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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林冬河,有人找你。”

 “谁找我?”林冬河看着‮房同‬的一名小丫头。除了绿萍外,她在这里并没有其他可以说话的朋友。

 “柴房后面。”小丫头神情古怪的丢下话,匆匆离去。

 林冬河垂下眼,盯著地上。

 昨晚她的鞋子才被人恶作剧的丢在逸风苑后院的林子里,今天就有人找上门,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半响,她才慢慢踱向偏僻的柴房,远远的就看到有几个女子站在柴房前等著她。

 “林冬河,你走路怎么那么慢慢呑呑的?我们等你很久了。”带头的舂敏早就不耐烦了,尤其知道她今天还有鞋子穿,更是不⾼兴。

 把林冬河的鞋子丢到逸风苑的后院,正是她的主意,原本是打算小小的整她一下,没想到她本事了得,竟然还能找回那双破鞋子!

 “我走路本来就此较慢。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林冬河又不笨,用膝盖想都知道来这里没什么好事,她没必要急著跑过来送死。

 “当然是有事。”舂敏冷冷的瞪著她。“看看你,⾐服破旧,又瘦巴巴的,真是有够寒酸。”

 其他几个丫头低声失笑。

 果然是找她碴的!林冬河并不意外,反正她以前在其他府里工作时就常遇到这种事,也几乎快⿇痹了。

 由于她的爹娘差不多一年就会换个地方住,所以她最长只签一年的契约,偶尔也会做做半年或三个月的临时工作,反正不是资深的丫头欺负新来的丫头,就是—些自视甚⾼的丫头,修理其他看起来很好欺负的丫头。

 “⾐服能穿就好。”林冬河眸光盯著远方,淡然说道。

 以前的她因为太有个,吃了不少亏,后来在娘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她学会了掩饰情绪,尽量不开口也不顶嘴,避免惹上⿇烦。

 所以现在的她总是故作淡然,对什么事都不感‮趣兴‬,也不喜和其他人聊天。

 “看看你的长相,脸⾊苍⽩得像妖魔鬼怪,右半边脸又长得那么吓人,我真怕鬼月时,会分不清你是人还是鬼呢!”舂敏第一眼看到林冬河就讨厌她,因为她从没看过哪个下女⽪肤这么⽩皙,让她嫉护不已:而且林冬河的左脸看起来非常美丽,要不是右脸的胎记破坏了她的长相,肯定是个大美女!

 舂敏看着她漂亮的左脸颊:心中愈想愈不是滋味。她怀疑林冬河是不是有偷搽粉,肌肤才会那么雪⽩?

 林冬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一直讨厌自己太过苍⽩的脸,但无论她怎么晒就是晒不黑,如今又被舂敏说成长得像鬼,看样子⽪肤太⽩果然不好看。

 舂敏仰起下巴问:“你从来都不敢把额头露出来,是因为刘海下蔵著什么秘密吗?该不会你的胎记连额头上都有?”

 林冬河眸光一闪,夸大地说:“对呀,我额头上还有一道极为丑陋的伤疤呢!”反正舂敏的目的是要她承认自己很丑,她⼲脆就先丑化自己好了。

 五年前,她不知道怎么受伤的,不但发著⾼烧,全⾝上下都有大大小小的擦伤,而且右半边的脸颊还有严重的瘀青,让她丑到不能见人,就连额角也留下一道疤痕,只不过现在那道疤痕已经小到几乎看不见就是了。

 “怎么办?这样还要她把刘海拨开吗?”其他几个丫头轻扯舂敏的⾐角,一脸害怕的瞪著林冬河。

 她们本来是很好奇林冬河的刘海下蔵著什么秘密,但听到她自己这么一讲,她们已经不太想看了。因为她脸上的胎记就已经够吓人了,万一额头上的疤痕丑陋不堪,她们很怕看了之后会吓到把早上吃下肚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舂敏也觉得有些害怕,担心自己被她丑陋的脸吓到半夜作恶梦,所以顺著其他人的话说道:“哼!丑八怪,这次就放过你!”

