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姐姐请下车。”王至文体内的戏剧细胞大概正活络,一路上都扮演着说京片子昀小弟。
“够喽!”本小姐同一个游戏不玩超过十分钟的。
“巧巧,你有什么东西不吃的吗?”王至文终于恢复正常。
“没有吧,我不挑食的。”
“可是像你这样身材苗条的小姐,不都怕胖、怕肥、怕瞻固醇过高,讲求新素食主义?”
“那多痛苦又麻烦啊!人生在世只有短短几年而已,当然要吃香喝辣才幸福嘛!”而且,我又不是高贵小姐,我只是个野丫头。
进了餐厅,我毫不考虑的点了麻辣火锅。
“你真的不吃清淡一点的吗?”
“不要这样婆婆妈妈的!”这个王至文,跟个管家婆一样。
“我是关心你耶!”王至文埋怨道。
“两位这么好兴致啊?”我们斜后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程仕泙!
真是冤家路窄!
窄到随便都会碰到。
“是呀,巧巧请客喔!”王至文故意不说是他要出钱,不知道是在耍什么诡计。
反正我是不会出钱的,没有先说先赢这种事!
“喔,又是为了公事吗?可是你好像不是公关部门吧?”程仕泙不知为何话带讽刺。
“程仕泙,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我还没发作,倒是王至文先气不过。
“仕泙哥?”刘灵姿像是要看好戏似的从后面绕出来。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钱?钱多就好吗?而且你不只要钱,还要权?”程仕泙一反常态,咄咄
人。
“白花花的钞票谁不爱?能颐指气使谁不喜欢?”我并不想辩解,尤其是当着刘灵姿的面。
“那么,你承认当初逃家是为了攀附余家权贵喽!”刘灵姿含血
人。
“刘灵姿!”我之前被赶出刘家,竟被她说成逃家!
“好凶喔!仕泙哥,我好怕。”刘灵姿扮演矫
造作的林黛玉,令我全身起
皮疙瘩。
“你就这么自甘堕落?”
我看着程仕泙,难以想象他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语。
那一剎那,我多么希望听不见。
“那不干你的事,请你不要档我的财路。”我冷冷的回答。
“爱慕虚荣!”刘灵姿指着我,娇滴滴的控诉。
“你以什么身分批评我,刘大千金?”她凭什么骂我?搞清楚,到底是谁爱慕虚荣啊!
“不要脸,你和你妈一样不要脸!”刘灵姿竟然出口污辱我母亲。
啪!我动手打了刘灵姿。
“她打我!仕泙哥,呜…”刘灵姿哭倒在程仕泙怀中。
“你如果再污辱我母亲,我不会放过你的。”我拿起包包,直接走出大门。
气死人了!
“巧巧…”王至文跟在我身后,轻轻的唤着。
“可恶!”喉头酸酸的,我真恨自己没有能力封住那该死女人的烂嘴,竟让她出言污辱我死去的妈妈!
“为了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我和你接近,可能只是为了荣华富贵喔,你不怕我吗?”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王至文笃定的说。
“难讲喔!”我故意和他唱反调,想看他会有何反应。
“因为眼睛,眼睛不会骗人的。”王至文目不转睛的望着我。
“哈,我可不信这套。”其实,我心头一惊,没想到王至文能看穿我的内心。
“你看,你又在逃避了!我说中了,对不对?”
“懒得理你。”
“巧巧,不要不给自己机会,也不给别人机会!”王至文忽然大声的说道。
“我只是不想受伤害,你们为什么一定要
我?”我淡淡的回答,却无法停止颤抖。“为什么不能只当好朋友?”我反问王至文。
“为什么只能当好朋友?”王至文把问题又丢还给我。
“因为,我没有信心。”
“对你自己,还是对我?”
“都没有耶,怎么办?”
“那这样很糟糕喔!”王圣文忽然恢复正常,以轻松自然的语气回话。
“可是我没有什么意愿要改,就这样喽。”看样子,终于可以不必讨论我情绪低落的问题了。
“巧巧,如果你还饿,不如我们换别家吃吧。”
“好啊!”经过刚刚那一场对话,我的肚子真的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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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桂林考察饭店的地点?”而且还是和程氏的少东程仕泙一起去?!当余董事长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
天啊!我觉得我的胃开始
筋了。
真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幻觉!
