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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秋意袭人,凉意透⾐。

 整理行囊,良人即将远行。

 苏燕儿默默地帮着大嫂整理着⾐物,⽗亲是故意的,非要新婚的大哥远行关外,去什么长⽩山。

 唐沁儿一脸平静地打着结,仔细检查有无遗漏。气候渐转,越往北越冷,⾐物还是带⾜的好。

 响声传⼊耳,抬眼望去,就见苏浩风一脸霾地站在门口处,不发一语。

 “大哥。”苏燕儿静默下来。

 唐沁儿微笑“行李,帮你收拾好了。”

 “我不想远行。”天知道⽗亲究竟在搞什么?

 用力将包裹系上,唐沁儿笑意不减“男儿志在四方,何况你是商人,商人就是要四方游走,互通有无的嘛。”

 “沁儿…”苏浩风不満地低吼,她究竟有没有当真,是他一个人出远门,而她得留在家里。虽然不怕⽗亲欺侮她(事实上她不欺侮⽗亲就是好的),可是,他会想念她的,他们才刚新婚好不好。

 “还有,他们已经等在府外准备出发了,你也快些吧。”

 “沁儿…”目光哀怨地望着子,她真这么绝情狠心,一句离别的思念也不给他吗?

 “一路小心,千万不要再惹来一群的女祸。”似笑非笑地一睇。

 苏浩风沮丧地垂下头,她真的巴不得他快点消失吗?

 一抹狡猾的笑意闪过漂亮的黑眸,唐沁儿将手中的包裹递给丈夫⾝后的跟班“照顾好大少爷,不要让家中担心。”

 “是,少夫人。”

 “沁儿…”抓住她的手“跟我一起去好吗?”没有她在⾝边,他晚上会失眠。

 唐沁儿拍拍他的手,道:“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很快就会见面了啊,快走吧,一路顺风。”

 “…”无言地控诉。

 目送大哥‮意失‬地离去,苏燕儿悄声道:“大嫂,真的这么绝情啊?”

 唐沁儿的笑容诡异“我也要走了,这么大的家待着却非常不舒服。”

 “我也要跟。”积极响应.

 “你才刚回来。”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跟着出去玩嘛。”还是跟着大嫂前‮姐小‬好,自由自在,天南海北的都可以去。

 “那走吧。”语气转快地说。

 “嘎。”苏燕儿下巴差点掉落“可是我们没有收拾行李?”

 “我的已经拿走了。”

 “…”问号満脸。

 “在你大哥的行李里。”答案公布。

 苏燕儿跳起“大嫂,你…”好奷诈,原来她早就准备夫共进退的,却耍他美丽的大哥,哦,不,大哥最恨人家说他美丽的,是英俊的大哥。

 “走吧,去准备你的行李。”唐沁儿温和地笑着,拉着小泵走出去。屋外的秋似也在笑,温和得不得了。

 而坐在马车上的苏浩风一点⾼兴的情绪也找不到,整个人陷⼊深沉的悲伤中,⽗亲为什么不能和沁儿和平相处呢?就因为她害他失去了李双雪那个女人吗?可是,沁儿怎么都不伤心呢?她是不是一点都不在意他?

 从车窗放眼望去,但觉満眼的秋风萧瑟,凄凉惨状。

 他不在时候家里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心情忐忑不安,频频往后望去,担心⽗亲,忧心子。

 为什么苏家的马匹今天这么能跑呢?早知道就少喂些马料,苏浩风不満的事情越来越多。唉!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什么都不顺眼,整个世界都是错的。

 “少爷,风大,小心着凉。”书童尽责地递上外⾐。

 “不用,我又不是病秧子。”不悦地一瞪眼。

 “小的多嘴了。”识趣地退下,自从出府,少爷就浑⾝不对劲,他只是倒霉碰到台风尾。

 举目远眺,本就什么也望不到,可是苏浩风依然不肯死心,幻想着奇迹会出现。

 苏家马厩里的马匹众多,而要在众多良马里挑出几匹⽇行八百里的马可就难了。

 “随便挑不行吗?反正这里的马都不错。”很无奈的声音。

 “路途遥远,还是选好的。”断然地打掉幻想。

 于净的马厩里站着两个人,犹豫不决的人。

 苏府的少夫人蹙着眉头看着马厩里的马,她的⾝畔站着管事…至十岁起一直跟随在侧的徐长天,而他在多年相处中与唐沁儿产生了⽗女一般的感情,也就是说唐沁儿⼲的十件坏事中有九件中都有他的份。他是个纵容女儿的坏⽗亲。

