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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九六四年二月。

 农历节假期中,江柔和表姐美宝一起从英国伦敦来到香港度假。已结婚的林美宝婆家在香港,两人趁学校放假便来香港游玩。

 这一天,美宝带江柔到中环逛街,巧遇丈夫的同学陈长峰及他妹妹陈继霞,继霞与美宝一见如故,把江柔和长峰丢在一边,迳自聊天购物,几乎忘了他们两人的存在。

 江柔她高跳白皙、明眸皓齿,长发垂肩,满而感的嘴,不知不觉的吸引住长峰的视线,长峰心里突然有一个感觉,他知道这一辈子他要的女孩就是像江柔这样的;一个下午的相处,长峰根本忘记固定约会的对象朱岱玲。

 当晚,四人相约到餐馆吃饭,继霞和美宝在化妆间补妆时,继霞问美宝:“美宝,你表妹气质不错,长得又美,我看我哥哥要移情别恋了。”

 “别说得这么严重!”

 “是真的!美宝,我们来凑合他们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柔柔还在念书呢!”

 “只是让他们认识,又不是要他们结婚,这和念书有何关系?”

 “好吧!明天我作东,我们一起吃中饭。”

 “好,一言为定。”继霞好兴奋。

 自看到陈长峰的第一眼,江柔的心就没来由地跳个不停,他一身修长,却不瘦弱,眼神深邃,眉毛直,双紧抿,笑起来只见一排白牙,他每牵动嘴,就一次次的撼动江柔的心。当下江柔知道,如果可能的话,即使看他一辈子,她也不觉得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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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四人约好在新广东餐馆饮茶。

 点完菜后,四人又聊了起来,仍是继霞和美宝为主,长峰与江柔当听众。长峰发现江柔很害羞,每一次只要他们的眼神一对上,她都羞涩的闪开了。

 饭罢,四人到珠江口附近岸边散步,美宝与继霞故意快步的往前而去,留下他们两人在沙滩上漫步。“江小姐,你府上哪里?”

 “我是马来西亚槟城的唐人。”马来华人都称自己中国人为唐人。她今天一身牛仔长吊带裙,内加一件丝质白衬衫。

 “到英国很久了吗?”

 “一年半了。”

 “听说你主修音乐?”

 “是的。”

 “真羡慕你,从小我就希望自己能有机会学音乐,但我是家中唯一的儿子,必须承继家业,所以根本不可能。”长峰无奈的朝地笑一笑。

 “音乐的路并不好走。”

 “也许是得不到的关系吧,我仍觉得遗憾。”

 两人相视而笑,江柔又脸红了,赶忙转头望向江口飞来飞去的海鸟:一阵风吹来,江柔的长发如丝飘逸了起来,其中有—绺吹到长峰的脸上;长峰闻到—阵阵的清香,有如那五月的玉兰花香,忍不住举起手,抓起那绺发丝帮她顺了顺,两人的眼神,相遇在那不知不觉的陶醉中。

 长峰那充满温柔的眼神,有如辽阔的大海,它包融住江柔整个心,她失在那里面,海天一融入宇宙的声籁中。此时,火红的夕照将落入天际,阵阵冷风吹来,江柔打个寒颤。

 “冷吗?”长峰边问她,边下自己的外套替她披上。—阵暖意迅速传遍全身,江柔忍不住将脸颊往那仍留有长峰那充满太阳味的男气息的衣领一口气。

 “我们避到堤防背后吧。”两人退回背风处。

 江柔背靠向堤防壁。长峰则左手扶著江柔背后堤防壁,右手拍了拍她头发上的棉絮,他的手很自然的来到她的脸颊,手背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继而来到下巴,她全身通过一阵热,眼里浮上一层薄雾,他用眼神轻轻的爱抚过她的眼、鼻、然后,她全身酥软,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柔柔,我也可以这样喊你吗?”

 她含羞的点了下头。

 “明天我带你去太平山顶玩,好吗?”

