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奉天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也是盈盈来到这个时代后遇到的第一场降雪。
飞扬的雪花与廿一世纪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只是感觉。
她说不清为什么,这几天她总觉得懒懒的,而且特别怕冷。每天早晨彭翊一离开
,她就无法再安睡,寒冷使得她只能缩在火炉边。
可是今天,就算坐在火炉边她也只获得部分的温暖,而且毫无食欲,甚至懒到不想开口说话。
于是她只好钻进棉被里,看着窗外堆积至窗沿的白雪,思念起与晶晶生活在一起的那些冬季。
此刻,她更渴望彭翊能够陪伴在她身边,可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自从朝廷批准了他的上奏,颁布了“招民开垦条例”后,他更忙了,近来总是早出晚归,还常常到奉天以外的地方去视察民情,为明年开
后做准备。
“夫人!”随着一声轻喊,房门被推开了,玲子提着食篮走了进来。
盈盈到现在仍不能习惯外人这样无礼地进出自己卧房,可是也没办法。
玲子身后的秋花手里端着一张小炕桌。
盈盈明白了她们的意思,说道:“不要,我现在不想吃。”
两个丫环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月娥从门外进来了,对她说:“夫人今天什么都没有吃,这样不行。”
盈盈愣愣地坐在
上,虽然近来月娥对她的态度大有改变,但像这样关心她吃喝、温言细语地对她讲话,还是头一次,这令她失措起来。
“我、我不饿。”她结结巴巴地说。“要不你们放下,等会儿我再吃。”
“那就搁下吧。”月娥对两个丫环说,又看看盈盈紧捂棉被的样子,问:“夫人很冷吗?”
“是,是很冷。”
月娥看看屋里已经烧得够旺的火炉。“那要不要将您的炕烧起来?”
“炕?”盈盈疑惑地看着她。
“对啊,就是这张
。”月娥说着走近,掀起
幔。
盈盈看到原来她身下的
并不是木
,而是一张修砌得十分精细的火炕。
“啊,真是炕耶,我睡了这么久都不知道。”盈盈苍白的脸上
出了笑容。“那能不能麻烦你让人帮我烧炕?”
“当然可以,不过不能马上热起来…喔,大人回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彭翊焦虑的声音。
“盈盈,你怎么啦?”带着外头的寒气,他将手套摔在门口的小桌上,疾步来到盈盈身边,对其他人的存在视而不见。
“大人,夫人怕冷,您得先
了斗篷在火边烤烤。”月娥提醒他。
可是彭翊的手早就搭在了盈盈的脸上,盈盈立即从被子里
出冰凉的手,握着他温暖的大手。
“你手怎么这么冰?”彭翊皱紧眉头,将她从
上抱起来,拉开身上的斗篷将她裹进
前,然后坐在火炉边的软椅上,对月娥说:“去让他们烧炕!”
“是,大人。”月娥答应着往外走去,眼前却是彭翊眼里对夫人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忧虑,以及盈盈看到他时眼里的光彩,不由被他们之间真挚的感情感动。
“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依偎在他怀里,盈盈不再觉得寒冷。
“不凡回来取文件,听说你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为什么?你若不吃不喝当然会冷。”他回头对站在门口的丫环说:“将夫人的饭菜取出来。”
秋花立即将炕桌放在火炉旁,玲子则从食篮里取出一碟碟菜肴放在上面。
等她们放好后,彭翊说:“好了,这里没你们事了,下去吧。”
两个丫环答应着,行礼退下。
“你看,这是厨子最拿手的小
炖蘑菇喔。”彭翊将桌上的一碟菜端起。
可是才闻到香味,盈盈突然感到恶心。“我不想吃…呃…”她用手捂住嘴,将脸埋进彭翊的身上,用力忍住呕吐感。
“你病了?”彭翊放下菜,转过她的脸,看到她双眼紧闭,脸色青黄,额头冒着冷汗,不由担心地问。
随即心里一动,马上将丫环叫进来,吩咐道:“速去前院找夏不凡,让他请葯王铺葯王来一趟。”
玲子马上遵命而去,彭翊又让秋花将饭菜收了。
当晚,葯王诊断的结果令人人
快一人忧--都统夫人已怀孕月余。
盈盈彷佛石化了般坐在已经烧热的炕上,无法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她不明白自己的避孕葯管用了几个月,为何突然失效了呢?
