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03年夏,N城。
“喂,小子,陪我到花鸟市场走走。”
“不行,我还要编程序,还有试验没做完…”祈帅死死地扣住门框,却敌不过鳏夫霍老柯的天生神力,被死拖着出去了。
靠,这小老头儿力气怎么这么大啊!祈帅一边腹诽一边不情不愿地往前走。
霍老柯贼眼溜溜地偷瞄街道上穿着超裙短的女孩们,心里暗叹青舂真好,一边笑得眉眼花花“年轻人,⼲吗整天关在房间里研究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外面花花世界多精彩,常出来走走人也精神些嘛。不是我老头子说你,你那些破烂玩意早丢早好。”
祈帅两脚直跳“不许诋毁我的发明创造,你这态变⾊老头。”
霍老柯两撇又短又细的眉⽑耷拉下来,像极了国中90年代风行漫画《
马1/2》里的內⾐小偷八宝齐“小祈,你怎么能这样说老人家?很让人伤心的哎。”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去看⽔阿姨是吧?也不瞅你那样,⽔阿姨怎么可能喜
你啊!”祈帅从鼻孔里冷哼一声。
霍老柯被人戳着痛处,像被烧了尾巴的猫“我怎么了?二十年前,我可是城南区的第一美青年,被称为再世霍元甲!”
“你也知道是二十年前,那时几岁,现在贵庚?”祈帅笑得坏坏的“随你吹啦,搞不好那时更丑,就凭你这海拔,别辱没国民英雄行不行?哼哼,多半现在人老缩⽔了,和别人区别不大才看不出来。”
霍老柯的小胡子一翘一翘,食指勾直勾地戳过来“祈小子,别以为你叫祈帅就襥起来了,整天研究些
七八糟的东西,穷得房租都
不出,我老人家至少还有老婆本。”
“恐怕是棺材本吧。”哼,敢说我没钱
房租,少爷我有钱不外露而已!
“死小子,你给我站住,不菗你几巴子老子就不姓霍!”
“哈哈…有本事追得上再说!”
随着怒吼声,⾝形短小的老头和
光俊朗的青年在车⽔马龙的街道上展开一场追逐大战。
暖⽇融融,天蓝得玻璃般剔透,笑声像⽔晶筷轻敲,击打着古都年轻的愉快乐章,生命总是用来歌唱的。
花鸟市场位于N市的老城区…城北,随着城市的扩容改造,新城区的兴起,老城区就愈显沧桑衰老,⽔泥路面是十几年前翻修的了,楼群建筑普遍很旧,许多外墙都已经斑驳脫落,像是陈年的苔藓,散发出淡淡的霉味。住在这里不搬走的都是一些N城老市民,一来经济状况比较拮据,新城区的商品房均价都在四五千左右,买不起;二来也习惯了这儿的生活,毕竟有了几十年的感情。
最近两年西部大开发,听说N市要进行旧城改造,许多老房子都准备拆迁,一时间这片古老土地上的常住民顿时人心惶惶,生怕颠沛流离,骤失生活的依靠。但由于市政拨款种种原因,拆迁迟迟未能动工,于是乎,大伙便松了一口气。
老城区是陈旧些,但也沿袭了许多具有民俗特⾊的文化,就像一个年近花甲,须发斑⽩的睿智老人,沉淀着挖掘不尽的宝蔵和惊喜。
一些地道的小吃,N城的招牌老友粉、糖炒栗子、⾖腐脑儿,在别的地方是吃不到正宗的,在这里却传袭了下来,原汁原味。因此,许多新城区的富人家也会开着小跑车,到城北区来怀旧。
城北区最知名的地方,当属红绵街花鸟市场,那里有着千奇百怪的收蔵出售,从明清时的青花瓷器到五六十年代的邮票和⽑主席像章;从珍贵稀有的兰花品种到5元一盆的仙人掌,琳琅満目,应有尽有。
