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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俞心慈承认自己很没种,自厅堂逃离直奔主屋后,再也不敢踏出屋子一步。

 她觉得西门扬兄妹三人盯著她的目光如豺狼虎豹,颇有一股要硬拉著她上刑场的态势,假若她不从,他们会齐扑过来将她撕碎裹腹。

 天呀,她只不过和西门涯有夫之实,就要坐上当家主⺟位置吗?呜…她不要啦。

 由于很怕再见到西门扬兄妹三人,俞心慈只好一整天都待在屋子里,哪儿也不敢去。

 直到晚上西门涯进房,才发现到子不对劲。

 “心慈,你有心事?”西门涯直言问道。他瞧她一顿饭吃得魂不守舍,就连婢女们收走碗盘后,她仍然坐在椅子上发呆。

 俞心慈抬眼望进西门涯关怀的眸子中,半晌,她才将早上西门扬三人所说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除了西门燕奚落的话外。

 “你跟燕儿说那位置我坐不起,别推给我好吗?”俞心慈大眼眨呀眨的,只差没滴出眼泪来,看起来好不可怜。

 西门涯眉头一扬,颇为讶异俞心慈说的事,他敢断定燕儿这丫头会这么做绝对别有用意,至于‮二老‬、老三怎么也会跟著燕儿一起胡闹,这事必有问题。

 “燕儿是寻你开心。”没对她说出他的看法,他微笑的安慰著小子,瞧她惊慌的模样,似乎真的被‮二老‬他们吓到了。

 “是吗?我倒觉得一点也不像。”俞心慈皱著细致的眉,虽然她应该相信丈夫说的话,但小叔他们的表情太认真了。

 瞧她快哭的模样,西门涯握住她的小手,低柔的语气带著笑意道:“怎么,这位置是毒蛇猛兽?你有必要怕成这样吗?”想坐这位置的女人多不胜数,却从来没有一位像她这般害怕得直想往外推。

 俞心慈重重的点头,在她眼里,当家主⺟的位置比毒蛇猛兽还要可怕…不,搞不好她一坐上那位置,连命都提早结束。

 “每个人都有他傲人的长处,而我的脑子本就不适合管帐目,再说,这位置需要有八面玲珑的手段,我不行的。”她很有自知之明,不会去做不属于自己的事,而且此时她只想陪著他就好。

 “可燕儿毕竟是云英未嫁的姑娘,总有一天她不会再是西门府的內务总管。”不管燕儿用意为何,老三的话的确有他的道理,再加上燕儿已到适婚年龄,此刻的确是该物⾊总管对象的时候。

 “二叔、三叔他们⽇后会娶的,再由他们的子之中选一个适合出来当的不就得了。”

 “你如果想等二弟、三弟娶生子,那你得先看天会不会下红雨再说。”他并不是在夸大其词,在他们眼中,女人是娶来烦的,和武功、花草为伴比较实在。

 俞心慈脸快绿了,这时候她真希望自个儿是傻子,听不懂相公的意思,偏偏她又听得懂。

 “那你再娶一个可以胜任这位置的子好不好?”她提出一个自认为很不错的办法。

 西门涯浓眉一扬,本是温柔的脸⾊丕变,她的话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不单是因为她想左右他的意志,还有她对他的不在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俞心慈大眼闪著不解盯著他瞧,不明⽩自己是哪儿说错话;反正自己是他的第四任子,他再娶一位也没差呀。

 “男人三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怎么,你不喜吗?”瞧他脸⾊愈来愈难看,她讲的话也愈来愈小声。

 盯著她认真无比的小脸,西门涯头一回气得想动手杀人。

 他深呼昅好几次,企图让自己的脸⾊不要那么难看,不要去吓到俞心慈这位胆子有时候大如虎、有时候却又小如鼠,又敢纠正他错误的子。

 “你真的要我再娶?”

 “是的。”俞心慈点点头道。

 要她下这种决定,她也很难过的。

 “该死,你把我当作什么?”她认真的神情让他再也控制不了口刻意庒制的怒火,音量不自觉大了起来,对她怒吼。她以为他是闲闲没事、专娶子回来烦的男人吗?

 “男人呀。”俞心慈缩了缩肩膀,不解他张狂的怒气从何而来,不由得小小声的回答。

 西门涯握紧双拳,眯细长眸,冷声的问:“你不在乎有其他女人与你分享丈夫吗?”

 虽然礼教上,女人被教导成不可以嫉妒,要有宽容之心来容忍其他妾,但此刻他竟然希望她会嫉妒、会生气,那代表她至少还有一点点在乎他。

 他的话让俞心慈觉得很为难,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老实说,礼教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她是活生生的人,当然会有七情六,当然也不希望有别的女人跟她分享他。

 但,她的寿命不长,再过不久她就会离开人世,无法陪伴他⾝边,她又怎么能够请求他别再娶

 她比任何人还希望他过得快乐,她不要他孤独的走完一生。

 “你是位不凡的好男人,就只有我这么一位子的话,对你说不过去,再说,你应该也希望西门家有后吧。”她挑了他应该喜听的话回答。

 然而,俞心慈一点也没料到,她这番宽宏大量的话反而再次挑起西门涯的怒火,更让西门涯惊觉到,原来他的爱是这么不值得,送给人,人家还不要。

 “你爱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话落,他气得拂袖而去。

 俞心慈震惊的看着他的背影,不明⽩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奇怪,男人不都喜多妾吗?

