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缠绵缱绻
嘉茹以前来过新加坡,但纯粹为了工作。除了工地和住宿的酒店,她哪也没去。她不知道是新加坡的市容和景观特别怡人,特别美,阳光特别亮,还是她身旁的伴侣的关系。
由于正是暑期假
,顾虑到如织的游客将充满各处旅游胜地,敬桐提议到史丹福酒店对面的公园走走。嘉茹本来有些犹豫,但他一向为祖安设想得十分周到,同时她也觉得既然出了家门,还让祖安关在房间里看电视,玩他随身带的宝贝玩具,未免太闷了。
她想到过该让祖安有机会结
朋友,培养他居家以外的生活适应力。她试过的几次都造成反效果,令祖安畏缩、退缩得更厉害。她自己对伤害的抵御力,似乎不比男孩强多少,结果是带着祖安和她一起活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安全巢
。
和敬桐一起出去,毕竟也是公共场所,难免还是有旁人在附近走动,但祖安却没有那么强烈的反弹情绪,唯一显示他仍有些害怕的反应,是他紧紧抓着敬桐的手。敬桐也谨慎、细心地一步也不曾离开男孩,提供他需要的安全感。
他的另一只手则始终温柔而坚定地揽着她,或握着她的了。他们宛若利用假
一同快乐地到公园漫步的一家三口。
这种温暖甜蜜的感觉,像个柔软的无底
,嘉茹觉得她在其间不停地陷入。陷得越深,恐惧感也加深,她却奇怪地不想从里面跳出来。
中午敬桐带他们到史丹福顶楼著名的旋转餐厅用餐。坐在临窗一个安静的角落,新加坡整个城市在缓缓旋转中尽览眼底。但嘉茹眼中只有在她对面的男人。
祖安坐在敬桐腿上,脸贴着玻璃,惊奇地注视难以觉察的旋转下,外面变魔术似的转换的景致。他从来没看过这么神妙的东西。
对敬桐,神妙的是嘉茹凝视他的眼神。如许的温柔和情意,教他仅仅感觉着便热血沸腾,
望也燃烧起来。他竭力控制住
倾身过去吻她的冲动,或者带她回套房或他的住处。
昨夜和她那一段几乎算是剖心的交谈,害得他回去以后,冲了两次冷水澡还是睡不着觉,冷却不下来那份渴望她的情
。
午饭后他们回到套房,好让祖安睡午觉。不过祖安在半路上就睡着了。敬桐抱他上
,他一动也没动地甜甜酣睡。
“谢谢你。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我也一样,所以你不必谢我。”
忽然嘉茹找不到话说了。室内,
光洒满明亮的光芒,祖安在他们身后的房间里
睡,她却觉得他们仿佛独处在一个幽暗的屋里,气氛突地有种今她不知所措的亲密。
“嗯,你要喝些什么吗?”她转身走向厨房。
“我什么也不要。”敬桐握住她的双肩将她转向他。“我要你,嘉茹。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之后,你无时无刻不在我脑子襄,无时无刻不在我心里。”
她盯着他开了两颗扣子的领口。“我不想牵扯上感情的事。认识你之后…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我对你的感觉。”
“看着我好吗?”他柔声要求。等她慢慢抬起犹疑的眼睛,他说。“我对感情的事不比你有经验,嘉茹。我想我们都有个不愉快的童年,这使我们在遇到感情问题时会退缩。”
“也许吧。”她叹一口气。“我母亲和父亲之间的结局,加上我本身一段不堪回忆的婚姻,我想都不是很好的借镜。”
“所以昨晚我说慢慢来。”他轻触她柔软的脸庞。“我不会伤害你,嘉茹。”
她靠过去,抱住他。他拥紧她。
“你知道吗?其实我和你一样害怕。”
她惊讶地仰起脸。“你怕我?”
“不,我太渴望你,因此害怕。如果仅是
望要简单得多了,但是,我对你的感觉不只如此。”
她低下眼睫。“我也是。我也一样。”她低语,再次将脸偎贴向他的
膛。“我已经决定了,敬桐。”
“嗯?决定了什么?”他欣喜地心跳加速。
但她说的是--“我要见我父亲。不过我要单独见他。”
虽然不是他所想的,敬桐仍然很高兴。他微微推开她。
“太好了,嘉茹。不过,我能不能问是什么使你终于作了正确的决定?”
