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辰飞在清晨八点回到
家,嘴角还挂着笑容。
昨天晚上,他整晚抱着田
柔软的⾝躯⼊眠,闻着她⾝上淡淡的香味,他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
早上第一道曙光斜照进来,他张开眼便看见她红粉⾊的脸颊,以及她安详的睡容。
这样的夜晚与清晨能有多少个?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越来越贪恋这份有所归属的感觉,幸福的暖流在他的⾎
中流动,渐渐地稀释了他內心原有的仇恨。
最近他常问自己,四年前的决定究竟是为了谁?一个他原本不在乎的问题,现在变成了他探究的关键。
田
的爱,让他变软弱了,让他只想追求快乐与安适的生活。
他推开了大门,客厅里只透着薄薄的晨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纪采纭睡⾐凌
地斜躺在沙发上,旁边的桌子、地上散
着好几支空酒瓶。
她听见声响,从昏睡中逐渐醒来,努力地想张开浮肿的眼⽪,撑起几近⿇木没有知觉的⾝体。
“我的丈夫…终于回来了。”
辰飞微蹙着眉,低声说:“都已经是早上了,你要不要先回房里梳洗一下?”虽然这座大宅里只有⽗亲和他,但上上下下的仆人可不少,女主人的丑态若是被人看到,总是不太好。
“你也知道是早上啊?”纪采纭夸张地尖叫,声音顿时扬⾼了八度。“我都没说你,你倒先责备起我了。”
辰飞一脸不耐地丢下手中的公事包,走到她面前,伸手想扶他。
“起来吧!我送你回房。”
“不,我不要!”他伸手打掉他的手。
知道自己理亏,
辰飞隐忍着自己的怒气,再怎么说,他毕竟是她的丈夫。
辰飞弯下
,将她拉起来。她整个人重心不稳地瘫在他⾝上,她的鼻子缓缓地凑近他的颈子,大力地昅气,昅⼊残留在他⾝上的女
香味。
“你在她那里过夜,对不对?你和你那个‘甜心’…”纪采纭伸出五爪朝他的脸上抓过去。
辰飞侧⾝闪了开来,她尖锐的指甲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抓痕。
而她在过度的冲力之下,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辰飞用手捂住开始渗⾎的抓痕,双眼露出怒光地
向她。她狼狈地坐在地上,已陷⼊了歇斯底里的状态。
他当下只想转⾝离开,离开这个噤锢了他四年的牢笼,回到田
的⾝边。
“她都已经离开四年了,你为什么还要千方百计地把她从⽇本带回来?”她的声音嘶哑。
“我没有带她回来,她这次单纯是帮公司处理案子。”
辰飞不耐烦地回答。
“不要脸的骗子!”她大声地哭喊叫骂“不要脸的娼妇!”
辰飞杀气腾腾地瞪着她。“不要像泼妇骂街一样。”
“我像泼妇骂街?那她就是天使吗?”她的声音划破了早晨的宁静。“你既然想要她,为什么四年前还要在她的面前上我?”
“小纭,不要把事情弄得更复杂。”
纪采纭扶着桌缘,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双手叉
。
“怎么?难不成她跑去⽇本隆啂,现在有了四年前她没有的东西,让你心动了吗?”她凶狠地骂着。
“你说话留点口德。”
“怕什么?反正我们又没小孩,还怕小孩生出来没庇眼吗?”
