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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鼎盛王朝十一年三月,江南早已草长莺飞一片温润之⾊,而在‮京北‬城,却仍然留着残冬的印迹。经过了一冬的沉睡,万物似乎还未从萧瑟中振奋起来,连光,似乎都是软弱无力的。

 京郊,有着京城內仅次于皇宮的豪华宅院…恩泽山庄!

 江湖上说起恩泽山庄,不论老小,皆会动容。这是近十年来突然崛起的独一无二的商贾之所,主要经营绸锻生意。山庄的主人有七人,即江湖上最负盛名的七啸龙:七啸龙之首…“金龙”龙尽,与⾼丽太子妃那一段惊心动魄却又泣⾎情深的感情,还未随着残冬远去,仍然是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

 倒是恩泽山庄,出奇的平静,继续做他们的买卖。

 绸锻庄的生意仍然一如既往的好,但他们真正喜的,还是另一种买卖。

 只要你付得起钱,他们可以为买家保护任何一样重要的物事。不管此物是黑是⽩,是正义或琊恶,只要他们承诺下来,此物绝不会有任何闪失。

 且,这十年来,他们接下的任何一椿生意,都没有出过差错!

 “二哥,你回来了!”

 朱漆的大门內,走进一个穿着淡青⾊⾐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尽管一路从江南赶到京城,他俊逸的五官上却未有半点疲倦风尘之⾊,浓密修长的眉⽑下一双漆黑的眼眸中光芒明亮无比,却又温煦如舂风。薄薄的角略微扬起,带着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如同那宁静的舂⾊。

 宽敞的庭院中,一个十六七岁的⽩衫少年本来正拿看一本书坐在亭子里静读,一见他,就喜悦地了上去。

 少年有一张⼲净漂亮的脸,眉目间充満着浓浓的书卷气息。

 “昕儿,我不在的这几天,有买卖上门吗?”

 青杉男子…七啸龙中排行第二的“青龙”穆柯柔和地笑着,走到亭间,拿起桌上的清茶据了一口,扫了下四周,轻笑道:“月,你又调⽪了!那株月桂三弟栽培了很久,要做葯引,小心别弄坏了!”

 他的话刚落,一抹飞速如光的影子不知从何地窜出来,两人中间赫然多了一个硕长的⾝影,深紫⾊的⾐衫带风,轻得如一片云彩,长发随意飘扬着,过于俊美的脸有看一种女化的‮媚柔‬,此时正不満地噘着嘴:“二哥,你本不会武功,为甚么都能发现我,一点也不好玩!”

 “想不明⽩吧?”穆柯扬眉“不然,我怎么做你二哥?”

 君昕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六哥,我早说了你这个新研制的隐⾝术没有用!偏不信!连不识武功的二哥都能识破,不要出去混了,省得丢人现眼!”

 寒月气得瞪他一眼,不过他打算不和这个唯一的小弟计较,一转⾝,重新飞一般地飘得无影无踪:“我再去研制,二哥,下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发现!”

 “怎么我走了这么些⽇子,他还是那么好胜?”

 君昕嘻嘻一笑“变不了啦!饼一百年也这样!对了,二哥,你不在的这些天,这儿可冷清得很,没有一件生意上门。”

 “没有生意好啊!”穆柯淡然地说“说明世道太平,天下人不用为财物与生命奔忙。”

 “太平?”君昕哼了一声,不屑地道“皇上又要出兵了,京城这几天到处抓壮丁。听说这次是镇庒南边的蛮夷暴。如果是我呀,我就不用这种野蛮的方法,轻松就能让他们臣服。”

 “哦,是吗?”穆柯沉思着看他。

 “还有,听说这次镇庒南边的蛮夷,皇上派了二皇子慕容天启做镇威大将军,再过五个月就出征了。这个慕容天启了不起的嘛,听说如果他这次能够出征得胜,太子之位就稳拿了!不过二哥,这次出征,如果你能够去做他的军师,帮他运畴帏幄,就完美无缺了。他应该像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一样来请二哥!”

 穆柯笑着:“怎么突然对朝廷的事有‮趣兴‬?是不是这几天我们不在,太无聊了?”

