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这个人,真是连昏睡都不能教人放心。”孙奕迦担心她挂动伤口,连忙拦阻。
“孙大哥,你没有受伤吧?”
听见她发自内心的关怀询问,孙奕迦虽然十分不想,
口还是感受到一股让人怪不自在的善意暖
。
“笨蛋,受伤的是你,没看到我坐在这里吃便当,你躺在那里吊点滴吗?”
“对呢!”她笑笑,轻轻移动一下包裹纱布的右脚?“幸好还能动,应该不严重。”
“不。非常严重。”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瞧不惯她一脸自己出事没关系,只要他没事就好的善良笑容。
“你的脚被削掉了一大块
,整型恐怕也没办法完全复原,以后你想穿裙子出门,就得穿长靴遮丑才行,是不是开始后悔自己做出逞英雄救我的蠢事?”
“一大块
?”柯钰卿害怕地望着自己的右腿,想象纱布下有个深可见骨的窟窿。“不可以挖其他地方的
来补吗一一不行,这样我要痛两次,还会多一个疤。孙大哥,你帮我去问问医生,不是说人类可以从猪那里移植什么的,不能拿猪
补我的脚吗?”
“猪
?”他有没有听错?
“不然牛
?”她以为是自己记错动物种类,试探
地换一个问。
“呵。你真是天才!”他忍俊不
,噗嗤一笑。
“都不行吗?”她可笑不出来,眼眶也开始泛红。“那怎么办?我不后悔救人,可是脚上有个大
,我一定会被退婚,到时候我妈会打死我,呜…”
“喂,你别哭,我骗你的。”想不到她说哭就哭,孙奕迦很头疼,只能怪自己嘴
。“你的脚只有割伤,
了十几针,疤会渐渐淡,不然等伤口复原去美容一下就好了。”
“真的?”
“真的,骗你我跟你姓。”
“孙大哥,你真的很喜欢吓人。”柯钰卿终于松口气,忍不住幽怨地瞪他一眼。
“是你这个人太容易相信别人。对了,刚刚你说“退婚”你已经订婚了?”
“嗯,两个礼拜前刚刚订婚。”
“所以你说要跟我
朋友是讲真的,不是想藉朋友之名行倒追之实?”
“倒追?!”她连忙摇头。“我才没有那个胆。”
看来真是他自己误会了。“好,如果纯粹只当朋友,也不是不行。”
“真的?”柯钰卿十分开心,毕竟之前他才嫌她长得太幼齿,一口回绝。
“嗯。不过你未婚大不会是个大醋捅吧?我可不想惹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有人上门叫我离他未婚
远一点之类的。”
“我想他应该不会。”
“应该?都要结婚了,还不清楚他的个性会还是不会?”
“嗯,的确不清楚。”她笑得有些落寞。“因为婚事是双方父母订的,也就是所谓的商业联姻,订婚之前,我们也不过见过五次,找连对方是什么个性都不清楚就要和他共度一生,很好笑吧?”
“嗯,很好笑。”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总是从别人那里得到否决与安慰的柯钰卿,头一回听到那么诚实的回扭。一时反倒不晓得该如何回应。
“你都几岁了?二十八还是八岁?你不嫁全家会饿死?你不答应父母会一刀砍死你?”
“是不会,可是——”她有些难以启齿。“我妈说,人心隔肚皮,反正我不会分辨男人好坏,听从父母的选择准没锗,就算让我自由恋爱,也绝对找不到比我未婚夫条件更好的对象,而且我己经二十八,年纪不小——”
“二十八岁叫做年纪不小?你是古代人吗?”他嗤之以鼻。“在我听起来,全是你自己没有主见,凡事抱持得过且过的想法,否则正常人怎么会答应跟一个只见过五次面的男人结婚?我只能说你很有勇气,敢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当游戏。”
孙奕迦明白,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
不过,他向来鄙视把婚姻当游戏的人,遇到一个差不多的人就恋爱、觉得时间差不多就结婚,时间久了又找尽理由离婚,一点部不考虑无辜被生下、卷入父母风暴中的孩子有多可悲?
这其中,他更痛恨无视自己真心,非要扛起什么家族利益、家族期待,选择商业联姻的人,因为他和母亲就是被那种男人舍弃的。
结果眼前这个跟“精明”一点边都沾不上,把世界看得太美好的千金小姐,竞然也被赋予扩展家业的联姻垂任?看来他们柯家肯定没什么人才,她要是遇上厉害公婆和花心老公,有钱又如何?八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巴望她从夫家挖什么利益给娘家?
“你怎么这么说?我只是不想让我爸妈失望…”她叹口气。“你不懂,我个子不高、长得不是特别漂亮,成绩也普通,别人家的女儿都有一、两样能拿来炫耀的才艺,我除了乖巧,还是只有乖巧。”
“看得出来,不只乖,还乖到有点呆。”
柯钰卿啼笑皆非地看他一眼。她从没见过有人说话那么直接坦白的,一点都不顾虑女孩子脸皮薄,可是又让人觉得和他谈话很自在,可以无所顾虑地倾吐。
“总之,我爸妈不认可的对象我不敢继续交往,但是他们眼光又很高,结果就是我二十八岁了,还没认真谈过一场称得上是恋爱的感情,所以我才想,找未婚夫家境不错、外貌不错,更好的是我爸妈部非常喜欢他,如果我们能在订婚后慢慢培养感情,我也不算嫁得
委屈,或许这种婚姻才适合我,不是吗?”