 “我?好啊。”

 两人相视而笑。

 此时随著海风,从不远处传来阵阵的谈笑声,显然继霞和美宝已往回走。长峰牵著江柔回到堤防出口处等她们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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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的太平山顶,气温约只有摄氏十来度,两人坐缆车沿途欣赏风景,车外虽然仍透著早的寒意,但是两人的心都暖烘烘的。尤其是长峰那燃烧的眼眸,简直已达沸腾点。下了缆车,两人来到一处山顶平台,远眺海岸边的渔帆点点,与近处的山峦起伏,江柔突然笑出声音来。长峰抬抬眉向她询问。

 “我一直以为香港只是一个城市和港口,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山。一江柔身著连身长袖薄棉洋装,平底小牛皮鞋。

 “真的?”

 “虽然同样是华人,我们是在两个完全不同的环境长大的。”

 “说得也是!我的祖父是抚顺人,为逃土匪和日本人,带著我父亲和堂叔来到香港打天下,满可怜的,听说女居诩留在故乡。”

 江柔点点头,颇有同感。“据说我家高祖时代也只带儿子到南洋。”

 “做为近代的中国人真悲惨!”长峰叹了口气。

 “中国女人才可怜!像我家大伯,娶了两个太大,大伯妈和二姨妈还要共同服侍丈夫,又要维持家庭和睦,真是男女不平等。”

 “对,封建思想仍留在我们上—代的人心中。”

 “如果我将来的丈夫也有这种二心之想,我绝对会离开他。”

 “是,好江柔,像你这样温柔又美丽的太太,你的丈夫若有二心,简直不是人!”长峰附议的赞同她。

 “你…”江柔举起粉拳槌向长峰部。

 “唉呀!”他蹲下身,抱著,很痛苦的样子。

 “怎么了,很痛吗?对不起,我太用力了。”江柔急忙弯下拉他的手。冷不防,长峰伸手拉住她,顺势抱住她,两人跌坐在草地上。

 长峰那一对热烈的双眼,盯住她的,俯下头,吻住她,最先是温柔珍惜的品尝,阵阵的电感应到脚底,她发现她想得到更多,却只会失措的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充满渴望的张开嘴,无助的轻喊他的名字;他紧抱住她的,用舌掀开她的,探入她嘴里深处,著!

 她息似的低著。他的手来到她柔软丰房,她的弓了起来,贴向他。

 “柔柔,我要你。”长峰紧抱住她的纤,极力的控制著自己。

 “长峰,求求你!”

 “你要什么?”

 “你!”江柔恳求著。

 顺了顺呼吸,长峰站起来,拉著她。

 “走,我带你到可以好好爱你的地方去。”江柔跟著他:心里只有一个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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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来到山区的别墅区,在车道旁转了数个弯,来到一幢花园洋房的铁门前。按了电铃,很快的出现一位身著白色上衣、黑长的中年妇人,那妇人看到他们,恭敬的笑着。

 “少爷,您来了。”

 “顺姐,这是江小姐,吃食我们自己准备,没事的话,你先下山。何时上山,我会再通知你。”

 “是!”顺姐恭敬的离开他们。

 他牵著江柔,边走向主屋的方向。

 “顺姐是管家赵明的老婆,夫妇俩长年住在山上,他们在九龙有—户住处,—星期下山采购一次。若有人来住,她们夫妇才会多准备一些吃食。这里大部分时间只有我和妹妹会来,我父亲生意忙,很少上山。”

 “留著这么大间房子在这里空著,不可惜吗?”

 “这里是以前爷爷年老时,爸爸特地购置来给爷爷养病用的。”

 “原来如此。”

 “来,我带你参观一下。”

 别墅建筑在占地约二十公亩的土地上,屋子在地上中间偏前方处,进了铁门,有一比人高的长排柏树夹著一条笔直车道。车道约三十公尺长,车道两旁柏树的外围全部是高高低低叫不出名的灌木。长峰带著她右弯进入小径步道,来到主屋的客厅玄关。

 进了客厅,江柔惊叹不已。只见一间占地约五十坪大的客厅,厅内只有一面水泥墙,其它三面都是从屋顶直而下的落地大玻璃窗,窗外是花园,和精心设计过的假山、水。起伏的假山水,刚好远远围住客厅的玻璃帏幕。

 厅内有一组豪华大沙发及茶几。屋顶垂挂著豪华大吊灯,而唯一的水泥砌成的墙上,挂著各国名家画作,画作下是一座与墙同宽的古董收藏柜,柜子玻璃窗内透出各种不同年代的花瓶、古玩、玉器…等等。