“盈盈,有我的孩子你不高兴吗?”夜里,彭翊躺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
“不,我很高兴怀了你的孩子,只是到时我怎么能走…”盈盈将脸枕在他的胳膊上低声说,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了彭翊的臂上。
感觉到那滴泪珠,彭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闷声道:“你不能离开我!”
几天后,盈盈收到了彭翊送她的一件礼物--一件
黑亮,特别温暖的貂皮大衣。
“这是紫绍皮喔。”玲子羡慕地说。“是天下最暖和最珍稀的
皮呢!”
“是啊,而且又轻又软,夫人穿上不会感到冷了。”秋花也说。
将绍皮大衣柔软的皮
贴在脸上的盈盈,感受到了来自丈夫的浓浓深情,同时也恍惚觉得这彷佛是晶晶,那只陪伴她快十八年、又将她带到这里来的猫咪。
时间在白雪飘飘中慢慢地过着,有了暖暖的热炕和合适的饮食,盈盈初时怀孕的不适好了一些,但依然精神不佳。
一天中午,彭翊回房,没见到盈盈,却看见玲子正在清洗那只细颈青花瓷瓶,便问她何以动夫人的东西?
玲子说:“是夫人要我将瓶子洗干净,说那里面的东西对孩子不好。”
“是吗?”彭翊的心里一阵惊喜,忙问:“夫人呢?”
“在花园里,秋花陪着呢。”
彭翊即刻转身往花园去。此刻风雪虽停,但依然很寒冷。
走进银装素裹的花园,他看到盈盈正坐在凉亭里的石椅上双手合抱在眼前,而她的丫环秋花则站立在亭子外候着。
他走过去,示意秋花离开。然后悄悄进了亭子,发现她双目紧闭,口中正喃喃说着什么,于是他再靠近一点倾听她的话。
“…晶晶,用你的神力帮助我!在我离开这里前,请让我平安地生下这个孩子,这是他渴望的宝贝,让我把这个宝贝送给他…”
专心祈求的盈盈并未发现有人进来,更没看到来人脸上由喜转忧再转悲的复杂神色。
她缓缓张开合着的双手,彭翊看到在她白皙的双掌间正是那块黑猫留下的、他替她挂在
前的玉佩。
盈盈俯首将额头贴抵在玉佩上,彷佛睡着似地寂静不动。轻风吹飘她的发丝,拂动她身上那件轻柔的紫绍裘衣,白雪寒亭中,她显得孤独而脆弱。
彭翊的血
似乎停止了
动,在这剎那,他彷佛感受到她的痛楚,看清了她的内心,那是一个缺乏自信和安全感的女孩!
想起以前她不经意间说过的话和她告诉过他的往事,他明白了。
一直以来她从不相信会有人真的爱她--她的父母不爱她,她的朋友只是需要她,就连她曾经以为最爱她的猫咪都离她而去,因此在她的心底,她不认为自己是值得被爱的。
“你爱我吗?你不能爱上我…”
“我好漂亮,你说是不是?”
“我是不是很好看?”
他们成亲前和
房之夜她说过的话一一浮现在他脑海,她是那么的没有自信。她否定了自己的魅力,甚至连最明显的美丽外表都不相信,彷佛人们不爱她是正常的,爱上她才是危险的,所以她小心地与“爱”保持距离,不让自己受到伤害。
此刻他真希望自己有魔力,能将盈盈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抓来好好教训一顿!
克制着澎湃的心
,他伸手握住了盈盈冰凉的双手。
盈盈一惊,抬起头来,看到他时,眼里闪过喜悦,这令他深受安慰。
“你怎么来了,现在不是你最忙的时候吗?”盈盈抓住他的手问。
“过来。”彭翊坐在亭子的木栏上,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教训道:“大雪天里怎么坐在石头上?难道你没听说过『冬不坐石,夏不坐木』吗?”
“没有。”盈盈摇头,将手探进他温暖的
怀中。
彭翊小心地将那块玉佩用手捂暖后,再放进她的衣襟里。
盈盈看着他细心体贴的动作,感动地问:“你那么忙,怎么会有空回来?”
彭翊在她冻红了的鼻尖上亲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说:“再忙,也得回来看看我最大的宝贝,看她好不好?开不开心?”
“最大的宝贝?”盈盈困惑地看着他,对上他深情的目光时,美目一毫。“你是说我吗?我是你的宝贝吗?”