 “我来。”很清亮的声音,带着丝许生嫰。

 因热心于讨论马匹问题而忽视周遭的两个人同时回头。

 “苏小弟。”唐沁儿有趣地扬起眉,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会同她讲话倒是令她好奇。

 “大嫂。”有些不习惯地称呼。“你行吗?”置疑的神情。

 “我可以。”苏浩英从小就对马匹有着一股狂热,幼年时都是在马房玩大的,只要⺟亲看不到的时候,他就会跑到马房,苏家跟马夫混得最就是他了。

 “为什么帮我?”好奇。

 “我也要去。”答案。

 “你像个小大人。”她感叹,这少年老成得很,沉默寡言是对⺟亲长年逃避下养成的,可是奇怪的是他看她会顺眼,们心自问,她究竟哪里惹人喜?不晓得,公公不是一副恨死她的样子嘛,真是奇怪。

 “你像大姐。”苏浩英难得地展露笑容。

 “挑马吧。”她让开路。

 四匹马很快挑了出来,三人相视而笑。

 马的嘶鸣声太响,以至于引来了在后园散心的苏家主⺟。

 何⽟婉诧异地看着三人与他们牵着的四匹马“要做什么去?”

 “出门。”唐沁儿面不改⾊。

 “可是你们只有三个人。”

 “还有一个等在后门。”

 “去哪儿?”问到症结所在了。

 唐沁儿毫不隐瞒地道:“去找相公。”

 “英儿为什么也去?”不解。

 苏浩英壮壮胆子道:“我想出去看看。”

 何⽟婉看看媳妇,又看看庶子,然后略一沉昑,一抚掌微笑道:“不介意多一个人吧。”

 “…”面面相觑,他们有听错吗?

 无奈地等待。

 燕儿,同样无奈。

 “燕儿,你怎么又要抛弃为娘的独自远行?”含悲带怨的语调引人鼻酸。

 “大嫂同我一道。”燕儿苦口婆心地劝,就因为不小心被⺟亲看到收拾行李,⺟亲便开始眼泪婆娑地“控诉”她十年的不孝,导致她的哀伤忧郁囤积多年。可是,当年她是被拐的好不好?又不是自愿的。

 “难道你忍心让为娘孤独在此等候?”锦帕不住地拭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真是我见犹怜。

 “可是…”看到⺟亲孤寂伤心落泪的神情,燕儿为难地说:“您总不能跟我们一道去吧,山⾼⽔长的,气候又要变冷了。”

 “不要紧,有你陪着为娘,娘哪儿也敢去。”只要不一个人待在这个华丽的牢笼就好了。

 看看⺟亲紧拽的行李,燕儿无力极了,再望望后门的方向,大嫂一定等急了,心一横,好吧,一起就一起吧,就当是去游山玩⽔了,虽然秋末冬初实在不是个出游的季节。

 帮着⺟亲打理行装,然后又多了一名自幼服侍⺟亲的丫环,人家不放心。

 令人为之失笑的场面。

 唐沁儿一脸无奈地认命,在她⾝后是一支车队。

 天哪,何必这么凑兴嘛。

 泵嫂两人,一个惦念夫君,一个向往自由,这群闲闲没事做的苏家人跑来凑什么热闹?

 除了蒙在鼓里的男主人苏全忠,在家的苏家人到齐了,一个不缺。

 主⺟出行,护院、丫环、家丁不可少,少爷远游,书僮不可少,少夫人、‮姐小‬…拉拉杂杂下来,也就三四十人吧,可是也够吓了好吧。

 泵嫂相对苦笑,为什么会是这个局面?

 很好,原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人,现在倒成了声势浩大的出游,真是…哭笑不得得很。

 一大群人出行,要准备的⾐物、用具、银两…等等,花样繁多,所以,行程顺延,一直忙到午时过后近⻩昏才缓缓上路,

 等到出府访友的苏全忠回府时,几乎是人去楼空(夸张了一点,至少还有二三十个仆人在,只是主子只剩下他一人而已),这种景况几乎气炸了他的肺。怎么?举家逃难吗?家中金银细软洗劫一空(被拿去当盘了,临时起意,仓促搜刮,当然见值钱的就拿。难道等男主人回来给他们开金库取银子嘛,那就哪儿也去不了了。)精英护院走个精光(跟人家出游去了,不算偷跑),能⼲的管事丫环一个不剩,全部带走(长年做奴仆,难得有机会大家一起出游,自然是平时得宠的人机会大嘛)。

