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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和无忌相认后,我随即通知张爸爸他们这个好消息,并安排他们相见。不过我没有告诉无忌有关张柏宇曾经深爱着他的事。这么做,不是出自于我的私心,而是张柏宇的要求。

 “我不想再一次破坏我们的手足之情及家庭和谐。当年,无忌会转学都是因为我的一时冲动,我向他情不自告白后,他为了躲避我才转学。却没想到我不放弃,竟不惜留级重读并也跟着他转入同一所学校。之后他的出国也有一半原因是为了我。”张柏宇向我烟一承当年转学的原因,也诚实地分析了自己的心态。

 “小宇哥…”我不知该说些什么。爱情没有对错,为了爱一个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如果换作我,大概也会这么做吧!

 “别告诉他,小琳!答应我,什么都别说。他能够再次出现,再度回到我们身边,是老天爷的垂怜;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又将他再次推开,你明白吗?”

 “可是…可是你那么爱他…”我也不明白自己在迟疑些什么。这是我的矛盾,明知道他们不可能相爱,却在心底替张柏宇感到委屈。我只知道,如果换成是我,我绝不放弃无忌。

 “傻丫头!我爱他,他却不爱我啊…何况,我的情形是天地不容的荒谬不伦之爱,说出来,只是徒增烦恼和世人怪异的眼光罢了!再说…你会把无忌让给我吗?”他冲我古怪地笑着说。

 “不会!绝不让!”我摇头说。

 “那就对啦!所以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很好,真的!而且,我已试着把无忌当成弟弟,纯粹是弟弟般看待。这件事,就当作你我之间的秘密,永不,好吗?”他的神情十分平和安详,彷佛过去的重担已然卸下,我才明白,他对无忌的爱已经升华。十年时间的洗炼,已让他蜕变成,重获新生了。

 面对他理智的态度,我只有点头答应,并在心底深深地祝福他,总有一天能找到属于他的一份真爱。

 同时,我也打了越洋电话给无忌的外公,通知他这个天大的喜讯。我欣喜狂地将整件事告诉他,只听见他在电话那头,用着浓浓的鼻音,喃喃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虽然看不到,不过我知道,他此刻也必定和我一样喜极而泣、泪满面。接着,我又告诉他有关无忌那场车祸的可疑之处,希望他能配合无忌的调查,将谜团解开。

 有了我提供的数据,证实了无忌的身世后,无忌尘马上派人到台湾详加查证。半个月之后,结果水落石出,而谜团也真相大白。

 原来当年的车祸确实是一场蓄意谋杀。而主谋者竟是一名算起来是无忌的远房表亲的长辈。当年他早有心想夺取帮中大权以图登上帮主之位,只是城府深沉,掩饰得宜,以至于让外公对他失去戒心,未加防范。而外公派出国保护无忌的手下早被买通,成了杀人凶手。

 或许是老天真的有眼,不忍见外公在丧失爱女之后,又要面对丧失爱孙的打击,所以在凶手行凶时,被无忌发现而及时将他制伏,凶手反倒成了无忌的替身,丧生在车祸中。但因为车子被动了手脚,无忌在车子失控冲下断崖前跳出车外,头部受了撞击,因而丧失记忆。

 当时参与行凶的共有两名,其中一人见同伴丧命,而无忌又被朴氏夫搭救,恐怕事情曝光,要受帮规及法律制裁,也就将错就错,向外公及主谋者谎称无忌已在车祸中丧生,这才使得我们误以为无忌真的死了。

 而整件事能够真相大白,是因为无忌没死的消息传回台湾,外公派人将那名凶手逮住,盘问了数天,用尽许多不人道的酷刑,才迫使他招认,并供出幕后的主使者。

 凶手及主谋者的伏法让事情圆满落幕,而我和无忌的情感也逐渐回复;但他仍很苦恼于自己的失忆,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要我讲述从前的事,好刺他能够记起从前。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他仍旧什么也想不起。