“当然,你当然是我的宝贝!”彭翊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手掌平贴在她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肮摩挲着。“而他,是我的小宝贝。”
盈盈惊喜地说:“你是说我比孩子重要吗?”
“是的,我的大宝贝。”彭翊抱起她往屋里走,一边在她耳边说:“你比孩子重要,比一切都重要!”
“为什么?”进了卧室,躺在热炕上,盈盈仍未从他的话里醒悟过来,在她看来,他对她好都是要她为他生孩子而已。
“因为我爱你!”彭翊为她
掉紫貂大衣,让她靠在炕头迭起的被褥上。
“爱我?!”盈盈震惊地看着他。“可是我说过你不能爱上我,不然…”
“不然你就要揍我,是不是?”彭翊嘻笑着在她身边坐下,一点都没有大将军的威严模样。“揍吧,反正我皮厚,不怕你的粉拳。”
他的模样令盈盈心里
起一股暖暖的
,她迟疑地说:“是因为孩子…你才爱我吗?”
“不,是因为你,我才爱孩子!”他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地纠正着她。
他的语气温柔而坚定,眼神专注而深情。
冰雪在盈盈的心底悄悄融化,她的心似乎正飞出自幼形成的樊笼,向爱的晴空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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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翊有心想多陪伴在怀孕的
子身边,可是随着从关内入关
民增多,他不得不时时离家巡视关卡。
东北虽是大荒苦寒之地,但自然资源丰富,尤其冬季捕捉雪貂、采摘人参、雪莲等获利极大,因此每逢此时都有
民从关内到关外来,加上直隶、山西、山东等地的皮
商、贩牛商及木材商等也大批到东北地区往来贩货。
而康熙初年为保“龙脉”推行封
政策,严格规定控制关内人到关外捕猎采参的数量,因而东北三将军辖区的关卡都担负着极其繁重的重任,所有捕猎采集者皆以都统府派发的通票验关放行。
三
前,彭翊离家前往北部关卡视察,将钟良留下,协助兵马司守护奉天。
傍晚,盈盈正在房间让女红特别好的秋花教她做婴儿衣服时,月娥匆匆赶来。
“夫人,请劝阻钟良吧,他那样蛮干一定会连累大人的!”她急促的说。
“怎么回事?”盈盈一惊,放下手里的活问道。
原来今天傍晚,突然有一群
民以官衙没有派发足够的通票为由,暴力围攻府尹张大人的府宅,
迫张大人派发临时府印,否则就要杀了张大人,火烧府尹府。
钟良闻讯大怒,现正准备领着军队要去杀了那帮
民。
盈盈一听,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妙。她知道府尹府派发的临时府印虽只有一
一地之效,但仍允许持件者采猎或携货出关。
而身为府尹的张大人只有一
派发十张的权力,因而就算他肯屈服,也肯定不能
足闹事者的要求,最后还是会出事。
而一旦在这“龙兴之地”发生了
血事件,尤其朝廷要员张大人如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么无论彭翊当时在或不在,都将难逃罪责。
“不行,你快带钟良来见我!”她当即下炕对月娥说,月娥匆匆离去。
“玲子、秋花,快将大人的官服找一套来!”
见她行
匆匆,丫环们不敢多问,立即从衣柜里找出彭翊多余的官服。
“快,替我穿上!”盈盈命令道。
“夫人!您的身子…”
“四个多月了,没事。”盈盈一挥手打断她们。“况且现在人命关天,顾不得那么多了。快!”
于是当钟良随月娥来到时,看到的是一个英气
发,不怒而威的“美将军”
“夫人?!使不得啊!”钟良和月娥都吃惊地大叫,且不论她怀有身孕、女扮男装有违朝廷律法,就是假冒将军出行,也是一大死罪啊!
盈盈道:“此时此刻,平息騒
是头等大事,否则彭翊会有杀身之祸!”
“可是夫人,这班人明摆着是冲着彭大人不在才趁机作
的,你这一去,不仅自己有危险,若让人知道了您的身分,彭大人同样会被加罪。就让我带人去收拾了他们,就算有罪也是我一人承担。”钟良阻止她。
“错了!”盈盈厉声喝止他。“此刻绝对不可用武力,那样只会火上加油!我们只要捉贼擒王,定可化险为夷。就算是为了彭翊,请你们配合我,不要让人认出我,我不会让彭翊身陷险境的!”
