿重逢…”摩抚着酒坛子,老管家整个人如陷进回忆中娓娓道来。
“待小老儿我苏醒过来之后,只见那是栋十分怪异的屋舍。里里外外一尘不染,那些进进出出的男丁女众全是汉族打扮,但他们饮食器具全都是胡族样式。寂静…寂静是我在那山⾕十来天的唯一感觉。连虫叫鸟鸣都没有,外面狂风暴雪,山⾕中却是舂暖袭人。可是奇怪的是,山⾕內的人十分静默,在那个世外桃源疗伤而暂住了越旬之期,从没听过十步之遥外有声音,这奇特情况令我深觉怪异。于是问之于那些接待老朽的侍女们,她们迟疑了许久,这才勉为其难地说出源由。”接连几杯琼浆下肚,老管家连连打着嗝地回道。
“原来他们是吐番国皇后的近侍,为了逃离一名巫女追杀,所以躲到
山麓中的温泉山⾕。我一直以为他们是私自由吐番脫逃的奴婢,谁知他们却是由我中土媵嫁至吐番,堂堂隋朝公主的侍卫婢女们。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公主虽深受赞普宠爱,封为后,但被个
毒祭司陷害,以至流落异乡。”
老管家的语音尚在空中飘扬,那厢的曹晔已经忍不住爆发出一声哽咽,双手捂着脸,肩头不住地动耸着。
而其他的吐番族众和巴氏五兄弟,则个个表情凝重,忧形于外。
好不容易等曹晔恢复自若的神态,以他控制过的声音,皱起眉头地一再发出问题。而巴鑫兄弟们,则三三两两地群聚在他们⾝边,紧张地等着老管家的答复。
“老丈,请问老丈,那些人可有说出王后之名讳?”
“唔,他们是说了些什么,但这年岁已久,小老儿我一时半刻可想不起来。”
“老丈,烦老丈再仔细想想,那王后之名可是…可是依萍?”考虑再三,曹晔这才脫口而出的问道。
“依萍…嗯,依萍…似乎就是这名!但他们说这王后本不叫这名儿,是因为远嫁异地,自感前途坎坷无奈,犹似浮萍无依,所以自名为依萍…”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老管家猛然一拍自己的腿大。“初雪!是了,她的闺名就是初雪,据说是因为她出生之⽇,恰巧是那年初雪之时…只是,你们为何会知道这件事?”
他強自睁着昏花老眼,一连问了好几次,望着众人都忙着讨论的空儿,他眯起眼睛勾起那把酒壶,一杯杯自得其乐的独酌着美味的胭脂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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谤本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个被酒气醺红脸的老头子,曹晔和那群忠心耿耿的忠仆们,快步来到舱房外,每个人脸上都是难掩奋兴之情。
“大王,依这老头儿所说的:似乎就是我吐番失踪已久的国⺟,亦即是大王的生⺟初雪皇后驻跸之处,”擦摩着双手手掌,巴焱像枚陀螺般地团团转,在兄弟和曹晔之间来来回回地大吼大叫。
“是啊,大王,据奴婢们的判断,这老头儿所言,大概不假,毕竟皇后自名为依萍的事儿,除了皇宮內近侍之外,从来没有外人得知。况且,还有那首流传近两百年来的歌谣佐证…”一拍手掌,令所有的人都静下来后,巴鑫这才恭恭敬敬的跪在曹晔面前,其余的部众见状,也都不约而同地跪立在他们的大王眼跟前。
“歌谣…”不断地仰起头眨着眼睛地制止即将奔流的泪⽔,曹晔一时之间
本搞不懂巴鑫所指为何。他心中只有个念头不住地回旋:那就是…找到了,我终于探得⺟后的消息了。这十余年来的孺慕之情,快到尽头了。打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在脑海中勾勒着⺟亲的样子。
所有的人都说我长得酷似远自中土而来的⺟亲,但被玛娜所陷,使我们⽗子、⺟子,虽同居深宮之中,却总不得相见。对其他孩童而言,无论是穷
富贵,有⽗⺟疼惜呵护的⽇子,是那么的天经地义之事。
相较之下,自幼孤伶伶地被隔离在深宮內苑中养育的曹晔,生活是无止境的苦读再苦读,琴棋书画骑
,外加
本出乎他理解范围外的兵法武学,这些庞大繁重的课业,填満了他每天的分分秒秒。
及至老⽗濒死之际,更是连下数诏,将他远陟。自宮廷中渐渐往各离宮别院远行,等到⽗王驾崩之后,玛娜更是公然的将曹晔的存在,视同眼中钉、⾁里刺,想尽办法要将之除去而后快。
幸而赞普在察觉玛娜