辰飞握紧拳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转⾝拾起公事包,想要上楼。
纪采纭见状,飞快地冲上前,一把将他的公事包抢了过去,然后整个人挡在他的面前“别想走,今天我们把话说清楚。”
“和一个酒鬼还有什么好说的?把公事包给我。”他侧着⾝要绕过她,她马上又靠了过来,将公事包抱在前
。
“我不是酒鬼。”她怒不可遏地反驳。“如果我是酒鬼,也是你造成的。至少在嫁给你之前,我一滴酒都不碰。”
“不要把责任推到我⾝上。”
“我推卸责任?”她把公事包⾼举起来,用力地往墙壁甩去,公事包里的文件像雪花般散落一地。
“你在发什么癫!”他严厉地怒骂她。
“你自己说,这四年来,你除了晚上觉睡之外,什么时候待在家里了?你又有多久没碰我了?我们这样还算夫
吗?”她声泪俱下的指控,一串串的泪滴洒在她因酒而显得枯⻩的脸庞。
辰飞突然觉得异常疲惫。他有什么资格可以指责她呢?从头到尾,她只不过是一支棋子罢了,一个他用来夺回家产的棋子。
他真的累了。
“我后悔了。”他轻声地说。
纪采纭的心紧菗着,他是在忏悔吗?忏悔他的出轨,还是忏悔他对她的冷漠?
“你后悔什么?”
辰飞叹了一口气。“我后悔当初决定和你结婚。”
纪采纭的⾝体晃动着,她的神情呆滞。这不是她要的答案,不是啊!
“我所做的错误决定,毁了三个人四年的青舂。”他看着她受伤的表情,沉痛地说。
“只有四年吗?”纪采纭仰着头,笑得歇斯底里。“你知道一个女人的婚姻会影响她一辈子吗?对你来说也许只有四年,但对我来说,我的一生都毁了,你知道吗?”
“现在还来得及,我们离婚吧!”此话一出,
辰飞顿时觉得一个沉重的负担从他的肩头卸下,事情仿佛出现了拨云见⽇般的明朗。
但他的建议却让纪采纭包觉得自己的卑
“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
突然之间,纪采纭哀怨的表情就像当年田
发现他背叛时的神情一样,于是,他决定全盘托出,不再隐瞒下去。
“为了保住
家的名声与家业,为了将你⽗亲侵占的
家财产全部讨回来。”
纪采纭呆愣住了,她全然不知道这件事,她只知道结婚前,⽗亲与
辰飞曾有过深谈,但她一直以为他们是谈生意上往来的事情,原来…
她开始狂笑了起来,狂疯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过长的睡袍不时绊到她,然后她看见了玄关桌上的花瓶。
“就为了
家的财产?”她一手抄起花瓶,往墙上砸去,碎片散了満地。“看到了没?这就是你一心一意要夺回来的财产!”
她跑到玻璃橱柜前,打开玻璃门,将柜子里的⾼级⽔晶饰品全扫到地面上。
“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财产!”她对着他大吼。客厅地吵怕吵醒了屋內的人,所有的仆人全躲在二楼不敢下来。
辰飞走过去,抓住纪采纭的双手“钱财事小,但是我⽗亲又怎么说?他必须在轮椅上度过他的余生,而你⽗亲却可以逍遥法外,继续挥霍他偷来的钱!”
“所以你就打算娶我,凌
我四年之后再抛弃我?我变成了什么?替你⽗亲报仇的工具?”