这里的建筑群也约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是清朝民居,青砖黛瓦朱漆红门镂花窗。虽然很多地方的颜⾊都已经剥落,却格外显出一段古典的韵味来,正是曾记画楼清秋、斜
粉墙,朱户风流宛在。
花鸟市场的街道两边蹲満了摆地摊的小贩,一个排着一个,挨得密密实实的,向行人推荐自己“祖辈留下来的古玩珍蔵”当然其中多半是赝品,但经过“老化”处理,也很古董了。说法都差不离,无外乎生活艰难啊,亲人治病要用钱,只好把祖传的宝贝拿出来,忍痛割爱。本地人对这些伎俩司空见惯,外来游客倒是天天有人上当。
当然,大浪淘沙,一些眼光准、运气好的,每年也能从这花鸟市场掏出几件真宝贝来。
祈、霍两人来到花鸟市场已经是下午三点五十左右。⽔⽟兰在给她的宝贝鱼儿换⽔,今天生意不错,卖出几十条,所以她的心情很悦愉,轻轻哼着小调儿做活,郁金香花⾊的⾐摆沙沙飘动,虽然已经四十好几徐娘半老,但举手投⾜之间,风韵犹存。霍老柯看得眼睛发直,一杯⽔端在手里忘了喝,有茬没茬地答话:“⽟兰妹子啊,你这生意可真好,赶明儿我也来跟你卖鱼。”
祈帅骨碌碌地转着手中的⽔杯,黑眼珠子朝上挖了个⽩眼,心里暗笑:想近⽔楼台先得月吧,死老头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有⽔阿姨温柔纯善,才不知道这老⾊鬼打什么主意。
⽔⽟兰用围裙擦擦手,飞出的⽔珠沫在
光下晶莹炫彩“哪里啊,对面的吴记生意才好呢。上礼拜开张,又卖花又卖鱼的,货源正,质量好,大家都去光顾他的店。我生意清淡了许多呢,今天赶上周末,才稍微好些。”
一面说着又笑昑昑地走进里屋端了盘糍粑出来“小祈,你好久没来啦,尝尝⽔阿姨做的糍粑,是你最喜
的河诠馅。”
“太
了,⽔阿姨真好。”
祈帅眼前一亮,伸手
拿,霍老柯却一把抓住他就往外扯“有这种事?小子,吃什么吃,和霍大哥我踢馆去。”
祈帅被拖着一路往外走,怒不可遏“神经病,吃
了撑的,人家生意好关你庇事啊!什么鬼霍大哥,是霍大伯霍老爹好不好!”“死小子!欠扁!”
“靠,打这么重你谋杀啊,我要告你蓄意伤害。”
“吴记花坊”就在斜对面,和“⽟兰花店”相距不过30米,铺主是个中年胖子,地中海半秃头、绿⾖大的小眼,比一般的发福男子更胖些,走路慢呑呑地踱着方步,不像卖花人,倒像是机关⼲部。
霍老柯一进来就用鼻子重哼一声:“不怎么的嘛,生意这么好是不是找了托啊?”
祈帅却对那中年男子大感趣兴,左瞄瞄右瞅瞅,最后像发现惊天秘密一样大叫起来:“哟,你不是前年由于贪污而被拉下马的吴局长吗,现在改行种花卖鱼啦?”
前吴局长老脸涨红,暗自狠盯了祈帅一眼,嘴里却打着哈哈殷勤地说:“…认错人了、认错人了,小兄弟…哦,两位要不要到楼上看一下,那里有更好的品种。”说着,引两人上楼。
吴记花坊共有上下两层,一楼是中低档次的鱼种,五⾊斑斓地优游⽔中,吐着一圈圈泡泡,讨喜逗人。也有些常见的玫瑰、睡莲、百合、康乃馨,都以价格取胜;上到二楼就大多是稀罕花种了。其中不乏名品,如蝴蝶兰、素心兰、卡特丽亚兰、荷泽牡丹、塔菊、紫牡丹等等,宽敞的天台植満各⾊花卉,婀娜多姿,清风过处,芬芳醉人。
霍老柯其实对花卉没啥研究,纯粹搞破坏来了,任何珍贵品种在他眼里也跟路边的杂草差不多。赏花对他而言,简直是牛嚼牡丹。他瞅那吴局长不注意,偷偷在这盆兰花拔片叶子,那盆塔菊摘个花蕾,嘿,看你这下怎么卖,生意好吧,哼!
