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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橘漂染着蒙马特的小山丘,柏克莱夫人没打采的一人在喝着下午茶。

 “夫人,侯昂先生来了。”侍女俯在她耳边说道。

 “哦,”她懒洋洋的说。“带他进来吧!”

 “不用了,我已经进来了。”约瑟夫两手在西口袋里,潇洒的步近她身边。

 “约瑟夫。”柏克莱夫人稍稍的扬起眼皮。

 “怎么啦?这么没精神。”约瑟夫坐在她对面一张白色的镂花铁椅。

 “没什么。”柏克莱夫人从桌上拿起一颗巧克力,咬了一口,然后眉心打得死紧。“玛丽!”

 站在不远处的侍女连忙走近。“夫人。”

 “这巧克力是怎么回事?不是我要的那一种,我不是说要叶门茉莉口味的吗?”

 “这是啊!”“这不是我常吃的那一种!”柏克莱夫人不悦的尖起声音。

 “对不起,夫人,因为安东尼管家没告诉我要到哪一家去买,所以买不到你常吃的巧克力。”

 “算了!算了!”柏克莱夫人挥挥手。

 看着玛丽很无辜的又站到一边去,约瑟夫好笑的拿起盘子里同样的巧克力往嘴里放。

 “还不错啊!不是很甜,也有茉莉的香味。”他不喜欢吃太甜的巧克力。

 “味不够,而且茉莉香太浓,我又不是要吃花!”柏克莱夫人描绘细致的秀眉依然是愁郁不展。“安东尼也真是的,怎么没告诉下面的人他都到哪一家去买呢!”

 “安东尼不在?”约瑟夫看着她嗔怪的神情,终于知道她为什么闷闷不乐了。

 “嗯…他的孩子要结婚了,所以他回英国一个月。”她看着落余晖,斜把白色庄园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的心情也被拉得老长,很阴郁。

 “难怪了,一向都是安束尼在照顾你的起居饮食的嘛!只有他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柏克莱夫人拿起桌上的杯子,啜饮一口玫瑰花茶,又凝眉的把茶杯放下。

 “还是不合你的口味?”

 “太甜了!”

 约瑟夫饮了一口“还好嘛!是你的心理作用吧!不是安东尼泡的你喝不惯。”

 她叹了一口气“我是不是太依赖安东尼了?”

 “这也没什么不好啊!”他眨着漂亮的蓝眸道。

 “他去英国会遇到他前…”她半掩着眉睫,蓝色的眼眸毫无光泽。

 “那是当然,你不是说他孩子结婚吗?他前当然会去参加,你也别太担心了。”

 “我哪里有担心。”柏克莱夫人脸上闪过云霞,拿起杯子又猛喝了一口她喝不惯的玫瑰花茶。

 “你这样坐立难安,我想安东尼在英国也恨不得着翅膀想飞回巴黎。”

 “约瑟夫!”柏克莱夫人道。

 约瑟夫快意的笑着。

 他跟柏克莱夫人是在父亲六十岁的生日宴会结识,父亲在未结识母亲之前,曾经爱慕过柏克莱夫人,可惜当初柏克莱夫人已嫁作人妇,所以他的父亲曾黯然伤心了好一阵子,直到遇见他美丽的母亲。

 知道父亲的心事后,约瑟夫对柏克莱夫人更有一份好奇,住在普罗旺斯的父亲更吩咐在巴黎的儿子,和柏克莱夫人保持联系,外人对他们的过从甚密传出许多猜测的流言辈语,其实他只不过是替父亲照顾一个老朋友而已。

 “有空来这里消遣我,教授蝶儿的进度到哪啦!”她稍微提起了一点点的兴趣问道。

 他想起昨天下午在撞球间那场烈的爱。

 他享受着她美丽的体,带领两人同时攀上愉悦的高峰,她一幅的媚声仿佛又重新回在他耳际,让他的心再度热了起来。

 瞥见他的失神,柏克莱夫人很满意的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她就知道这是一场很有趣的游戏。

 “亲吻她的滋味如何?”她拿起巧克力“那柔软的瓣是像叶门茉莉一般的清新娇,还是,”另一手拿起了精美的白色瓷杯。“有如这玫瑰一般的火辣娇?”

