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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她该不会是被放鸽子了吧?

 恐怕是了…

 莫约半盏茶的时间之后,步温柔沮丧地对着空气宣布这个斩钉截铁的事实,发誓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挫败过。

 可恶,都是姓傅的混蛋害的啦,要不是他,她也不会冲动的跑去约人,结果反而把自己弄得这么难堪,她这辈子最大的聇辱莫过于此!

 可恨的是,她作梦也想不到那个混帐家伙这会儿居然还有脸出现在她面前,有没有搞错?想气死人也不是这样!

 “你…你…你…你怎么可以擅闯民宅?!”步温柔悻悻然地指着傅少仲,纤指差几寸就碰到他⾼的鼻尖。

 “没有啊,我正大光明的走进来,府上下人也没阻拦,这不能怪我吧?”傅少仲倒是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觉得这样走进来有什么错。

 被他这么一问,步温柔反而傻愣在一旁。

 “不是说约了‮八王‬羔子赏月,怎么到现在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傅少仲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盯着气呼呼的步温柔。

 “是王公子,不是‮八王‬羔子。”步温柔义正词严的纠正他不当的措词,确信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他活活气死。

 “反正差不多,‮八王‬羔子、王公子一家亲。”他大少爷就是天生反骨外加后逃邡背不受教,固执的认为两者并无分别.

 “那照你这么说,你们姓傅的不就可以叫负心汉?”她轻哼一声,言语之间充満浓浓的酸意而不自觉。

 “才说没几句话就张牙舞爪,今早在街上怎么不见你有这种魄力?”

 他表面上是揶揄她,其实是在赞赏她,她不知道,他就喜她这副凶巴巴的模样,愈凶愈好,太有女人味了!

 如果用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解读他对她的观感,那无疑的,她是他的西“狮”一只裹着美丽糖⾐、看似人畜无害的火爆西狮,他的最爱啊。

 “要你多事!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步温柔竖眉怒嗔,一双莲⾜踩得震天价响,只差没把地板震塌。

 “啧啧啧,脾气这么大,该不会是被人放鸽子了吧?”他幸灾乐祸地说。

 一语命中。

 步温柔的脸⾊难看得很,心虚得很,可是照样嘴硬得很。

 “请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许人家王公子路上有事耽搁了。”她死也不承认被放鸽子,尤其是在他面前。

 “那敢情是,我刚刚看见姓王的好像跑去看大夫了。”他的一双眸子闪过黠光,一面抚着下颚附和,一面努力抑制捧腹大笑的冲动。

 “笑话!你又没见过王公子,怎么知道人家王公子长什么样子…啊!”步温柔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聪明如她,这会儿总算明⽩为什么被人放鸽子了,原来不是她魅力不够,而是有人蓄意破坏,从中作梗,而那个人就是傅少仲!

 “是谁说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他将她刚刚才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送回。

 “那也要你是君子才是,可是你的行径本是宵小,要我说出你的行径有多么恶劣吗?嗯?!”

 还没开始说,步温柔就已经先用眼神唾弃他了。

 “好啊。”傅少仲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没想到他居然点头说好,步温柔傻眼之余,深昅一口气,振作起精神,指着他的鼻子数落道:“你啊,放任自己风流快活,不准别人风花雪月,你用暴力手段让王公子无法赴约,万一人家一状告上官府怎么办?到时候你要怎么摆平?公然挑衅官府?还是蹲几年苦窑了事?还有,把我家当你家,怎么?你以为你在逛街吗?尊重这两个字,你到底懂不懂?”

 他当然不懂,他要是懂的话,就不会站在这里听她数落了。

 拉拉杂杂念了一串之后,步温柔才猛然惊觉这个悲哀的事实,换句话说,她之前说的等于是⽩说了。

 就在这令人懊丧的一刻,傅少仲打破沉默,将步温柔从挫败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就这些?”他挑眉问。

 “已经够你大爷反省十天半个月了。”她大叹一口气,深深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了解。”他十分受教的应和。

 只不过他大爷前一刻才了然于的点头,下一瞬间却沉声一喝…

 “来,赏月!”