她环视她父亲的套房。“昨晚你走以后,我睡不着,在这里每个房间走来走去,想象他一个人住在这。”
“他拥有庞大的财富和事业,但他其实是个寂寞孤单的老人。”他说出她心里未表明的话。
“我不了解他的生活状况,敬桐,我们分开太久了。可是这屋子里,所有豪华的陈设,都显得好空
。我感觉着,就有股深切的悲哀渗进我心里,让我想到我孤身一人在意大利求学时,想念爸爸,却不知道他在何处,那种蚀心的痛苦…”
“我爱你,嘉茹。”
她眸子和他的胶着。“你不必这么说的。”
他微笑。“你应该说:『我也爱你,敬桐』。”顿一下,他仔细看着她。“或者我在自作多情?”
“我…”她亲不出口,她仍然害怕,怕那个未知的结果。于是她说。“我们都经不起再承受情感上的创伤,敬桐。”
他点点头。不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是吗?
“你什么时候要见你父亲?”
“你问他好了,看他几时方便,我反正已经在这了。但是…”
“你要单独见他。没问题,到时候我把祖安带走,他和我在一起,你放心吧?”
她微笑。“你根本不必问的。现在有你在时,他几乎不大找我了。”
他扬扬眉。“你在吃醋吗?”
她担心。将来他不在了,祖安要他,她该怎么办?为了这一点,她本来应该要他和祖安保持距离,可是她不忍心剥夺祖安的快乐。甚至她自己都越来越有离不开敬桐的感觉了。而事情既已走到这一步,她只好…嗯,如他所说的,顺其自然了。
敬桐从套房打电话给邵逸达,嘉茹就在旁边。她父亲有好一晌没有说话,然后,他的答复是越快越好。
“下午或晚上你们有什么计画吗?”邵逸达问。
敬桐把问题转给嘉茹,她摇摇头。于是邵逸达约了两个小时以后到。既然嘉茹要和他单独见面--他也觉得这样最好--他认为由他来看她、他们私下在套房谈话比较方便。
“我带祖安到我的住处去。”放下电话,敬桐对嘉茹说道。
“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
“怎么还跟我客套?”他吻吻她。“你和你父亲的会面结束后,打电话给我,我再送祖安回来。”
她接过他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紧张的一笑。“也许你明天就可以送我们上飞机回家去了。”
“嘉茹,别忘了,”他捏捏她的肩。“你将要见到面的人是你阔别已久的父亲。我相信只要你肯留下,他巴不得你永远不要离开他了。”
她觉得自己忽然像个无措的小女孩。“我想他看到我以后会大失所望。”
他用力搂搂她,亲吻她的额角。“还要记住一件事,我爱你,不论如何,我会在你身边。”
***
她想他是在安慰她。不过他的话的确给了她很大的鼓舞。敬桐带祖安走后,嘉茹紧张地打扫整理着已经非常整洁的屋子;继而哑然失笑地记起这不是她的家,是她父亲的套房。
一个用豪华装潢妆点的屋子,没有半点温馨的地方。她等着她父亲时,再次痛楚地感受到屋里的寂凉。
门铃响时,她吓了一跳。把发汗的手往裙上抹一抹,她又后悔地赶紧拉拉裙子。深
一口气,她走过去打开门。她父亲头发白了,容颜有了岁月的痕迹,此外和她记忆中没有太大不同,依然高大英
,嘴边的笑容映着眸中的温暖和慈祥。
岁月一下子跳回到了二十二年前般,嘉茹几乎冲动地投向父亲,但他只伸出一只以前常常亲热地拥抱她的手。
她犹豫了片刻,才把手伸出去。一只苍老然依然有力、温暖,微微颤抖的手,和一只紧张同样颤抖着的手,轻轻如陌生人般握了握。
嘉茹退开。她父亲走进门。
“在这还习惯、舒适吗?”
“很好。谢谢你把地方让给我们住。”
“哎,要是像个家会更好一点,大而无当,华而不责。以你的设计专业敏锐力,应该看出来了吧?”
嘉茹没答话,等他坐下,她坐在他对面。
“你刚说『我们』?你不是一个人?”
原来敬桐真的没有告诉他祖安的事。嘉茹除了感激,对他又多了一分敬重。
嘉茹只点点头。“听说你身体欠安?”
“哎,医生都喜欢夸大其实,我好得很。”他把不大自在的手伸进口袋拿出烟斗,和装烟草的小木盒。“唔,你不介意吧?”
