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蔡仲得像做了一个噩梦般地突然惊醒,但他准备坐起时
口靠近肩膀处却传来剧痛。
他痛苦闷叫一声,眉头紧紧蹙起。
“轻点,等会伤口又要裂开了。”迈克优雅地坐在一旁跷着二郎腿
着烟提醒着。
蔡仲得发现还有人,转过头去,有些讶异他看到的居然是迈克。
“你怎么在这?”蔡仲得躺回了
上,但将枕头垫高,他知道他进了医院。
迈克缓缓吐出个烟圈。“从鬼门关走一趟回来,见到老友你就这么冷淡?”他口中啧啧有声,大有怪罪之意。
“狐狸派你来的?”
迈克笑了。“等我从美国来,你早就死了,你在发
讯号后救援人员没多久就驾着直升机赶到了。”狐踪机构几乎在每个国家都设置了一处救援单位。
“那你来做什么?”他发誓这家伙八成是来看好戏的。
“来看你呀,你受了伤,我大老远从美国跑来,还义务替你打探孔钧的行踪,你还不感激?”蔡仲得不领情地哼了声。“查到了吗?”
“不,他像泡沫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无从查起。”迈克愤然,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孔钧还真有两下子,居然可以在组织的情报网下消失。
“她呢?”他发现这病房里没有郭佳如的影踪。
迈克按熄了烟,故意夸张地摇了摇头并且叹了口气。“唉,真不懂你们,女人真有这么神奇的魔力吗?”
“我们?我们是谁?”
“就你、鹰还有鸷呀,你们三个人先后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变成这样,狐狸很不高兴哩。”
蔡仲得沉默不语!事情的发展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是我说,女人真值得你们这样冒险?你不觉得你一旦有了女人,连带着身手和脑袋都变笨了吗?”
“可不可以闭上嘴?”蔡仲得没好气地说。“她人呢?”
“谁呀?”迈克故意装胡涂,但接到他一记好似能杀人的眼光后便妥协道:“好吧,我说,不过我希望你要先有心理准备。”
“为什么?”蔡仲得脑中倏地闪进一抹不祥的预感。
“她…死了。”迈克突然爆炸
地丢下一句。
“什么?!”蔡仲得这次也管不得身上的伤,惊得马上坐起,心脏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下般疼痛。
他伏低身子,双手爬梳着头发,喃喃地念着:“她死了?她死了?”
不可能,他记得子弹虽然也穿过她,但是之前有先穿过他缓冲,她的伤应该不致死才对。
“不,你骗我的!她的伤没那么重,要是让我知道你骗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如果她真死了,他会觉得是他害她的,毕竟孔钧的目标是他。
“不,”迈克一睑正经,甚至有些哀伤的神色。“不,我没骗你,子弹刚好
中要害再加上
血过多,来不及救了。”
蔡仲得呆愕地说不出话来.怔怔地看着前方。
迈克像想把他
疯似的,继续道:“你也知道,女人的身子本来就较柔弱,怎么经得起这样折腾…”突然间,他惊讶地住了口,因为他居然…居然看到鹫的脸颊滑下一滴泪!
虽然只有一滴,但也够他惊骇了。
“你…你哭了?”天,他们哪个成员不是被训练到几乎冷血的地步,而他…居然能掉眼泪?
说真的,在诧异之余,他还真开始羡慕他了。
“她的尸体呢?”蔡仲得发觉失态,连忙恶声恶气地问道,以掩饰这尴尬。
“呃,不,你听我说,她…我是说那个女人她没死。”迈克突然觉得他太恶劣了,开了这么一个大的玩笑。
“你是说她还活着?”蔡仲得这一惊非同小可,倏地睁大了眼,恨不得马上一
把这小子解决掉。
“是,不过还在加护病房尚未清醒。”
“我去看她。”说着,蔡仲得便急着下
,可能是他动作太
烈了,故而又扯痛了伤口。
“慢一点,”迈克赶紧过去扶他。“啊…痛!”他的下巴被蔡仲得老老实实地赏了一拳。
“哼,这是回报你刚刚的‘好心’。”
迈克捂着发疼的下巴。“你这是什么态度?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玩笑?”蔡仲得作势又要击出一拳。
“好了,好了,别忘了你是病人。”他好心地提醒他,不过该死的,他这个病人怎么揍人还这么有力?