 右边墙角一面古古香的大型屏风,两人由屏风后面转入另外一间起居室及餐厅。起居室内,全然是原木制的家具,桌椅、橱、柜,甚至门窗,与前面客厅完全两种风格。室内墙上有数幅手绘人像画,人像张张都穿褂衫;一位男,其他三位女,年纪在三十多岁到六十多岁不等。

 长峰看江柔在看那些人像,他揽著她的解释道:

 “我的家族是旗人,我母亲也是,画像中那位男士是我的祖父,最年轻的女是我母亲,她三十五岁就病逝了。另外两位是祖母和二,我的祖父也是娶两房子,不过听父亲说他的两个妈妈都很贤慧,而且很疼他。”

 “他们都还在世吗?”

 “祖父和母亲已过世了,祖母和二留在抚顺和叔叔们住在一起,都留在老家。”

 牵著她的小手,两人由右边角落转入饭厅,只见右边有一涸祈的楼梯,上了二楼,来到楼梯口,首先映入眼前的是一条圆形的回廊。

 “原来这幢别墅除了客厅、起居室以外,其它楼外、楼上的房间全部构成圆形的?”

 “对,中间与内外围是花园和走道小径,然后最外围靠围墙及大门进来的车道两旁是灌木林。”

 “好美,很有创意。”

 “正门是坐北朝南。楼下是工具间,车库、佣人房,厨房以及两个穿堂,穿堂是连贯院子中间和外围用的,便于佣人们出入前后院工作。”

 “那,楼上呢?”江柔迫不及待的要知道。

 “楼上除了大书房以外,有一间活动室,内有各种运动器材,如桌球桌、撞球设备以及扯铃、呼拉圈啦…等等,另外卧房共有五大间套房,格局都差不多,全部的装潢—律以福建杉木制成,就连那古古香的及衣柜都是手工雕刻的。”

 “好美!”江柔赞叹。

 “来,我献个宝给你看。”

 两人来到最靠柬边的一个房间,开门入内,只见房内靠外窗是一座大钢琴,钢琴右面摆放一个大橱柜,内放各种乐谱及音乐书籍,钢琴左边有一个约一百五十公分高的大花瓶和一座观音像。房内每二张单坐小沙发中间即摆一张小茶几,共有四组,而房子正中央摆三盆热带温室盆栽…黄金葛。

 江柔简直看呆了。“好气派呀!”

 “这是我招待朋友用的个人会客室。”

 长峰牵著她走入与钢琴室相连的卧室,第一个映入眼里的是一个矮柜上大大小小镑种奖牌、奖杯以及奖状,和各种尺寸的照片;有团体照,有个人照,有高举奖杯的特写,甚至还有—张放大的钢琴独奏照片,看他的服装,应该是中学时代的吧?

 “长峰…”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抱歉!我不是有意向你炫耀什么,或隐瞒什么。”他抬起右手阻止江柔再发言。“自中学以后,音乐纯粹只是兴趣,我没有再用心在里面,因此不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长峰,你好坏哦!”江柔嘟著嘴,那表情看得长峰全身酥,他倾身向前,伸出左手托起她的下巴,俯下头全心全力的吻住她。这一吻又重又深,她觉得仿佛一股电窜过全身,全身酥软无力,只能攀住他,并毫无所觉的弓起身,扭著,这个动作起长峰—阵阵的念。

 他再次低下头,隔著衣服,猛然吻向她全身上下,引得她阵阵战傈,双手胡乱的‮摩抚‬著他的口,他火热的舌来到微启的樱,探入她口中深处,舌与舌著,互相逗弄著,至此他血脉债张,饥渴已极,而她更是娇连连,口中不停的喃喃呻著。

 长峰弯身抱起她,走向靠内侧屏风后的大,放下她,然后跪在前,恋的注视著她。

 “柔,你好美…”

 “长峰…”江柔仍只能娇喊著他的名字。

 “柔,我要你,这—辈子要定你了。”他柔声的倾诉著。

 “长峰…长峰…”一阵感动,江柔送上自己的,两人一起滚向中央,一起奔向那等待开辟的唯美的泉源。

 过了几乎有—世纪之久,他仍轻著她。

 “你忘了,我还要呼吸呢!”江柔轻拍他的肩。

 “柔柔,对不起,我刚才太鲁了。”