 语气间夹带着不容人悖逆的气势,令步温柔口莫名一窒,脸儿倏地涨红,差点臣服在他这股浑然天成的霸气之中。

 好不易回过神,又思及刚刚的失态,步温柔又羞又恼的仰起红通通的脸儿,斥骂道:“谁要跟你一起赏月?!不要脸!”

 愈来愈确定他是牛神投胎,他们之间有代沟这已是无庸置疑,好在他本并不坏,要不依他冥顽不灵的程度,绝对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恶梦。而现在,他已经是她的恶梦了。

 “不赏月,那么赏花好了。”他径自作出决定“今天先赏花,下次再赏月,下下次逛街,下下下次…”

 他暗自盘算往后的行程,不亦乐乎。

 懒得探究他到底在嘀咕什么,步温柔好没气的撇撇嘴,酸不溜丢的说:“很抱歉,我这里可没有你喜的『芙蓉』可赏。”

 奇怪,她明明是想讽刺他,怎知反倒刺中自己,扯的是她还心痛莫名…莫非她病了?

 他蹙眉思考她说的芙蓉到底是指人还是指花,很快便发现其实并不需要煞费苦心想这个问题,因为他本就不喜芙蓉,无论是花或人。

 “我又没说我喜芙蓉。”

 简单一句话便终结她的疑虑,以及潜蔵在她內心深处始终不自觉的护意。

 “不喜芙蓉,那么你…你喜什么?”本该是咄咄人的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是荒腔走板。

 思,这个问题有点深度,确实值得他深思虑。

 如果把芙蓉比拟成早上那名少女的话,那么她势必就是…

 想到了!

 他突然凝眸锁住她,原本坦直率的目光变得奋兴而热烈。

 她心一惊,不自觉屏息等待他的答案。

 “荆棘。”他说。

 “啊?”她愣住了,并且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荆棘,我说,我喜荆棘。”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向人告⽩,偏偏眼前⼊耳背,只好委屈他一再重复。

 “你喜荆棘?!”

 莫非他原本打算在这里赏荆棘?

 可是放眼望去,曲桥底下除了莲花之外,似乎找不到一种名为“荆棘”的植物,所以他说的荆棘应该是另有所指吧?

 “不用四处张望了,我说的荆棘是你。”知道她一头雾⽔,他⼲脆慡快的宣布答案。

 “我?!你说我是该死的荆棘?!”步温柔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強烈怀疑她为什么没有跳过震怒而直接气晕。

 拜托,污辱人也不是这样,说她是带刺的蔷薇还勉強可以接受,可是用丑不拉叽的荆棘来形容她,就真的是太离谱了,别以为她不知道荆棘是一种布満尖刺的灌木,她敢肯定的说,天底下没有一个正常的姑娘会喜人家用荆棘这两个宇来形容自己。

 “可不是,我就喜你一⾝刺,就算被你扎得遍体鳞伤也心甘情愿。”

 可惜他这番露骨的情话一点‮情催‬加分的作用也没有,只是让步温柔咬牙切齿,狂愤巨怒,一双粉拳握得死紧,真想一拳揍飞他了事。

 “你有⽑病啊!”他真的是病⼊膏盲了。

 “我很好,一点⽑病也没有。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到底听懂我的意思没有?”他也知道突然向她告⽩确实是有点不恰当,可是话又说回来,他早就说过要追求她了啊,所以向她告⽩也是迟早的事,就当他提前实践人生的计划吧。

 她懂,怎么会不懂,他说她是该死的荆棘嘛,他大爷的品味与众不同,就喜她这株浑⾝是刺的荆棘…等等,他说他喜荆棘?他喜她?所以,他刚刚是在向她告⽩?

 除了震撼和错愕,她更具体的反应便是捣着嘴连退三步。

 为什么要退?

 她不知道,也没仔细想过,只知道要是再不退的话,她心跳一言的事实肯定会被他发现,而她竟然不想被他发现她心头小鹿撞,不想人生中始料未及的事情再添一桩…

 她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喜上他了!

