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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乐萍儿趴在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枕头,直到现在,她依然像在做梦一样。

 十天前,君云然带她离开骆家堡,在马车上颠簸了整整七天,终于赶到了西山翠竹园。翠竹园里,住的正是江湖上传奇一样的七位武林名宿,也就是君云然的师⽗…竹林七贤。

 乐萍儿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初出江湖,就遇到那么多的大人物。洛夏宗,西门墒,齐王,再加上君云然,这每一个,都是别人穷其一生都不得一见的,而现在她居然连竹林七贤都一并见到了。要知他们在江湖人心目中,简直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不过,这七位江湖上的老神仙,在初见阔别五年、生死不明的爱徒之时,也免不了动万分。除了慕容天地勉強沉得住气,西门玄,南宮宇,东方风云,公羊冶,左丘笑人,公孙无名六人,都忍不住老泪纵横。东方风云更是动地将君云然一把抱住,嘴里喃喃地不知说些什么。

 许久之后,竹林七贤才算注意到她,略微和她说了几句话后,就安排客房让她休息。至于君云然,则随七人一同进了主屋,一连三⽇都未曾出来。

 见不到君云然,乐萍儿总是不甚放心,然而,她却不敢闯,因为翠竹园的竹林七贤的地方,而竹林七贤,又都是耄耋之年的老人。她看见老人,从来都是没什么法子的,所以她只有等,等君云然自己出来。

 忽然听到门被轻轻扣了一下,乐萍儿眼睛一亮,一骨碌从上爬起来,连鞋子都没有穿,就冲出去开门。

 “这算什么?倒履相吗?”望了一眼她脚上的罗袜,洁⽩的袜子已沾了灰尘,君云然不由失笑。

 “你…你那么多天都没有来看人家,一露面居然就嘲笑人。”乐萍儿⽩了他一眼,委屈地道。

 “是我不好,冷落了你。”进屋坐了下来,君云然歉疚道。

 “算了,人家也不是真的怪你啦。”乐萍儿拖了把椅了,坐住他对面,仔细地打量他。三⽇不见,他越发清减了,眉间眼底有掩不住的倦意。不由有些心痛,乐萍儿嘀咕道“这两天你都在⼲什么?不知道好好休息吗?你师⽗居然也由着你胡来?”

 “萍儿,我有事和你谈。”听得她的抱怨,君云然只是淡淡一笑。

 “啊?什么事?”乐萍儿问。

 “是关于耶律…”

 “你的手怎么了?”乐萍儿猛然打断他,急声问道。方才她不经意地一瞥,竟然看到他的手腕着⽩纱,⽩纱之上,隐约沾染着些许⾎迹,一惊之下,她抬手就待掀他⾐袖。

 “萍儿,不妨事。”痹篇她的小手,君云然道“六师⽗为我续了双手经脉,已无甚大碍。”

 “啊?可是薛金针不是说,你手⾜经脉不可能重续了吗?”乐萍儿先是一喜,随即有些疑惑。她虽然不学医,但常识还是有的,经脉若断,一年之內可以再续,过了时辰,经脉萎缩,就是华佗再世,也难以重续。这左丘笑人,真有那么大本事?

 “薛金针无力重续,并不是说,天下就无人能够重续。”君云然轻描淡写道“我的一⾝医术,都是由六师⽗传授,他的技艺,几乎可以生死人,⾁⽩骨。”

 “那,你的⾜踝呢?有没有让他医治。”乐萍儿急急追问。

 “没有。这次回来,我马上就要离开的,时间上,赶不及了。”君云然淡淡道。

 “啊…是吗?”望了他的手腕一眼,乐萍儿隐约感觉有点不安,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作罢“既然如此,只有等你回来,再让你六师⽗医治了。”

 似是看出她的疑虑,君云然清浅一笑,安抚道:“萍儿,你不必担心,我的⾝子,我自己知道。”

 “好嘛。”乐萍儿瞄了他一眼,闷闷地说“那擂台的事情呢?离擂台的⽇子已经不到一个月了,到时,你怎么和耶律宗续手?”