评估当地的旅游人
,不是只要书面报告就可以了?为什么非得亲自前去?这其中必定有鬼!
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但是我目前最想躲避的人就是程仕泙。
不过看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我赶紧前往公司看是否真如余董事长所言,希望事情能有转圜的余地。
“恭喜啊!”秘书室好几位秘书酸溜溜地说着。
“恭喜什么?”我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要和程氏企业的负责人共赴桂林吗?你真不简单!”吴秘书冷哼了一声,满脸的不是滋味。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被选上吗?”我决定开老女处吴秘书一个玩笑。
“为什么?”
“因为我不用廉价香粉。”吴秘书老是不擦香水,而擦的香粉的味道却令人不敢恭维。
“呜呜!”吴秘书被我堵住了嘴巴,
着的脸一点也不红,因为粉涂得太厚了,
看不出皮肤的原
。
“谢谢你们的恭喜。”我
出无
的微笑。“我会带当地的名产桂花糕回来给各位的。”
对付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千万不要打恭作揖、委屈求全,因为犯不着、没必要,这个现实社会讲究的是钱!是权!
“官副总,你是来讨论行程的吗?”
程仕泙竟和余董事长同时出现,那刚刚那一番话不就被他们听见了?
这下子,婉拒的话只能往肚子里
了。
“我和官小姐一样期待这次的考察。”程仕泙的狼尾巴
出来了。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我只能言不由衷的回话。合作愉快?天知道!
会议结束,三天两夜的桂林游的景点终于敲定,我和程仕泙随即开始这趟旅行,等回国后,再决定和哪家旅行社签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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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巧,你一路上要小心喔!”送我到中正机场的王至文婆婆妈妈的叮咛着。
“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大陆。”我拍拍王至文的肩膀,他的表情比我更像要出远门。
“一大早就这么难分难舍啊!”程仕泙低沉的嗓音
魂不散的从背后传来。
“你不可以欺负巧巧喔!”王至文的嘱咐其实是没有什么用的。
“巧巧?叫得那么亲热啊!”程仕泙彷佛吃了好几斤的火葯,强压抑怒火下的声音听起来特别低沉。
“你赶回去上班吧,不然要迟到了。”我加强语气并用眼神示意,希望王至文能听得出来。
“那我走了。”王至文一直到出机场大门还频频回头望,像是伸长了颈子的白鹅。
“十八相送没完没了!”程仕泙不知为什么冒出这句话,怪里怪气的。
“走吧!”既然要相处多天,我也只好认了。不过,为了让旅程早点顺利结束,我决定保持最佳作战状态,那就是--面带微笑喽!征服敌人三秒钟的方法便是--把敌人变成朋友。
“呃,走吧!”程仕泙不知为什么呆了一下,可能是没吃早餐吧,所以头脑还在暖机中。
搭上国泰航空的班机,空姐优雅的端送着果汁和餐饮。国泰是香港人所经营的,机上广播多半是以英语和广东话为主,国语的部分较少,台语就更不用说了,根本没有,虽然较为安全,但单就服务品质来说,如果对象是台湾旅客的话,满意度可能会大打折扣。不过比起华航,它的价格虽较为昂贵,但是一般民众对华航普遍缺乏信心;再者,桂林通关必须经过香港,所以,还是以国泰为合作对象较佳,且飞机班次也较多…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
?”程仕泙打断了我的思绪。
“国泰和华航务有优缺点。”
“国泰。”程仕泙很简洁的说了两个字,正好合我意。
柄泰是不二人选,至于长荣,由于班次不多,所以不在考虑范围内。
下了飞机之后,坐上直通大陆的巴士,这是由香港人所经营的,台商和观光客都是搭这种巴士进出关口的,可以节省时间,不过价钱不便宜,短短两个小时的车程,每个成人要将近台币八百元,儿童也需台币六百元。说来好笑,我刚一踏上大陆的土地时,想起四年前什么都没有的自己,也是在此地上车,只是,现在的我和过去的我已大不相同了。
“要直接到桂林的饭店吗?”我征询程仕泙的意见。事实上我希望他能暂缓一天,因为我想先去深圳的
园看看,毕竟那是我事业的出发点。
“不急,我也想看看这里的投资市场。”程仕泙的答案竟是我所希望的。
“太好了!”满心的喜悦写在我的脸上,但是理智告诉我,千万别落入他的圈套,我可不想和刘灵姿一样。男人啊,一旦到了手,就会视如敝屣,不会再珍惜。
我们坐上一辆计程车前往
园,一路上可以看见许许多多不同于台湾的景况。比方说,这里即使是大马路也没有分快车道和慢车道,还可以看见牛车或三轮车在马路中央慢慢走,后面的车辆按喇叭也没用。这里是沿海的经济特区,所以繁体字和简体字几乎是并用,有种
糟糟的感觉。
下了车,
园的经理出来
接我们。
坐在会客室里,我起身去泡咖啡。
“好重的广东腔!”这里的人讲的普通话有一种很重的乡音,程仕泙皱起了眉头。
“广东腔算是好的了。”之前有一位经理是安徽人,安徽的乡音才恐怖呢!