“介意,抽烟对你身体不好。”嘉茹打量着他略微苍白的脸色,没留意自己的口气。
邵逸达耸耸肩,把烟斗和烟草又放回去。“我一直想戒的,戒不掉,没法子。”
“我给你倒杯水好吗?”
他摆摆手。“哦,不要,你坐着,我们好好聊聊。”
嘉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双手
迭在膝上,沉默地望着他。他似乎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嗯,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的手伸进另一边口袋,掏出一个皮夹,打开,递给她。里面果然有一张她获设计奖时报纸刊出来的照片,及一张她艺术学院毕业的学士照。
“你现在比照片上又更漂亮了。”她父亲说。
嘉茹用双手抓紧皮夹,勉力压抑住
冲进眼眶的泪水。
“这张照片,我的毕业照,是…”
“你妈寄给我的。应该说我向她要的。”
嘉茹摇摇头。“你和她一直有联络?”
“我也试过和你联络,嘉茹。”她父亲身体倾向前,急切而恳挚。“我寄过很多信,有些还是敬桐代我寄的。”
她木愕地看着他。“我也寄了好多信给你,都是…妈代我转寄。
他皱皱眉。“你没有我的地址吗?”
“本来有,就是以前我们家的地址。”
“你们走了没多久,那房子发生火灾,烧了个一乾二净,我也搬了。你母亲没有告诉你?”
“她说你为了生意,住处不定,所以信都是她代我投递。而且她也不知你在何处,她说她委托你一个朋友转信,可是你也没有回她的信。”
“没有这回事。”邵逸达忍着怒气,温和地说。“她寄给我的信,我都保留着,你若不相信,我可以拿给你看。”
“如果她一直和你有联络,她为什么要骗我?”
“我想她是恨我入骨吧。”
“我知道她恨你,我也知道她有她的理由。”她的语气艰涩而不谅解。
“我不怪你偏袒她…”
“她吃了很多苦,可是她从来没有因为环境恶劣而不要我。”
“我没有不要你,嘉茹。我从没有停止爱你和关心你。”
“你把我们赶出家门,不许我们回去。妈走投无路,带着我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最后又不得不搬出去,因为人家不
我们在那当寄生虫。”
“相信我,这些事情我丝毫不知情。嘉茹,你母亲寄信给我,还是你们离开将近两年以后。她没有说明你们的生活状况,只跟我要钱,说要为你缴学费。她写信也没有留下明确的地址,只有个邮政信箱号码。”
嘉茹张大眼睛,看着她父亲哀伤又沉痛的表情。
“我每次回她的信,除了寄上她要的钱之外,一定会多附一封信给你。你每年生日我也都寄了礼物和卡片。有时候不确定你需要什么,我便寄一张支票或现金,要你去买你喜欢的东西。”
她十指几乎嵌进皮沙发。“我什么都没有收到。礼物、卡片或钱,都没有。”
邵逸达又伸手拿烟斗。这次嘉茹没有阻止他或反对。她若会抽烟,这时候大概也会想要支烟。她看得出来,她父亲说的是实话。那么说谎的就是她母亲。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喃喃。“她明明知道我多么渴望有你的消息。”
“都怪我和她吵架的时候说了些气话。”邵逸达深深
一口烟,苦笑道。“我没想到她会真的把你带走,而且阻隔在我们父女之间。她很清楚我多么爱你,于是她就利用这一点来伤害我、报复我。”
“她为什么要报复?你们当年吵架,为的是什么事?”
邵逸达长叹一声。“陈年往事了。她如今也已不在人间,何必重提旧事?我只希望你相信我。请你相信我,嘉茹,我这二十几年,没有一天不在想念你,惦记你。”
“报上偶尔有关于我的报导,你若有心找我,不会找不到。”
邵逸达笑了。“敬桐亲自去了找你,都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呢。”
忆起自己隐居似的生活,嘉茹不
也笑了。笑中含有自嘲和苦涩。
她父亲往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敲掉余下的烟灰,收起烟斗,起身,走到她旁边坐下,拉起她的手握住。
“嘉茹,我们父女今天总算重逢了。往者已矣,让我们团圆吧。过去的种种不是,容爸爸
后弥补,好吗?”