 他有些懊悔的抓了抓头发,用轻点一下她的脸颊,之后侧身躺在她身旁。

 她又一阵脸红,娇羞的将头脸埋向他的前,这动作看在长峰的眼里,内心里对她是又爱又怜。

 “柔柔,我昨晚想你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自己患得患失的一直以为你只是我做的—个梦。”长峰右手臂紧了紧她的后说。

 “我也是。”江柔嘟起小嘴。

 “感谢老天爷把你大老远地送到我身边来。”长峰由衷的说。

 “长峰,我怎么突然有个感觉,觉得今天以前的日子好无趣、好单调。”江柔醉的诉说著。

 “嗯…”长峰已睡著了。偎著他,她也足的闭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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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小时后,江柔从沉睡中醒来,放眼所及,是—室的暗红彩光,可能已近黄昏,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内,镂花雕刻成的屏风简单的将一间房间隔成内、外,卧室内窗帘已全部拉开,虽然光线仍不是很清亮,但是她还可以清楚地看出室内的大致摆设。此时前头有开门声,江柔赶紧翻身侧向里面闭目,脚步声直接来到边。“柔,起了,懒虫。”

 长峰那低沉轻柔的声音,字字震动她的心弦。江柔翻身徐徐坐起。“现在什么时候了?”

 长峰并末回答她,只—味的贪婪地看向她前。见状,她急忙低下头,只见自己上半身全部暴在他眼前,羞得地紧拉仕毯子一角盖住前,她那动作,逗得长峰哈哈大笑。

 “柔,来不及了,现在才害羞,像多余了。”他拥著地。“先洗个澡,我们再下楼吃饭。”

 江柔依言就要下,但见他在身边,仍腼腆的不敢在他面前掀开毯子。

 见她仍害羞,长峰弯抱起她,她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不敢抬头。

 长峰用膝盖推开门,两人来到一问约十坪大的浴室,放下她,长峰迳自,江柔别开眼,只见浴室最里面是一整片落地玻璃窗,窗外阳台上摆满各式盆栽,每一盆约有一人高,恰好当围幕,但是,浴室屋顶也是透明玻璃盖成的。

 “柔,过来这里,我帮你洗。”见长峰已光衣,她又是一阵胆怯。“长峰,我怕万一被人看到,真不好意思。”

 “保证不会被人看到,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以外,保证没有人看得到我们。”万分羞怯的江柔,低垂著头与他共浴;但才数秒钟,娇笑嬉闹声又再度传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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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太平山上回到市区已是万家灯火,长峰开出放在别墅的朋驰三百华豪轿车,两人在车里反而无话,各自想着心事。

 江柔心里是百感集,一星期前匆匆成行来到香港,怎料才短短数,自己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和长峰相遇而有肌肤之亲,好像是理所当然,冥冥中好像有股力量牵著她从大马到英伦,然后从英伦到香港,两人就像宇宙中的彗星,自然的会合;这到底是缘,或是灾难的开始?思及此,江柔心中—片惘然。

 而长峰在车行中—直思考著,下山后要如何向朱岱玲说明两人的感情并不是爱情?一直以来,长峰和岱玲在一起,似乎是一种习惯,两人一直默认他们间的交往,视他们间的亲密是件理所当然的事,直到长峰遇到江柔,他才觉悟到,原来他与岱玲间并没有爱,但是要如何向岱玲解释呢?在陈、朱两家人都已积极准备为他们订婚之际,他却惊觉自己这一生只想要江柔做他的新娘。但无论如何,即使事情弄得这么复杂,长峰仍不后悔和江柔在一起。

 他转头望向江柔。

 “柔,到市区了,我送你回表姐住处,明天我给你电话。”

 江柔好失望,似乎除了送她回家以外,他已无话可说了。没来由的,她双眼蒙上雾气,别开脸看车窗外。

 “你生气了吗?”长峰有些担心她。

 “没有。”

 “但是,我怎么有种感觉,好像你不太高兴?”