再有意见,面对她的凛凛威风,钟良也不敢再说话了。
于是盈盈将自己的计策舆钟良说了一番,要兵马司大部分的兵力仍守住城门,他们只带了不多的人马往张府尹宅邸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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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张大人府前,围着近百人,主管府尹府文书的副史正在大门上的走廊上喊话,说派发通票是都统府的责任,而非府尹大人。但如果他们安静,府尹大人愿在天亮时为他们派发临时府印。
可是那些人依然大喊大叫着要求马上派发给他们府印,否则就烧了府尹府。
现场群情
昂,一个
壮蓄须的男人吼声最大,数枝火把吐着烈烈火焰。
“都统大人在此,若要通票就不许
动!”
一声响亮的吼声伴着急促的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很快将闹事的场子围住。
事态发展完全出乎那蓄须大汉的意料之外。
他知道,拖延下去后果严重,便气急败坏地大声叫道:“快,放火烧了府衙!捉住张尚贤!”
他的手下得令,立即举起火把,往府尹衙门扔去。却不料一人突然从马背上窜出,斜腿往火把踢去。
那火把即掉转方向往掷火者的身上飞去,马上点燃了他身上的长衫。霎时间,凄厉号叫声响起,那手下还算机灵,痛号着不忘往冰雪地上一躺,翻了两下,火熄灭了。只剩下烟熏后的枯发破衫,模样甚是狼狈。
再看那脚踢火把者,身着都统蟒袍,头戴花翎顶戴,雪地的反光将他的身影照得清清楚楚,可是帽子
得太低,面容看不太真切,但周身环绕可敌万夫的气势令人莫敢仰视。
“啊,果真是都统大人!”闹事的人群当即一惊,喧嚣声逝去,领头的心中暗暗叫苦:妈的,又被他坏了好事!
他明明听说这个铁面无私的将军出了城,才定下这招“火烧府尹府,活捉张尚贤”迫其签发临时府印,让他们能将所有的私藏顺利运出城。
不料眼看就要成功时却又被他赶回了。昨
明明有人看见他还在宁城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赶回来了呢?看来,只有先干掉他!
这边马上的盈盈一看眼前阵势,知道不能硬来,闹事百姓大多数是不明真相被鼓动来的,真正要制服的是那个领头的人。幸亏月娥来告诉她,否则按钟良的个性到此大开杀戒,那造成的损失与错误就很难善了了。
她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很快就发现了目标。于是低声对身边的钟良说:“去,派人下马抓住那个身穿黑衣的蓄须大汉,和他身后的那几个人。”
钟良因带来的人不多,又有护卫夫人的责任,故一步不敢离开她左右。此刻一听,不放心地说:“那您得小心。”
“我知道。”
钟良对那个喊话的军官点点头,那人再次对人群大喊:“都统彭大人有令,明
寅时,各位到城门东领取通票!今
之事既往不咎,但若再敢滋事者,按大清律法定严惩不贷!”
他
大的嗓音穿过雪夜的上空,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静默。
“不行,他们是在唬弄咱们,要他们现在就派发通票!”蓄须大汉狂叫。
他身后的几个人也随之吶喊,那蓄须大汉趁机向盈盈的坐骑扑来。
对他早有防备的盈盈立即翻身下马,
着他庞大的身躯飞出一脚,随即两人在雪地里拳来脚往,展开了搏斗。
那大汉除了一身蛮力,并无功夫,几个回合后便被盈盈的腿双踢倒在地,立即上来几个士兵将他绑了,盈盈则回到马上。
而那边,钟良带着几个士兵也迅速地将大汉带来的打手一一拿下。
见领头闹事的几个大壮汉,不过眨眼功夫就被那个都统大人和官兵们五花大绑地拿下了,闹事的人们自然害怕,纷纷逃离了现场,火把扔得到处都是。
此刻,紧闭多时的府尹大门开了。惊魂未定的张大人站在台阶上双手一抱,行了个大礼,高声说:“多谢彭大人连夜赶来为本府解围,请大人府上一叙。”
怎么办?我可没想到这一出!盈盈与钟良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不用了,张大人受惊,本帅难辞其咎,如何再敢打搅?今
容本帅告辞,明
定上门谢罪并通报今
案情!”彭翊铿锵有力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盈盈心中大喜。
“也好,那彭大人一路走好,明
再会。”张尚贤又在台阶上连连作揖。
彭翊应对着,策马来到盈盈身边。
见彭翊及时赶到,钟良放了心,促狭地说:“大人,那小的可是将当今世上最俊美的『大人』
还给你啰!”