“巧巧,你不是一直想要嫁入豪门吗?”程仕泙不知为什么把话题转到这里。
我不作正面回答,只耸了一下肩。
“你是不可能嫁给王至文当正室的,你别痴心妄想了。”程仕泙再度出口伤人。
“我要的是他的钱,并非他的人。”我不想多费
舌解释,反正在他眼里,我是个贪婪爱钱的
女人。
“如果你要找金主,我不会比他差。”程仕泙整个人背着光,英俊的脸庞笼罩在黑色的阴影里。
“我不介入无法全身而退的游戏。”咖啡溶入热水里,永不再纯粹。
咖啡的香味虽看不见,但却会第一个刺
嗅觉。
“你很聪明。”程仕泙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你的。”我把咖啡放在桌上。
“很漂亮的蝴蝶。”搅拌咖啡的银汤匙尾端刻着一只蝴蝶,程仕泙看了我一眼。
“很美丽的花,不是吗?”我指的是咖啡杯上
墨染的玫瑰,彷佛在白磁上绽放着。
“巧巧,你是蝴蝶还是花?”
“可能是花蝴蝶喔!”隔着白色的咖啡香气,我微笑。
“你不是正经的女人。”程仕泙下了断语。
“蝴蝶的灵魂是花,花的灵魂是蝴蝶。”人是很多面的,花可能曾经是蝴蝶,蝴蝶也可能在将来变成花,这就是我的想法。
“被爱者,不屑当一只花蝴蝶;爱人者,却甘愿当一朵蝴蝶花。”程仕泙跳入了花蝴蝶的理论。
“你是花,我不是那只蝴蝶;你是蝴蝶,我并非那一朵花。”仰头,我将咖啡在还没转冷前饮尽。
夕阳的余晖从落地窗外洒进会客室里,我和程仕泙各坐在沙发的一端,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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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
去上海的连锁店处理突发状况,所以这次来广东,我并没有见着她。
其实我心底有点害怕,为什么我会害怕芷
和程仕泙见面呢?我不知道;或者,我知道,但却欺骗自己不知道。
知道位在深圳市市中心的
园总店营业一切正常,我便放心的和程仕泙一起搭乘大陆海南航空的飞机前往桂林。机上的空姐穿着由海南传统服饰改良而成的制服,别有一番韵味。
到桂林的两江机场时,桂林旅行社当地的地陪小姐已久候多时。
“请问是程先生和官小姐吗?”一个相当年轻漂亮的当地人,嘴上问的是两个人,但眼睛却只瞧一个人。
“是。”程仕泙对地陪小姐展开一贯的魅力攻势。
“我们今天会住在桂林的桃花江酒店,明天会去
朔看溶
,后天游漓江。明儿个晚上会在少数民族家里作客,咱们广西是少数民族自治区,我姓堂名淓,是苗人。”堂淓
朗大方的自我介绍。
我望了她一眼,她虽是咧着嘴微笑,但是眉心却是紧蹙着的,这其中似乎有些不对劲,不过,也可能是我多虑了。
“两位饿了吧?我带两位去吃桂林的特产,米粉。这儿的米粉是一两一两的卖,你们尽管说要吃几两就行了,男人吃三两便足,女人二两,小孩儿一两。”堂淓的话愈说愈快,右手手指紧紧捏着衣角。我注意到她右手小指的指甲上有一片乌青,那一定很痛,我想。
堂淓带我们去当地的一家小吃店。
“好香!”我
口而出。掌厨的大叔纯
的将像是板条的米粉煮好,这里的米粉是
的,
扁扁的,像是台湾的板条一样。热热的米粉,配上很香的牛
汤,还有花生和不知是什么红红绿绿的香料。
餐桌上放着热茶和碗筷。
程仕泙表现绅士作风的为我们倒了热茶,我将杯中的茶倒入碗中再倒入一旁的玻璃盆里。
“你做什么?”程仕泙一脸不解。“何必如此不给面子!”