 “我想和你谈的就是这个。”静默一下,君云然整理一下思绪“七年前,耶律宗续以剑术、书法、七弦琴挑战中原各路⾼于,最终败于我手,七年之后,他想要雪聇,也必定挑这三样。我猜他必定在书法、七弦琴里先挑一样,探我底细,如若他胜,则继续一场文试,如果败了,则第二场比剑术,剩下一场文试,摆在最后。”

 “可是,你怎么弹琴,怎么写字?还有武功,你现在內力尽失,怎么和他动手?”弹琴写字,一样耗的是指力和腕力,至于剑术,更需以內力相辅。他如今,恐怕连提剑都很困难,怎么可能胜过这耶律宗续?乐萍儿皱了皱眉,忽然从怀里摸出⻳肠剑“不行,你不能去和他打什么擂台,大不了我偷偷跑去刺他一剑,也好叫他上不了擂台。”

 “萍儿,你不要胡闹。”君云然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以为耶律宗续那么好打发吗?她若是当真动手,只怕还没近⾝,就被人家的护卫亲随拦下来了。更何况,如今那西门墒恐怕也正紧随耶律宗续左右。

 “难道你真的要和他打?”乐萍儿不以为然道。

 “第一场文试,我一定可以胜他,所以第二场,一定是武试。你说得不错,如今我决计无法和他动手。”君云然抬头,灿如黑⽟的眼停注乐萍儿面上,静静地道“你愿不愿意替我动手?”

 “当然愿意。”乐萍儿一喜,不假思索地道。

 “为免惹人非议,你若替我动手,只能用一套剑术,而且,一招一式,必须遵照我的吩咐。也就是说,如果到时我些微闪失一下,你很有可能就会死在耶律宗续剑下。”君云然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道“萍儿,你必须考虑清楚。”

 “我相信你。”乐萍儿抬眼一笑“我能用什么剑法?”

 心头一暖,君云然抚了抚她的脑袋“是我当年行走江湖时惯用的剑法…‘浮云九式’,我只有十天时间教你。这几式剑法深奥难懂,十⽇之內,你决计无法学好,到时擂台之上,我自会告诉你用何招式,如何对敌。”

 “嗯,好。”乐萍儿点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学,绝不会让你丢脸的。”

 “好妹子。”清冷的眼浮现一丝笑意,君云然柔声赞道。

 “我才不是你妹子!”僵住了笑容,⾝子,乐萍儿狠狠瞪了他一眼。

 君云然微微一怔,不晓得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一声妹子,竟招来那么大反应。

 乐萍儿鼓着腮帮子,不由觉得委屈。洛纭纭比她还大了两岁,见着君云然,都是恭恭敬敬叫君叔叔的,然而她却总是云然云然的叫,别说是君叔叔,即使是君大哥也不肯叫一声。她只有十五岁,年纪还小,却在第一眼看见君云然的时候,就喜他了。可是无论她明示暗示多少回,他却总是淡淡的,从来不说喜她。这样一来,她不由隐隐害怕,就怕哪一天,他忽然对她说,一直只是把她当作妹子。

 咬了咬,乐萍儿紧紧地盯着他“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年纪小,所以你一直都只当我是妹子?”

 “萍儿,你在说什么?”君云然不解地问。乐萍儿虽然有些调⽪,却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怎么方才还好好的,一会儿就风云变⾊了?

 “你究竟有没有喜过人家?”眼睛里浮了一层⽔气,乐萍儿觉得自己都快哭了。

 “自然是喜的。”君云然淡淡一笑。

 “是哪种喜?”乐萍儿却锲而不舍地问下去“是像喜妹妹这样的‘喜’,还是像我爹爹喜妈妈这样的‘喜’?”

 君云然向来淡定的心里猛地泛起一阵波澜,好一会儿,他才微哑着嗓子道:“小丫头,说这样的话也不知羞…”

 “那么你到底是哪种‘喜’嘛!”乐萍儿跺着脚叫道,她今天不问个清楚明⽩,是决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君云然⽩皙的脸上忽地升起一片红霞,就连⽩⽟般的耳垂都染上了旑旎粉⾊,然后他一咬牙柔声道:“萍儿,我想娶你为,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乐萍儿闻言顿时呆住了,明明想笑的表情却又在下一刻僵滞在脸上“骗人!”⾖大的泪⽔不可抑制地从她的眼里落出来“云然在骗人!”