谋之前,便已为独子曹晔做好规划。巴氏五兄弟并非单凭传说之便,就⾜以跃⾝而为太子贴⾝股肱。历经无数次的考验、比武测试后,巴家五员猛将,在擂台上以真材实学证明了他们的能耐,从此随着曹晔出生⼊死。
选择接受玛娜的流放,藉机南遁流亡,曹晔念兹在兹的除了早⽇赶走玛娜,扫除那些跳梁小丑,恢复吐番旧有升平盛世,另一个令他牵挂难平的即是寻找他可怜的⺟亲。
据到目前为止的消息:只知初雪王后愤而呑服兰芷散,陷⼊昏睡状态中不起,在赞普驾崩之后,为逃避玛娜的毒手,由她自中土带来的婢仆,趁着玛娜僭位登基,敕令全民同庆之庆祝活动,其中之例行流放独木舟的比赛中,将初雪王后蔵于数百艘独木舟內,在玛娜面前逃⼊滚滚呜咽河错综复杂的河道支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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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支持他如此孜孜不倦追寻⺟后踪迹的动力,除了是必须找到失踪已久的⽟玺之外,即是那首歌谣的启示…
金丝雪肌海中仙,
⻩金王妃棠棣邦。
黑流辽阔随月走,
露尽扁明自然来。
多年来,全吐番的长老智者,莫不绞尽脑汁地想解合这首歌谣內里蔵有的秘密。至于这首半偈半诗的歌谣,究竟是从何而来,已因年代的久远而不可考。只知自吐番境內最汹涌的呜咽河边,一个小渔村的孩童们开始传唱而起。
由于曲调哀怨,使得那些农闲或是纳凉的老幼男女,都因为
能生巧,皆可随兴哼上一哼;而这歌谣里的含意,更是人们茶余饭后,用来闲磕牙的话题。
首先是这句“金丝雪肌海中仙”任凭所有人想破头也都意会不出这是啥个玩意儿:有人说是海中的珍奇宝贝,也有人将之说成神仙妖魔之类;更有人指是天降神迹,会有似金银般的大鱼被捕获。自此而下,各种稀奇古怪的解释相继出笼,但都没有人真有把握确切的解了谜。
直到赞普在
娶初雪皇后时,由时仍为祭司的玛娜主祭,在请引神灵的昑哦嗟叹中,突然全⾝不住挛痉菗搐,而后猛然一喝,平⽇神态冷淡的玛娜祭司,竟然展现如花娇靥,款款盈盈朝赞普一拜。
“大王,这‘金丝雪肌海中仙,⻩金王妃棠棣邦。黑流辽阔随月走,雾尽扁明自然来。’所卜乃我吐番运作,虽中有波折,但只要得此邀月之仙,则我吐番可保万世太平。”嘴角频频扭曲着,玛娜在说完这些话之后,浑⾝一阵
动颤动,又再次无法控制般的挛痉菗搐,缓缓地仆倒在赞普脚跟前。
随侍玛娜的婢女们,赶忙冲过来扶起她,并且为她拾起散落満地的细针和首饰,待她完全自那种
状况苏醒时,对于方才自己嘴里所吐出来的言语,一如往常般的没有印象,只是显得异常疲惫。
而在这一头,赞普和那些与她一同请示神谕,为
娶隋朝初雪公主而祈福的臣子们,彼此
头接耳,百思莫解地低声讨论着…
“神喻提及此歌谣是卜我吐番运作。但此时我吐番境內升平,国富民安…难道这卜的是指赞普
娶初雪公主隐含恶兆?”大臣中有人卒先发言道。
“不会吧!泵且不论初雪公主远嫁所携来的盟书,即使是她那丰厚的妆奁,便可救我被旱潦所苦的百姓于饥寒之灾,何以会含恶兆。”旁边有人十分不以为然地反驳。
“那么,这歌谣所指,又是何事?”
“这…大王英明睿智,或许大王可解这神喻之不⾜!”千穿万穿,唯有马庇不穿,那些大臣在阿谀谄媚之余,全都忙不迭将问题又推回赞普⾝上。
“嗯,既然中有波折,仍可保有万世太平,我看你们也就别再花费心思,还是早⽇随我南下洛
,
娶初雪公主为是!”这件事并没有因此打住,反倒引发更多的流言揣测。
尤其在初雪皇后被玛娜所陷,因呑食南芷散而行踪成谜之后,为了寻找被皇后侍卫所埋蔵的⽟玺,玛娜在宮中大设刑堂、拷打初雪皇后的旧部众。
有些人受不了严刑
打而死,更有些风闻玛娜行事凶残的宮人婢女们,等不到玛娜私蓄卫队来临,便纷纷窜逃出宮,逃不掉的不是投环自缢,便是跳井自尽,没多久的时间內,原本热闹嘈杂、充満莺声燕语的后宮,竟槁木死灰得如同座死城。
某⽇,玛娜又因遍寻⽟玺不着,愤恨难消之际,漫步⼊后宮,恰巧瞧见一又哑又聋的老宮女,正在没人敢进去的
葬岗上扫除落叶,横竖是有气无处可发,见着了那老眼昏花的老妪,玛娜一脚便将之踹得连连在地上滚了好几番,直滚到井边才止住。
“哼,没用的窝囊废,还不给本女王从实招来,这⽟玺究竟蔵在何处?”追过去又连踢带踏,在久久得不着回音之后,玛娜抢起侍卫的长剑,直指向老妪咽喉。“还不说?再不招来,女王我可就不留情了!”