 我对于他能否记起从前,一点都不在乎,毕竟活在当下,拥有未来才是重要的。

 可是,我却被两件事给吓到了。第一件事是张柏宇有了新的恋情,对方竟是无忌的助理,也就是我们的好友--麦可史密斯;另一件事是张无忌,也就是“朴龙玉”有了新的未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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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在我忙着和无忌找回从前时,张柏宇已悄悄和麦可谈起恋爱来了。因为我一向是迟钝的,所以没注意到原来麦可也是同志。

 早在我们和他第一次见面时,也就是在那场募款餐会上,他们两人就已对对方留下好感。之后麦可更主动接近张柏宇,只是一开始麦可误会我和张柏宇是情侣,所以不敢大胆表心意。

 等到他发现我竟有了未婚夫,而且可能是他的老板朴龙玉之后,他便没了顾忌,开始狂热地追求起张柏宇,并试图除去他心中的阴影。

 那天张柏宇来找我,并告诉我这件事时,我只能惊骇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吐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他幸福地微笑着,像是沉浸在甜蜜的世界里。

 “当爱情来的时候,无声无息;但我就是知道它降临了!认识了麦可后,我才惊觉,这些年来对无忌的感情,只是一种补偿心态的畸恋。因为小时候对他的不满及迫,促使我后来对他衍生而出的弥补式的爱意,所以我并不是真的爱无忌。是麦可让我真正认识了爱情。”

 张柏宇的一番剖白,让我只想说,爱情真伟大。

 “那…张爸爸知道吗?你不怕张妈妈会反对、会难过?”我替他担忧着。

 “我…我也曾左右为难过,可是麦可的真情还是打动了我;我决定要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意,来回报麦可对我的爱。至于我爸妈那里,我会慢慢和他们沟通,让他们了解。”

 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幸福的标记和对爱情的坚决,我能明白,因为现在的我也是如此。所以我不再多说什么,只有祝福他,祝福他们的爱情有一天能坦然在阳光下,接受世人的验证及赞同。

 但这件事带给我的惊愕远远比不上无忌有了未婚的打击。

 在和无忌相认时,我曾经想过他是否会有了女朋友的可能;但没想到预感成真,而且对方已和他论及婚嫁了。最让我感到气愤失望的是无忌竟然没主动告诉我,而是对方找上我时,我才知道。

 这天,我和无忌约好共进晚餐,并前往音乐厅听演奏会。但约定的时间未到,门铃却狂声大作,我只得快步冲向门口开门,没料到来人却是一名装扮时髦、浓装裹的东方女

 “请问你找谁?”我有些奇怪。记忆中不曾认识她。

 “你是裴琳吗?”她直呼我的名字,神情有些不屑,态度十分轻慢。

 “我是。请问你是谁?”我更感怪异,我好像不曾见过她,更应该没得罪过她,但她却一副要找碴的样子,让我想起多年前的“厕所事件”

 “我叫朴映慈,是龙玉的未婚。”她丢出一句炸弹的话语后,径自走向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挑衅地看着呆若木的我。

 我被她的话炸得愣在门边,一时间无法言语,心狂跳得好快,血直冲脑门,似乎要窒息而死。

 “怎么?你不相信?”她见我不作声,又挑眉问了一句。

 我终于艰困地移动了脚步,蹒跚地走到了她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狂的心绪未平,脑海只回着她刚刚说的话语,我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不管你是谁、有些什么目的,但是,龙玉是我的未婚夫,我希望你能离他远一点!”她自顾自地说着。

 “他不是朴龙玉!他叫张无忌。我不管你是谁,要我离开他…很抱歉--办、不、到!”我回过神,坚定地答复她。其实我心如麻,又惊又气,为什么无忌从未提起他已订婚的事?难道他想骗我?还是…她在说谎?