“等等。”彭翊轻声一喝,将手中的缰绳扔给他,腾身上了盈盈的马,摘下她头上快
到鼻子的帽子扔到钟良身上。“去吧,好好审问人犯!”
钟良轻声笑着,牵马往犯人和士兵处跑去。
彭翊将盈盈举起来转了个身,横放在他身前。就着闪烁的火光和夜
看到他威严庄重的官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啊,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不然我还不知该怎样应付张尚贤呢。”盈盈满心
快地用手臂搂着他,靠在他怀里,任他用斗篷将自己盖住。
“你没事吧?”彭翊让马平稳缓慢地跑着,摸摸她的腹部关心地问。
他一回到府中就听月娥讲了整件事,于是即刻赶来。远远地看到她与那个男人打斗还真让他揪提了一颗心。他很想责怪她为何如此莽撞冒险,可是想到月娥说的“夫人一心只想替大人解难”他就无法开口责备她。
“我很好,放心吧,我可不是豆腐做的。”她说着捏了捏他的
肌。
彭翊看着她充满斗志的样子,与几天前他离开时比,好像精神状态还不错,于是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靠着我睡会儿吧。”
本来是关心她,可是盈盈不领情,
出一只手拍打着他,凶巴巴地说:“欸,你这个人真是的,三天没有见面,见了面就叫人家睡觉,你是不是嫌我话说太多,嫌我烦啦?”
彭翊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好好,不睡就不睡,你说吧,我听着。”
“你一点都不正经。”盈盈瞋怪地看着他。“我可是认真的,今天这事给你一个警示,你得注意关内
民问题。如果朝廷有封
政策,你就不应该在同一天里让太多的
民进城,或者进关。
我想奉天城是这样,其他城也是这样吧?你最好限制为了得到通票而进城的人数。否则每
通票的发放量与要求得到通票的人数差距过大时,滞留城里等待通票的人数就会不断增加。
失去耐心的
民很容易被心存不轨的人挑起不满情绪,那么今天这种暴力事件就会层出不穷,你身为都统将军恐怕每天应付这些
民都来不及,又如何去处理其他政务、军务呢?”
彭翊轻抖缰绳,引导着马在雪地上奔跑,一边思考着
子的话。
他为官领兵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更遑论女人,敢这样直言不讳地指责他的失误或告诉他该怎么做。只有她,这个来自另一个时代的女人敢这么做,而且她大多能直指问题的核心,让人不得不服。
于是他问道:“那如何知道谁要申请通票呢?我总不能将所有进城的人都拦住吧?”
“那简单,你将派发通票的办事机构挪到城门那儿,张榜昭示,人们自然会从那里分
。”盈盈说。“这样其实在课税时也容易查核…”
在她说话时,彭翊不时低头看她。
银白色的天地间,
着呼啸寒风,她坐在他的怀中就像一尊象牙雕刻的娃娃,嫣红的嘴
时开时合,黑亮的眼珠如宝石般在她白玉似的面颊上闪烁,她说话表情生动,并偶尔对他展
笑颜,那娇叹的笑容令他心旌摇
。
他突然低头在她
上吻了一下,快速地离开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斟酌的。”
可是盈盈已经忘记了她要讲什么,脑袋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不继续这个吻?
“还要!”她抗议道。
“要什么?”彭翊吃惊地看着她。
“这个--”她拉下他的头,将自己的
送上,用力地
着他的
,她甚至在马上直起身子,紧紧抱着他的颈子。“我好想你!好想你!”
她突然爆发的热情和极富挑逗
的低喃,令彭翊心跳失序又措手不及。
罢才他吻她虽是情不自
,但还控制在适度的范围。可她的热情就不同了,彷佛一支带火的利箭穿透了他的身体,令他瞬间燃烧起来。
坐骑似乎理解主人的现状,自动放慢了脚步。彭翊用力搂着她,如饥似渴地吻着她,直到她冰凉的手钻进了他的
膛将他
醒。
“老天,盈盈,你就不能把你的热情留到我们回到家吗?”他低嗄地说。
毕竟,这还算是在执行公务的途中,况且他的数十名属下就在前面不远处,还拉着一串犯人。明晃晃的雪地里,只要一回头,谁都可以看到他们亲热的画面,这让他这个大将军
后如何以威严治军?