她噙着满眶热泪,无言地举起另一只手也握住他。是的,该发生或不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重要的是她和父亲仍能相见,而且知道他真的不曾忘记她和漠视她。
“你不须要弥补我什么。多年前,每个生日我都只有一个愿望,希望见你一面。今天这个望达成了,我该谢谢你。”
邵逸达的眼眶也濡
了。“孩子,这也是我
思夜盼的心愿啊!”然后他看到嘉茹颈上的项链,喜悦晶莹了他的泪光。
“这是你六岁生日时我送给你那条吗?”
“嗯。我一直戴着它,没有拿下来过。”
她父亲喜极而泣地拥住她。嘉茹也拥抱着暌违多年的父亲,眼泪终于潸潸滑下脸颊,但她脸上充满
愉,心里则想着敬桐,那个不顾一切非要促成他们父女相见的男人。她忽然渴切地想要见到他。她知道当她再见到他,她会毫不迟疑地对他说出那句他想听的话。
***
“哇!”敬桐说,
息地容她白他
下移开。
他坐立不安地等在电话旁边,几个小时有若几世纪般漫长。最后铃声响时,他一把抓起听筒,却发现是门铃在响。
门外竟是嘉茹。他未开口,她便双臂勾上他的脖子,送上来她温润的芳
,给了他一个又深又长又热的吻,直吻得他血脉奔腾。
“我想这是表示会谈结果圆满?”
“嘘,等一下再说。”
他也不想说话,她眸子里的热情使他觉得全身都燃烧了起来。尤其她的手
掉发带,
感优雅的摇摇头,摇散一头丝般秀发的
感模样,越发
升了他的渴
。
依然,他勉强维持住一丝微弱的理智。“嘉茹,你确定吗?”
“我也爱你,敬桐。”
再无需赘言了。他拦
抱起她的同时,嘴
找到她的,走进他的卧室。
***
他轻轻吻去她眼角一滴泪。那是狂喜和
足,他知道,因为她嘴角含笑,而他也有相同感觉。
啊,狂喜还不足以形容。她像醇酒,像逃陟绒,像香馥的花,像丝缎。和她做
,像在洪
中载浮载沉。他早知她冷漠的表面底下是一团火,却没想到他愿在她的火焰中焚身。
嘉茹觉得她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了。当他进入她身体的剎那,宛如一道极目的光亮穿透她生命的黑暗面。他的温柔,他的深情,全部一一化做以
和肢体为解的语言。他让她感到她是世界上最美的珍瑰。在他怀中,在他抚爱下,她这个结过婚的女人,仿佛才度过了她的初夜。它美好、绚烂、甜蜜得不可思议。
她的神智已自凌霄中缓缓飘回地面,身体内犹悸动着他有力又柔美的律动。她慵懒地张开眼睛,他在她上方,对着她微笑。
“你的眼神让我觉得我好似唐璜。”
不料他有此一比,嘉茹笑起来。
“谢谢你。”她轻声说。
“不要在做完爱后说『谢谢』或『对不起』。”他啄一下她沁汗的鼻尖。“我们所做的是分享。我得说,我们好极了。”
她忍不住又笑。“还是要谢谢你,为了这个『好极了』。”
“好吧,这个谢谢可以权且接受。那么我也要谢谢你。”
“不客气。”
他没想到可以在
上和一个女人分享过完美极致的
后,还能共欢笑和戏谑。但他们分享的不仅是
,有些深刻、深远的东西在他思维中跳跃。婚姻,子女,未来。敬桐自她身上滑下,躺到她旁边。
“怎么了?”她注视他忽然间深思的表情。
他搂搂她。“我太重了。”
她脸一红。“我是指,你有心事?”
“没什么,突然想到一些事。”他暂时把烦思挪到一边。“你和你父亲谈和了?”
嘉茹偎进他肩窝。“不妨说,误会冰释了。”
“太好了,我为你们高兴。”他用力亲她一下。“你和他一起吃晚饭吗?”
“嗯。哦,”她这才愧疚地想起来。“祖安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看不到你,他纳闷了一会儿。我自有方法转移他的注意力。”他眨眨眼睛。“吃过晚饭,我陪他看了一会儿书,他就睡了。”
“我不能留在这。”
他制止她翻身离开。“除了这,你哪也不能去。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的地方?”
“我想太晚了,不好打电话麻烦你送祖安回去,所以我问我父亲,他告诉我的。”
他用他的身体半
住她。“为什么不承认你想我,想直接先来看我?”