 “你…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破坏我们?还是你贪的是钱?那容易!只要你开口,我马上可以写一张支票给你。怎么样?”她的脸上写满鄙夷和自以为是的傲慢无礼。

 我猜想她是个被惯坏的富家千金,空有金钱和美貌却不懂得爱情的真谛。天真地以为所有的人都会为了钱而出卖自己的感情。

 “我对无忌的爱是无价的。我不管你怎么看待我…现在请你离开!”我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只有下逐客令了。

 “你…你真是不知好歹!你以为龙玉会看上你吗?他只是和你玩玩罢了!男人嘛,在婚前总会贪玩…等下个礼拜我们正式结了婚,他就会甩了你,你懂不懂?”她突然冲到了我面前,并且说出更令我吃惊的事。

 “…结婚?你…你们下个礼拜要结婚了?”我感到天旋地转,世界彷佛要覆灭了般恐惧。

 “小慈,你在这里做什么?”无忌的声音自门口传了过来。他焦急地走到我的身旁察看着我。“小琳,你怎么了?”

 我一见是他,心中的失意悲忿涌了上来,泪水盈眶,似乎又将崩溃。

 “…你…你要结婚了…为什么没告诉我?”我哽咽地问他。

 “小琳…你知道了…”他神色慌张的样子,更证实了事情的真假。“小慈,你先回去。”他转身向朴映慈说道。

 “我不走!除非你亲口跟她说你要娶我,教她死心。否则,我不会走!”朴映慈任而又霸道地下着命令。

 “小慈,你太任了。我们的事用不着你管,你没资格命令我。”无忌有些不快地道。

 “我没资格?我是你的未婚耶!她呢?她算什么?不要脸的狐狸!竟敢和我抢男人!”她撒泼的态度和恶毒的话语,句句像尖针刺得我的心鲜血淋漓。

 “够了!别再说了!我不准你侮辱小琳,请你马上离开!”无忌扯着她,将她带到了下边。

 她像疯狂的野兽般,口里兀自嘶吼不休:“狐狸!我警告你,你最好死心,否则我会教你好看!”

 从头到尾,我像看了一场闹剧般,可是我笑不出来,只感到讽刺和悲凉。谁能料到,在我苦苦等候十年之后,竟得来一个“狐狸”的角色!我竟成了遭人唾弃的第三者…

 无忌好不容易将她赶出门外,关上门回到我的身旁,我空绝望的双眼找不到焦距,只能怔怔地望着前方,任泪水汩汩地泻。

 “小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听我解释好吗?”他倾身将我抱住,亟将事情说明。“不要哭…不要不理我…看着我,小琳,看着我的眼睛。”他将我转身面对他,焦急地在我脸上巡视着。

 我缓缓收回落在远处空茫的目光,望进他既心焦又仓皇的眼眸中,那眼里的爱恋逐渐教我心安。我有些艰涩地开口,发出的声音却喑哑无力:“…你想说什么?”

 他像是受到了鼓励,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欣喜:“小琳,你别误会了。我和朴映慈的婚约只是义父他一厢情愿,我…我爱的人是你,我不会娶她的!”他一连串地说着,并表明心迹。

 我像是震了一下,脑筋逐渐清醒,思绪慢慢回复:“…你义父?他…他不是死了吗?”

 “没错!但他在死前,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我能娶映慈。她是义父的女儿,当年我被收养时,她就像妹妹一样黏着我,后来却…爱上了我。可是我并不爱她,我只当她是妹妹对待,你要相信我。”他急急地辩解。

 “可是婚约…你答应了,不是吗?”我仍不放心地看着他。

 “那…那只是为了让义父能安心,我才假装答应的。”

 “可是你却没告诉我…你应该一开始就对我说的…”话虽如此,但我扪心自问,若一开始就知道,又会怎么做?结果仍是像现在一样,进退两难。

 “对不起!是我不好!可是在我们好不容易相认的情况下,我…我要如何说出口呢?我…我说不出来。怕你伤心,怕你生气。”他的担心,我能理解。确实在这种情形下,任谁都无法轻易说出口的。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你们…你们就要结婚了…”我的理智和情感在战着。要我放弃无忌,我办不到;可是为了我的爱情,去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人,我也无法心安。我虽然打心底不喜欢朴映慈,但她毕竟是在不知情有我存在的情况下,爱上了无忌,而无忌失忆了,为了报恩,只得无奈地答应这件婚事。

 种种巧合下,事情似乎顺其自然地发生,谁都没有错。但上天又在冥冥中安排,我在此时与无忌相认,而且我们依然深爱彼此…到底我要怎么做呢?