“土包子。”我回了一句话。这是当地的习惯,广东、广西都是如此,饭前一定用热茶洗过碗筷。
“呵呵!”堂淓笑了出来,一看程仕泙脸色不对,又赶紧闭嘴。
“你们的菜不切?”程仕泙这个少见多怪的人又发问了。
“这是当地的习俗,就像是这儿的店是不收四和七的,如果遇到四和七,就各多收一圆;而这儿的青菜都是不切就下去炒的;还有,这里的土豆不是指花生,是指马铃薯。先生,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尽量问啊!”仗着我已在沿海一带生活了四年的经验,我取笑着程仕泙。
“我还有很多『私人』的问题想请教官小姐,相信你一定会很乐意替我解答的。”程仕泙特地加重私人两个字的语气,使整句话听起来格外的暧昧。
跑堂的陆续将牛
米粉和小菜送上来,不久,动筷的声音取代了说话的声音。
“你不吃吗?”我注意到堂淓都没有动筷。
“上面说我不能和客人一起吃,你们慢用吧。”堂淓客气的婉拒。
“一起吃吧,反正我们也吃不完。”程仕泙主动为堂淓盛了一碗米粉。
“可是上面说不能。”堂淓一脸为难的看着我们。
“你吃吧,你不吃却看着我们吃不是很尴尬吗?大家一起吃才好吃啊!”我替堂淓夹了一颗卤蛋。
“那我就不客气喽!”
看着堂涝优雅但快速的吃相,我想,她一直等我们的飞机,大概没有用晚餐吧。而我们搭的那班飞机又误点,如果她还不能够跟我们一起用餐的话,那就真的太说不过去了!
用完极具当地特色的饭菜后,司机载我们到桃花江酒店。
“你们的。”堂淓从柜台领了两把钥匙,却只给了我们一把。
“我们要分房睡。”怎么只给一间房?我不明白。
“我不介意。”程仕泙笑得很坏,让人很想打他。
“我跟你睡好了。”我不想为难堂淓,是最快解决的办法。
“不,我可以多叫一问房。”堂淓回到柜台,但看情况,似乎没有剩余的房间了。
“官小姐,委屈你了。”堂淓似乎有点惶恐,但我并非是喜欢颐指气使的千金大小姐。
“不会。”我友善的对堂淓笑笑。
堂淓把头侧过一边,像是在沉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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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堂淓分别盥洗过后,我们各自躺在一张单人
上。
堂淓不断的发抖,脸色发白。
“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喝点热茶?”堂淓的样子令人担心。
“不要!求求你不要过来!”堂淓像在挣扎什么似的,满脸泪水。
“我该怎么帮助你呢?”
“你不应该帮助我,因为我从头到尾都想害你。上面说你们两个人是台湾的有钱人,是要来破坏我们的家园的!”堂淓睁着大眼睛望着我。
“你想杀了我和程仕泙吗?”我猜测着她的意图。
“没错!”堂淓的脸色忽然变了,她的笑容带着七分诡异。“我要杀了你!”
堂淓高举着刀子追过来,我抓起身边的杂物抵挡,顺便趁势冲出门外,我几乎是滚下楼梯的。
转角的尽头是死路,完了,没有退路了…我心底暗叫不妙!堂淓的刀子在昏黄的灯光下
出白亮的银光。
我闭上双眼,也许过不久就可以和母亲见面了。
…
奇怪,刀子怎么这么久都还没有落下来?