“不能。”盈盈
息地说,捣蛋的小手再次在他的
前探索。
彭翊呻
道:“喔,盈盈,宝贝,你真的会要了我的命、我们两个的命!”
说着,他双膝一夹,坐骑扬蹄如风一般地往都统府疾驰而去。
盈盈被他紧紧地搂在
前,厚厚的斗篷将她连头带脚地包裹住。
黑暗中,风雪、边关、士兵、人犯都被她遗忘,她所有的感觉只有彭翊强而有力的急促心跳声…
当头上的覆盖物被掀开时,她已经躺在他们暖暖的火炕上了。
她看着她心爱的丈夫,觉得他是如此英俊和强壮,而她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早已依恋他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彭翊把她轻轻地平放在
上,久久地凝视着她那对黝黑深邃的眼睛,一双大手开始慢慢地剥下她身上的衣服,摩抚她光洁如玉的肌肤,眼里燃烧着爱的火焰。
“彭翊…我要你…爱我!”盈盈对他张开手臂。
“我知道、我知道…”彭翊温柔摩抚着她,亲吻着她,当摩抚到她隆起的腹部时,他抬起头看着她。“可以吗?”
“可以,我保证…”盈盈将他拉了回来,继续着在马背上未能完成的动作。
彭翊充满爱意但却温柔地回应着她。
一波波的
情
花涌向他们,
和情爱汇合成汪洋大海将他们包围,他们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挣扎着、呼喊着、纠
着,两个人的声音
织在一起,将他们的
情爱恋推向最高
。
“翊,我爱你!”当从起伏的
涛中归于平静后,她紧紧依偎着彭翊,费了好大劲儿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我爱你!”她重复着,眼泪簌簌而下。
彭翊
去她的泪水,
含深情的眼睛注视着她。“盈盈,我也爱你,我用整个身心爱着你,爱你的美丽,更爱你的勇敢和聪明!”
----
一年后
同样是白雪皑皑的奉天府,同样是热呼呼的火炕头。
“彭翊--”惊慌的叫喊声将正专心于手中木块的彭翊吓了一跳。
“砰!”门开了,比一年前更显美丽的盈盈,满脸委屈地站在门口。
“怎么啦?”彭翊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走过去将她揽入怀里。
“我、我又怀孕了啦!”最后一个字是带着哭腔吐出来的。
“真的?太好啦!我的盈盈真的是块良田沃土喔!”彭翊兴奋地抱着她旋转。
“快放我下来,我要吐了!”盈盈趴在他的肩头大声叫。
彭翊赶紧抱她坐下。“呃,是我不好,一高兴就忘了…你怎样?还好吧?”
“不好!”盈盈虚弱地靠着他的肩膀,沮丧地说:“记得以前听人说过哺
期是不会怀孕的,可是我怎么会怀孕了呢?”
现在已经完全能听懂她的话的彭翊亲吻着她的额头、眼睛,摩抚着她的腹部,笑意盎然地说:“那是因为我很努力地提供优良品种,你也很配合地…”
“彭翊!”盈盈警告地看着他。“我都烦死了,你还取笑我?”
“好好好,不取笑。”彭翊赶紧正经地说。“你看猛儿多可怜,都没有玩伴,如果有了个弟弟或妹妹,他一定会很开心的。你说是不是?”
盈盈看着桌上她进来前彭翊正在做的事,说:“你给他做了那么多玩具,他当然会开心。”
“可是你也不能忘了爹跟娘给我们的任务。”彭翊的嘴在她的
间移动着,令盈盈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当然,她不会忘记当她生孩子时,公公婆婆都从关内赶来看望她和彭家的第一个孙子。因为这个孙子来得特别猛,故而他们亲自给长孙取名为“彭峻猛”还要求她至少要为彭家生“猛、虎、威、龙”四个孙子。
盈盈叹息道:“唉,你爹娘是不是以为我是只母
,只要『咯登』一声就可以下个蛋?”
听到她的比喻,彭翊大笑起来,连连亲吻着她,说:“没错,你就是一只快乐的小母
,如果没有你的『咯登』,我们都会不高兴的。”
他畅快的笑声驱散了盈盈心头的阴影,他温暖的笑容令她感觉到被爱、被需要的快乐,于是她忘记了再次怀孕的烦恼,加入到她夫君的快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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