 反正她都承认自己很丑了,她就暂时饶过她。

 扁是知道林冬河刘海下还有道丑陋的疤痕,就够让她得意好半天;至少她的脸是完美无瑕,没有任何缺陷,和其他下女比起来,已经是最漂亮的了。

 *********

 肃王府的康总管一早集合了所有的下人,代完王爷回府后要注意的事项后,留下了一群下女。

 “马厩那边缺了一个人手,有谁自愿过去帮忙一、两个月?”康总管原本应该找个下人去那里做耝活,但目前正好缺人手,他只好从这群下女中挑一个去帮忙。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愿意主动去马厩帮忙,因为她们都已经听说了马厩那边昨天出现两个大伤兵。

 一个是训练新来的马匹时,不小心被马甩下去而摔断腿;另一个下人则是一时忘记不能站在马的后方,被马踢成重伤,到现在还躺在上昏不醒,所以一下子缺了两个人手,难怪康总管会想从下女当中调人过去帮忙。

 虽然马匹是很好的代步工具,但是马粪很臭,马厩自然也不会香到哪里去;再者,万一她们也不小心被马踢了一脚,这下子躺在上的人就换成她们了,呆子才会去接这种危险的工作呢!

 康总管来回看了她们几眼,正准备随便指定一个下女负责时,忽地有人出声道:“她愿意帮忙。”

 一大早就站在这里听康总管讲一长串的注意事项,每天都觉得睡不的林冬河忍不住掩嘴打个大呵欠,背部却突然被人用力推了一把,踉舱了几下才稳住脚,却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原本神游太虚,眼神呆滞的她,不小心和康总管对看一眼,马上吓醒!

 林冬河懊恼的瞥向⾝后,就看见舂敏站在自己的正后方掩嘴窃笑。

 “那就你了,你原来的工作暂时由其他人分担。”康总管非常満意有人自愿⾝而出,替他省去不少⿇烦。

 林冬河言又止,最后只好草草点头,摸摸鼻子走回她原来站定的位子。

 “大家解散吧!”康总管拍拍手,下女们一哄而散,舂敏则默默的跟在林冬河的⾝后。

 “你就不用太感谢我了。”舂敏坏心眼道。

 林冬河并不说话,她不懂舂敏为何会这么爱找她碴?

 舂敏幸灾乐祸地问:“你有没有很难过呀?”

 “还好。”虽然在马厩工作会比较辛苦,但她不讨厌马,至少马比人好相处。或许,她还要感谢舂敏的多事呢!

 但这并不是舂敏想要听到的答案。“笨女人!”舂敏用力推了她一把,气呼呼的跑掉。

 她不是应该哭哭啼啼,一脸沮丧才对吗?如果她不是太迟钝,就是笨到不知道要难过,这两者都令舂敏很不⾼兴。

 林冬河稳住脚步,无奈的看着舂敏的背影,喃喃自语:“我又没说什么,她怎么生气了?”

 这样也会惹⽑她引唉,做人真难!

 *********

 一匹⾼大的骏马在肃王府里狂奔,最后以完美的‮势姿‬停在马厩门口。

 向来有晨骑习惯的萨弼俐落跃下马,连看也没看,就把缰绳丢向早已站在一旁等待的下人。

 正当他要跨步离开时,眼角却瞥见下人将马给另一个人,他猛然顿住脚,火大的冲过去扣住那名女子的手腕,大声吼道:“谁准你碰风云!”

 林冬河愣了一下。他的嗓门还真大,吓死人了!

 萨弼眯起眼看着她,马上就认出她是上次闯⼊他院落的陌生女子。若不是今天又遇见她,他差点忘了自己有叫人暗中盯住她,并调查她的背景。

 不过现在他最好奇的是,马厩里一向都只有男人,她怎么会跑来马厩工作?

 他的脑海浮现一个大问号,却比不上握住她手腕时,手心传来一阵酥⿇,令他微微一震。

 他不是没碰过比她更细致光滑的肌肤,但他就是对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我不知道不能碰…”林冬河吃痛的抬起⽩皙小脸,手腕上传来的強悍力道,让她不由得皱起了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无意间散发出来的气势,带给她无形的庒力,所以她每次只要看见他,就浑⾝不舒服,而且会觉得紧张,连带的使她心口怦怦跳。

 萨弼抢回缰绳,甩开她的手,顺便甩掉刚才那个奇怪的感受。

 他看向她⾝后的其他下人。“原本负责风云的人呢?”他这匹骏马是少见的名驹,⾎统尊贵、脾气⾼傲,当年他可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驯服它。

 “回王爷,小一昨天在‮教调‬新来的马匹时不幸摔断脚了。”负责管理马厩的阿笼匆匆走上前回答道。

 “你难道不知道风云不喜陌生人接近它?更何况她还是名女子!”萨弼语气严厉。

 “可是…”阿龙呑呑吐吐的看向他。

 萨弼挑眉。“可是什么?”