“你遇到危机的方式就是等死吗?”熟悉的嗓音从上方传来。
“我把狗熊救美的机会留给你,不好吗?”我真的松了一口气,不过,我不是那种会说感谢话的人,尤其对象是一头有可能吃了自己的狼。
“她可能是受人控制。”我余悸犹存的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堂淓。
“走吧!”程仕泙拉着我的手走出桃花江酒店。
“去哪?”
“去哪都比这里安全。”
破晓时分,我和程仕泙走在桃花江畔,在这个即使是夏季也只有二十度左右的桂林,我感到一丝凉意。
凉凉的风中掺有桂花香,我记得之前导游说过桂林之所以名为桂林的原因,其中有一个是因为本地遍植桂花,所以桂花糕也是本地的特产之一。
程仕泙走在我前面,我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因为走在我的前面,为我挡去了部分寒凉的风。我走在程仕泙的影子后面,狠狠的踩了脚下的影子一下,这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我不
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程仕泙回过头来。“很可疑喔!”
“不能笑,难道要哭吗?”我笑开了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轻松,虽然现在狼狈万分的走在街头。
“你笑起来真的很美,你应该多笑的。”凉风将程仕泙的短发轻轻吹了起来,我想,我的长发应该也是一样在风中飞扬吧。
天快亮的湖面上,波光潋滟,两旁的桂枝摇曳,桂花的花瓣顺着风吹落下来,落在肩上、发间,粉
的、淡黄
的,像是桂花雨。
“我们自己来规画路线好不好?”匆忙逃出之前,我拿来抵挡堂淓的包包里,除了人民币外,还有桂林、
朔的地图。
“自助旅行?你不怕又累又麻烦?”
“这样才过瘾啊!”其实我想,我或许是喜欢眼前这个人的,但是我知道,这一生,他是决不会和我一起度过的。他现在喜欢我,是因为他还未得到我,而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美妙的。
“我们有三天的时间可以自己逛,你觉得如何?”我暗自下了一个决定,也许我会为了这个决定一辈子后悔,但若没有作这个决定,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有何不可?”
听到了这个答案,我直视着程仕泙的双眼,微笑。
“顺着江一直走,不久便会到达市区,到时可以叫当地的摩托计程车。”我勾起程仕泙的手。
“我觉得你变了。”程仕泙的手顺势搂住我的
。
“变漂乩了吗?”我决定演一出戏,骗别人,也骗自己。
“不,不是变漂亮,是我现在才发现你的美。”程仕泙修长的手指圈住我的发丝,一圈,两圈,三圈…
我深深地望进他深遂的黑眸,心底念着一首诗,一首席慕蓉的诗,一首名为戏子的诗。
请不要相信我的美丽
也不要相信我的爱情
在涂满油彩的面容之下
我有的是颗戏子的心
所以请千万不要
不要把我的悲哀当成真
也别随我的表演心碎
亲爱的朋友今生今世
我只是戏子
永远在别人的故事里
着自己的泪
----
东方渐渐
出鱼肚白,天愈来愈亮了。
我和程仕泙坐在湘桂铁路上的桂林站,两个人拿着热腾腾的烤白薯和热豆浆。
“不知道吃了会不会拉肚子?”程仕泙拿着食物有点犹豫。
“那你就不要吃啊!”我剥开烤白薯,香味四溢。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就把烤白薯和豆浆给解决了。
“我们今天应该要先坐车到
朔,明天再从
朔顺着漓江江畔的码头而下回桂林。”程仕泙拿着简体字的旅游指南,看着地图对我说。
“那我们坐计程车好了,还可以看看沿途的风光。”
“这里又不是经济特区,哪来的计程车?”