 “不会有婚礼。我向你保证,我会和映慈说清楚,我不会娶她的。”无忌握住了我的手,坚决地说着。

 我看着他的眼睛,记起从前干爹说过,人的眼睛会出卖自己。嘴巴会说谎,眼睛却骗不了人…望着他的深眸,我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倒影和他浓烈的爱意织--或许我该相信他。

 “你保证?”我问。

 “我保证!”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好,我相信你。”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将我紧紧搂住,把脸埋在我的发丝间,不住地说道:“谢谢你,小琳!谢谢你相信我。”

 我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但如今,我唯有全心地信任他,才不致使自己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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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天朴映慈找过我后,无忌就派了两名保镳随身保护我。我不明白他在担心些什么,只知道这是他对我的呵护,我也只有默默接受。但是他的人却像失踪了般没再出现,只派了麦可天天过来探望我。

 半个月之后,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坐立难安、忧心忡忡的日子了。我不知道他到底和朴映慈“谈判”了没有?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派人滴水不漏地保护我而自己却避不见面?

 我决定先向麦可问个清楚。一开始,他对我说公司刚接了大案子,无忌忙得分身乏术,所以不能来看我;后来他又说为了避免刺到朴映慈,所以无忌暂时不会来见我。

 种种的理由和借口都看似合理且完美无瑕,但我心中的不安感却逐渐加大…终于,在我苦苦的追问之下,才发现事情不如我想象中单纯,原来无忌还有一件事没告诉我。

 “总裁他…他要离开公司了。”麦可吐吐中,突然说了出来。

 “离开公司?去哪里?出差吗?”我听得莫名其妙。

 “不!不是那种离开。他…他要出道尔的股份,将公司还给朴小姐了。”麦可说明他的意思。

 “为什么?道尔不是他义父交给他的吗?难道他不是公司的所有人?”我吃惊地问。事情怎么会变成如此?无忌为什么要放弃公司?

 “朴老先生临终前的遗嘱上清楚地说明,公司由总裁管理,并在总裁与朴小姐结婚后,完全赠与总裁所有;但若是总裁未能履行婚约,则必须将一切归还给朴小姐。”麦可对我道出实情。

 “什么?怎…怎么会有如此无理的要求?”我感觉像是回到了中国古老传统社会的招赘故事情节里,一切是那么荒诞无稽。难道朴老头认为无忌是那种会为了金钱,而不顾一切娶他女儿的人吗?他也把无忌看得恁低了。

 “那…无忌他打算…”我明白无忌的为人,他绝不会为了钱而屈服的。

 麦可明白我的意思,他点了点头,一脸惋惜地说:“总裁为了表明自己绝不会娶朴小姐的态度,坚决要离开公司…可是公司是他一手重整的,辛苦经营工三年,才开创出现在的一番局面。这几年他几乎以公司为家,夜以继地工作,投入大量的心血,可以说有了总裁,才有了现在的道尔。一一他要走了,我们都很担心公司的未来。”

 麦可的脸上升起一股淡淡的忧虑。我知道他在烦恼些什么,他和他的工作团队都是由无忌一手提拔训练而成的,三年来在无忌的领导下,整个公司有如一只勇猛的雄狮,打败了无数的竞争对手,终于傲视天下,称霸一方。如今无忌的离开,一定使得道尔群龙无首,人心惶惶,甚至前景堪虑。

 可是我的立场是不该也不能阻止他这么做的,纵然我知道他这么做有些自私…

 可是,他如果不离开,就要娶朴映慈了啊!那么就要牺牲我们的幸福了吗?老天爷似乎一直要我在两难之中做出抉择!