 “小一受伤后,风云只肯让她接近,所以我才会让她负责照顾风云。”阿龙恭敬回答。

 “怎么可能?!”萨弼睑上掩不住惊诧,冷锐的目光扫向站在一旁的林冬河,然后又怀疑的看了看自己的爱马,才对著林冬河问:“你来马厩多久?”

 “昨天才换到这边工作。”林冬河自从来马厩之后,就发现自己还这份工作的,虽然要做不少耝活,但其他下人的态度还算友善,更少没有人会故意欺负她,只不过她从没想过会在这里和萨弼打照面。

 萨弼挑⾼眉⽑,将缰绳递给她。“拿去。”

 林冬河看向阿龙,见他点头后,才接过萨弼手中的缰绳,默默的牵著风云到它专属的栏位,然后在它耳畔说话,准备帮它‮澡洗‬。

 萨弼看见风云竟然没有咬她,也没有想办法甩掉她的手,眼中净是不敢置信。

 错愕的看着她照料自己的爱马,他最后下了一个结论…

 “风云是不是生病了?”他的爱马竟然没有挣扎,也没有排斥她的任何举动,温驯得像只小痹猫,这真的是他那匹脾气⾼傲又讨厌女人的马吗?

 阿龙忍俊不噤笑道:“没有,她昨天来马厩时,风云的态度就是这么温驯。我们看到风云没排斥她的接近时,也觉得很惊讶,不明⽩它为什么就是喜她,还会主动亲近她呢!”

 萨弼俊眼一眯,瞪了阿龙一眼。

 风云还会主动亲近林冬河?这真是太琊门了!

 为什么一遇到林冬河,就什么事都不对劲了?

 他想,下次要是有人告诉他,林冬河可以骑著风云而不被甩下去,他都不会觉得错愕。

 以前唯一能接近风云的女子,就是元贞。但贞儿当初可是花了很大的工夫,而且还用糖贿赂风云才成功的,并不是马上就和风云亲近的。

 林冬河专注的帮风云‮澡洗‬,却无法忽略自己背后灼热的视线。

 当王爷的人都这么闲吗?不然他怎么有空站在马厩里看她帮风云‮澡洗‬?该不会她等一下喂风云吃东西时,他也要监视她有没有欺负他的爱马?

 真是奇怪,她愈想痹篇他,就愈会碰到他。

 要是他有晨骑的习惯,那以后她肯定常常会看到他…不过她的长相应该也引不起他的‮趣兴‬吧?她不免偷偷松了一口气。

 突然有个人疾奔过来,恭敬的对著萨弼道:“王爷,时间不早,您该更⾐出门了。”

 萨弼没回头也知道来人是他的贴⾝护卫郭升,虽然他很想继续看下去,但他的确没时间,必须准备出门了。

 他又注视著她的侧脸好半晌后,才冷冷的掉头。“走吧!”

 *********

 沐王府寻找小格格的⾼额悬赏金从没断过,每年总有一堆人登门通报。

 “你是怎么捡到那个女娃儿的?”问话的是沐王府总管的女儿张氏。

 本来只要是有关小格格的事,都是由沐福晋亲自处理,但沐福晋前阵子病倒了,正好总管嫁出去的女儿张氏回来看他,并帮忙打里王府里的一些事情,所以暂时就由张氏代为询问。

 “五年前的冬天,我跟丈夫在村里的河边捡到一个年约十一、二岁左右的女娃儿,她⾝上穿著华丽的⾐服,却浑⾝是伤又发著⾼烧,所以我们救了她。”中年妇人林⻩秀低声说道。“没想到她醒来之后却什么也不记得,我们只好领养了她。由于我们是在冬天的河边捡到她,所以就把她取名为冬河。”

 张氏一边点头,一边记下她的话。“那你怎么证明她是格格?你们有保留她当初穿的⾐物或饰品吗?”

 林⻩秀困窘的摇‮头摇‬。“她⾼烧不退,又大病一场,所以她⾝上的饰品和⾐物都拿去典当,换银子给她治病了…”

 张氏轻应一声,似乎在思考这些话的可信度,不再发问。

 林⻩秀一脸焦急,连忙提出最有力的证据。“对了,我曾经看过格格的画像,我女儿五年前就长得跟她一模一样!”就是因为这一点,她才知道女儿是沐王府失踪多年的元贞格格。

 张氏平静无波的脸上顿时一喜。

 “真的?!那你女儿人呢?”看见林⻩秀摇‮头摇‬,张氏的失望不言而喻。“如果她真的长得跟我们格格一模一样,那你今天怎么不把她带过来?”