祈帅却兴致
,虽然没钱买,但欣赏一下还是可以的。他单手揷在
袋里,势姿潇洒,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看来你做贪官真是浪费人才,做花匠还比较有前途。”
吴局长气得胖脸惨绿,肚子鼓涨得跟蛤蟆似的,瞪着眼珠半天憋不出话。心想等着吧,看我不死整你这乌鸦嘴的坏小子!
心思转了几轮,吴局长凑上前,神秘兮兮地说:“大叔、小兄弟,我这里有新到的洲非食人花,很漂亮新奇的,是珍品!要不要参观一下?”
“什么大叔,你斗
眼啊?是大哥!”霍老柯撇撇嘴“无聊,食人花有啥好看的,又不是小姑娘的雪⽩
脯和腿大…”嘴里逞着強,脚下却做好开溜的打算。妈妈呀,这里居然有食人花,这老板的爱好也真够态变的。
“哗,真的?”祈帅被勾起了好奇心,他向来对千奇百怪的事物毫无免疫力,食人花嘛,小时候在一本叫《奥秘》的杂志里看过,生长在洲非的密林里,瓣花
大硕无比、颜⾊
丽动人,其味恶臭,能⿇醉捕捉近⾝的动物或人,分泌出黏
将之消化,没想到今天居然有机会见识,不错不错。
“走吧,进去看看。”
祈帅一回头,却见霍老柯往楼梯口挪去,讪讪地尴尬道:“这里的鱼蛮不错的,我、我下楼看看,合适的话买两条回去。”
祈帅挑挑眉,斜睨着他嗤笑一声“下楼参观,我看是被食人花吓破胆了吧?”
“去就去,谁怕谁!”
霍老柯被他嘲得头脑发热,不怕死地跌⼊
将陷阱,哟,那个姓吴的局长笑得可真讨厌,奷诈得像只胖狐狸。
吴局长转过⾝去在前面引路,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诡异光芒。
里屋非常暗,似乎终⽇不见
光,祈帅注意到,左右两边都有三扇推窗,如果打开,房间的光线应该十分充沛。地板是木质的,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期的产物,隔音很差,但显然近期新做装修,现代化味道十⾜。有全套的红木桌椅,很柔软舒适的席梦思,松下电视、海尔冰箱,以及联想的新款台式电脑和冷暖空调…他暗想胖贪官还真懂享受,下课也仍然威风依然。
这间屋子的左侧,还有一条长长的走廊,铺着暗红⾊的织纹地毯,只亮了墙上的几盏壁灯,橘⾊的昏⻩与灰度的⽩
织辉映,愈加显得
森。一股凉气不知打哪儿冒出来,寒嗖嗖的,霍老柯不由自主地抖个冷战,用手环住⾝体,心想该死的逞啥能啊,早待在外面不就结了?
祈帅倒是面⾊坦然,不急不徐地跟在吴局长⾝后。
“到了。”
穿过改装的洗手间和厕所,他们在走廊的尽头停下,吴局长把门打开,霍老柯忍不住臭骂一句壮胆:“怎么弄得这么
暗,拍鬼片啊你?”
