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追了几分钟后,他赫然发现,刚刚要甩掉他们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可现在要追上他们,却没想像中那么容易。
主要原因是对方好像十分
悉附近山路,每当快要追上时,突然一个急转弯,就看到他们拐进另一条岔路,像这样快追上又被拉远,拉远又快追上,这一前一后,大约又耗掉了半个多小时。
一路上,他不停自责,痛骂自己刚才跟小奔闹什么脾气,她会怀疑会提出质问,也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反应,就算被问烦了,顶多要她先别问,要不就是少说两句就算了,何必耍
子把车停在路边,他应该想得到甩掉那辆车,并不代表那辆车子就不会再继续追他们,要是循着公路,一路开来,还是找得到他们的…
懊死!真是大意过头,这都是对自己太有自信的下场。
在一场惊心动魄的拉锯战后,车子一路从金山来到
明山,眼看着又快要追上,岂料,对方先是紧急一百八十度大回转,接着便听到一记长长的煞车声,随之轰然一声巨响,车子冲⼊一旁民宅,撞破民宅大门,车⾝凹陷,零件及险保杆也散落一旁,当场浓烟四起。
夏佩涛见此情况,随即下车查探究竟,他急着想从凹陷的车体将人救出,却被一旁民众拦阻,他们认为这么做太危险,最好是等到专业的警消人员来处理比较妥当。
“小奔!小奔!”他大喊着,无奈情况太过危险,所以一旁四五个人拚命抓住他,就是不让他贸然靠近。
不久,大批警消人员赶到,他们用油庒剪将车体剪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车里受伤的四人送到医院救急。
*********
如此严重的车祸,造成四人受伤,其中三人有生命危险,在
明山上的重大事故,很快就成为媒体的焦点。
在受伤名单当中,有一位受人瞩目的特别人物,那个人就是失踪近一个月的钮小奔,她的出现同时引起检调的⾼度关切,而钮小奔的爷爷及哥哥,更在第一时间接获通知,起⾝前往医院。
面对小奔再次受伤,夏佩涛自责不已,在急诊室外,他的头颓丧地垂落在腿两间,双手爬梳着头发,显得焦虑不安。
他是怎么了?
她的两次受伤都因他而起,如果他能稍微克制自己的脾气,能好好跟她解释,能不赌气地朝海边走去,这一切…这一切的不幸,就不可能会发生…
这是爱得越深,越怕失去才会有的脫序现象吗?
眼看她的记忆越来越有复苏迹象,他的心也越加忐忑不安,他怕失去她,怕这一切美好将随着她恢复记忆而化为乌有,早知道会走到今⽇这一步,在刚开始时,就不该把她当成是城堡里的公主,断绝她与外界接触,自私地将她占为己有,这是他狭隘的心
,才造成今天这样的后果。
只是,当爱情发生时,谁能料到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
当初敢爱得这么不计后果,现在,护卫她的城堡垮了,媒体如洪⽔般涌进,没多久,国全的人都会知道,这段期间是他囚噤了她,是他断绝她与家人联系,到时小奔醒来,只要她提出控告,告他绑架、限制人⾝自由,那么,他将受法律制裁,为他的自私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急诊室的门终于开启,钮小奔被推了出来,他冲上前去,马上向医生询问她的情况。
看他一脸紧张,医生反而拍拍他的肩膀,露出要他放心的笑容。
“你放心,我只能说她的命真的很大,其他三人被撞得十分严重,唯独她只有一点点的脑震
,我也说不上这奇特的现象,或许真有老天爷在帮忙吧。”医生吐了一口长气才道:“现在只要等她清醒过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谢谢!”感谢老天,他顿时如释重负。
走进特别为小奔安排的病房,看她头裹着纱布,听她平稳的心跳,这让他担忧已久的心,总算获得平息。
接连的两次意外,都跟他脫离不了⼲系,他有感造化弄人,明明自己有一⾝好⾝手却保护不了她,他告诉自己,只要能让她平安醒来,无论要怎么惩罚他,就算让他⾝陷牢狱,他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当他静静地守护在小奔⾝边等待她的清醒时,病房外,突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获警方通知而赶来的钮辰生和钮大山推房开门,正好与夏佩涛碰个正着。