纪采纭那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让他想起纪泓对他说话时,那种颐指气使的态度,所有⾎
里的仇恨在瞬间又沸腾了起来。
他咬牙切齿地说:“没这么简单,你以为我会这样轻易就饶过你们吗?我打算将你们偷走的每一分钱都要回来,让你⽗亲也尝到从云端上被踢下来的滋味,让他知道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的痛苦。”
他的话让纪采纭靶到心寒,也冲走了她仅存的一丝理智。
原来他每次和她上
,心里却在盘算着,怎样伤害她和她的家人。
她尖声怒吼“你这个八王蛋!你毁了我的一生,我要跟你同归于尽…”纪采纭用尽全⾝的力气扑向他,两人同时跌坐在満地的碎片上,手、脚⼊脸上都挂了彩。
正当仆人想跑下来劝架时,一声巨响从后方传了过来,声音震得屋內的玻璃微微晃动。
不一会儿,
辰飞听见仆人尖叫的声音,他的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向声音的来源。
这时,纪采纭在他⾝后喊着:“你会有报应的…”
当他看到翻倒在楼梯口的轮椅时,他知道她的诅咒应验了。
外面下着滂沱大雨,田
盘腿坐在椅子上,研究⽇本寄给她的一份企划书…一家颇具规模的出版社打算邀她画一套长达三年的长篇漫画。
突然,她听见门外揷钥匙的声音,锁转动了半圈之后,大门被缓缓地开启。
辰飞浑⾝
漉漉地站在门外,神情茫然。
她快速地冲了过去,帮他脫掉
答答的⾐物。而他则一动也不动地站着,任由她布摆。
“怎么了?辰飞。”
她惊惶地看着他颈侧的抓痕,还有手臂的割伤。
他垂眼看她,低声说:“⽗亲从楼梯上摔下来,现在在医院昏
中。”
“天啊!”她低低地惊叫了一声,张开双臂搂住他,像⺟亲抱小孩一样地摇晃着他的⾝体。
他眼中呆滞地说:“是我的错。”
“不,不是你的错,辰飞,那只是意外。”她连忙安慰他。
“是我的错。”他闭着双眼,脑中又浮现出⽗亲被庒在轮椅下扭曲的⾝躯。“他一定是听到了我和纪采纭在吵架,才会
动地失去控制。”
“不要这样想。这只是意外罢了。”
但她的说法并没有安抚他;
辰飞愤怒地拉开她,双手紧抓住她瘦弱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他几近狂疯地说:“你听到了吗?是我…是我…他一定是听到了我和纪采纭结婚的理由,还有我要替他复仇的计划,他才会想要下楼来…”
田
咬紧牙关,沉默地忍受了耝暴的摇晃,直到他终于歇了手。
辰飞闭上眼,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体仍冰凉得直发颤。
她牵起他的手走进浴室,打开莲蓬头,然后脫掉他⾝上剩余的⾐
,将他推进热⽔柱下,让热⽔驱走他⾝上的寒意。
他仰头
接热⽔,但热⽔虽然温热了他的⾝体,却暖不了他茫然失序的心。他对⽗亲的愧疚,加深了他对纪家的愤恨,他现在比四年前更想报仇,更想为⽗亲争一口气回来。
田
在一旁帮他调整⽔温,她的⾐服被四溅的⽔花沾
,但她不以为意。
辰飞站在⽔柱下凝视着她,眼神显得陌生而遥远。她顿时了解到他在这个艰困的时刻,又要再度牺牲她。
満心仇恨的他,不想要她在⾝边牵绊。
田
慌张地摇着头,关掉了热⽔,她含着泪说:“不准你这样,听到了吗?我不准你再离开我!”
辰飞猛然低头吻住她,呑进她一声声的求渴。
他将她抵在墙上,大手滑进她的
前,耝暴地
捏着她的啂房,手指恣意地
啂头,直到它们因疼痛而
立。
她的议抗与求渴都被昅纳到他的嘴內,他的⾆头在她柔软的
內肆
。
辰飞用力扯掉她的內
,抬⾼她的臋部,并扳开她的腿双,他闭着眼睛任凭⾝体耝鲁地在她腿两之间寻找⼊口。他将她的哭声吻进嘴內,然后下半⾝用力
进她的体內。
田
的泪无声的淌下脸颊。同样的情景,她在四年前也曾目睹过;当时,他在纪采纭的⾝上寻找复仇的管道。
现在,则是她。
他像个即将没顶的溺⽔者,淹没在仇恨的狂浪中,除非他能自救,否则他永远回不到她⾝边。
辰飞没看到田
痛苦的表情,只是闭着眼在她体內进出,想在她⾝上忘记一切发生的事。
在他一次次的冲撞中,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他。
为刚在医院里昏
了一个礼拜,才终于靠着意志力苏醒过来。
辰飞在他的⾝旁⽇夜守候,看见⽗亲摔得鼻青脸肿的,知道醒来的生活对一个老人家来说会更加艰辛。
出事那天之后,他没再见过田
,也没打电话给她,他希望藉由消极的回避让她狠下心来切断这段感情。
纪采纭倒是来过医院几次,但她每次都没说什么就走了。
这天,
为刚出院,
辰飞推着他回家。
将他安顿好之后,他看见门口堆了几只⽪箱,纪采纭一⾝轻便的站在门口等他。
“要去哪里?”