 长峰将车停在美宝住处楼下,他双手将她的双肩扳向自己。“柔,我是认真的,相信你更不是随便的人,因此我希望我们之间能继续发展下去。”

 “我也是认真的。”江柔向他道了再见,满面愁容的走入电梯口。

 进门时,美宝与她婆婆在客厅闲聊,看到江柔,老人家微笑的和她交谈数句后,就离开客厅进房休息。

 当老人房门一关,美宝劈头就问:“柔柔,怎么这么晚?是不是和陈长峰在一起?”

 江柔点点头,不自然的笑一笑。

 “洗澡去吧,早点休息。”表姐见她心情不好,缓下声调。

 擦豁噪

 一夜无眠的江柔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早的香港仍满含凉意。看着社区中庭内麻雀在树楷跳来跳去,好自在的唱著只有它们懂的歌,江柔心情好了许多,头痛也减轻了不少,此时美宝穿著晨袍走出来。

 “来到香港才有身为中国人的感觉。”

 “是啊。”江柔灿然。

 “我刚才与陈继霞在电话中聊天。”

 “哦?”江柔讯问著。

 “她哥哥昨晚向她父亲提出不要和朱岱玲订婚了。”

 江柔震了—下,瞅了美宝—会儿,低下头,再抬起头时已满眼是泪,美宝走到她身边,扶著她的肩。

 “柔柔,是真的吗?陈长峰因为你而不要和朱岱玲订婚?”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慌乱的猛摇头。

 “你今后怎么办?学校还没毕业,你…太快了吧?柔柔,你叫我要怎么向大马的姨妈代?”

 “姐,我们尽快回去英伦吗?”

 “好,我马上去确认机票。”

 “最好明天就可以成行。”

 隔天,她们就回伦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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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敦的四月仍相当寒冶,且整天一片雾蒙蒙的,来此一年半,江柔仍无法适应这里的气候,她好想念大马的大太阳,和午后的大雷雨,要不然香港也可以…香港?怎么又想到香港了呢?尽管她狠命的咬紧牙,甩著头不去想,但那个人影不分昼夜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一阵心酸,江柔热泪盈眶。

 回英伦已一个多月,江柔整个人瘦了八磅,最近一星期更糟,胃肠一直不舒服,每天早上起就闹胃酸,使得地那易感的心更是脆弱。

 今早她起就大吐特吐,江柔心想自己病了,而且病得不轻。空著肚子上完早上的课,步行来到医院,这医生是昨天就电话约好的。当医生问完诊,又做例行的检查后,所告知于她的结果,令江柔不知所措!

 怀孕了!怀孕了!好陌生又好恐怖的字眼,怎么办?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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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蜂自从与父亲提到不要和朱岱玲订婚后,虽然父亲非常不高兴,但是父亲最后仍明理的顺了他。

 第二天,长峰约朱岱玲见面,告诉她两人的不适合,最初岱玲相当激动,但经他一再的表态,她知道两人的关系已无法挽回,只轻轻的问他一句:

 “她是谁?”

 “你不认识的人。”长峰皱著眉不愿多说什么。

 “那么,我们仍是朋友吧?”

 “当然!岱玲,我很抱歉,我想,过去我们都错了。”

 “那现在你又对了吗?”岱玲苦笑。

 听她这一反问,长峰马上想到江柔那飘逸的秀发,明亮的脸庞。

 “岱玲,再见了。”长峰站起身准备要走。

 “陈长峰,我这—生不可能再有别人,如果,我是说如果可能的话,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岱玲放下自尊的说。

 长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紧了紧。“岱玲,不要这样,以你的条件,只要你肯,多的是条件很好的男士喜欢你,算我陈长蜂有眼无珠,没这个福气好了。”

 岱玲听到长峰这么说,忍了很久的情绪,—下子宣不止地淌著泪。

 “岱玲,很抱歉,今后无论如何,我们仍是朋友。”