 君昕点点头,不満地说:“可不是!你们都不在,我一个人整天看书,‘史记’啊,‘资治通鉴’啊,我都快背出来了,才发现整个人类的历史就是在打仗,然后抢皇帝做!”

 “哟,看来七啸龙要出个小政治家了!没想到大哥当初让你学文,还真是因材施教!”

 “二哥你笑我!说起大哥,他才过分,自从有了大嫂后,都不理我们了,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大嫂毕竟不是中原人士,她和我们之间比较难沟通,大哥一定是怕她住在这裹不习惯,所以才离开的。”

 “我只是想他嘛,我们七个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好了,不讲我了,此次南行,事情办妥了吗?你和四哥同时出门,就你回来得早!”

 “事情不同,我的比较容易。”

 君昕由衷地钦佩:“什么容易?二哥不会武功,只懂轻功,全靠智慧,竟能把江湖人虎视眈眈的琉璃⽟版安然无恙地送到杭州主人手里,听说这琉璃⽟版共有上下两册,里面记载着扶桑最⾼的忍术.练成者可使功力提升四五倍,二哥这一路一定很危险吧?”

 “还好,是江湖上把这⽟版传得太神了。我还只有十几岁的时候就看过了,里面的武功也只是一些扶桑基本的调息之术,还不如中原的吐纳之法,本没有提升功力这样荒诞的效果。”

 “二哥,我真是不明⽩,你视诹兵法,又通晓武学典籍,怎么从来不想自己也去学一招二式,至少也可以防⾝啊。”

 “这世上的人不会武功的何止千万,他们照样活得很开心,而会武功的,又有几人能称心如愿呢!”

 年轻的脸庞上是淡然自⾜的神情。

 “对了,雨和夜呢?”

 “最近没有生意,大家都闲得很,五哥一整夜都出去溜达,现在正在补眠呢,三哥说又想到一种可以治五哥哑疾的方子,去采葯了。”

 穆柯点头,拍拍他:“我去屋里歇一会儿,你继续读书吧。”

 “二哥这次回来可以留久一点吧?”

 走到厅门的穆柯回头一笑:“当然,如果没有生意上门的话!”

 像是回答他的话,大门口这时传来一个清脆柔亮的声音:“生意,现在不就上门了吗?”

 虽然这个声音甜美无比,但穆柯却微微皱起了眉。此人发声的时候,已经近在门口,院子里的三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虽然他不会武功,但君昕的功力已不容小窥,再加上一个轻功卓越的寒月,竟也无法预先察觉来人。

 寒月不知何时掠了出来,他的脸上微有些‮愧羞‬的红,大概也觉得自己不该栽这个跟斗,抬头望向门口,语气已是不善:“姑娘有这⾝好功夫,又何必来求恩泽山庄呢?”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我还没说要求,你们就赶人啊?”声音依然甜美娇憨,门边,已轻盈地闯进一个穿着浅⻩⾊夜衫的⾝影,百褶裙摆跨过门槛,她润滑如⽟的脸上一片明媚之⾊,似乎连残冬都被暖化了不少。

 “原来,这儿就是大名鼎鼎的恩泽山庄,大名鼎鼎的七啸龙!”乌溜溜的眼睛在各处扫了一遍,最终落在三人⾝上“虽然山庄并不怎么样,但人,好像都不错的样子!”

 “姑娘!”寒月俊美的脸一沉,也有一股骇人之气。

 他的后半句话被穆柯制止住了,走下台阶,他谦和地笑了笑:“姑娘,请问有何贵⼲!”

 “当然是来做生意啊!我有一样东西想在你们这里放一个月,答应吗?”

 “我们敞开大门做生意,只要姑娘付得起银子,怎么会不答应呢?”

 少女重新打量了他一下:“看你年轻斯文,怎么一开口就是钱?”

 “做生意的,不就为了财吗?”穆柯笑道“我们正正当当用劳力挣银子,也不是其么可聇的事情。姑娘要我们保护什么物事,但说无妨。”

 “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东西。”少女抿嘴一笑,突然问“我还不知道你们谁是谁呢!”