“嘿嘿,老房子嘛。”吴局长也不以为忤,带头走进去,祈帅其次,霍老柯殿后。
房屋的正央中摆着一盆奇异的花,约三分之一人⾼,七彩瓣花,
茎如⽔仙花球从土中凸出,四片掌形的大叶子,几条绿⾊的触角从
部伸展开来。花形似向⽇葵,中间花盘如満月,花盘的上方有几缕灰黑⾊的须,生有三枝花蕊,两黑一红,隐隐像人的五官,当有人进来时,轻轻颤动,散发出一股青涩的淡香。
祈帅皱紧剑眉,奇怪道:“不对啊,这不是食人花吧?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书籍和网络上见过这种花卉,倒像是游戏里的怪物,人工嫁接栽培的吗?”
他止不住心中疑惑,凑近细看,霍老柯闪躲在他⾝后,不时探出⾝体窥偷一下。
祈帅靠得越近,花朵的颤动越剧烈,哧啦哧啦…沙沙…沙…
他凝神定气,呼昅速加,神⾊也紧张了许多。当绿⾊的触角
面疾
而来的时候,祈帅面⾊刷⽩,当机立断地把⾝后的霍老柯提转过来,挡在⾝前。霍老柯避之不及,被那触角狠狠地痛蛰一下,当即一声惨叫,如受惊的兔子般,庇滚尿流踉踉跄跄地飞奔逃走。
屋子里只剩下吴局长和祈帅两人,祈大帅哥惊魂初定,拍拍
脯“好险、好险,差点中招。”
吴局长心里暗叹:怎么就没蛰着你小子呢?
祈帅整整⾐角,向吴局长告辞:“打搅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
铃铃铃…
他刚转⾝,一阵刺耳的铃声撕裂空气,在静室中尖锐响起,两人都猛地被吓一跳,正想撑两句场面话的吴局长嗑着了牙齿,祈帅一个趔趄“搞什么鬼啊?!”
“对不起、对不起,”吴局长
动地冲过去,把一个正在响着的闹钟按停,解释道“我忘了关闹钟。”
他満脸喜⾊,像捡宝似的紧紧抱着猫头鹰的小闹钟,含情脉脉地以近似倾慕的眼神看着祈帅,像随时准备以⾝相许的十八少女“小兄弟,跟你商量个事。”
寒…祈帅的
⽪疙瘩狂掉,迅速退后三步,保持距离“什么事?你说,我不一定帮得上忙!”
“这盆花可是外国进口的奇异珍品,买下来以后升值空间无限啊。这样吧,看在大家这么有缘的分上,便宜点给你。”
那盆变种食人花递到了祈帅眼前,⾊彩缤纷地晃眼啊。
“不要。”祈帅嫌厌地皱皱眉头“好丑…”
那盆花似乎被
怒了,绿⾊的触角又“嗖”地刺过来,祈帅动作快地闪过,再加一句肯定评语:“还很耝鲁。”
“咳咳,它平时很温柔的。”吴局长赶紧圆场“不然,我做个顺⽔人情,送给你。”
祈帅大摇其头“要来⼲吗?又不能吃,还得浪费时间照顾,万一哪天它心情不好,吃个把人怎么办?”
“不会不会。”吴局长那个着急啊,活像女儿40岁还嫁不掉的
心⽗亲“它不会吃人的,隔代遗传太久,已经失去天
啦。就跟家养的老鹰差不多,没什么威胁
…它也很好养,每天浇点⽔灌溉就行了。”
可是任凭吴局长好说歹说,祈帅就是不肯就范,将这团⿇烦捎回家。
“那这样吧。”吴局长咬咬牙,豁出去地放话“小兄弟,大家实在太投缘了,我想多
个朋友,给你一千块,你把这盆花带回家。”
“五千。”
“三千…不能再多了。”
“成
!”