“哼!”蔡仲得瞪了他一眼便独自往加护病房走去,迈克很快地又跟了上去。
蔡仲得因为自己身上有伤,医生怕他会将细菌传染给病人,所以他被挡在门外只能隔着玻璃由外注视着她。
冰佳如的身上有着许多测量仪器的接线,苍白的脸看起来更是柔弱不堪,奄奄一息。
迈克见他抿着
不说话,知道他其实很挂心。
“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迈克才说完便被自己的语调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感
了?!
蔡仲得也发现了,他奇怪地睨着眼看他。迈克有些不好意思地故作轻松道:“我是看你刚才被我吓得半死才安慰你,更何况医师也说她已经渡过危险期了。”
蔡仲得沉沉地开口道:“迈克,老实说,你这次是不是又要躲哪一只金丝猫才逃到这里来的?”
迈克也毫不隐瞒地哈哈大笑,因为几乎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老是被女人追的走投无路。“是没错。”他大方地承认。
“你,有考虑过安定下来吗?”蔡仲得说话的同时,眼神还是注视着躺在病
上的郭佳如,眼里有着很浓的温柔。
“嗄?”迈克对于蔡仲得会突然有此一问感到讶异与不解。
“不,我是问你曾经爱过人吗?”他很想知道自己现在的感觉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爱?
迈克虽然不懂蔡仲得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回答道:“当然爱过,而且还不少哩。”
“不,我是说那种牵肠挂肚、令人迟钝的感觉。”
迈克也开始认真起来,不过他努力思索了半天,还是摇头“不,应该没有。”
蔡仲得
出了一个“我想也是”的表情。
迈克不想再任气氛如此感
下去,这让他感到不自在,他早已习惯将真实的感觉隐藏在嬉笑怒骂间。“嘿,Man,在感情这种东西上我可是永远的胜利者,永远不会因为女人而改变自己。”
“是吗?”蔡仲得不想再和他辩驳。
“既然你没事,我想我也该回美国去了。”再不走,他怕他也开始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好吧。”
“那我闪人了。”迈克像在逃避什么瘟疫似的迅速离开,他尽管外表多情洒
,但他了解自己的内心一向孤寂惯了,实在受不了处在那样的气氛下。
蔡仲得其实也了解他的感受故而也不明说,他何尝不是经过这么多事才能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
蔡仲得一身休闲服居高临下面对窗外的景
。突然有人来告诉他,郭佳如醒了,他高兴地尾随他而去,果然看见她睁开了眼睛。
“我…好痛。”她疼痛地眯起眼。
“躺好,别
动。”他为她扶起枕头。
冰佳如突然抱住他哭了。“好可怕,好可怕…”
蔡仲得心疼地紧紧拥住她,不断地轻拍她的背安慰。“别哭了,乖,事情都过去了。”
冰佳如突然又似烫到手般推开他。“你…你走开。”
蔡仲得对于她的举止一愣。“怎么了?”
“你走开,你走开…”郭佳如惶恐地大叫。这一叫把医疗处的医生和护士都给引来了。
“她是怎么了?”蔡仲得皱着眉头对医生问道。
两位护士纯
的动作为郭佳如注
了一剂镇定剂,她便马上安静了下来,而蔡仲得也被推出门外。
医生跟了出来解释道:“这位小姐可能因为之前受的惊吓不小,所以情绪才会这么激动,我们现在先让她安静下来,剩下的就得靠她自己努力了。”
“我明白。”
冰佳如再次醒来已经是半夜,中弹前的景象在这静谧的夜半更是明显地跃进她的脑海中。
孔钧。
他最后痛苦狰狞的脸蓦然又鲜明地跃至她的面前,仿佛她又将死一次般威胁着她,她本想尖叫求救,但又突然发现这只是她的幻觉。
她倏地住了口,双手捂住嘴以防叫出声。她发现她全身都冒着冷汗,就连手心也是。
“你…你究是什么人?”这句话她己经问过很多次了。
蔡仲得没回答,只是皱紧眉怔怔地望着她。
“你…你是杀手?”她害怕地抖着声音。
“不,”他摇了摇头。“我是一个正常人,只是工作较特殊罢了。”第一次,他真的感觉自己是个正常人,一个懂得爱,懂得情绪的正常人。
“不,你有
…你有
…”她害怕地越缩越往后靠去。
他坐到
上,靠近她,温柔地握起她的小手,郭佳如虽然感到害怕想收回来,却发现他的力气很大。
“别怕,我不是杀手,只是一名情报人员,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他信誓旦旦地说着,省略掉他有时不得已也得结束他人性命的这部分。
“别杀我…别杀我…”她害怕地尖叫,情绪突然又回到被
击前的那一刻。
突然间,她意识到三年前她很傻,生命是如此宝贵的东西,她居然曾经想那么轻易地结束它。