“离开这里,我不想再当你的棋子了。”
辰飞审视着她憔悴的面容,知道自己在过去这四年来,榨⼲了她所有的青舂。他虽然有所愧疚,却仍不能放手。
“你忘了⾝为人
是有法律义务与权利的吗?你不能说走就走。”
“我留在这里,有助于你完成复仇大业吗?”纪采纭控制着自己的怒气。
“纪泓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有你在我这儿,纪泓不敢不听我的。”他的神情冷若寒冰。
纪采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说过,要拿回纪家从你这边偷去的每一分钱,还要我⽗亲体会到从云端上被踢下来的滋味,是吗?”
辰飞苦笑着说:“你的记忆力真好。”
“那我要恭喜你,因为你已经成功了。”纪采纭从背包中取出一叠资料丢给他。
“过去几年,⽗亲已陆续将他的财产偷偷地转移到我的名下,如此一来,他才可以用他的名字从事⾼风险的事业。前几天,我已经请律师将我名下的所有财产转给你,换句话说,你手头上有我⽗亲奋斗数十年累积的所有资源,不管那是他偷来的,还是赚来的,现在都已经变你的了。”
辰飞惊讶地翻开文件,不明⽩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葯。
“我不知道他从
家偷了多少钱,我也不想知道。现在,所有的武器都在你的手上,你可以自己决定要讨回多少才算公平。”
“你将纪家的所有财产让给我?”他仍掩不住讶异的神⾊。
“是的。我相信⽗亲不久之后,就会亲自来找你。他现在正在投资一项新的事业,随时都需要资金周转,到时候,你就自己斟酌吧!”
辰飞直视着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纪采纭耸耸肩,自嘲地说:“我受了四年的苦,只因为我是纪家的人,那我为什么不抛开一切,快快乐乐做我自己呢?”
“你打算要去哪里?”
“先找回我自己。”
辰飞沉默了半晌,他知道自己应该要放开纪采纭,因为她不再是复仇的工具,也因为她已经将所有的筹码拿出来
换她的自由。
“这些是你的财产,我会帮你保管的。”
“随便你。我只希望当你下手时,想想当年你自己⾝为人子的感受,给我⽗亲一点退路吧!不要让事情再度走到无法回头的绝境。”纪采纭的语气轻柔,却带着恳求的意味。
辰飞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事实上,他也不清楚当他面临最后关头的时候,他会不会真的下手。
纪采纭提起地上的行李,踏出
家的大门。
辰飞也帮她将行李上车,望着这位因恨而和他绑了四年的
子,心中不噤百感
集。
“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人我的?”
她想了想,微笑着说:“我已经在离婚证书上签了名,放在你的
头柜上,你只要签名
给律师,我就自由了。”
他颔首道:“我知道了。”
纪采纭走到
辰飞面前,凝视着这位她从小爱幕至今的男人,她的眼眶忍不住泛起了雾气。
“得到你却又必须放开你,是一件很难的事。”
辰飞想到了田
,他又何常不是在这两者之间
受煎熬呢?
他苦涩地回应着“我完全可以了解。”
“忘了恨,让你自己自由吧!当你心中有太多恨意的时候,怎么还有空间去容纳其他的感觉呢?”
她虽然刻意说得轻松,但仍掩不住神情的哀凄。她花费了四年的工夫要得到他的爱,但却都因为他的恨而失败了。
辰飞知道在这段婚姻中,她受了不少苦,他遗憾自己无法回报她的爱,只能带着歉意说:“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纪采纭靶动得说不出话来,她用力地眨着眼睛,想刷掉眼中的雾气。然后,她怯怯地走近他,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在他的颊侧无声地说…我爱你。
唯一透露出她的爱意的只有她的
形,而侧着脸的
辰飞错过了她最后的表⽩。
如同这场婚姻一样,他永远看不到她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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