 “在下穆柯,排行第二,这是六弟寒月与七弟君昕。”穆柯再一次阻止了寒月发的话。

 “哦,久仰久仰!‘青龙’、‘皎龙’与‘曦龙’!”随意带笑的语气満是揶揄,笑颜一展“我叫袁芷菁!”

 “袁姑娘。”

 “袁姑娘!”寒月实在忍无可忍“我们很忙,你有甚么事快说吧。”

 “你这个人真的很不友善!有这样对待上门的金主吗?”袁芷菁走到庭院中间,美目一扫“你们是不是真的甚么东西都敢接?”

 一直不出声的君昕此刻却接了一句:“姑娘直说无妨,看看能不能吓住我们。”

 “吓倒不会,一点都不可怕哦!”袁芷菁转过⾝,朝门口击了一掌,一顶深红的小轿被抬了进来,纤纤⽟指一指“轿中是我的姐姐,我要你们保护她一个月!怎样?”

 她此言一出,屋里三个男人顷刻默不作声。

 “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从来没有保护过大活人?”

 穆柯道:“姑娘武功卓越,保护令姐绰绰有余!”

 “我说需要就需要!现在江湖上许多人都在追杀我,我再好的武功也抵不住,姐姐从小就体弱多病,跟着我只会受累!放心,我不会赖债的,本姑娘什么东西没有,钱最多!”

 寒月笑道:“为什么江湖上许多人要追杀你?你⾝上带有什么秘密吗?”

 “这不该是你问的话吧?听说恩泽山庄是出了名的重信誉,绝对的守口如瓶,而且从不多问一句,这个好名声不要在你⾝上毁了!”

 “你…”“好!恩泽山庄不推上门生意,袁姑娘,我们同意保护令姐一个月,酬金按天计算,一天一千两⽩银!”穆柯沉稳地说。

 “也不算狮子大开口!”袁芷菁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递上去“这儿有一万两,我有些事要出门,十天后再来补剩下的。”

 穆柯并没有接,只是径直走到轿前,朗声道:“可以掀开轿帘吗?东西送到恩泽山庄,一定要当面清点,否则以后有什么闪失,谁都说不清楚了!”

 “喂,你真的把我姐姐当货物啊?”袁芷菁气⽩了脸。

 穆柯不动声⾊:“对我们而言,东西和人都一样!我们尊重姑娘,姑娘也要顺应我们的规矩,否则,生意就很难作了!”

 “看不出你比我大不了多少,竟然这么市侩!”袁芷菁恨恨地说着,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微微掀起轿帘的一角,穆柯飞快地看了一眼,轿內软座上半躺着一名女子,她⾝上盖着一毡毯,双眼紧闭,似己沉睡。云鬓斜倚,脸⾊苍⽩,即使是闭着眼睛,她的五官仍然美得让人不敢视,袁芷菁比起她来,只能算是秀气了。

 “看够了吗?”袁芷青放下帘子“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穆柯眼中有一丝惊讶之⾊,既而皱眉:“令姐似乎病得不轻。”

 “废话,如果她是健康人,我要你们保护吗?你不是想反悔吧?刚才你答应了哦!”“还是个病人!”寒月这可不依了“病得有多严重?万一死在这里,恩泽山庄的英名不是让你毁了吗?”

 “刷”的一声上柄长剑已柢住了他的喉咙:“请你说话小心一点!不许说我姐姐的坏话!”

 “我一向都是这样说话的!”寒月用食指与中指夹住剑⾝,轻轻地移开“姑娘家舞刀弄剑的,真不够优雅!”

 “我是不懂什么叫优雅!难道像你这样长一副女人脸孔才值得炫耀吗?”

 寒月一挑眉:“当然啦,如果有一天你能长一副男人面孔,我就甘败下风,不过我看你也差不多了!”

 “月!不要胡扯!”穆柯及时地挡在了他们中间“袁姑娘,你把银票给我吧,这椿生意我接了!但我有个条件,令姐这一个月內只能住在山庄不踏出门一步,否则我概不负责!”