 无奈的看她最后一眼,长峰跨步离开她。

 而长峰的绝佳心情,在听到妹妹继霞告诉他,江柔与美宝已离开香港回英伦的消息而消失全无。长峰一下子六神无主,他有如困兽一样的在客厅走来走去。

 “为什么?为什么?”他狠狠地槌著沙发椅背。

 长峰白天仍到公司上班,夜晚则是每天最难过的时间,他害怕回家独自面对孤寂,更怕接触到父亲和妹妹关心的眼神。他几乎每天买醉到深夜。

 这一天,他终于想通了,他想,江柔可以退怯,他为什么也要跟著退法?因此他下定决心要到伦敦去证明—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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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飞机直接来到向美宝探询到的住址,江柔住的这一带是属于中级薪资阶级住宅区,听说这房屋是大马江家的产业,以前是地堂哥、堂姐住在此,现在只有江柔一人住。

 长峰在这维多丽亚式的三楼独院小洋房前停下,屋内似乎没有动静,难道她人不在家?他按了门铃,过了五分钟,长峰等得几乎要放弃,准备过—段时间再来,门内才走出一位形容憔悴的女孩来到门口问道:“是谁,有事吗?”

 长峰讶然,张著嘴好久、久,才用哽咽的声音说:“柔?你病了吗?”跨数大步来到她面前,喉咙数度颤动,但再也出不了声音。

 而初看到长峰的江柔,数度闭眼又睁开,她以为是自己的幻影,当听到他急切的呼唤她,她方才紧咬住,瞅著他,泪水潸潸的滚下来。

 “柔,好柔柔,别哭,别哭!都怪我不能早一点来!”

 拥著她,长峰叠声的劝慰著,而听到那又熟悉又使人安心的话语的江柔,倚在他前痛哭失声。

 长峰弯抱起她,来到小客厅将她轻放在沙发椅上,双手仍搂著泣不成声的江柔。

 “柔,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今天我来的目的是要带你回香港。”听他这么一说,江柔又哭出声来。

 “…”她喃喃的只一迳的点头。

 “柔,要怎样都随你的意,只要我们在—起。我爸爸没意见,希望你能回去跟家人说,或是我和爸爸陪你回去大马?”

 “好,我请表姐陪我回去。”

 “柔,我们结婚吧,嫁给我,我们一起去大马向你爸爸妈妈解释。”

 “长峰…”

 “什么事?”

 “我们快要有小宝宝了。”她羞红著脸。

 “什么?江柔,是真的吗?”长峰高兴得搂著她吻了又吻。“柔柔,我的宝贝,亲亲。”

 “我本来决定明天去拿掉的。”幽怨的双眼又红了。

 “宝贝,对不起,让你试凄了。”长峰自责道。“难怪你看起来一副病惬撅的。”

 “这—个多月来,我简直是从天堂掉入地狱般的苦。”

 “对不起,柔柔…”长蜂心疼的说。

 “你想想,一个从保守如大马槟城的唐人社区出来的女孩,未婚生子,这种辱岂是我父母可能接受的?”

 “柔柔,我很抱歉!”

 “其实我并不后悔,只是没想到会怀孕。”

 “我一直纳闷,为什么你匆匆离开香港?”

 “因为表姐说你向你父亲提到要与女友分手,你父亲不高兴。”江柔幽怨的说。

 “柔,你真傻。”

 “我是傻,在对你完全无所知的情况下,就…”

 “柔柔,我过去的确是有个女朋友,但是自从遇见你后,我才惊觉与她并无感情,更谈不上相爱,因此从太平山顶送你回家途中,我就决定要向她及父亲坦白提出,哪知道在得到父亲和她的谅解后,却听到妹妹说你们已离开香港了,当时我真是万念俱灰。说实在的,在当时,我很想就此放弃了,但是经过一个月的煎熬,我实在很痛苦,因此才决定来找你。”长峰缓缓的叙述他的心路历程。

 至此,总算雨过天青。

 江柔的父母最终总算同意他俩的婚事,并且为他们举办了隆重盛大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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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后,江柔产下儿子文治,陈家大小斑兴得合不拢嘴。

 长峰因父亲的事业扩展到美国,而常常必须两地跑。

 “柔柔,辛苦你了,很抱歉我无法陪你带小文治。”长蜂每次出远门回来,只能抱歉的向太太这么说。

 当文治渐渐离襁褓后,江柔猛然发现不该长年疏忽丈夫的生活作息,因此渐渐配合丈夫应酬,也开始会到公司走动。

 但是江柔那透彻清明的心很快地就厌倦家里那种商场应酬中的虚假,她认为那种生活是浪费生命,经过多次内心的挣扎,她对丈夫提出要重拾乐谱;而长峰因为爱惜太太的才华,也评估过商场并不适合她,因此答应她再学音乐。