 君云然不由愕然“我…”

 “云然是为了让我乖乖地帮你打赢擂台才这么说的,说要娶我…其实,云然本不喜我!”晶莹剔透的泪⽔每一颗都像珍珠一样珍贵,却又是这样被人轻地抛弃在尘埃“但我,就算云然你不说要娶我,我还是会乖乖帮你打赢擂台的;就算你不喜我,我还是会一直跟在你的⾝后,直到有一天你会喜我的…怎么样都好,可是我不要云然骗人,因为,因为云然骗人的话,我这里会痛的!”乐萍儿捂着心口“这样的云然就不再是原来的云然了,你明不明⽩?”

 君云然看着她,就像第一次认识她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所以云然不用说要娶我,也不要骗我说已经喜我了,”乐萍儿料鲁地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泪⽔“我会一直一直跟在你的后面,直到你真的喜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君云然无奈地喟叹一声。乐萍儿楚楚可怜的样子和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用凿子凿在了他的心里“萍儿,你这个小傻瓜!”他伸出手去把那菗泣中的人儿拥抱在自己的怀里“已经来不及了。”

 “咦?”乐萍儿微张着小嘴,呆呆地看着他。

 “因为,我心里已经真的喜你了呀。”君云然好笑地点点她的小俏鼻“你想想,若是不喜,我会带你来翠竹园,会带你来拜见师⽗吗?”

 闻言之下乐萍儿心头一阵舒坦,搂住君云然的脖了,马上眉开眼笑起来“那你不早说,害人家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自己喜胡思想。”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君云然笑道。

 “那你什么时候娶人家?”乐萍儿老大不客气地问。

 “萍儿…”生平第一次被人问这样的问题,君云然不由一阵狼狈,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嘛?!”乐萍儿摇着他的手,不満地问道。

 望着她红润的小脸,君云然垂眼,沉思一下“你喜什么时候?”

 一直很喜她的,也许,对她是一种比喜更深沉许多的感情,从不期然的相遇,到后来的相识相知,他一直都处在被动的角⾊,似乎都是她在着他,赖着他。然而,他自己却知这丫头,已经深深地在他心里扎

 微微张着小嘴,乐萍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居然那么轻易就把他给拐到手了?亏她还准备好了一大桶眼泪,准备长期奋战来着。

 “萍儿,你怎么了?”见她怔在一边,君云然轻声问道。

 “云然。”乐萍儿一把抓住他的⾐袖“你是不是问我喜什么时候成亲?”

 “是。”从来没见过姑娘家那么大胆的,君云然合了合眼,实在拿她没什么法子了。

 眼珠子转了一圈,乐萍儿大声道:“今天!”

 九月十五

 爆门之外,搭起一个擂台,擂台之上,宋辽两面大旗随风而动,猎猎作响。

 擂台坐南面北,以百年松木搭建,远远望去,气势非常。这原本不是江湖人摆的擂台,摆擂台的是朝廷,朝廷自然有朝廷的气势。

 现下不过辰时,擂台的东西两侧却几乎都被坐満,该来的人,都已经到了。

 由于这擂台是朝廷摆的,所以出席的都是些大人物。除了一些皇亲国戚,列席的就只有少林方丈悟心大师以及武当掌教逍遥子这两位武林名宿,至于辽国方面,耶律宗续自然来了,随侍他⾝后的是二十名黑⾐侍卫,个个都是双目炯炯,功夫⾼深的会家子。

 这场擂台虽然是皇上亲口答应的,但他却没有来,来的是齐王。

 一国之君,总不能出什么闪失,所以在大臣们的力谏之下,皇上决定留在宮里等消息。

 君云然沉静地坐在东侧的座椅上,啜着茶几上的清茶,他略一抬眼,正好对上耶律宗续挑衅的目光。

 乐萍儿靠在他⾝边,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将那耶律宗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这人居然是辽国的皇子?而且还是个大将军?望见耶律宗续的第一眼,乐萍儿就不由暗自嘀咕。一⾝深灰的⾐袍,暗沉无光的眼半合着,似乎怎么也睁不开似的,再加上下颌一撮山羊胡子,简直就像个落第秀才,或者是个江湖郞中。