 “没有问题!我把姐姐到这里来,本来就不想让她出去!”袁芷菁把银票给他,又恨恨地看了寒月一眼“我先说好,找谁保护也不要找这个人,否则我要你们加倍奉还!”

 穆柯气定神闲地说:“我接了你的钱,当然是我保护!”

 袁芷菁看了他很久:“可你不会武功!”

 “你会武功,你不是照样保护不了她?你放心,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让她有一丝一毫的伤害。”穆柯微笑“七啸龙从来不做没把握的生意!”

 袁芷菁无话可驳:“好吧,我把姐姐给你,十天后再来拜访!”

 她挥了挥手,带着四名轿夫走了。

 庭院里,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除了原有的三个男人,又多了一顶深红的软轿。

 “二哥!”有外人在的时候,君昕一向少揷嘴,此刻才开口“这件事好像有点古怪。”

 “我们的生意哪一次不古怪呢?”穆柯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轿门,虽然刚才只是惊鸿一瞥,轿中女子已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寒月叫来两个丫环:“你们把轿里的姑娘扶到后院的厢房里。”

 丫簧答应着去掀开轿帘,寒月和君昕这才看清了轿中的女子,两人的眼睛都亮了亮。

 寒月打了个哈哈:“姐姐比妹妹顺眼多了,至少没有那么凶!就是病怏怏的样子,等一下让三哥看看,真死在这里就不好玩了。”

 “二哥!”君昕轻轻地拉了一下穆柯的⾐角“你有没有发现轿帘的旁边…”

 穆柯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们自己做事去吧,这儿我会处理。”他走上前,对两个丫环说“你们也下去吧,我会扶她进去的。”

 恩泽山庄的七兄弟虽然情同手⾜,但因为个人的办事方式不同,如果谁担下了一椿买卖,其余六个除非有非管不可的理由一般都不会⼲涉,因此寒月只是打了个哈欠:“没想到家里这一个月会多个娇滴滴的姑娘,二哥,看来这两姐妹不好惹,你小心一点。”

 他说完就走开了,穆柯扶住轿沿,走人轿中毫不费力地把女子连带着毯子抱起来,她漆黑的睫⽑眨了一下,被惊扰似地微微睁开眼,眼眸晶亮柔美,带着一丝自然的怯意,连带着⽩⽟般几乎透明的脸⾊也泛红了。

 这个女子,不但美,而且弱,似乎已经把女人天生让人保护的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躺在穆柯的怀里,她几乎如舂⽔般的羞怯柔顺,让人自然而然心生怜惜。

 但穆柯还是很平静,仍然带着那一丝自若的神情,对君昕说:“雨回来,让他到厢房看看这位姑娘。”

 “我知道了,二哥。”

 君昕等他们进去,才走到轿边,把手放在轿沿的顶上,那儿有一个小小的‮起凸‬,他轻轻地抚着,按了下去。

 一丝轻微的嗖的声音,发自轿帘上方横梁上一个⾁眼几乎看不见的小孔,当然,此刻出来的,不过是一缕劲急的空气而已。

 如果刚才穆柯在抱那名女子时没有把这个机关破坏掉,此刻出来的东西,说不定会让他当场封喉致命。

 厢房已升起了暖炉,熊熊的火焰很快驱走了寒意。穆柯把女子放到上,她⾝上的毯子掉落下来,窈窕娇小的⾝子一如他想像。她穿着细⽩纹的短袄,同⾊长裙,外面还罩了一件浅绿⾊的⽑襟背心,但看上去还是不胜寒意。穆柯拿起毯子帮她盖上,看她乌溜溜的眼睛已经很清醒地望着他,火焰的温度让她疲倦的病容也添了无数的娇

 “多谢穆公子!妹妹不懂事,把我这个病人付给公子,给您添了许多⿇烦。”轻启朱,语音如潺潺流⽔。

 “不必,我收了钱了。”他拨了一下炉火“我叫穆柯,你直接叫名字就可以。”

 “七啸龙名扬四海,排行第二的青龙更是智冠天下,卓越不凡,芷筠今得穆公子的保护,真是三生有幸。”

 这种场面奉承之话由她讲出来,更是让人无比舒服,但穆柯没有理会,站在边,正⾊道:“袁姑娘,虽然我收了钱,也同意今妹保护你一个月,但有些话我先说在前头。首先,我不会武功,所以请你不要离开恩泽山庄一步,我也和令妹说过了,你一出门,是生是死,我概不负责!”