 莫非天要亡她,所以才教她喜上这个耝鲁,野蛮、霸道兼没气质、没內涵的臭男人?

 喔,不…

 剎那间,彷佛有万道光芒向她,她是最佳女主角,正跪在台上表演一出捶心肝的戏码。

 “你…你没事喜什么荆棘啦!知不知道你害得人家心情很!”

 她心头千千万万个结全搅在一块了。原来喜一个人的滋味这么愁,而不承认喜一个人的滋味更愁。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傅少仲又喃喃的问道:“有一件事情我想了一个早上才想通,怎么?你不问我在想什么吗?”

 在他既期待又充満庒迫的目光下,步温柔只好暂时将満腔愁滋味放到一边,勉为其难的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负气离开是不是因为吃醋?”

 他近似低喃的一席话令她心头猛然一惊。

 要命,摆明了想害她愁上加愁!

 步温柔心虚地‮头摇‬“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吃醋引”

 “思,我当时也是这么想,可是,之后你又说约了人,呃,容我说一句,你这么做,傻瓜也看得出你的用意,其实你不需要大费周章找人来刺我,如果我对你没感觉,那么即便你约一百个,甚至一千个‮八王‬羔子,我也无动于衷。既然你喜我,为何不大方承认?两情相悦,我追你也追得比较不费吹灰之力啊。”他老兄完全不自觉说错话。

 追她追得比较不费吹灰之力?这话亏他说得出口,既然他一开始便打定主意吝于付出,那么她又何需把情错种在他这种未尽全力的追求者⾝上,不如趁情未深时拔了算了。

 “如果你拿不出诚意追求我,就请别招惹我,反正本姑娘⾝边不乏追求者,才不希罕你这种『未尽全力』的追求者!”步温柔愈想愈呕,然而盛怒之下所说的话泰半是违心之论,这点她比谁都清楚。

 他未尽全力?

 拜托,说话凭良心啊,他可是“卯⾜全力”向她表达爱慕之意,她自己迟钝感受不到,也别‮蹋糟‬他一片情意。

 瞬间,两人的火气都上来了,傅少仲咬牙怒瞪着步温柔,而步温柔亦幸悻然地怒视傅少仲,谁也不肯认输。

 在这僵持不下的一刻,步温柔突然下发一语地拂袖而去,潇洒得像是一阵不带走半片云彩的寒风,傅少仲完全只有错愕外加⼲瞪眼的份。

 这算什么?

 她为什么一走了之?

 不,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他不接受她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他要她说清楚讲明⽩,最起码亲口告诉他,她现在是怎么想的,而不是像个胆小表逃之天天,他不准她逃!

 暗少仲气得浑⾝颤抖,中气十⾜的对着她背影怒吼:“步温柔,你这该死的胆小表给我站住!”

 “你说谁是胆小表来着?”她顿⾜,转⾝,上前质问外加以眼神杀人,动作一气呵成。

 “就说你,你这个敢爱不敢承认的胆小表。”听得出来,傅少仲是抱怨多过于愤慨。

 “谁说我敢爱不敢承认?我又不喜你,⼲嘛要承认!”步温柔将下巴仰得⾼⾼的,就是不肯服输。

 “胆小表。”他讥讽。

 “我不是胆小表!”她辩解。

 “你是。”他一口晈定。

 “我不是!”她矢口否认。

 “是。”

 “不是!”这头两人为了胆小表的议题吵得不可开,那头草丛里却蹲着一老一小,对两人幼稚到近乎可笑的行为感到匪夷所思。

 “财总管,我们也是胆小表吗?”步平凡纳闷地问。

 “小少爷,你为什么这么问?”财总管困惑地望着自家小少爷.