隐忍在心里头近一个月的怒气,终于在此刻引爆。
“妈的,就知道是你这臭小子!”钮大山一看到夏佩涛就是一记猛拳,没想到竟然轻易地将他打倒在地,这让钮大山和钮辰生都讶异不已,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泰拳⾼手,像这样
无章法随便出手的一拳,居然没让他逃过,这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丝从嘴角渗出,不过夏佩涛并没有擦掉它,他目光炯然,用一种坦然面对,不逃避问题的态度面对两人。
“对不起,小奔的失踪是我造成的,她现在会受伤躺在病
上,也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你们要怎么处置我我没有意见,但能不能先等小奔好起来再说。”深深一鞠躬,代表他对小奔家属的満心愧疚。
钮大山一把揪住他的⾐领,狠狠的目光瞪视着眼前男人,他还是无法从这么有诚意的道歉中稍降怒火。“早就看出你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警告你,如果我妹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医生说她只是轻微脑震
,等她醒来就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他平心静气,态度谦恭。
“没事?轻微脑震
叫没事?妈的,我也把你打到脑震
看看有没有事?”钮大山正要出手,却被钮辰生硬生生挡下。
“你妹妹在这里,你就不懂得控制一下你的情绪吗?”
他赶紧将两人拉出距离,以免火爆气氛再度攀升。
毕竟是上了年纪,思虑较为缜密,他知道暴力解决不了事情,要如何处置夏佩涛,自有法律来审判。
“从你到我包子店的那天,我就知道你的目的纯粹是在那两件国宝上,没错,这两件国宝本来就不属于我们,如今,你有本事找上门来,就像当初小奔有本事从你和杜原手中得到一样,而今,东西拿到手也就算了,为何连人都不放过呢?”这才是他气愤的,这近一个月的时间,每当想到孙女,他就自责不已,要是因此而害她惨遭不测,他也绝对不会苟活在人世间的。
钮大山也忿忿不平地道:“是啊,你拿走宝物就算了,为何还要囚噤我妹妹,等我妹妹醒来,要是从她嘴里说出你对她曾做过什么不堪的事,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也许是他嗓门太大,以至于护士姐小也跑来劝阻。
“先生,不好意思,病人需要安静,请你们不要大声喧哗。”
护士姐小的一句话终于让钮大山乖乖闭嘴,不再大声叫骂。
“好了,这里有我们就行了,你先走吧!”
钮大山在一旁提醒。“爷,不能让他走,要是他跑了,妹妹要找谁讨回公道?”
“那就让我留下来照顾她,我会不眠不休,全心全意在她⾝边照料,直到她好起来为止。”
“你讲的话真是恶心,我妹妹今天会躺在病
上,不就是你照顾出来的,现在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你要照顾她?”大山嗤哼道。
“你还是先离开吧,我相信你不会是那种逃避责任的人,即使你跑到天涯海角,也跑不开你自己的良心。”钮辰生倒是淡然处之。
“我不会跑的,这是我的机手号码,我别无所求,只希望小奔醒来的时候,你们能通知我一声,我会感
不尽。”将一张写了号码的纸条
给钮辰生,夏佩涛慢慢走到钮小奔
前,看到这举动,钮大山原本要去制止,却被爷爷挡了下来。
看她还是安详地躺着,一波接一波涌起的愧疚像利刃般不停割着他的⾎⾁,他不断在心里祈求,只要她醒过来,即使恢复记忆后要对他千刀万剐,他都认了,也都一概接受。
“小奔,我希望你能赶紧醒来,当你醒来的那一刻,千万要记得爷爷,还有你哥哥大山。”其实他还有一句放在心里没有说…
以及我。
*********
在夏佩涛离开没多久后,钮小奔就幽幽醒来。
彷佛冥冥中自有神助,这次的车祸除了她之外,其余伤者仍处于重伤昏
的状态,这可能是她天
纯善,才得到神的庇佑。
而夏佩涛的神祷也似乎应验了,当钮小奔睁开眼的那一刻,看到眼前的两人,马上就能喊出“爷爷,哥哥!”