 隔天,我又意外收到一封来自台湾的邮件。原来是我的高中母校邀请我回去参加校庆,顺便为一个名为“杰出青年畅谈人生经验”的专题做巡回演讲。

 寄件人竟是李诗涵--我的高中老友。蓦然,多年前,那段属于“竹中四怪”的记忆涌入脑海,而一股莫名的思乡之情也油然而生。来纽约三年多了,为了要一举成功,所以我未曾回去看过,怕的是一旦回去,就再也舍不得回来了…

 虽然我找到了无忌,也顺利和他相认,但前途似乎多灾多难,而境况也使他尴尬难为;我想,或许是一切的变化太快了,紊乱了原有的秩序。是否我该再给他多一些时间,等他准备好了,再到台湾来找我?

 心中有所决定后,我马上订好班机预备返台,并写了一封信,请麦可为我转。我想无忌在看了信之后,一定也会赞同我的作法。

 不料,在我等待搭机的时候,无忌竟见然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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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和我一起回台湾吗?”我故作轻松状,戏谑地说道。

 “小琳,我…”他出为难的表情,以为我是认真的。

 “好了,别说了。我都明白,我只是开玩笑的。”我不得不改口,免得他窘困到底。

 “小琳,谢谢你!你总是如此善良可爱,凡事都为我着想…能与你相爱,是我最幸福的事。”他的溢美之辞倒让我不好意思起来。

 “是吗?幸好你忘记了从前我有多任和爱撒娇,否则你现在可能会重新考虑我哦!”为了掩饰我的羞赧,我故意说着。

 “不!不管是从前的你,还是现在你,我都喜欢。我爱你,一直未曾改变!”他的表情很谨慎,眼神好认真。

 “我也爱你,不管你是否改变!”我感动地说。

 他取出当年我们做为换信物的玉佩和戒指,那天相认时,我把它们都交给了他,一直忘了取回。他将玉佩交给我,要我亲手为他挂上,接着握住了我的手,缓缓将戒指套入了我的无名指。

 当那枚戒指牢牢地圈在我的手指上时,我彷佛听见教堂的钟声响起,成群的白鸽自广场上飞起,为我捎来幸福的讯息…

 十年了…我等待的不就是这一刻吗?虽然没有浪漫的白纱和满天飞舞的彩炮,可是我的心却涨满了幸福的水,化作一颗颗灿烂的珠莹自脸颊滑落。

 “嫁给我,小琳!等我回到台湾后,我会给你一个最、最美的婚礼,好吗?”他轻轻吻去我的珠泪,在我耳畔宣誓着世上最人动听的话语。

 此刻,再多的言语都传达不了我的感动与喜悦,我只能点头答应,并用力抱住他,用肢体语言向他表达我的心意。

 就这样,我们不再说话,只紧紧地相拥着,直到登机的前一刻,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在他眷恋不舍、款款深情的凝视下,我变得犹豫不决起来:心中似乎有种预感,彷佛这一走,他又会忘了我似的不安…

 或许人在到达幸福的云端时,总有种不真切的错觉,以为转眼间,幸福便会从指间悄悄流逝,而心生惆怅。这种多愁善感、怅然若失的心情一直到我回到了台湾,仍未完全消散。

 幸而在台湾的日子是充实忙碌而愉悦的,除了和家人团聚,一摊接一摊的同学会及巡回演讲占据了我大半的时间,让我无暇分心去担忧心中的不安感从何而来。

 重回母校,我的心情是既紧张又兴奋的。尤其是回到了睽违七年的竹中校园,更让我感触良深。虽然在这里只是短暂的三年,却涤讪了我未来人生的基石。如果不是竹中老师的引领,启发我对音乐的热情及认识,也不会有今站上舞台的我。