 “像过期的蛋塔。”约瑟夫拿起桌上的蛋塔,咬了一口。“看起来是新鲜的澄黄,但是却是酸掉的臭蛋塔。”

 “是吗?”柏克莱夫人偏头打量着他的俊脸。“约瑟夫,你会不会爱上自己的学生?”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眨着蓝眸笑着回答“不会,她配不上我。”

 “你跟你父亲一样骄傲。”柏克莱夫人别有深意的笑道。

 “有太多女人比她更适合我,多少上社会的名媛淑女排队等着我挑。”约瑟夫把整个蛋塔都吃掉,这甜味跟香居然让他忆起了伊蝶漾白盈盈的波。

 “但是,三个月后她将会是淑女中的极品。”

 “可她是一件礼物不是吗?我要的女人必须有高贵的身份,不能是一件礼物。”约瑟夫轻笑的否决她。

 “这是当然,你承袭着你父亲高贵的血统,怎么可以让这样出身寒微的女子,玷污你的身份跟家声。”柏克莱夫人的脸庞在橘的夕阳照耀下,显出像血一样妖的色彩。

 约瑟夫点头轻笑。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

 在帝国剧院里,正上演着悱恻动人的杜兰朵公主。

 多么残忍的杜兰朵,男人前来求取她的爱情,她却送给男人们一个刽子手,血花在闪耀的剑锋飞洒,英勇的卡拉夫站在幽魂盘踞的地方,伸着颈子回答公主的三个问题。

 一个个死去的男人并没令她落泪,在爱慕着卡拉夫的柳儿出现时,伊蝶漾频频拭着眼角沁出的泪水。

 那个柳儿呵…陪伴着卡拉夫亡的父亲,一个忠心耿耿的奴仆,暗暗的恋慕着卡拉夫,只因为他曾在皇宫里施给她一个微笑。

 卡拉夫答对了公主的问题,高傲的杜兰朵想毁约,卡拉夫告诉公主,只要她知道他的名字,她就可以不用嫁,而他就得死。

 鲍主彻夜未眠的抓住了柳儿,问她卡拉夫的名字,此刻台上的柳儿在民众的包围下,跪在杜兰朵面前高唱…

 “有如此多秘而不宣的爱,而不能说,是如此的巨大,使这些酷刑对我而言是甜密的,因为我当成礼物把它献给我的主人…而在缄默中我给了他、我给他…你的爱…把你给了他,公主,而我则失去了一切!而我则失去了一切!”

 在柳儿自尽的那一幕“不…”伊蝶漾的身子搐得厉害。

 约瑟夫转头看她,这出歌剧他看了数十种的改编版本!每次都带给他不一样的感动。

 但是今晚他却完全不能专心,他的视线一直集中在她白皙姣美的侧脸上,从伊蝶漾落下的第一颗泪珠开始,他的眼睛就再也没有投回舞台上。

 那一颗颗晶莹的泪水仿佛是野水仙上的水,是夜雾逝去的眼泪,在白色的花瓣上做临死一瞥,在半蒙半亮的天色里,跳跃着哀恋的离别舞蹈。

 女人的泪水是最厉害的武器!

 伊蝶漾的泪珠好像每一颗都滴落在他的心口,约瑟夫忍不住伸手揩去她粉颊上的泪水,她低低抑制的啜泣声,让他的心揪成一团。

 别再哭了!别再哭了!她的泪融化他钢铁般的膛,她一哭,好像空气里也充满了哀伤,而哀伤经由呼吸充满在他的臆。

 他手指轻柔的碰触让她震悸!

 她转头看他的眼睛,那双蓝色的眼眸又变成一片大海,好像温柔的汪洋能包容一切。

 伊蝶漾知道了,她是柳儿…有那么多秘而不宜的爱,而不能说,是如此的巨大…

 柳儿因为一个微笑爱上卡拉夫,她则因为他一个眼神不论是高傲的、不屑的、还是如此刻这般温柔的…而爱上约瑟夫。

 离开帝国剧院,伊蝶漾的泪水还是没有止住的态势。

 他还记得当台上演到柳儿拿刀自尽的那一幕,她的泪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约瑟夫驾着黄的敞篷跑车,疾驰在香榭大道上,经过凯旋门后来到协和广场。

 巴黎政府在协和广场建造巨型摩天轮,提供市民及观光客以另一个广角俯瞰美丽的巴黎市容。

 伊蝶漾坐在摩天轮里,她双掌放在玻璃上,红红的眼眶兴奋又惊喜的睁大。

 巴黎的夜晚依然眩惑人心,星光灿烂,夜空下清晰可见闪闪发光的艾菲尔铁塔,点点车火在香榭大道上来来往往的闪烁,纪念拿破仑宏伟霸业的凯旋门,历经百年依然雄伟的伫立着,好壮丽的巴黎、好艺术的巴黎、好精致的巴黎…

 但是伊蝶漾转头一看,她发现约瑟夫的俊脸有些惨白。

 “喂!你该不是晕了吧!”伊蝶漾狐疑的问。

 约瑟夫坐在摩天轮里,叠起‮腿双‬,手肘放在高起的膝盖上,身子微微向前倾,他的脸就埋在手掌里。

 看他这样子很有可能是晕了!