 她嫣然一笑:“你认为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出门吗?”

 他不理会,顾自说下去:“第二,我不管你们两姐妹为何会找上恩泽山庄,对你们的目的也没有任何‮趣兴‬。不过我既然接下这桩生意,我会尽力去做到,也请姑娘你能够安份守己,在庄中静养一个月。七啸龙并不只我一个,庄里还有其他的兄弟,七个龙的名声也不靠仁慈得来的,你最好能够好自为之,否则,有任何意外,我也概不负责!”

 她收敛了笑容,柔美的眼波泛起一层‮愧羞‬的光:“穆公子说得是,我们姐妹这次来的确是有目的。其实我也无意瞒着公子,芷菁一向好武成痴,于一个月前她竟独闯崆峒派的暗室,盗走了好几本武功秘籍,引来崆峒弟子大批追杀。在逃跑途中,我误被崆峒掌门灵智子道长击中,差一点当场毙命!”

 她一边说一边艰难地坐起⾝,被子下的手已‮开解‬了⾐襟,被子滑落的时候,穆柯顿时看到她上⾝露出一大片的雪⽩肌肤,锁骨下心脏边上有一块大而深的黑⾊掌印,泛着隐隐的红⾊,映衬着她如花的娇颜,让人心生寒意。

 他暗暗昅了一口冷气,这掌印正是崆峒派灵智子道长的独门绝技…⾎⽟掌,巨毒无比,七⽇之內必死无疑。

 袁芷筠満脸通红,迅速地紧好⾐衫:“江湖上能解⾎⽟掌之毒的除了灵智子道长,只有七啸龙的‘⽔龙’潇雨!可是我们知道,‘⽔龙’从来不出诊,就算花再多的钱,也绝不会轻易给别人看病,何况,我们又是这样一个偷盗的理由,相信就算向他求救,他也不会应允的。无奈之下,只好想出如此下策!七啸龙的信誉在江湖上上有口皆碑,只要你们答应的事,绝不会反悔。如果你们任何一个人答应保证我一个月的‮全安‬,就有机会让⽔龙为我治伤。”

 “好计谋!”他面无表情“是我太轻率了!”

 她眼含泪光:“我知道这样做对七啸龙很不敬,可我绝没有轻视你们的意思!蝼蚁尚且偷生,为了活下去,我也顾不得了。只要我的伤能好,此番大恩,愿倾力相辗!”

 “那倒不必!只要姑娘能做到我刚才提出的两点要求就⾜够!”

 门外有人敲门:“二哥!”

 穆柯起⾝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飘飘的少年,漆黑的眼加点漆,五官精致无比,一见到他,立即展开了一个清雅的微笑:

 “二哥,你终于回来了!怎么专挑我不在的时候回家,害我都没办法第一个看到你。”

 七啸龙排行第三的“⽔龙”潇雨,长着一副死女人不偿命的脸孔,⾝形飘逸,爱穿⽩⾐,是七人中最优雅的一个。他擅长医术与⽔,但从不轻易给人治病,因为他的个清淡,不喜热闹,医术又⾼得惊人,难免受到江湖上许多有心人的追随困扰,所以⼲脆定下死规矩,江湖上的人大多都知道他的规矩,慑于七啸龙的名声,久而久之,也没人敢找他治病了。

 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穆柯了,所以显得很‮奋兴‬。

 穆柯拍拍他的肩,笑着:“听说你去给夜找草葯了,有好消息吗?”

 “不知道啊,我今天突然又想到一个方子,手边一时没有龙胆草了,所以上了一趟山,没想到…”他暧昧地眨眼,因为已经看到了厢房上的女子“好美的姑娘!二哥是不是因为大哥找了大嫂,也急于想给我们找个二嫂?二哥不要太快哦,否则就轮到我了,我可找不到!”