“别怕,别怕,没事了、没事了…”他激动地拥住她,仿佛想就这样拥着到永远,再也不放手;他明白那种从鬼门关绕一趟回来的感受,第一次受重伤时,他也曾吓得要死,只是后来越练越麻痹了。
她继续不断地尖叫,并且
扯
踢,直到他捂住了她的口。“别叫了,否则又有人来替你打针了。”
冰佳如丝毫没有妥协的迹象,依然
扯
踢,蔡仲得无奈,只得心疼地紧紧抱住她,希望能让她安静下来。
“放开我…放开我…”她一开口就狠狠地往蔡仲得拥住她的手臂咬去,才一下子,蔡仲得的手臂上就出现了一排整齐的齿痕,甚至还泛出血丝,虽然很疼,但他始终没有喊出声。
他仍然心疼地拥住她。“我爱你,我爱你…”他口中不断地重复这句话,手臂更是紧紧地拥住她。
冰佳如果然住了口,但还是掩不住惊慌失措的神色。她不确定她听到了什么,闪着一双泪眼汪汪的大眼在他怀里不再挣扎。
“我爱你,你别哭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
“你…你爱我?”她喉头干涩地吐出这句话。
他稍稍放开了她。“不相信吗?”
“你…我…”她支吾了半天,不敢相信听见了什么。
“真不相信?”他稍稍放开了她。
她红着脸,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霎时忆起孔钧那张脸。“那个坏人…他…”
“孔钧吗?”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叫孔钧,但直觉他是指他,于是点了头。“他…怎么了?”她小声地问。蔡仲得轻轻地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你是想问他死了没吗?”
冰佳如又点了两下头。
“很遗憾,没有,他受了伤逃走了。”如果再让他和他
锋,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将他碎尸万段。
冰佳如听到他没死,一方面既庆幸没有出人命,一方面又恐惧他
出的那一
,一时间真不知该松口气还是更紧张。
“别怕我,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他又握起她另一只手,小心地呵护在他的掌心中。
“那少杰…”
他叹着气淡淡一笑。“你放心,我没找他麻烦。”
冰佳如逐渐感受到他的温柔,已不较之前紧张害怕了,她睁着大眼睨着他看了好一会才幽幽问道:“你是情报员?是不是像007那样?”
蔡仲得
感地笑了笑。“有点像,但没电影上那么夸张。”
冰佳如也笑了。“那我倒有些失望了。”
“你哟。”他亲密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上一个轻吻。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三年前你能轻易地帮我打赢官司了。”
“喔?”
“原来你有这样的一个身份,难怪这事对你而言简直易如反掌,我觉得有种上当的感觉。”“为什么?”
“合约,你忘了吗?”
“嗯,”蔡仲得了然地笑了笑。“忘了它吧,我想我们可能须要一份新的合约。”他神秘地说道。
“什么合约?”
他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在她耳边轻轻耳语了几个字,她马上脸红了起来,心脏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怎么样?愿不愿意?”
冰佳如不敢相信地咀嚼着他刚才所说的“结婚证书”四个字,许久才呐呐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冰佳如怔怔地发了一会呆,蔡仲得也静静地等候她的回答,过了片刻,郭佳如终于开口说话了。
“不,我想…”她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不?!”他不可置信地重复这个答案。
冰佳如主动上前拥紧他,语重心长地说:“你的世界我不懂,也没能力参与,你看我是如此的胆小,我没办法忍受我爱的人每天都有死亡的危险。”
蔡仲得听不下那么多,他只注意到一个重点。“你说你是爱我的是吗?你刚才说你也是爱我的是吗?”
“对…”她还没说完又被他抱个满怀。
“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你愿意,天涯海角我们去
。”他显得非常激动。
“但是你放得下吗?”她也紧紧地拥着他,感受着他的体温。
“可以,‘狐踪机构’不是黑帮,为什么不行?”一名年约五旬的男子,西装笔
地
入他们的对话。
蔡仲得猛一回头,惊叫道:“是你?”