她回避他灼热的目光。“好吧,我是有点想你…”“好勉强。你进门时的勇气到哪去了?”他支住她的下巴,要地看着他。“我想你,嘉茹,我很高兴你来了。我要你留下,这张
很大,睡得下我们两个人。”
“明天早上祖安醒来…”
“我会把房间门由里面锁上。”
他说着就起身去做。反锁了门,他回到
上。
“放心了吗?他不会闯进来看见我们了。”
“可是我不想…”
“那就不要想。你的毛病就是往往在不该想的时候想得太多。”
“敬桐…”
这次他用嘴
吻掉她其余的话。
望马上回升,片刻之间,除了感觉,嘉茹再也无暇思考了。
***
嘉茹先听到声音醒过来。
“妈。妈。”
是祖安,他在哭。还有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一个女人。声音有点耳
。她正要起来,敬桐也醒了,他按住她。
“我去看看。”
他套上一件晨袍,击上
带,开了卧房门走出去。嘉茹跟着下
,拾起地上的衣服,很快地走进浴室草草梳洗。
“心雯!”敬桐意外地看着客厅里的不速之客,边伸手把啜泣着的祖安搂住。“你怎么来了?”
一身翠蓝丝套装的崔心雯,皱着她优雅的柳眉。“这个白痴儿是谁?怎么会在你这?”
“他不是白痴儿。”敬桐护卫地将祖安搂得更近。“你这么早到这来做什么?”
“早?都快八点了,敬桐。前天你去办公室,我正好不在,你也不留个话。”她幽幽地抱怨。
“没什么要紧事,我去看邵叔。”敬桐拍拍把脸埋在他身上,双手紧抱住他腿双的祖安。他还在
泣。“你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来看你吗?真是的,敬桐。我给你拿东西来。”她从名贵的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听说你大功告成了,恭喜称。”
“什么大功告成?”敬桐皱起眉。“那是什么东西?”
“总裁要我送给你的,说你看了就明白了。”她不耐地向
搭搭地躲在敬桐怀里的男孩瞅一眼。“他到底是谁?看到我就哭了,问他话他也答不出来。”
“祖安不习惯看到陌生人。”嘉茹静静说。
听到她的声音,祖安马上奔向她,躲到她的后面。
崔心雯看看她,再看看敬桐,高傲的表情不变。
“原来你有客人。本来我以为我们可以一起吃早餐为你庆祝一下,既然你忙,我先走了。你今天会来办公室吗?”
敬桐捺住不悦。“我和邵叔约好了。”
“那就办公室见了。也许我们可以改吃晚餐。”
向嘉茹象征
的一点头,崔心雯走了。
“没事了,祖安。”嘉茹转身,蹲下来,柔声安抚祖安。他犹一脸惊惶。
“对不起,嘉茹,我不知道心雯会突然跑来。”敬桐说。
“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她站起来,面向他,眼神和语调一样冰冷。“不请自来的人是我。”
“嘉茹…”
“抱歉,打搅了你。”她牵着祖安便要离开。
“等一下,嘉茹。”他拦住她。
她冷冷睨他。“怎么,要邀我参加庆功宴吗?对不起,我没有兴趣。”
“什么庆功宴?”
“恭喜你『大功告成』啊!”她重复她听到的话。“我想我很荣幸的就是造成这个『功』的人吧?”
“你在胡说什么?”
“你何不看看你女朋友专程为你送来的东西?也许我们又可以来一场误会冰释。”
他看一眼茶几上的信封,
出为难之
。“那是…嘉茹,那不是你所想的。”
“你不敢打开?我来代劳吧。”
他来不及阻止,她先一步拿到信封,
出一张支票。看一眼后,她举起它挥了挥。
“五百万,好高的报酬啊,何先生。这是找到我的价码而已吧?跟我上
是你得到的免费额外奖赏,是吗?”