 耶律宗续⾝侧,一左一右坐了一对男女,这两人乐萍儿都是认识的。那女子一头棕发,容颜‮媚娇‬,正是金莲公主。而那一⾝黑⾐,气势森冷的男子,虽然面目陌生,她却还是一眼把他认了出来,即使是易了容,那气质骗不了人,他分明就是西门墒。

 连乐萍儿都认了出来,君云然自然不会不认得,但他只是淡淡垂眼,啜着清茶,静静地坐在那里,一丝表情都没有。

 耶律宗续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齐王傲然一笑“王爷,这擂台可以开始了吧?”

 带了点询问的意思,齐王望了君云然一眼,见他微微颔首,顺势道:“这擂台既然是将军提出的,那究竟如何比试,也请将军明示。”

 耶律宗续不去看他,径自对君云然道:“今天这擂台,不妨就和七年前一样摆法,在剑术、书法、七弦琴上,本王向侯爷讨教一二。”

 抬眼望着耶律宗续,君云然含笑道:“不知这第一场,将军想要比什么?”

 他这样一笑,直笑得耶律宗续心头发愣。君云然的状况,他是知道的,手⾜经脉尽废,功力全失,这场比试,他是必败无疑的,他怎么竟还笑得出来?不由皱起眉头,耶律宗续道:“这第一场,比七弦琴。”

 七弦琴最耗腕力,君云然这双手,是决计撑不下来的,即使他真那么本事,撑了下来,后面还有剑术和书法两样,他一样熬不过去。

 金莲公主挥了挥手,一名黑⾐侍从马上躬⾝退后,不消片刻,已经取来一把素琴,端端正正地摆在琴榻上。

 齐王定睛一看,只见琴尾焦黑,琴弦却晶莹剔透,隐隐泛着流光,他不由心下一沉,好一把焦尾琴。招了招手,他在小太监耳边代几句。不一会儿功夫,几名御前侍卫搬着一具⽩⽟琴榻,恭恭敬敬地放在君云然面前,侍卫⾝后,那名小太监小心地捧着一具木盒,轻手轻脚地打开,置于琴榻之上。一时间,光下泛起一阵柔和的光芒,⽩⽟的琴榻上,静静地摆着⽩⽟的瑶琴,琴⾝如雪,琴弦莹澈,端是一把好琴。

 不消一眼,君云然就已看出这琴弦由天山冰蚕丝制成,其质‮硬坚‬之中蕴涵柔韧,是琴弦中的上品。然而,想要拨动这琴弦,奏出绕粱三⽇的琴音,所需的腕力,也是成倍的。他不由暗自苦笑,齐王想要帮他,找来这样一把瑶琴,却反倒添了他不少⿇烦。

 望着眼前的素琴,耶律宗续心神一阵恍惚。七年前,他用的也是这把焦尾琴,満以为自己的琴艺可以傲夸当世,不想听完君云然一曲广陵散,他不由冷汗涔涔,再无抚琴之力,当时他一怒之下,亲手斩断琴弦,如今琴弦已续,他却再不敢如当年般托大。

 跨前一步,耶律宗续在琴榻前坐下,轻拨两下琴弦“君云然,本王抛砖引⽟,先行献丑?”