 很好,非常好。

 马厩里一匹马也没剩下,除了大儿子带走的,其余的都被后一拨人拉跑了。叫他想追也难,而且,他也不想去追,他快气死了。见到那群人搞不好会当场暴毙,不划算,真是太不划算了。

 唐沁儿,一定是她,一切的祸源都是这个嫁⼊苏家的新妇弄出来的,他一定要让大儿子把她休掉,毫不犹豫地休掉,再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进门。

 车辚磷,马辚辚。

 一路尘埃不断。

 这样一支车队,不引人注目实在不可能,就好比硬要大家忽视一头巨象一般困难。

 人多,自然不可能速度快,要考虑这里面好多都是从未出过远门的人。可是速度慢,就不可能追上前面的人嘛,唐沁儿有些郁卒。她只是要去找相公,为什么现在要负责一大群人的⾐、食、住、行呢?

 “‮姐小‬,不如老奴先去告知姑爷一声?”在车队行进三天后,徐长天献计。

 “也好。”总不能放任这一群没出过门的人自生自灭吧。

 “老奴很快会回来的。”

 “路上小心。”

 尘土飞扬,一骑驰离。

 宾滚红尘,铺天盖地的涌来。

 那是一支车队,他不费力地便看了出来。“徐老!”惊讶的男声。

 “姑爷!”同样诧异的表情。

 “你怎么会在这儿?”异口同声的问题。

 “我来追姑爷。”

 “我回去接沁儿。”

 同时作答,然后相视大笑。

 “‮姐小‬也赶来了,不过出了点小问题,所以,一时半刻无法到此。”徐长天暗笑,‮姐小‬与姑爷还真是绝配呢。‮姐小‬看起来情淡漠,其实却不然,是个为善不人知的可爱女孩子。嗯,个稍嫌别扭了点。而姑爷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只把‮姐小‬放在了心头。

 “出事了,沁儿出什么事了?”苏浩风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脸的惶恐焦急。

 “‮姐小‬没出事。”徐长天暗自好笑。

 “可是,你明明说她出了点问题。”苏浩风焦急地问,恨不得背揷双翅赶回去一探究竟。

 徐长天正⾊道:“‮姐小‬只是无法快速地赶上来,没有出事。”

 “她为什么不脑旗速地赶上来?”一定是出事了,苏浩风的心整个揪疼起来,早就该知道不能放她一人面对⽗亲的。

 “‮姐小‬要照顾大家。”无奈极了,为什么姑爷不肯听进他的话呢?果然是关心则啊。

 “照顾谁?”苏浩风挑眉,不耐地问。他的子只能照顾他,谁敢让她照顾?

 “大人、‮姐小‬和少爷他们。”一堆闲人哪。

 “…”不可置信的目光。

 “他们全部出来了,而且就在⾝后六七十里的地方。”

 苏浩风再次陷⼊呆滞,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出现?他的⺟亲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个标准的贤良⺟。他的小弟,沉默寡言,不与人亲近,怎么可能跟人家一起出来?他的二弟,天生不安分,应该早就闯江湖去了,又怎么会和家人搅在一起?小妹…被人带坏情有可原。

 出事了,一定是家中出事了,否则不会有异象出现的。

 望着苏浩风火烧庇股一般地催马往回赶,徐长天不可抑制地扬起嘴角,有好戏看了。

 在连续赶了几千里之后,众人终于可以找个客栈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心情之好可想而知。

 在这座不知名的小镇上,只有一家简易的“客居”而苏府一行人便包下了这里作为落脚点。

 掌柜是个历经沧桑的人,大半生都奉献给了这家店,打这一行人走进客栈他就瞧了个八八九九。

 当先那位雍容华贵的夫人,一定出⾝豪门大家,气度人,举手投⾜之间显露出来的贵气,非一般官宦之家眷可比拟。而后的那位夫人典型的小家碧⽟气质,且年龄上要较轻。至于那位‮妇少‬却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了,典雅娟秀,温和有礼,即使淡漠,亦不会给人以疏离感。

 ‮姐小‬芳华正茂,容貌清丽。大少爷气质洒脫,仪容俊秀,带着几分江湖男儿的豪慡。小少爷沉默寡言,却并不冷漠。

 丫环仆役谈吐之间亦透出一股教养,可见主家必是不凡之人。

 辟宦之家?不像。

 仕绅家眷,也不像。

 商人难免市侩,这群人的主子⾝上却找不到半分铜臭气。态度温和,气质⾼洁,不流于俗。

 大富之家,只有这个了。祖上必有居官者,家中亦有出仕者,眼下难免有人经商。为官不贪,无法拥有宏大家业,为官若贪,家小必有庸俗不堪之辈,难免有污秽之气。他们没有,气质⼲净得像⽩纸一般。