他睑
一阵青一阵白。“嘉茹,你全想错了。你听我解释…”
“我相信我双眼所见,亲耳所闻。”她冷峻地打断他。“你的女朋友兴匆匆带着你的赏金来报喜,期望和你大肆庆祝一番,可是她没想到你除了巨额奖金,还有别的收获。你很幸运,有个如此气度宽宏的女朋友。”
“你说完了没?”他问,十分平静。
“恐怕我是对你说太多了。”她同样平静,只是内心里早已翻江涛
。
“我可以解释刚刚的事和这张支票,但不是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事情不是你所以为的那样。我和心雯之间什么也没有,她不是我女明友,从来就不是。”
“你的说服力又减弱了,何先生。而且我不在乎她和你是什么关系。支票是我父亲酬谢你的,是你应得的,毕竟为了安排我们父女团圆,你费了不少心思,出了不少力。昨晚,”咽下苦涩和悔恨,她冷漠地加上。“算是我对你的答谢,因为我没有钱,没法出手如我父亲这么大方,委屈你了。”
敬桐用力刷一下头发。“老天,嘉茹,不要把一件美好的事,拿来贬低你我的感情,好吗?”
祖安茫然地来回看着他们。
“感情,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出戏。你演得非常称职,而我又在人生际遇中上了一课。现在戏该落幕了。”
“嘉茹,该死的!”他忍不住吼起来。
“请你不要吓着祖安。”她平声道,双眸进
着冰寒的怒火。“让开好吗?我们要走了。还有,我不希望再见到你,不论我们离开新加坡前,或将来回到家。”
他和她四目互相瞪视。碍于有祖安在,同时他那失去控制的一吼,使祖安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敬桐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用,他也没法使她听他解释,只好站开,看着她
直背,带着祖安走出了他的大门。
***
一路上,嘉茹强忍住内心撕扯的痛楚,还要温言软语地哄一早起来就受惊的祖安。
昨夜她便觉得整个人有若飘浮上云端,到达了一个美得如梦似幻的天堂。结果它果然是个梦幻。还是个残酷的瞬间即逝,如泡沫般的梦幻。
她一生就这一次爱上一个男人。就这一次,她付出了地全部的心和信任,岂料下场如此。只怪她涉世太浅,对男人了解得太少。
计程车停在酒店门门,嘉茹心思恍惚,没想那么多,带着祖安走向玻璃门入口。门正好打开,涌出一群吱吱喳喳的观光客,祖安惊骇得尖叫号哭起来。他蹲在地上,十指抓紧嘉茹的裙角,不论她怎么好言哄慰,就是不肯站起来。他尖锐的哭声引来了-群人围观,嘉茹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红茶来了,咖啡来了。”一个比祖安的哭声更尖锐的喊叫,穿过人群而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嘉茹大大松了一口气。众人的注意力马上转向挥舞着双手,穿得一身大红
黄鲜绿,耳朵、脖子和手腕部戴挂得叮叮当当的女人,更别提那夸张的配合衣服颜色的眼影化妆了。
“易风,你真是我的救星。”嘉茹上前拥住她。
“喂,放手,待会再亲热,先救这个小伙子再说。”易风推开她。
听列红茶和咖啡来了,祖安的哭声马上嘎然而止,也站了起来,甚至还挂着眼泪的嘴部咧开了。
“阿姨红茶,咖啡阿姨。”他胡乱地叫道。
易风翻翻眼珠。“说不定下次他要叫我杂果汁了。来,小痹乖,红茶、咖啡在等你玩哦。”
祖安高高兴兴的把手伸给她,和她走进酒店,他似乎忘了四周的陌生人。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嘉茹问。
“天哪,他那哭声,我在香港都听得见。”易风得意地扬扬头。“如何?上次他在大马路上发威,我灵机一动,就是这庆收服他的。有效吧?唉,咱们这些人类还比不上飞禽走猫对他来得关系重大。”
“我问你怎会突然来了?你真把红茶和咖啡带来了?”
“开什么玩笑?它们上了飞机,人家准把我当劫机者。”
“为什么?”
“你那只红嘴兽呀,成天追着我喊:『意大利刺客』。要不要命嘛!”
嘉茹笑不出来。“意大利刺客”这几个字刺得她心头刺痛。
“我不放心你们啦,艺廊淡季,反正没什么生意,就来找你们一块儿玩玩。”
“我想看有没有机位,有的话,今天回香港。”
“什么?我昨天好晚才到哪,想你们八成睡
了,没敢打搅,早上一下来就听到小痹乖拉警报。一大早,你们上哪去了?”
嘉茹叹一口气。“说来话长。”
易风终于看到她铁青的神色。“今天要回家?”
“有机位的话。我不想在这发疯。”
“那可不?家丑不可外扬,要疯回家去发。”
“易风!”
“好,好,不玩了,回香港就回香港。你可得详详实实告诉我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弥补我瞎跑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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