“儿子,你的伤好了?”蔡元中虽然上了年纪,但一身英气仍是显得卓尔不群。
“无碍了。”蔡仲得耸耸肩,仍然为了父亲的到来而讶异不已。
“鹰告诉了我整件事,他说你为了一个女人而甘心以性命保护她,我就想亲自来看看,只是事情多,来得有些晚了,”他和煦地笑了笑,像个亲切的长辈。“不过好像也不算太晚,刚好赶上这感人的一幕。”说完,蔡元中还别具深意地冲着蔡仲得直笑,笑得蔡仲得尴尬不已。
“他是…”郭佳如拉了拉蔡仲得的衣袖,有些腼腆的问。
蔡仲得拉过她。“别害怕,他是…”一时间,他还真不知该怎么介绍他的身份,真是伤脑筋。
“小女孩,”蔡元中和善的笑着,他代替蔡仲得回答:“叫我uncle就可以了,我是他的…父亲。”
语毕,蔡仲得和郭佳如均是一怔,郭佳如没想到会这样见到他的亲人,她甚至还认为他可能和她一样是个孤儿呢,而蔡仲得更是被他的话吓得一怔,心头有着很多的感触同时而生。
“孩子,”蔡元中亲切地唤着蔡仲得,蔡仲得走至他的面前。“我很高兴你找到你的所爱。”“我…”蔡仲得觉得喉头有些发
,似乎就要感动地哭出声来。
冰佳如在一旁也感受到这股温情,心里也
的无以复加。可惜她不知道他父亲口中的“鹰”就是好友范郁欣一直仰慕的明星罗元鸿;也不知道在台湾的范郁欣实际上已在一个因缘际会上与罗元鸿相遇…
“这些年来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年轻的时候就没尽到照顾你们的责任,现在我老了,只希望能看着唯一的儿子获得他的幸福…”
此刻,蔡仲得脸上表情虽没变,但内心却早已翻腾不已。多年来的心结至此似是已化解了开来。
蔡元中接着像个威严的长辈般轻轻拍着蔡仲得的肩膀。“好了,我该走了,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呢。”说完,他便离开。蔡仲得直送他到门口,一路上,两人虽没再说话,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回
在两人之间。
直到他将父亲送上了早已等候在门外的黑色加长型礼车后,他才又回到郭佳如的身边,他激动的紧紧拥住她,甚至轻声地啜泣起来。
冰佳如也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只是温柔地拥着他并且不发一语地任他发
。
“别难过了…”她仰起脸在他脸颊上印上一记。
蔡仲得忽尔有些凄凄地笑了。“这下你总该没理由了吧。”
冰佳如见他终于
出了点笑容,也跟着开心地笑了。“是呀,我可能要赖你一辈子了。”
“
之至。”他开心地就要吻上她,她却忽然想到什么,十分杀风景的紧急煞车。“哎呀,糟糕。”她突然想到到了她根本没打过电话给范郁欣报平安,想必她一定急死了。
“怎么了?”
“我这趟出来都忘了打电话给一个人了。”
“谁?是叫什么…范郁欣的是吧?”
“嗄?”她
出了一个“你怎么知道的神情”忽然,她又意识到他的“特殊职业”就没有多大的惊怪了。
“放心吧,鹰会保护她的。”
“鹰?他是谁?郁欣出了什么事了吗?”她只隐约知道鹰和蔡仲得似乎有兄弟之谊,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蔡仲得提到这件事,就有些想发笑,没想到他居然会和鹰同样是个痴情种;他记得训练中可没包括这一项呀。
冰佳如奇怪地看着他发笑的表情,催促地问:“快说呀。”
“没什么。”他不想让她胡思
想,淡淡带过。
“是吗?!”她不信任地斜睨他一眼。
“你一定猜不到,鹰就是享誉国际的大明星罗元鸿…”
“是他?”蔡仲得还没说完,郭佳如早已忍不住尖叫。
“没错。”
“天,真是匪夷所思,他们是怎么碰在一块的?”她当然知道范郁欣是罗元鸿彻底的书迷兼歌
,没想到老天爷还真可爱,居然让他们碰在一块。
“这你还是自己问问她吧。”
“好,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她热烈地提议着。
“可以,天涯海角只要你愿意。”他真诚地许着承诺。
冰佳如
足地望着他认真的表情,一股热
涌上心头,她喃喃地在他耳边说:“好,天涯海角,我跟定你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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