“…也是。”
孙奕迦不得不承认,一种人一种
情,让她自由恋爱搞不好会被看中她家产的坏男人骗走,岂不是更糟?既然是她父母挑的对象,应该也不会太差才是。
算了,看在救命之思的分上,他就勉为其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时不调侃她了。
反正,关他
事?
只是…他为什么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我有个非常大的问题。”
柯钰卿突然垂着脸
出一句。
“什么问题?”
孙奕迦勉强捧场接话,最好别又是让他脸上三条线的白痴问题。
“我单独面对不
的男人会很紧张,有时一句话都接不上来,在我未婚夫面前,就只会应“是”、“嗯”、“好”像学生看到老师一样,所以感情不只没有进展,好像还在慢慢倒退。”
“你们本来就没有感情,还能退到哪里去?”他忍不住想当她一下。“还有,什么叫“单独面对不
的男人会很紧张,有时一句话都接不上来”?从我们昨天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不都是单独相处?我看你话没少过,哪里紧张?是你想在你未婚夫面前保持形象,知道自
己多说多错,所以值得藏拙,少说少错吧?”
她没生气。反而轻声笑起。
“孙大哥,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嘴巴真的很厉害?”
“有啊。”他不否认。“而且大多数不是说厉害,是说毒。”
“呵,其实我心里也这么想。”她点头附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你笑傻笑笨。我一点也不会生气,反而觉得更亲近。我最要好的朋友钱幼歆,她就常这么说我,但是我知道,她是真心关心我、担心我,才会忍不住念我。我觉得你跟她有点像,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你们才懒得浪费口舌,会念就代表关心,对不对?”
“不对,我只是觉得念你很有趣。”
“死鸭子嘴硬。”
孙奕迦白她一眼,她却仍是笑意轻轻。
“真的耶,跟你在一起,我不会害怕,也不会紧张,好奇怪。”
“没错,你这个女人真的很奇怪。”
无缘无故那么想跟他做朋友,都被他拒绝了,还差点为了救他,连命都赔上去,一醒过来,居然是询问他的安危,而不是自己的伤势:明明是富家千金,个性却毫不骄纵。心肠还好成这样?他怪,这女人更怪。
“跟你说一件事,你会觉得我更怪。”她笑咪咪地说。“我忽然觉得昨天或许是阿姨故意让我的车爆胎,好让我认识你,因为她觉得会和我说真心话的好朋友太少,加上你是男人,如果有个异
朋友,不就能以男人的观点帮我出主意,改善和未婚夫的关系?”
“原来你是在打这个主意,想利用我的脑袋?”他佯装不悦地皱眉。
“是啊,你的脑袋看起来好像很好利用的样子,这次我应该没看错吧?”她跟着附和。
“是,说不定这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看人没看走眼。”他半开玩笑地说。“认识我算你走运,认识你也算我走运,只不过你走的是好运,我走的是衰运。如果真是你阿姨居中牵线,恐怕是我不小心得罪过她。”
“哪有那么糟?别忘了,我刚刚才救了你。”
“别忘了,如果不是你,那个时间我才不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呢,好像真是那样…”柯钰卿想想也是,不敢再居功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合身救我。”对于这一点,他仍是感激。“我这个人一向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既然欠了你一份大人情,你希望我当你朋友,我就当,不过话说在前头,我的女
友人全是一些大刺刺的大姐头,哄女生那种事别找我,你要是敢半夜喝醉打电
话叫我去什么夜店或派对接人,我会直接挂电话,陪逛街更是不可能,了吗?”
“嗯。”柯钰卿点点头。“那吃吃饭、听我说心事、帮忙出点主意,这些可以吧?”
“可以。”这在他接受范围内。
“你有事也可以找找帮忙呢!什么事都可以,喝醉酒要我当司机也可以,我下会挂你电话。”
“哼,谢谢你的大方。”他皮笑
不笑。“我怀疑你驾驶技术和你本人一样两光。我的命很可贵,不想冒险。”
被他揶揄,柯钰卿也没反驳,笑得腼腆,显而易见,真的被他猜中了。
“
你这个朋友,我真是亏大了。”他似真似假地叹一声。
“别这么说嘛,吃亏就是占便宜,搞不好将来你会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到时候你就会想:啊,幸好当年我善心大发,
了柯钰卿这个朋友。至少在你晚年找不到人帮忙推轮椅的时候,我保证会帮忙。”
他眉一挑。“你诅咒我?”
她连忙摇头。“我说的是真心话,万一将来你的另一半比你早走、儿女又不在身边,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照顺你。我和我最要好的朋友就说过,以后老了大家要同住在一栋大厦,可以天天串门子、互相照顾。朋友做到老不就是这样?”
“你对朋友的定义和“老伴”好像差不多。”他听了不觉莞尔。“所以我现在帮你推轮椅,也不算太吃亏。”
“推轮椅?”她动了动腿双。明明没事,应该没残废才是…
“我不是说你腿废了。”他知道她想到哪里去。“医生说你昏倒是因为中暑,醒过来之后感觉没什么不适就能出院,我看你很OK。但是走到停车场应该还是太勉强。我去借轮椅,你准备一下,我送你回家休息。”
“嗯,谢谢。”
才一会儿,孙奕迦推着轮梅回来,小心翼翼地让她坐好,一路推着她离开医院,朝停车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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