 陈长峰在香港是年轻辈的企业家,人又俊朗拔,加上生意上的应酬,很快的就陷入脂粉阵中而不自知。他除了周以外,其它日子几乎夜夜笙歌,况且场中的女子因长年在那种场所打滚,个个都反应敏锐,她们看出他的多金,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只为一个目的,就是要从他身上得到好处,运气好的话更可一生吃穿不用愁。场中有些女子的手段是不道德的,最先江柔都温柔耐心的打理夜归的他,但是当陆续在媒体看到长峰的花边新闻后,即从怀疑到争吵到憎恨,从此—发不可收拾。

 这—天江柔在越洋电话里向表姐哭诉。

 “姐,我心里好苦哇!”江柔泣不成声。

 “你也有不对,你嫁为商人妇就要入境随俗,不可任。”

 “可是我无法适应啊!”“婚姻要和谐,两人本来就要互相学著适应及包容彼此。”

 “姐,我想离开他。”

 “万万不可,你上有公公,下有儿子。再说你要再和长峰沟通沟通,不可做决定,否则连我都不会理你!”美宝告诫她。

 痛定思痛后,江柔打定主意,决心今后仍然放下所好,陪伴丈夫,因此她于隔天到服装师那里定制数套季节合宜的衣服,准备与先生外出时穿用。孰料才走出服装师店铺的门口就头碰上长峰与一冶女子从他轿车内下来,江柔气愤非常,差一点晕过去,司机眼尖,看到女主人的眼神,想要阻挡她想送她回家已来不及,她失去理智的冲向马路而撞上面而来的小货车,当场血如注、晕死过去。

 江柔住院期间,长峰寸步不离的照顾她,但却已换不回她的心。以她那守旧的保守观念的立场来想,婚姻关系中若有—方背叛婚姻,那是不可原谅的。她无法原谅他,更不齿于他的行为。出院后,两人虽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分房而住,从此,她全身像抹上—层霜似的,自顾过自己的单调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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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文治已四岁多。陈父因染上重感冒卧病一个多月了,一天,陈父遣佣人来喊她到老人房里。江柔到达公公房间时,长峰和妹妹已都在场,看到老人憔悴的模样,使江柔那温顺善良的心非常惊慌,她后悔自己因与丈夫不睦而忽略了公公,不满面。

 “爸爸。”江柔哽咽著。

 “你们都在,今天爸爸有话跟你们说。”

 “爸,您慢慢说。”继霞红著眼。

 “长峰,你已过三十岁了,做生意难免要应酬,但是也不要藉口应酬而忽略儿,这很要不得。”

 “是,爸爸,我知道的,您安心养病。”

 “小柔是个贤慧的好媳妇,又是我们陈家长孙的母亲,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辜负人家。”

 “爸爸!”长峰和江柔齐声喊著。

 “小柔,你是长嫂,今后继霞的一切都要委托你了。”

 “是。”江柔伤心的看着公公。

 “继霞将来要结婚必须张罗的种种,以及今后的一切,希望你能像母亲一样照顾她。”陈父下泪来。

 “爸爸,我会的,我一定做到。”江柔痛哭失声。

 “爸,休息一下,你别讲太多话了。”继霞拍拍父亲的肩。

 “爸,吃葯时间到了。”长峰取来葯包。

 那一天过后,江柔心想公公的日子可能不多了,每来陪公公,并且也常常在公公房间遇到丈夫和小泵,夫见面机会多了,又因共同关心同—件事情,两人间的恨似乎淡了一些。

 一个月后,陈父因并发肺症,病况加重,不幸与世长辞,这件事对陈家兄妹是—大打击。在顿失依靠下,长峰里外都得发落,一下子忙不过来,所幸有妹妹继霞,她打起精神帮哥哥料理父亲后事,并参与公司的事情,这分担了长峰不少工作。

 江柔看长峰兄妹夜忙碌:心有不忍,一天,她来到长峰的房间,正好长峰躺在沙发上抽烟,他看江柔进门,心觉意外,更有一丝惊喜。

 “柔,有事吗?”