“这里有摩托计程车呀!”这里的摩托计程车是挂黄牌的,摩托车的旁边附设一个有轮子可以移动的座位,可以坐两个人。我对着不远处招手,一辆摩托计程车便骑了过来。
“小姐,先生,上哪儿去呀?”司机是一位看上去约三十岁左右的壮年人。
“
朔。”现在要开始讲价,不过得特别注意,因为只要多说一句话,就多一分可能会
漏出自己是台湾人的身分,到时只会吃亏。
“两百块,最便宜了。”
“五十块,要不我坐火车。”我可是知道行情的,不要把我当成冤大头。
“小姐啊,你这样我不抵的,油钱不止的。”司机笑了笑,摇摇头。
“那不好意思,我不坐了。”我站了起来,牵起程仕泙的手走进火车站。
“小姐!好啦,我看你长得像是我一个老乡,就不抵也抵喽。”司机看着我们走远,紧张了起来,赶紧将我们叫住。
“到站付费。”我和程仕泙一起坐到摩托计程车上。
“这种感觉还真不错。”沿途的风光明媚,水牛、黄牛蹒跚的走在马路上,地上并没有铺柏油,虽是黄沙地,但因为桂林雾气重,几乎每天飘雨,所以黄沙并没有随风扬超,但黄泥却点点溅在我的裙襬上。
秋收后的农田,白鹭鸶和斑鸠穿梭在其间,孩童们在田间嬉戏,一幅幅乡间小路的风情画在我们身边匆匆经过。
“离
朔还有多远?”我们坐了一阵子车后,身旁仍是田野小丘,程仕泙忍不住开口询问。
“快了,前头那石林山便是。”
我和程仕泙朝远处望,没错,远处的风景的确和桂林已经不同,石峰错落在水田间,没有翠绿青山,只有一座座可爱的小石山在向我们招手。
“你是苗人吧?”程仕泙忽然冒出这一句话,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是,我是。”
“你怎么知道?”我
低了声音,以口形问他。
“听他说普通话有一种腔,和堂淓一样。”程仕泙一手托着我的侧脸轻声的说,他呼吸的气息在我脸上轻轻拂过。
“那怎么办?”我有一点害怕。
“你可以带我们去
朔西街吗?”程仕泙一手搭在我肩上,一边问司机。
“那不抵的。”
朔西街已经是
朔西边,司机想要抬高价码。“说好了
朔,怎么又变成西街?”
“五十块也不抵?”一直没有开口的程仕泙突然和司机讲价。
“抵的抵的。”不知为什么,司机不讲价了。
“你怎么办到的?”我以
语问程仕泙。
“因为我帅。”程仕泙
出一个笑死人不偿命的表情。
看样子,他是不打算告诉我了。
“这儿再往西是广西少数民族自治区,你们没事别去招惹。踩了人家姑娘的脚,代表你爱死人家,要留下来做苦上三年的,三年后看姑娘是不是觉得抵,不抵就传你回去再做三年,抵就招你进房里。遇到爱唱歌的阿妹,别去拔人家头饰,要娶人家的,不然那阿妹也嫁不出去了。小扮你也顾好人家小姐,这儿山里有抢婚的,你们不是政府保护的考察观光客,人家不会管你们的。”简体字的西街路牌高挂,司机临走前,仔细叮咛我们。
“你早看出我们不是这儿的人?”我大吃一惊。
“没人拿得出五十元的,我们这儿一天有人才赚一元,你开的价是特区价,我们这儿不是经济特区。”司机笑了笑,
出淡黄的牙齿。
“那还是给你五十,讲好的。”我拿出一张五十元交给司机。
“这给你,可以为小姐带来好运。”司机交给我一个已经发黑的镀银手镯。“这是苗族的。”他发动机车,头也不回的向我们招招手离去。
“怎么?煞到人家了?”程仕泙真是狼嘴里吐不出象牙。
“去西街逛逛吧!”
朔西街可是中外出名的,因为这里有百分之七十的外国人,有很多东欧、泰国、柬埔寨、越南、缅甸来的后裔。
镑式各样的人种和服饰,在这个传统的市集里窜来窜去。
“来看看!小姐、先生来看看!”好几位穿着鲜
服饰、包着头巾的妇女向我们兜售一些刺绣的包包。
程仕泙把我带离人群,进入一家当地的服饰店。
我换上壮族的服装后,整个人充满了异族风情,不一会儿,程仕泙也换好了壮族青年的服装,有一种斯文中带着
犷的感觉。
等换好衣服走出店门,街上的人不再以异样的眼光看待我们了。
“阿郎、阿妹,吃茶。”我和程仕泙进入一家小吃店。
这里是广西少数民族自治区,很多人看我们穿传统服饰,就不跟我们说普通话了,而是以当地的方言称呼。“一盘扬州炒面、一份咕咾
、一份炸芋头、一份脆皮炸蟹。”程仕泙不等店员招呼、也完全没看菜单就点菜了。
“你?”大问号写在我脸上,他怎么会知道这家店卖什么呢?