 同时在这里,我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好友。“竹中四怪”虽已成随风往事,但记忆仍鲜明活泼;而且其它三人也各自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迈进,有了一张亮丽的成绩单。

 还记得当年恋张柏宇的叶如绮吗?七年后她依然对“钢琴王子”情有独钟;不过这次对象换成了国内一名目前当红的抒情歌手。听说他琴艺湛,除了能自弹自唱,还能写词作曲,是个才子。

 因为外型亮丽、个性开朗又加上吹得一手动人竖笛的如绮,正有意朝演艺圈发展,并藉此和对方能够有所进展。

 还有“竹中传奇”--黄宜华,她前往维也纳进修后,便被乐团网罗,成为小提琴首席。传媒称她为“东方魔法之弓”原因是她的琴艺融合了中国音乐之美,像是带有神奇的魔法一般,惑了所有听众的心。

 另外,与我私甚笃、当年更是我学习长笛的启蒙者!李诗涵,竟在澳洲留学回国后,毅然决定回母校任教,这也就是她担任此次专题讲座活动主办人的原因之一。

 我对她为何想回到校园教书,感到十分好奇,没想到她竟告诉我:

 “都是因为你啊!当年教你吹长笛,教得气死了,没想到有人这么笨的…”

 她的话让我当场哭笑不得,但如果被气成如此,为何还会想教学?接下来她的话,才教我哑口无言。

 “可是教着教着,我竟教出兴趣了。而且只要想到能把一名蠢笨如牛的学生,敦成了英才--就像你一样,那不是很有成就感吗?所以,我就决定回来教书喽!”

 唉!没想到我当年因为思念无忌,而心血来想学长笛,竟促成后来我改以长笛为主修,终能有所成果及诗涵立志成为春风化雨的为人师表等两桩美事。

 所以说天下事皆起因一个“缘”字。若不是因缘际会,我认识了诗涵,又被她用心地授以学习的法门,原本吹奏法国号的我,又怎能游刀有余地放弃原本所学,中途玫吹长笛呢?

 这一路走来,我一直很感谢诗涵当年对我的帮助,不过没想到我的资质被她评论得如此…不良。看来她确实适合作育英才,因为当时她对我的要求可不输课堂上的老师呢!

 看着当年一个个仍是青涩纯真的高中女孩,如今已成蜕变为妩媚动人的优质女人,我们不感叹岁月的魔力惊人;为了不让我们下次再相聚已是人老珠黄的多年之后,我们决定每三年再聚首一次,将人生的采片段一一纪录下来,并完整展现给另外三人共同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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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乐时光易逝,回来台湾已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月。这一天,我正打算要联络无忌,想询问他何时能返国,却早一步接到电话,但电话却是麦可打的。

 他告诉我无忌已顺利完成交接的工作,将公司交给了朴映慈;但他此刻却不便联络我,只希望我能先回纽约与他见面。

 听到麦可说的话,我的反应是感到奇怪,直觉有些诡异之处,但麦可的口风很紧,只宣称等我到了纽约,就会明白了。

 提心吊胆下,我只好搭机到美,并不断祈祷我和无忌的事别再陡生波澜,否则我已无勇气再度承受打击了。

 出了机场,意料中的是麦可来接我,但天不从人愿的,在车上他告诉我--无忌人正在医院中,而且昏不醒。

 我不明白老天爷为何要给与我们如此多的磨难与试验?不是有句话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吗?那为什么在我的指间已有无忌为我亲手戴上的戒指之后,上天仍一再地作弄我呢?

 悲恨的泪水还来不及滑落,麦可就取出手帕为我拭去,并向我解释原因。

 “无忌一直很苦恼于自己的失忆,他想记起过去的一切,尤其是有关你的部份。所以他邀请了几位著名的脑科权威,替他做详细的检查,并试图找出原因。结果发现他的脑中有残余的血块,极可能是造成他失忆的病因,于是三天前他接受了手术,希望能清除血块,恢复记忆。”麦可边开着车,边向我说明。车子在快速道路上疾行,我的心却早已飞向医院。“可是医生评估手术成功的机率是百分之五十,如果成功,他能记起所有的事;如果失败了…”

 我急急打断他的话,惊恐地说:“如果失败了,他会死吗?”