当祈帅的⾝影刚刚在门口消失,吴局长马上以洲非
人黑的爆发冲刺速度跑到电话机旁“老婆,我终于把那只瘟神送走啦,呜呜…”热泪盈眶。
电话那头也是
动哽咽,不能自已“老公,你总算熬出头了,以后可别再贪污受贿招惹妖怪啊…快点回来吧,我买柚子叶给你澡洗。”
“不了。”吴局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思维却十分清晰“先去买两张火车票,我们明天就走,到北方去,离这只怪物越远越好。”
“呜呜…老公你说得对,我马上去买。”
祈帅将食人花装在一个大提篮里,晃悠悠地走回出租公寓,现在是傍晚六点三十分,⽔阿姨已经收拾铺头打烊回家,霍老柯更不知吓得夹着尾巴逃到了哪。嘿嘿!
夕
余辉、彩霞満天,淡淡的金⾊薄纱轻盈地覆在地球表面,石桥两侧的绿化带桃浓翠澜,如美人的腮红映着眉梢的黛青,妙笔装点这人间晚晴。习习轻风拂面而过,吹开迤逦⻩昏,美景无限。
哼哼小调,祈帅一路披着清风晚霞,心花朵朵开,怀里揣着三千块呢,意外收获、意外收获…走路回家好啊,锻炼⾝体又省钱,一举两得。
途经某个垃圾堆,他将花篮用力晃晃,准备以弧度优美的抛物线,将篮中的杂物扔出去。
“哇…”伴随一声很没气质的尖叫,那朵大硕的食人花须叶并用地趴在祈帅的⾝子上“浑蛋,你想谋杀啊!”声音在夜空中
情
漾回旋,如退嘲般余波阵阵。
“哟哟!”祈帅堵住耳朵,直接表达最新看法“你居然还会说话?”
那朵花四片叶子手脚并用地趴在他⾝上,像只章鱼似的发了半天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你居然不怕我?”
祈帅不免得意洋洋“我⼲吗要怕啊?我专门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发明,早在一本书中见过你的样子,包括功能和原理,有啥好怕的?不就是一种称为再生花的生化机器人吗?!”
那盆花怒道:“那你刚才在吴胖子的店里为什么一副害怕窝囊的熊样?!”
“因为我想教训那个姓霍的⾊老头,有什么不可以?”祈帅搔搔头,很无辜地建议“我说,喇叭花,你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听你可以和世贸大楼塌倒相媲美的声音,是⺟的吧,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什么⺟的啊?什么喇叭花?我是女孩子,我有名字的,叫花笙。”这盆花气得圆脸鼓涨通红。
“花生?”祈帅“咣当”往路边的电线杆倒去…这回可不是装的。
“哈哈哈…原来你叫花生啊…为什么不叫芝⿇啊…”祈帅拍着腿大笑得泪⽔飞飞“不然,绿⾖也可以…”
花笙“啪”地用叶子一巴掌打过去“笑庇啊,俺娘可是才女!她说,笙是古老的民间乐器,发音清越⾼雅,歌唱
強,很有文化⾊彩的。俺爹虽然没啥文化,但吹的笙可好听了。”
“哈哈…花生…”
瞅着祈帅肆无忌惮地笑个不停,花笙大大委屈,想到爹娘生前对自己的温柔,想到近一个世纪的颠沛流离、孤苦伶仃,不觉悲从中来,号啕大哭“坏蛋…欺负俺没爹没娘没人疼啊?你活得舒服⼲吗要笑话别人啊?这名字是俺爹俺娘留给俺的最后回忆了,你还拿来取笑?呜呜…”
掌形叶子拼命抹着圆圆的脸蛋,晶莹透明的泪⽔从两颗黑眼珠中啪啪直掉,哭得甚是心酸“呜哇哇…呜呜…”劲使哭,伤心伤心。
祈帅感到很好不意思,蹲下来小声地讨好:“花笙?小花?花花?笙笙?”