“我刚刚进门前听到跑堂向厨房里喊的。”程仕泙纯
的拿起热茶洗碗筷,他是个好学生,很快就将这些习俗学起来了。
“这荔浦芋头是全国最有名的,从前是用来进贡皇上的,宰相刘罗锅中有演的。”眼尖的店员还是看出了我们是第一次来,真厉害!“不过,你们是常客,应该知道秋天的芋头更肥美吧?”店员的下一句话让我对程仕泙刮目相看。“先生,你的普通话说得真好,都没腔,是刚从经济特区回来吗?要留多久?”
“炒面还要多久?”程仕泙以这句话堵住了店员的连环问。
“马上马上!”店员赶紧进入厨房。
我有一种失去主控权的感觉,大陆本来该是我比程仕泙熟悉,可是现在他却反客为主了。
程仕泙替我冲洗茶杯,我注意到他掌心的智慧线既长且深,这或许,不是我可以惹得起的人。
“好吃!”荔浦芋头果然名不虚传,炸得酥松香甜。程仕泙夹了一块芋头,筷子停在我的嘴前。
我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抬头一看,他一脸戏谑,我不服输,张口便把芋头吃掉了。真的是非常美味!
第二道菜是脆皮炸蟹,约三分之一手掌大的螃蟹,整只裹着炸得金黄的面衣,螃蟹可以整只吃,蟹壳香酥,蟹黄香浓。
接下来炒面也上来了,这种黄面不说台湾没有,连广东一带也吃不到,非常的软烂,口感不佳,但是佐料很香。
最后送来的是咕老
,
的猪里脊
先腌后炸再炒,最后淋上酸甜辣咸的酱汁,非常够味。
“你吃东西的样子很
人。”程仕泙的眼光定在我的
上,很不礼貌的。
“是没吃相吧!”虽然不至于狼
虎咽,但是绝非像一般女孩的斯文典雅,什么形象我自己知道。
“你吃东西的时候,很认真,完全陶醉在美食里面。”
“因为我爱吃。”趁他不注意,我把最后一块芋头也解决掉了。
“当有人对你说话的时候,眼睛要看着对方,知道吗?”程仕泙把我手中的筷子拿走,左手托住我的下巴。
“有话快说!”我故意
出一丝不耐烦的口气。
“你快吃吧!”像是和谁赌气似的,程仕泙将我的筷子还给我,接下来不发一语,眼神也不望向我这边了。
老实说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有人盯着我吃饭还真是奇怪,不过,现下
口还有着一种淡淡的、说不上来的情绪。
吃
饭后,我和程仕泙雇了辆人力脚踏车,一起去
朔有名的“青峗古渡”一带的龙角山和穿岩。
沿着桂荔公路近郊的山隙石酚诩长满了青草,一片翠绿。一座座石峰或坐或卧,秀丽的山形,如笋、如簪、又如莲瓣,好不可爱。踏车的老汉说,古时的诗人,都称这些山峦为碧莲峰,而
朔就在这些山峦的中间,居于莲心的位置。
沿途经过龙脊山、朝天岩、寿山堡等,每座山都各具特色,让人惊
。
途中,我和程仕泙玩超数字拳的游戏,因为他根本不会玩,所以一开始是我赢,不过后来便盘盘输。
我干脆抱着从西街买来的芋头饼猛啃,本小姐不玩了。
“你欠我一次。”程仕泙的眼神很贼,这个心机鬼,不晓得在打什么主意。
“你看!”我指着一辆后座载着两只小猪的脚踏车,这种景象在台湾是看不到的。
“你在跟你的同伴打招呼吗?”程仕泙趁机取笑我。
“你好像也是我的同伴喔!”所以说,如果我是猪,他也是猪。
我忽然注意到左边的田埂上,有一对母女正在采收花生,笑容在我的脸上僵住了,我缓缓的把脸别过去。
程仕泙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手环住我的肩膀,这次,我并没有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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