 天!一个贵公子吐不知道是什么景况?

 伊蝶漾很坏心的想象,嘴边的筋内控制不住的微微向上动。

 “你还好吧?”她坐在他身边问道。

 他真是没罪找罪受,晕死活该!

 这女人就算哭死也不干他事,他干么发神经的想止住她的泪水,带她来坐摩天轮。

 约瑟夫没回答她,他现在头痛裂。

 “你搭飞机会晕机吗?”

 “你想有可能吗?”像他身份这么高贵的人,无论工作或休闲都需要搭乘飞机来往世界各地,他父亲在波尔多的酒庄里甚至还有一架私人飞机,他会晕机?!这是没本事常搭飞机的穷人才有的毛病。

 “你看起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口气这么差,眉头皱得这么紧,可见一定很难过。

 “我是第一次坐这种鬼东西!”一点也不舒服,跟飞机的头等舱相比真是天地之别。

 这个男人还真是死要面子。

 “哦!难怪你会有点不适应。”伊蝶漾点点头,猛瞧他发白的侧脸。

 “奇怪了!我难过你好像很高兴!”约瑟夫努力的提起力气,转头瞪视她。

 他是因为谁才要受这种罪?

 死的是柳儿又不是她,她哭得死去活来干什么?更何况那只是一出杜撰的歌剧!

 没有,只是觉得很新奇,她想,这个受到良好教养的男人,应该很少在外人面前暴自己的弱点吧!

 伊蝶漾坐直身子,拍拍他的肩膀道:“躺在我腿上,我帮你按摩。”

 “你会按摩?”

 “这是穷人才会的玩意,以防我哪一天瞎了,还有一份工作糊口。”她打趣的说。

 约瑟夫听了她说的话,一直抿紧的嘴角终于勉强向上抬了一下。

 “快啊!这样你会舒服点。”伊蝶漾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催促着。

 他还是第一次在女人面前这么软弱!

 避他的,头痛得要死,顾不了那么多了!

 约瑟夫依言半躺下身子,把头仰着。

 她温热的手指在他额头两边的道轻抚,然后很有规律的‮摩抚‬他发的头皮,约瑟夫在她细心的抚下,痛觉借由她纤细的指尖释去,他舒服的闭上眼睛。

 “好点没?”

 “没想到你按摩的功夫还满不错的嘛!”约瑟夫弯起嘴角,很难得的称赞她。

 有力气笑啦!“那当然,我外婆是个美发师,她按摩的功力一,每个客人都赞不绝口,有时候店里的客人多,我也要下去帮忙,所以她也教了我几招。”伊蝶漾笑道。

 “你家是开美发店?”

 “是家庭式的美发院,我外公也是帮男理发的师父,他的手艺也是一哦!”“是吗?那改天有机会的话可以请他帮我理个发。”

 “算了吧!像你这种大少爷要理发,一定是请闻名时尚圈的发型师帮你设计,怎么可能看得起我家那小小的、名不见经传的、藏于小巷尾内的美发院呢!”

 “连说话都带刺啊!”约瑟夫湛蓝的眼眸弯起漂亮的弧度。

 “觉得很熟悉啊?”伊蝶漾低头笑看着他。“学你的啊!不!你是更胜一筹,你光是用眼神就可以骂我是寒酸的穷人了。”

 “我的眼睛有这么厉害?”约瑟夫闻言低笑,富有磁的笑声回在摩天轮小小的空间里。

 “你才知道,我想,任何穷人只要站在你面前,可能都会羞愧得想自杀。”伊蝶漾跟他开起玩笑。“有这么夸张吗?”

 “嗯,趾高气扬得好讨人厌。”

 “我想这个世界上还不会有人讨厌我吧!”约瑟夫一双蓝眸感的往她脸上挑。“尤其是女人。”“你这家伙真的是被一群笨蛋女人宠坏了!”伊蝶漾笑骂着。

 “那你呢?你讨厌我吗?”约瑟夫笑问,那询问的表情像是故意的,好像他早就知道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伊蝶漾没说话,她转头看向窗外巴黎的夜空。