 “是我太疏忽爸爸的身体了。”江群筢悔的说。

 “也不能全怪你,都是我的错,我一直认为只是感冒,哪里知道感冒也会要人命。”长峰伤心的下泪来。

 江柔受丈夫感染,不也悲从中来。

 “柔柔,让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江柔倚在丈夫前猛点头。当晚长峰搬回两人共同的卧室。

 两人共同创造了前所有过的心灵契合,本来两人就互相关爱,互相在意,才会有那么深的误会,如今—切不快都已释然,有如那寒冰解冻后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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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景不常。

 一年后,长峰公司因急于向岱玲父亲的银行贷—笔款项扩建厂房及增加设备,他数度拜访岱玲,因为岱玲已是他父亲银行的经理,此种访谈,在于长峰只是公务,但岱玲仍对他念念不忘而藉种种的理由与他见面,他们都仅止于喝茶谈公事。朱岱玲亦是遵守道德分寸的女人,可是看在有心人眼里,就绘声绘影了。这谣言散布得极快速。妹妹首先发难。

 “哥,你不要再对不起嫂子了,老是出状况!”

 “我又怎么了?我们急需要贷款,人家银行可以提供所需,为了应酬和她喝喝茶,这也不对吗?”

 “但是,你要听听外面的谣言…”

 “随他们去说好了!”他没好气的丢下这句就要走。

 “为了扩展事业急需要钱,就可以出卖自己是不是?”江柔不知何时来到门口冷冷的责问。

 “别人无法体会我的苦心,我无所谓,可是连你也这么说…”长峰满脸气馁。

 “为了钱而出卖自己,你还有脸自称是苦心!”江柔气极了。

 “你怎么可以说得那么难听?你清高了吗?为了你,我得罪多少朋友,你知道吗?到哪里都犯你的忌,哪里也不敢去,我受够了!”冲出客厅,随即听到引擎发动声,不多久绝尘而去,留下气愤的继霞以及心痛如刀割的江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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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覆思量后,江柔决定离开长峰,她不怨谁,要怨只能怨自己无法适应与长峰的生活。决定离家后,她留下一封信:

 长峰:

 我的爱,这一生我唯一的爱。一直以来,我容不下一点一滴你在外的花边,自认识你到结婚以来,我长年生活在自我痛苦的日子里,原因是,你为事业常常和女人牵扯不清。长久以来,不只一次,我常自问,是不是做生意的男人都必须和女人扯不清?而我给自己的回答是,如果这样,那我容不下这种行为的丈夫。

 五年来,我感谢你对我的体贴,但是也恨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内心的痛苦。

 我走了,今后你若再婚,希望你能多注意儿子的身心健康,小文治是我心里头的一块,现在看着他可爱的睡姿,想到就要离开他,我心在滴血。但是我深知我若留在你的身边,只会影响你的事业及幸福,所以我只有选择离开了。

 饼去我不知道有我在,会对你的事业阻碍那么大!一直以来,我只知道依附著你生活,我的天地里只有孩子和家庭,你和孩子是我的全部,音乐变成了只是婚后的调剂品而已。要离开你,对我并不容易,不过,请你放心,我有办法生活下去,只求你千万不要去惊动我的家人,如今这种情形,我是不会回去马来西亚的。最后,我由衷的劝你再婚,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那样,我才能安心的过我的生活。

 再见了。祝你从此事事顺利!

 江柔留

 第二天清晨,江柔离开陈家,最先到表姐的夫家借住数后,直接回英伦找表姐美宝,告知于表姐自己的决心以及今后的打算,美宝曾企图劝她,但她心意已决,美宝只能在旁帮她度过难关,甚至在她知道已怀孩子时,一直到生产后又回学校进修,几乎都是美宝表姐在旁扶持并帮助她完成的。美宝当然也帮她挡开长峰—而再的探询,因为美宝深知江柔的个性,她已决定的事就不可能再改变了,为免除麻烦,只有狠下心挡掉长峰的探询,推说江柔未回伦敦。

 江柔这二十多年来,由初年的辛酸到目前的平顺,虽然生活安逸,但是精神上的缺憾却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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