 盎及三代必有世家之气,谈吐之间优雅怡人,饮食自有讲究。他们自带有厨娘,租用了客栈厨房自烹佳肴。

 两位夫人与年少的‮姐小‬、公子一桌共食。

 那位端庄秀美的‮妇少‬与公子(他也是在无意中听见公子喊大嫂,才晓得两人并非夫,之前一直以为他们是少年夫)共桌。面对佳肴,‮妇少‬神情索然,执箸的手无意识地在碗里拨来拨去。

 “大嫂,里面没有虫子,放心吃吧。”看不下去了,再看下去,他也要胃口尽失了。

 淡然一瞥,继续拨食动作,当没听到。

 “总得吃饭才有力气赶路。”

 “有马车。”淡淡的口气,说出让某人为之跳脚的话“多喂草料,自然不怕赶不了路。”

 他是笨蛋、⽩痴,明知道咬人的狗不叫,还自讨没趣送上门去让人骂。苏浩南恨恨地埋头苦吃,他要化悲愤为食

 旁观者会心而笑。

 大概是对碗內的米粒不再有‮趣兴‬拨弄,唐沁儿终于捧起了碗。

 苏浩南马上大献殷勤,拼命往大嫂碗里夹菜(有误会其来有自,他表现得太亲热了…在外人眼里),笑眯眯地道:“大嫂,这个好吃,多吃点。”非要追问出她的师门不可,太好奇了,而好奇心快使他发疯。偏偏大嫂的嘴像蚌壳一样紧,撬都撬不开。

 但是这一幕看到某些人眼里可就非常的刺眼了。

 “苏浩南,你该死的在⼲什么?”暴怒声自门口传来,一个头顶冒烟的俊美男子正噴火地瞪着某人碍眼的手。早该知道这小子不怀好意的,幸好他来得及时。

 “我在给大嫂夹菜。”呆呆地回答,大哥好大的脾气啊,⾝为手⾜这么多年,第一次有幸目睹美男发火,真是被吓到。

 风尘仆仆一脸疲倦,依然无损于他天生的俊美,光彩依然引人注目。

 好俊的人物!掌柜暗自称赞,就像谪落凡间的神仙一般。

 “相公。”温婉带柔的嗓音奇异地浇息苏浩风心头之火。

 “沁儿。”紧紧地将人揽⼊怀中,不顾大庭广众、人多嘴杂,三⽇不见,相思成灾啊。

 “还没用饭吧,一起吃。”拉人坐下,添碗增箸。

 “你为什么坐这儿?”苏浩风怒目向手⾜。

 苏浩南眨眨眼,无辜地道:“那桌満了。”他是故意跟小妹换的,但现在打死也不能讲啊。瞧瞧他亲爱的、俊美得举世无双的大哥一脸想吃人的表情,聪明的人都知道要暂避锋芒的,他恰好不笨。

 “相公,吃饭吧。”温柔地将筷子放进丈夫手中,眼眸含笑,纵使舂已逝,亦感心头暖如舂。

 苏浩风对子展颜一笑,气煞了一旁的手⾜,差别待遇啊,见⾊忘义。苏浩南在心底暗自唾弃大哥,只敢暗自,谁晓得大嫂会不会报复。

 “二哥,来这边坐。”燕儿很啊卖力地招呼兄长,不想看他太过尴尬。

 “这里好。”偏生有人不认命,坚持介⼊人家夫之间。

 苏浩风扬眉,以着若有所悟的语气道:“二弟,莫非是倦鸟知返,要回来帮为兄的一同持家务了?”

 “这边空气稀薄,我到那边去。”马上灰溜溜地闪人,大哥越来越奷诈了,估计是跟大嫂相处⽇久的原因,他原本和蔼可亲的兄长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窃笑声四下响起,二少爷最大的罩门就是不愿被家里的生意困住。而大少爷恰好用来制住他狂放不羁的个,让他稍微收敛一下。

 “你怎么会这么快遇到徐叔?”不好奇是假的,依她的估计怎么也得一两天。

 苏浩风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因为我往回赶。”他真的太没有男子汉的气概了,相思狂,不顾一切地拉转马头往回赶。

 唐沁儿微笑,握住丈夫的左手,轻柔地道:“谢谢你。”她嫁到了一个好丈夫,即使他有着最可以‮心花‬的相貌,依然只爱她一人。

 “为你,值得。”他深情地说。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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