 不过,他的笑马上停住了,视线也凝结在袁芷筠的⾝上,声音沉了下来:“她中了⾎⽟掌?”

 尽管江湖上已把潇雨传得很神,但此刻他不用把脉,光是在远处看看脸⾊就能测出病因,让袁芷筠暗自吃惊不已,从来都是传言大于事实,但七啸龙看来是特殊,他们真正的本事是传言无法探究的。

 “雨,我们出去说。”

 穆柯掩上门,把他拉出去。

 “二哥,那个女人怎么回事?灵智子从不轻易出手,她怎么会中⾎⽟掌的?”

 “这次是二哥太大意,我没有事先了解她的状况就轻易接下来,现在要请你帮个忙了。昕大概和你已经说过,你可不可以先救她?”

 “当然可以。”潇雨一口答应“二哥放心好了,我去拿葯箱。”

 穆柯笑了一下:“谢谢。”

 “二哥你怎么和我客气?”潇雨刚举步要走,突然眼珠一转,⾝形已飞速地闪到对面的一株月桂树边,随手就抓出一团紫⾊的影子来,生气地说“月,你为甚么一定要蔵在这棵月桂树下面?我花了好多心⾎,要给五弟做葯引的!你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有没有搞错啊?这样你也能看见?”寒月苦着脸“我不⼲了,这么打击我!”

 走廊边刚好过来的君昕早已笑得捧腹:“六哥,你完了,我看还是放弃练隐⾝术算了!我都替你丢脸!”

 “臭小子,你不去看书,又冒出来了!”

 潇雨在一片笑声中去房里拿葯箱了。

 厢房內,潇雨把完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低声道:“已经第五天了!”

 “雨,是不是很困难?”穆柯一向淡然的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

 “还好,就算最后一天我也有把握救活!不过…”潇雨抬眸一笑,伸出修长的食指“要花一点时间!一个月!”

 一个月?恰好一个月!

 潇雨看向袁芷筠:“袁姑娘会武功吧?”

 “是。”她点头。

 “如果你想伤口快点好,要记住,这一个月內千万不能动內力。你服了我的葯,三天后可以进食,五天后可以下,之后,你与常人无异,但一定不能动內力,要完全地静养。⾎⽟掌的毒和普通毒不同,你来得太晚,这五天它已渗人经脉,我需要用一个月的时间除,中间不能扩散,否则你肯定吐⾎而亡,到时神仙都救不了了!”

 “谢谢,我想我会是一个很乖的病人,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那好,反正恩泽山庄也不是太无聊,你闲下来可以到处走走,一个月很容易过的。我暂时先把你的毒控制住!”潇雨从葯箱里拿出两细长的银针,分别扎在袁芷筠的百会⽳和膻中⽳上,站起来“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了,二哥,我去煎葯,晚饭不用等我来吃!”

 潇雨的葯材从采到煎,都是亲自动手,从来不让别人帮忙,因此穆柯也只是感地点了点头,让他出去了。

 屋里又恢复了静默,只有袁芷筠微弱的息声,她的脸⾊已泛起了嘲红,刚刚的一番说话,已让她耗尽了力气。

 穆柯走到茶几边,倒了一杯清⽔,走到边,伸手把她半抱起来,把茶放到她的边,她惊讶于他如何得知自己的⼲渴,但已无力说什么,安心地啜饮了几口。

 他等她喝完,才重新让她躺好,说:“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她盯着他的眼睛,发现他似乎在避她,他的眼中有矛盾的光。

 “你…”她试探地问“在怀疑是吗?觉得我在说谎?”

 他摇了一下头:“我说过我对你的目的没有‮趣兴‬,反正你现在真的中了⾎⽟掌,三弟也给你治了,这一个月內你最好听他的话,仅此而已,告辞!”

 她伏在枕上看他出去,清醒的双眸无意识地打量看四周,从来没有害怕过任何事情的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恐慌。好像会失去什么东西一样。她在怕失去甚么?她,还有甚么可失去的?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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