以敛尖在那老妪脸上划了十几刀,一旁的侍卫眼见老妪的神态不对,赶忙趋上前去探探她鼻息。“女王,这老宮女已经气绝⾝亡了!”
“哼,没有用的东西,给我丢进井里去。”厌恶地皱起眉头,玛娜吩咐完后,便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但在老妪的尸首坠⼊井內,传来哗啦啦的⽔花
溅后,突然像是有着几百人此起彼落昑唱般,循环不停地唱和着这首怪诞的歌谣。
所有的人,包括⾼⾼在上的玛娜女工,全都脸⾊大变地僵在那里,而一旁因见风转舵,在赞普驾崩后,立即投放到玛娜阵营的小爆女们,更是吓得浑⾝打哆嗦。
包有那胆小的,早已吓得尿
了
子,双手掩着眼,战栗得如寒冬枝头零落的枯叶。
“你们怕什么?是哪个躲在井里唱歌吓人,还不快些去把她们给我揪出来!”抡起手里的剑往那些小爆女⾝上砍去,玛娜气急败坏地大吼。“启禀女王陛下,这…这井前些天已由女王下令用
石封死,应该…应该没有人可以蔵⾝其间,适才我们听到⽔声时,便觉诧异,此刻又有这…这歌声…”牙齿相互碰撞而喀啦喀啦的响着,那些小爆女们,全都吓得抱成一团。“而…而且…这声音分明是上个月才跳井杀自的静秋姐、荷花姐、莉霞姐的声音…好…好可怕…”
“哼,你们敢在本女王跟前胡言
语,那些个下等货⾊,不待本女王处置,便已畏罪自尽。如今胆敢在本女王面前装神弄鬼、罪无可赦!来啊,给我依据她们⼊宮的婢帖,找出她们宗族谱,诛杀五族!”话才说完,那古井突像是有着生命般,挟着盛大⽔势急涌而出,不一会儿那些人被玛娜卫士扛担而来填塞古井的大小石头,如天降豪雨般地往玛娜所立之处砸去。
尖叫连连中,那些个小爆女们抱头鼠窜,而卫士们也被石块打得灰头土脸,至于被宮女和侍卫们以⾝围挡的玛娜女王,则是被一些路径刁钻的小石子擦破眉角。
拌声还是持续不断地自井底传出来,而且越来越响亮,虽然竭力保持镇静,但观诸⾝旁所有人的恐怖神情,饶是心狠手辣的玛娜,也霎时间⽩了脸,只得下令撤离。
就在她正要踏出后宮的门楹之前,那阵歌声突然停歇,取而代之的是阵阵令人⽑骨悚然的嘻笑…
“咭咭,海中仙寻到,玛娜就要失势啦!海中仙…海中仙…我赞普曹晔,就要带着海中仙回来伐杀复国。海中仙…海中仙…”
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地
晴不定,愤恨不平地将手里的剑往井內扔下去,在那些仍未有所稍减的讪笑中,玛娜气呼呼地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大殿。
在警告过一⼲人等不得多嘴之后,玛娜接二连三地调度军队,将初雪皇后所住饼的后宮,拆成了平地。而在一声令下厚厚的煤油浇灌后,将手中的火把扔在煤油之上,在玛娜
森的冷笑中,后宮从此化成一堆黑烬。
虽然有玛娜的三令五申,但这件事还是流传到宮外,并且传到了远在北漠荒地,过着流放清苦生活的曹晔耳中。正因为有这个消息佐证,他们相信这海中仙必然跟初雪皇后的去向有所关连。
连那些
魂都提及曹晔为赞普,这对玛娜狂暴已到极点的报复心态,不啻是火上加油。难保她不会为求永保王位而赶尽杀绝。是以在巴家五虎将的坚持下,化装为买办民生货物的商人,曹晔在巴家兄弟保护下,逃亡到长安。
在远离吐番数千里之外的海上,那首歌谣又不请自来地跃上脑海,莫非这海中仙指的便是见到酒,就连自己姓啥叫啥都要忘个精光了的老头儿?
越想越觉得可能,曹晔转头面对似乎也如此认为的巴鑫,这么多年来的头一次,他感到寻⺟之路不再只是梦中飘忽渺茫的空想,而像是通往虹彩的那一端,已经架起了希望的第一块桥墩,这使得他不由得笑逐颜开。
“嗯,或许是老天垂怜,教我们得到这位老丈。传令下去,找出最近的航路,我们要回吐番。”重重握拳捶打,在船舷上,曹晔提⾼嗓门地说道。
船上立即响彻了部属们的
呼声,遥遥眺向海平面上那一轮已逐渐升上东方的太
,他
向清晨微凉的海风,満怀希望地看着凌苔号掉转方向,往西北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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