 “因为我们躲在这里不敢出去啊。”步平凡用短短胖胖的手指着自己和财总管,不懂财总管为何要拉他蹲在这里喂蚊子。为什么?为什么咧?蹲久了,两脚很酸哩。

 “也不是啦,他们聊天聊得正起劲,我们出去会打搅到他们。”夭寿喔,说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话差点咬到⾆头,⽩痴都看得出来他们两人在吵架而非聊天,贸然出去,必死无疑。

 “所以聊着聊着肚子也饿了,就顺便吃对方的子邬,思思,果然是一举两得。”步平凡低声呢喃,直觉瞄了⾝边的老人家一眼,发现就算饿上三天三夜,也绝对不会有吃对方嘴巴的冲动。

 “吃…吃嘴…”财总管惊诧得替自己消音的同时,亦不忘将⾝旁的声音也一并消灭.

 天啊,地啊,神哪,菩萨,随便什么都好,总之请保佑他们不被发现,直至两人吵完架为止.

 信徒财有福发愿完毕,善哉、善哉.

 *********

 步温柔愣住了,完全无法理解,为何正当他们吵得如火如荼、天地风云皆变⾊的时候,傅少仲突然以‮吻亲‬这种荒诞至极的手段夺走她的声音?这…莫非他疯了不成?

 莫非他忘记他们现在正在吵架?

 莫非他以为堵住她的嘴巴她就会默认自己是胆小表?

 不不不,不对,以上的“莫非”都只是她个人的揣测而已。

 说句坦⽩话,她并不认为他三度吻她是因为这些可笑的理由,她当下所感受到的他的吻是那么轻、那么柔,是那么出乎意料地充満怜惜,一点都不像是盛怒之下的人应该有的举动,完全不像啊!

 欸,到底谁能告诉她,他为啥这时吻她?而她又为什么会被他吻得气焰渐消、怒气全无呢?

 追究柢,答案不过一个情字而已。

 有时候,情人的‮吻亲‬比任何绝世武功更具有撼天震地的威力,能轻易地消弭一场纷争,哪怕前一刻还气得想将对方大卸八块,信誓旦旦扬言将对方丢到海里喂鲨鱼,结果亦然。

 她喜他,只是拉不下脸来承认而已。

 大概知道为什么之后,步温柔缓缓闭上眼睛,怨言地承受他不具任何‮略侵‬的吻。

 暗少仲原本以为不顾一切吻住她的后果,是免费邀游和平县一圈,然而事实证明他不只多虑,反而还让他误打误撞地吻出了火花,不期然地吻去了她所有的抗拒舆不服.

 呵呵,他今天分明没有踩到‮屎狗‬,运气却好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感觉到她并不抗拒,傅少仲⼲脆放大胆子,无法克制地吻着她向来没说出一句好话的办,吻得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浓,渐渐地,他愈来愈像个食髓知味的任孩童,无度的索求终于令她难以承受的发出‮议抗‬之鸣。

 他依依不舍的离开她的,盯着她人的双眸,低声问道:“呃,所以说,你没有抗拒我吻你,是不是除了证明你不是胆小表之外,也表示你喜我?”

 她轻轻推他,露出一抹黠笑“想知道答案,就拿出诚意追我吧。”

 “等一等!”他上前拉住她,一双黑眸困惑地瞇了起来。“我们现在不是一对吗?”还要追?

 “你想得美,我现在不过是『接受』你的追求而已。所以,傅大爷,请卯⾜全力追我.”她仰头娇嗔,趾⾼气扬地说出令他竖眉瞪眼外加捶心肝的事实。

 “我的天!我有没有听错?亲都亲了,还要追?!你又在耍什么把戏?要我说你很难搞是不…”猛地瞥见她目露凶光,他连忙噤声。

 算了,追就追,万事起头难,他就不相信搞不定她,等他掳获她的心,再来好好凌她的⾁体,哼!

 博少仲残暴的暗暗发愿,决定从这一刻起,卯⾜全力追求她,直至愿望成真。

 “我警告你,不准揍飞我!”

 说完,他俯首重重吻住她。

 步温柔知道自己又被他吻了,但她不知道的是,他这一吻潜蔵报复的意念。

 “噢呜,痛耶!”她痛呼,因为他不经意地咬了她。虽然他一再告诫,但她还是反的挥出一拳,揍飞心上人。

 自此之后,步温柔的秘密又多了两个人知道。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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