 窗外五彩缤纷的光芒照在她脸上,那纤美的脸部曲线泛起离的色彩,他仰看着不痴了。

 约瑟夫伸长手,搂住她的颈项。

 伊蝶漾的颈子硬是被他拉下来,她黑色的眸子对上他的蓝眼珠。

 “在两人独处之时,气氛如此美好,你应该给男人一个浪漫的吻。”她黑色的瞳心是晶澄的、漂亮的、闪闪动人的,这一刻,他的魂魄全锁在她瞳孔的深处。

 “这算是课程之一?”她的心同时爬满苦味及甜味。

 约瑟夫迫不及待的欺上她的,回答这个问题的时间就像要他苦等一百年,玫瑰绽放般的红就在他眼前,如同小王子珍爱的那朵玫瑰,他分分秒秒都想纳为己有。

 经过那一晚同乘摩天轮之后,伊蝶漾和约瑟夫的关系起了微妙的变化。

 她变成了更柔顺听话的学生,而他这个导师则提高了那么一点点包容力跟耐心,那一向眼高于顶的姿态也收敛不少,很少用他的眼睛去笑她了。

 而今天在皇家高尔夫球场里,约瑟夫正在教授伊蝶漾怎么打高尔夫球。

 她这辈子根本就没摸过球杆,不用说,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她会有打高尔夫球的一天。

 “将球杆杆头点在地上,左手握住球杆,左拇指指向杆颈,再将右手尾指放在左手食指跟中指的第二关节,其余的手指握住把手,”约瑟夫高大的身躯就站在她身后,两手握着她的双手引导她如何握杆。“切记,右手拇指要回扣到右食指的指尖,千万不要指向杆颈,看起来要有点像是在做OK的手势。”

 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呵得她耳朵发红,伊蝶漾被如此强烈的男气息包围着,浑身不自在,心脏是不由自主的惊悚跳动着。

 “挥杆时脚与肩同宽,直,身子向前倾,手臂与地面保持垂直握杆,膝盖微微弯曲,全身重心在身体中间,然后上杆,举起与右手臂同高,左手臂尽量伸直,球杆与地面平行,右膝伸直,全身重心换在身体左旋,接着下杆,左臂带动握…”

 小白球飞了出去,伊蝶漾在他前惊喜的跳了起来,拍手叫好。

 “我打到了!飞得好远哦!”“换你自己打。”约瑟夫把球杆交给她。

 伊蝶漾的笑脸马上就垮了下来。

 “哦…”她咬了咬,接过球杆,依他教的姿势站稳后,将球杆头慢慢在草皮上刮了刮。

 正旋着左身要挥杆,伊蝶漾看到了从他身后走来的女人。

 “约瑟夫!”

 约瑟夫看到她的脸色愀然一变,正觉得奇怪想上前询问,忽然有一个女人叫住他。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他最新的客户,阿贝斯布庄的惟一继承人。

 “我远远就看到你,可是还不确定,没想到真的是你呢!”安琪·阿贝斯摇着丰腴的体态走近他。

 “啊!”看到安琪,伊蝶漾握住球杆的手剧烈地发抖,一个挥空左旋,她重心不稳的跌在草地上。安琪看到她,同样也是震愕的脸色一白,但是很快又回复过来。

 “你的眼睛到底在看哪里?”约瑟夫马上就转身扶起她,嘴里一边骂,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脸上的过分心疼。“还是你今天根本就没带眼睛出来?有没有怎样?”

 “我想她并不适合这种高尚的运动。”安琪浓装裹的脸蛋上,净是鄙夷与嘲笑。

 伊蝶漾咬着下瞪她,这个恶毒的法国女人,居然连同父异母的妹妹也下得了毒手!

 她今天所有努力的一切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跟安琪在上社会平起平坐,报复她!

 约瑟夫回过头望向安琪,又转头看向咬牙切齿的伊蝶漾,脑子飞快的运转,快速归纳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她们两人有过节!

 “约瑟夫,你是社圈的四大贵公子之一,怎么会跟一个女骗子在一起?”安琪看到英俊人的约瑟夫对伊蝶漾的关心,她心里就嫉恨万分。

 “女骗子?”约瑟夫凝眉注视着脸色发白的伊蝶漾。

 “我不想打了!我要回去。”她收起球杆,背起球袋,转身就想走。

 “约瑟夫,我告诉你,你可别被她骗了!”安琪趁胜追击的说。“她是从台湾来的女骗子,到法国认父亲想骗钱!”

 伊蝶漾站住脚步,转过身,冷冷的对她笑道:“如果我只是一个骗子,你又何必这么急着想杀掉我?”

 “你!”

 “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稀罕阿贝斯的姓,更没有把那些布庄放在眼里!是你太小心眼了!”伊蝶漾在她气愤的眼神下离去。

 她发誓,总有一天,她要安琪·阿贝斯受到跟她同样的折磨,而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约瑟夫,你相信我,别跟这个女人牵扯一起,她是个骗子!骗子!”安琪抓着他的手臂,恨恨的说道。

 “我要跟谁在一起,还轮不到你安琪·阿贝斯来做主。”约瑟夫拨开她的手,拽起球袋,大步的追向渐行渐远的伊蝶漾。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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