 他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说:“不是的,你别紧张,听我说完。如果手术失败了,他不但记不起从前,恐怕连手术前的事都会忘得一乾二净。这三天是观察期,医生判断他应该快醒了…等他清醒,就能知道手术是否成功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冒险动手术呢?万一…万一失败了…他会…他…”我难掩中激动,深深地恐惧着那残酷的真相。我更无法理解无忌的举动,他难道不怕再次忘了我、忘了自己吗?“为什么你不阻止他?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我不在乎他是否记得从前,我…我只怕他又忘了我啊!”我几乎是将恐惧化成了怨气,发在无辜的麦可身上。

 “嘿嘿嘿!别激动!”麦可被我的失控吓了一跳,急忙安抚着我。“别激动!放轻松,OK?”

 我知道自己的态度很不应该,但是就是无法平静下来。我将车窗按下,让凉风吹进来,好吹散我的焦躁不安…

 “别担心!无忌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他绝不会辜负你的,你放心好了。”麦可见我稍稍冷静之后,语带轻松地说。

 安排?什么事安排好了?我待细问,只见医院已在前面,只好急急地跟着麦可进入。

 来到病房,等着我的人是张柏宇和另一名西装笔的中国男子,张柏宇向我介绍那人是一位律师。

 我无暇细想为何会有名律师在此,我的目光只焦急地搜寻着无忌的身影…

 看着他一脸平静地躺在上,紧闭的双眼和额际上的绷带教我的心惊惧不已。

 他尚未清醒,所以手术的结果也不得而知。

 我轻轻地靠近缘,握住了他的手掌,那掌心传来温热的熟悉感熨烫了我冰冷凄惶的心房。

 “无忌,无忌,你醒醒,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吗?”我轻声地说着,像是恳求着他的心能听到我的呼唤。

 “裴小姐。”

 那名律师像是有话要告诉我,我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他,等他再开口。

 “裴小姐,我是张先生委托的律师。他在手术前,曾签下了一份文件,并要求我在见到你时,马上给你看。如果你同意,也请你在上面签名。”他迅速说完话,并递给我一个信封袋。

 我茫然不解地接过,出里面的纸张。“结婚证书”四个大字赫然出现。上头已然签上了无忌的名字,连证人也找好了,是张柏宇和麦可的签名。

 原来…原来麦可所谓的“安排”是指这个。原来无忌的打算是不管手术成功与否,他都决定和我共度一生…

 我被他的爱、他的坚决震撼得无法言语--他是那么样地笃信我们的爱,不管他是否记得我,他都要娶我,因为他有把握一定会再爱上我。那么我呢?

 我马上毫不犹豫地拿起笔,在无忌的名字旁签上我的,为我俩爱的故事填上完美的结局。他们三人像是完成了一场婚礼的见证,欣喜地鼓着掌。

 我凑向无忌的耳畔,轻轻地唤着他:“无忌,无忌,你快醒过来…我已经签名了,我们终于能永远在一起了…你快睁开眼,看看我呀!”

 不知他是否真的听到了我的呼唤,我看见他的睫在颤动,似乎要醒过来了…

 “无忌,你听见了?你听到我在叫你了吗?快睁开眼,快呀!求求你!”我提高了音量,并且抓着他手轻轻晃着。

 果然他的羽睫搧了搧,缓缓地睁开了眼;我激动得喊了起来,张柏宇和麦可也都靠了过来,我们都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无忌看了看四周,目光在我们脸上来回停驻,像是极力要认出我们是谁。