 西门涯怒气冲冲的走出主屋,直往书房而去,一⼊门,看见西门扬三人正坐在里头,其态势似乎等了他有一会儿。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能够让他们三个人聚在一起来找他,想必和俞心慈说的事有关。

 “没什么,只不过想反其道而行,揪出她的真面目。”西门燕坦⽩说出他们心中的盘算。

 “什么真面目,燕儿,你别搞了。”他这个妹妹最会仗著一点小聪明来整人。

 “大哥,你该不会被那娘们给了吧?”西门扬不悦的质疑。

 “什么娘们,她是你的嫂子,注意你的措辞。”西门涯厉声地纠正西门扬。

 他绝不容许有人在他的眼⽪下不知死活的羞辱俞心慈,就连他的弟妹也不行。

 西门涯是位稳重、思绪清晰的男人,竟然会为了个女人来指责他们这些弟妹,让西门扬三人大为吃惊。

 “大哥,三次教训你还学不够吗?”一向轻声细语的西门遥难得动怒,脸⾊铁青的提醒,他绝不会让兄长沉于女⾊中。

 闻言,西门涯登时明⽩他们三人对俞心慈说那一番话的用意,他们只不过不希望他再次遭受到背叛。

 但这回不同。

 以往他不曾将三任子放在心底,甚至连她们红杏出墙也不曾真正起他的怒火,唯有俞心慈,他竟为了她所说的几句话就动了不曾有过的怒气。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已经被这位执著相信他是好男人的女子所感动,她对他一丝一缕的柔情,已经织成网,密密⿇⿇的困住他的人、绑住他的心。

 过了许久,西门涯突然道:“我相信她的人格。”过去他虽然没有常和三任子见面,但给她们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绝不会少的,可人是贪心的,她们要的更多,然而他坚决相信俞心慈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我们不相信。”西门燕直言道。“我们到现在为止仍认为她执意要下嫁给你是有企图的,再说你第三任子也是一副柔弱模样,结果她的心肠此前二任还要狠毒,你要我们怎么相信她的人格?”

 西门遥见兄长脸⾊深沉,像是在思考,连忙道:“与其等她耍计谋、要位置,倒不如我们先发制人。”

 “她已经表明不想要,甚至建议我再娶进一房子代替燕儿。”他们怀疑她有他们的道理,但她的拒绝却伤了他的心。

 坦⽩说,他不想再娶了,不是因为觉得女人烦,而是因为她的缘故,她是他唯一动了怜惜之心的女子。

 “假惺惺,我看她是用擒故纵的伎俩吧。”西门燕撇了撇嘴,看来俞心慈的手段比他们更⾼一筹。

 不给兄长出声斥责小妹的机会,西门扬抢先在兄长之前开口:“大哥,别忘了,上次燕儿可是⾜⾜在上躺了半个多月。”

 西门涯浑⾝一震,二弟的提醒让他想起当初小妹中毒时的骇人情况。

 西门遥见兄长不再执不悟,又说:“大哥,难道你从来不怀疑她执意要下嫁你的原因吗?”

 “我当然怀疑。”

 话才刚落,西门涯暗呼不好,⾝形快速的来到门前。他推‮房开‬门,果然如他所料,俞心慈正站在庭院,晶亮的瞳眸此刻含著愤怒瞅看着他,想必是听到他说的话,忽地,他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下。

 俞心慈咬著嫣红的瓣,不说一句话,她对他失望极了。

 天底下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怀疑她,唯独他不行,因为他是她的丈夫,尤其是他们已有了夫之实,他怎么还能怀疑她的真心?若是如此,他就不要来碰她呀。

 昨⽇的甜藌让她如置⾝云端,此刻他的怀疑让她狠狠的自云端跌坠到地面,让她的心跌得破碎不全。

 早知道她就不要跟著他过来,她只是想问他在气什么。

 西门涯想说些什么话,却惊愕的发现到竟然无法开口,她眸底那抹深沉的愤怒指责,让他的心泛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愧疚。

 他的无言让俞心慈顿觉心被拧了般,疼痛难耐。她不懂,心既已破碎,又怎么还会痛呢?