 从小元贞格格就像极了沐福晋,所以他们只要亲眼看到那女娃儿的脸,就大概可以知道真假了。

 “我有我的苦衷…她并不知道她是我捡到的孩子。”林⻩秀低垂著头解释道。

 张氏轻叹一声。“那你就留下名字和地址吧,我会把你的话转达上去,但我不能确定福晋是否会见你。”每年上门求见的人太多,福晋⾝于欠佳,大概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每个人都接见。

 林⻩秀本以为至少有机会见到福晋一面,却没想到福晋病了。

 如果他们不相信她的话,或许冬河一辈子都没机会恢复⾝分,她不噤担忧的下跪哀求道:“至少让我见福晋一面,我求你了!”

 “你快快起来,我一定会尽量帮忙的。”张氏扶她起⾝,虽然心中半信半疑,但林⻩秀的眼神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贪婪,让她对于林⻩秀的话又相信了几分。

 林⻩秀离开沐王府后,在回家的途中,才想起有个重要的证物…

 都怪她太紧张,才会忘记捡到冬河时,曾经发现她⾐服里蔵著一个⽟坠!由于直觉那个⽟坠子很重要,所以她小心翼翼的蔵好它,不让丈夫发现而拿去变卖。

 她懊恼的走进一问小屋,里头只有一间房,还有窄小的灶房跟茅厕。

 才刚踏进门,她的丈夫林大修就火大的拍著桌子,朝她吼道:“你今天怎么那么晚回来?饭呢?”

 林⻩秀看着丈夫,瑟缩了下。“…我马上去煮。”

 “要不是老子今天的手气不错,不然我就打得你下不了!”⾝子微胖的林大修拿著酒,怒瞪著她。

 “对不起!”林⻩秀奔到灶房,手脚俐落的张罗著饭菜,免得丈夫又不⾼兴了。

 “哼,这个笨女人本没什么用处,赚不了几个钱!要不是捡到的那个小女娃的脸太难看,不然把她卖给有钱人家当小妾,少说也会发一笔小财…”

 林⻩秀一边切著菜,一边听著丈夫在外头的碎碎念,还差一点切到自己的手指。

 丈夫对冬河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刚救起她的时候,那时候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上又有许多伤痕,的确不太好看,难怪丈夫对冬河的评价不⾼。

 但后来那些瘀青‮肿红‬逐渐消退时,连她都对冬河美丽的脸孔大吃一惊!不过为了保护冬河,所以她教冬河将某种特殊葯草捣碎后,将汁涂抹在右脸上,让她的脸看起来就像有块大胎记,藉此掩饰冬河的闭月羞花。

 幸好丈夫一直没留意冬河的长相,只对她能不能恢复记忆有‮趣兴‬;因为他只想把冬河送回家,再向她的双亲要一大笔钱!

 要不是丈夫打这个主意,而她又刻意以假胎记掩饰女儿的美貌,恐怕冬河早就被他卖到院当女,或是嫁到有钱人家当小妾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只好让冬河到各个府邸去工作,不让她留在家里,免得被丈夫发现冬河的长相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五年来,⾝分尊贵的冬河却过著如此困苦的⽇子,还真是苦了她了!

 冬河现在留在肃王府应该很‮全安‬,要是过一阵子还没有等到沐王府的好消息,那她也只能亲自带著冬河上门求见沐福晋了。

 *********

 “萨弼在吗?”元祥一返回京城,并没有先回到沐王府,而是先来到了肃王府。

 “元祥贝勒,王爷正在府里,请进。”一看见从小就和王爷情很好的元祥贝勒,门房马上恭敬的上前,并派人通报王爷,丝毫不敢怠慢。

 元祥下了马,把马匹给门房,就定进肃王府,前往萨弼居住的逸风苑。

 逸风苑的下人一看到他,马上恭敬道:“元祥贝勒,爷正在书房里跟老福晋谈事情,我已经派人通知爷了。”

 元祥微微一笑。“不急,我等他回来。”他是少数可以自由进出肃王府的人,他对这里再悉不过,到几乎像在逛自家后院。

 他执起际的扇子,猛然想起刚才进门时,忘了提醒下人要喂他的马匹。之前他⽇夜赶路返回京城,可累坏了它呢!

 看样子萨弼并不会那么快回来,因此他也没召唤下人,迳自慢慢踱向马厩。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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