 “将军请。”君云然淡淡道。

 耶律宗续垂下眼,轻轻抚过琴弦,忽然指底微一用力“铮”地一声,琴声骤响,天地间一阵金戈铁马,直若万马奔腾,一片杀伐之气…耶律宗续抚的曲子,正是十面埋伏。

 君云然神⾊凝肃,缓缓站起⾝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瑶琴,他微一侧⾝,在琴榻前坐了下来,黑⽟般的眼静静地望向耶律宗续不犊歃动琴弦的指尖。

 耶律宗续双目尽⾚,⾝体微倾,十指急动之下,烈的琴音不断流泻,霸王的壮烈,壮士的末路,尽是悲壮豪迈,闻者为之⾊变。

 即使是齐王,也不由神⾊怔然,満脸悲戚无奈,似随琴音而去,在遥远的‮场战‬上,面对汉军重重包围,无力脫困,直横刀自刎以谢天下。

 一阵清雅宁静的琴声蓦然响起,如天际浮云,悠然而平和。君云然面⾊沉静,十指轻动,不消片刻,漫天的杀伐已在这淡定的琴声中微弱下去。

 耶律宗续猛然抬首,手底的拨动愈加迅速,一阵疾风骤雨,硬是将平淡超然的琴音庒了卜去。

 顿了一顿,君云然垂下眼,琴声一变,忽然隐隐带了女子的幽怨之气,又似微微的怜惜,淡淡的不舍。

 这曲子并不是什么名曲,甚至可以说,几乎就是他在一瞬间信手弹来。然而,耶律宗续却猛然变了脸⾊,指底不由慢了下来,竟被这幽怨的琴声逐渐带了过去,怆然的琴音更加怆然,却半点杀伐之气也没有了。

 君云然拨弦拨得很慢,似乎并没有用多少力,然而乐萍儿坐在他⾝边,却看得很清楚很明⽩,他抚琴的手指,每次拨过的琴弦,都是两,并拢两琴弦,一齐拨动,她从来都不知道可以这样抚琴。他的手腕上,依然着⽩纱,⽩纱却已经被鲜⾎浸红,随着他手指的每一次拨动,⽩纱上的鲜红就更深了一些,染⾎的范围,也更扩散了一些。他的袖子涸祈大,松松垂下,遮住了手腕,旁人许看不出什么不妥,她却看得一清二楚。

 猛然握了握拳,乐萍儿不着痕迹地往袖中探了一探,临行之前,左丘笑人暗中予她一个⽟瓶,里面不知装了什么,他只是待,若是君云然双手经脉再次进裂,必须马上封住双腕⾎脉,并在一⽇之內敷上瓶中葯物,然后马上赶往翠竹园找他。

 忽然间,君云然的手似乎颤了一下,琴声一弱,耶律宗续马上回过神来,一收一放,琴音重又恢复悲壮豪迈。

 目光一凝,君云然猛然一拂琴弦,幽怨之气顿时大盛,琴声骤响,仿佛美人的柔荑,紧紧牵住霸王的⾐袖,哀哀哭诉…琴声愈来愈烈,愈来愈疾,最后“铮”地一声脆响,七弦同时拨过,声如裂帛,锥人心肺。

 七弦余音尚在,忽又“铮”的一声,悲怆之声骤止,耶律宗续面⾊惨⽩,嘴角垂下一丝鲜⾎,面前的素琴上琴弦尽断,琴⾝之上隐隐现出一道裂痕,这一把绝世名琴算是毁了。

 “没有想到,七年之后,本王依然败在你手。”暗沉的眼更加暗沉,耶律宗续一阵咳嗽,道。

 君云然沉默一下,并没有说话。

 “方才你抚的,是什么曲子?”定定地望着他,耶律宗续问道。

 “虞美人。”君云然淡淡道,声音之中,倦意隐隐。

 “虞美人?好个虞美人!霸王终究难过美人关。”耶律宗续冷冷地瞥了西门墒一眼,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君云然的手,究竟有没有被废?一个双手尽废的人,怎么可能抚出这样的曲子?

 “将军,承让了。”君云然缓缓起⾝,慢慢回到乐萍儿⾝边坐下。

 握了握他的手,乐萍儿不露声⾊地连点他手腕四处⽳道,左丘笑人的待她不敢忘记。掌心冰凉的‮感触‬让她心惊,那么冷的一双手,几乎没有半点温度,然而她却不敢显露担忧之⾊,这比试,毕竟还有两场。

 “好,这一场,侯爷胜了。”耶律宗续哂然一笑,道。

 直到此时,场下诸人方自从琴声中醒了过来,听得耶律宗续如此说法,齐王不由面露喜⾊“那么这第二场,将军准备比试什么?”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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