 “你真的不相信我?”话问出口后,她才知道她有多在乎他的回答。

 “你敢说你的所作所为不让人怀疑吗?”他反问。

 闻言,俞心慈觉得心像是被揍了一拳般难受,她深深昅了一口气,不再说话,毅然的转⾝离开,不愿再见到令她又恨、又怨、又怒的男人。

 西门涯没开口唤住她,眼睁睁的见她离去,因为他需要时间来冷却对她的情意,同时,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要下嫁给他。

 今晨太依然耀眼,可俞心慈的心却是黯淡无光。

 她已经整整十天没有见到西门涯。

 自从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没有踏进这里一步,他们之间的关系回到她刚进府时那般冷漠。

 问她后悔吗?不,她不后悔,只是她的心隐隐作痛著。

 就算她是使手段嫁给他,经过这些⽇子来的相处,他应当知道她是什么样个的女人。

 “‮姐小‬,要不要出去走走?”宝儿见她哀痛的模样,万分不舍,她从来没见过她这般似失了心魂的样子。

 “我哪儿都不想去。”俞心慈懒洋洋的回答。她倚在窗旁,双眼瞪著前方,期待悉的⾝影出现。

 她好想再同他用膳,好想再跟他说话,更想再见到他一面。

 纵使他的表情冷漠也好,她的心已经深深烙印上他的影子,她眷恋著他的温柔呀。

 宝儿见‮姐小‬为情所伤,⽇渐憔悴,心一横,⼲脆道:“‮姐小‬,你整天待在这儿有用吗?姑爷也不会进来。”

 俞心慈浑⾝震了一震,失神的眸子多了一抹令人见之鼻酸的痛楚,喃喃地道:“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他不会再进来,再也不会了,唉!真是可笑,我从未想过我会走到揽镜自怜的地步!”

 或许是当初她对自己太有信心,以为能够接近得了他,以为柔终脑扑刚,才会把自己弄到这么不堪的地步。

 “‮姐小‬!”看着‮姐小‬凄楚的模样,宝儿当下恨起自己来,巴不得咬断自己爱说话的⾆头。

 俞心慈又叹了口气,半晌,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自我讽笑的道:“我能上哪儿去?”

 宝儿见‮姐小‬难过的模样,心也跟著痛起来,再也不敢说话的静静站在一旁。

 屋里头的气氛愈来愈沉闷,宝儿再也受不了了,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说道:“‮姐小‬,你还没上布庄挑布料,要不要去瞧瞧有什么新的布疋,顺道散散心呀?”

 每个月‮姐小‬都可以到属于西门府产业的布庄挑选她喜的布料做⾐裳,这是总管代下来的,是⾝为西门家主⺟所该享有的权利,只是‮姐小‬很少去就是。

 俞心慈本想说不,但见到宝儿兴⾼彩烈的样子,不忍拂其好意,遂点头答应。

 主仆二人于是来到布庄。

 掌柜见到是四夫人,客气的过来招呼。俞心慈对掌柜微点螓首,接著挑看着布疋。

 许久,没有看到她喜的,她正想说要回去,眸光瞥见一匹质料轻柔的玄黑布疋。

 她走过去,抬手轻抚过布疋,一个想法乍扬心头,突然问她恢复神采,挑了几匹布疋。

 “这个月我就要这些布。”

 掌柜愕然的瞪著俞心慈‮悦愉‬的脸庞,言又止好几次,最后心一横,提醒道:“夫人,这花⾊似乎不太适合您。”

 她当然知道掌柜的意思,只不过这一次不是要做给自己的。

 俞心慈扬起徐柔的笑意,淡淡的道:“呈报上去吧。”

 话落,她转⾝离开。

 随侍在旁的宝儿见到‮姐小‬挑的布疋,表情跟掌柜一样震惊,她愣了一下,随即追了上去。

 “‮姐小‬,那布真的不适合你。”

 “我知道。”俞心慈转头瞧了宝儿一眼,话中有话地道:“那布不是我自己要用的。”

 宝儿起先一愕,随即明⽩‮姐小‬的心思,那布…是要做给姑爷的。

 看来‮姐小‬真的很喜姑爷,纵使姑爷伤了‮姐小‬的心。

 俞心慈离开布庄不到一刻的时间,西门涯也来巡视布庄。

 掌柜照例向主子禀报完公事后,却一脸迟疑的站在主子⾝边,不知道该不该将夫人的事告诉主子。

 最后牙一咬,他禀报道:“主子,刚才四夫人有过来。”

 西门涯挑了挑眉,语气冷淡的问:“有事直说就是。”

 “前⽇送来的布疋,四夫人挑了几疋。”

 西门涯沉下眼。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她喜什么样的布疋做⾐裳是她的事,但问题是那些上

 好的布疋大多是尊贵人家的男人所用,她拿那些布疋是…

 忽地,愤怒染上他黑沉的眸子,俞心慈该不会是像他前三任子一样,因为他的冷落而红杏出墙了吧?

 “照例呈报上去。”淡淡的抛下这句话后,西门涯脸⾊铁青得骇人,转⾝离开布庄。

 只不过这回他再也没有心思去巡视商家,満脑子全是俞心慈可能红杏出墙的事情。

 如果她真的偷人,那他该怎么做?让她跟别的男人双宿双飞?

 不,他做不到!

 西门涯不自觉的握紧双拳,一股莫名的怒火在口燃烧,他不能容许她是别人的!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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