 张柏宇开口问他:“无忌,你记得我们吗?想起了从前的事了吗?”他的声音有些紧张。

 我的心中更有一丝不安。

 因为我望见了无忌眼中的茫然不解,他似乎疑惑着张柏宇的问题。

 “…你们…我…我的头…好痛…”他终于说话了,但却是极痛苦地抱着头,把我们吓了一跳。

 “小琳,你看着他!我去请医生过来!”麦可见情况不对,马上做出反应。

 我只是难过地看着无忌,想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手术失败了,他完全丧失了所有的记忆。

 很快地,医生来了,替他做着检查,并问了他一些问题…不过,判断的结果确如我想象的不乐观。

 医生代他需要多休息,并向我们表达遗憾之意后就离开了。

 沉闷的气氛弥漫在病房里,谁都不想开口。良久之后,麦可才打破沉默,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琳,别难过。现在是无忌最空白无助的时候,你要更坚强。帮助他,也是帮你们重新开始。”

 张柏宇也安慰我说:“麦可说得对,你一定要坚强,不管如何,你们至少拥有彼此,未来的日子只要互相信任,你们一定能幸福的。”

 “我明白…我只是一时不能适应…你们放心,我很好。”我知道自己不能再伤心了。往好处想,起码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再阻挠我和无忌在一起了。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你好好和无忌谈谈,有事再和我们联络,好吗?”麦可向我道别,并和张柏宇及律师一起离去。

 我无言点头表示没问题,送他们出了病房,再慢慢踱回边,思考着要如何和无忌说明现在的情况。

 “…你在想什么?”他见我不开口,只好先开口。但我没想到他的第一个问题竟不是询问我的身份。

 “你不问我是谁?”我奇怪地说。

 他忽然笑了一下,顺从地改口问:“好,请问你是谁?”

 他的笑让我有些窘迫,彷佛我的问题很可笑似的。我的脸颊忽然滚烫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的眼光看得我心头小鹿撞起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要对爱慕多年的梦中情人告白一样,而他其实也爱着我,但他却忘记了。

 “…我…我是裴琳。你…你记得吗?”

 “裴琳?”他重复了一次,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又说:“我的印象里,你…”他顿了会,像是竭力要想起什么。我满怀希望地看着他,心中狂跳不已…

 “你…你说你是裴琳?”他又问了一次。

 我忙不迭地点头,紧张地看着他。

 “可是我…”他吐吐的样子,像是朝我泼了一桶冷水。

 他还是记不得我!我颓然地低下头,眼眶泛红,鼻头发酸起来。

 “…你还是想不起来,对吧?”我有些埋怨的口气。

 “不!”他抬起我的脸,让他的目光对上我的,极温柔地说道:“我不是想不起来…而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张太太了吧?”他的话音一落,眼中马上闪过一丝狡猾的笑意。

 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你记起来了?你…”我又惊又喜,紧紧地抓着他,深怕自己是在梦中。

 “是!我记得了,全部都记起来了--我的小龙女。”他笑意逐渐扩大,语气却是无限地宠溺。

 “啊!”我忘情地搂住他,开心地大叫:“你记起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他也搂紧了我,像是要把我进他的体内似的狂烈…之后,我们忘情地拥吻,直到我快不过气来了,他才轻轻地放开我。

 “你什么时候记起来的?”我平顺了气息后,好奇地问他。

 “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记起一切了。”他平淡地说。

 “什么…你…厚!你是故意的!”我后知后觉地叫了起来。什么嘛,原来我们被耍了!“你很可恶耶!这样吓我…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有多难过?”我伸出食指戳着他的口,控诉着他的恶行。

 他伸出手将我的手包在他的双掌合十中,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你生气的娇俏;想看你红扑扑的小脸充满活力的样子,就像小时候你为了救我,勇敢地跳出来指责坏人的模样!好美!”

 他的话,登时教我的心温柔了起来。唉!看来,我注定得要栽在他的情网里,无法自拔喽。

 当小龙女遇上张无忌,结果会如何?我想答案已经揭晓了吧!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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