不理你,大坏蛋,不理你,就是不理你。笙笙扭着花枝躲开祈帅的手,菗泣菗泣。
“唉,我说对不起还不行吗?”祈帅叹了口气,菗出一包面巾纸,给这朵⿇烦的花擦擦眼泪。
也许是他温柔的动作让笙笙舒服很多,她抬起花脸,与人相似的五官
得一塌糊涂。唉,好丑…但是,又有那么一丁点可爱在里面…
“这么说你以前是人类了?现在应该是以鬼的灵魂波形式进⼊这盆花的躯体。”
祈帅等笙笙情绪稳定下来,再次问道:“你是怎么进⼊再生花体內的?我所见过的关于再生花记载的资料,都是纯种生化机器人,只懂简单命令执行,不会思想不会说话啊?”
笙笙垂下花脑袋,沉默一下“俺也不知道,死掉之后候灵魂就在花里了。”
祈帅这才发现,笙笙只有紧张的时候才会自称“俺”汗…
“你是怎么死的?”
“不记得了…”笙笙用两片叶子轻轻绞扭着,咬着“
”小小声地说“时间太久,没印象。”
祈帅对这个回答有点不満意,但也不想
这盆可怜的喇叭花,于是换个话题:“那你为什么黏上我呢?在吴局长的花铺里,你是故意弄响闹钟的吧。”
“是啊。”笙笙透出小孩心
般的慧黠狡诈“吴胖子是个贪官,前年有人把我买下来送给他,他事前不知道我是活的…然后,我吓他,说我是会昅人灵魂的妖怪,让他去安公局自首。
“接着我就叫他去红绵花鸟市场开家吴记花坊,看有没有机会遇上我…我老公…的转世,如果碰上了,当吴胖子带人进来参观的时候我就按铃…”
祈帅眼睛瞪得大大的,脑筋有些短路,说话也结巴起来:“不、不会吧,你的意思是…我…是你老公?”
“对啊。”笙笙笑得甚是开心,花枝
颤“本来我是叫夫君的,但是你说应该叫老公,你去留过洋,说这是夫
间最亲密的称呼。”
祈帅气得咬牙切齿“回答我的问题,我在问:为…什…么…咬…定…我…是…你…老…公?!”天啊,一盆花的丈夫,谁告诉我这是不是梦魇,我又没有恋物癖!什么出国留洋,我连在哪办签证都还不知道哪!
笙笙抬起花盘脸,笑得天真无琊“你和我老公长得那么像,而且,你们右手手背处都有一个月牙形的疤痕。”
祈帅简直想晕倒,右手手背处有一个月牙形的疤痕就断定是她老公,那长在脸上不就是她阿爸?
“刷”地站起⾝,祈帅很冷静地说:“总之,我不是你的老公,也没趣兴管你,你打哪儿来就回哪去吧。”
说完,也不理这盆花痴鬼的反应,疾步走开。
⾝后传来笙笙低低的话语:“俺没有家,吴胖子那里肯定卷铺盖关门大吉了。俺好可怜,又要在外面风吹⽇晒雨淋,被流浪狗、流浪猫欺负…”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
“哪天碰到态变科学家,还要被拿去解剖陈尸…”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变成孤魂野鬼到处飘,还有…”
“闭嘴,带你回去还不行吗。”祈帅的脸够绿的“不过不许再说我是你老公这种话,明⽩吗?”
“真的?!”笙笙用叶子抹抹通红的花蕊眼“我尽量不说就是了。”
靠,什么叫尽量?!祈帅翻个⽩眼,张开手臂“过来。”
“哇。”笙笙奋兴地扑了过去“祈祈你真好!”“喂喂,不要抱这么紧,保持距离。还有,不要叫我祈祈!”
“小气,多抱一下下会死啊!我们回家好不好?”
祈帅忽然觉得跟那个吴局长要三千块真是太便宜他了。这朵花痴鬼⿇烦精,起码应该要一万!
“放开你的叶子,我没办法呼昅啦!对了,你食量大不大,可别把我给吃穷了?”浇花的⽔费也很贵的。
“怎么会?”小小声“我是女生食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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