听到这四个字,就好像听到天使唱歌,让两人雀跃不已,这才相信这次的意外,没有造成她太严重的伤害。
“爷爷,哥哥,我…我想要坐起来…”
钮大山赶紧把枕头立⾼,然后轻轻地将她的上半⾝撑起,看她已无大碍,两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钮大山将她撞车的事简要地说上一遍,可当他说完时,却发现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那些过程从来不曾在她生命中出现过一般。
“小奔啊,你是怎么了,刚才你哥说的那些,就是你出车祸的所有过程,你…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钮辰生感到不安,不是说轻微脑震
吗?怎么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出…车祸?”钮小奔望着雪⽩
单,沉思了会,这才抬起头来说道:“爷,你们是不是记错了,我应该是把宝物拿去家墓摆放的路上才出的车祸吧?”
“什么?你说什么?小奔啊,你是怎么了,你这车祸不是在你前往家墓的时候发生的,而是…”钮辰生⼲脆换个方式问:“你记得夏佩涛这个人吗?”
她低下头,在想了大约三十秒后便两眼发亮说道:“知道啊!”“既然你知道夏佩涛,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这次车祸是因他而起的!”他再次问道。
她摇头摇。“我不懂,为什么我出车祸会跟他有关呢?”她接着说:“我记得他一口气买了好几百个包子,要我送去他的房间,接下来,我就不记得跟他有任何的互动关系啦!”
听她这么说,两个男人顿时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大山,你快去找医生来,快、快去!”钮辰生见不对劲,忙叫孙子去请医生。
大山喔了一声,连忙冲出病房。
钮辰生紧紧握着孙女的手,忧心的眸子不停在她脸上打转。不会吧,她不会真的把这近一个月所发生的事给忘了吧!
“小…小奔,你…你认真地告诉爷爷,这…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你…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她没有任何动作,一双空洞的眸子,诉说着一无所悉。
糟了,要是小奔不记得她曾被夏佩涛掳走,不记得她被囚噤,那岂不是⽩⽩便宜了夏佩涛,让他不用为他所犯的罪行付出代价?
不行,这小子明明就有效这些坏事,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不管花多少钱多少时间,他们都要让小奔恢复起这近一个月来的记忆才行!
*********
为了要彻底将脑部检查一遍,钮小奔又在医院待了三天,无奈出动医院里所有的脑科权威还是找不到真正病因,照道理说,轻微的脑震
会有丧失片段记忆的可能
很小,即使真的影响到脑中的记忆区,也不会光是遗忘这近一个月的事啊!
这么怪的病症,医学文献上实在相当罕见。
在找不到真正原因下,钮辰生只好先帮她理办出院。而这三天来,夏佩涛天天跑来医院,希望能够见小奔一面,只可惜都被钮辰生或是钮大山挡在门外,以她需要静养,不方便见客为由辞谢。
就在出院当天,钮小奔跟着爷爷及哥哥步出医院大门,就在大门侧边一个计程车招呼站旁,看见一道等待许久的⾝影。
不让他见她,他守株待兔总行了吧!
如今的夏佩涛,看起来瘦多也憔悴多了,想来都是因为被钮家人阻隔,无法见到心上人的缘故。
看到钮辰生和钮大山加快脚步要把小奔带走,他一个快跑向前,在他们还没上计程车前,硬是将他们给拦了下来。
“等等,能不能让我跟她说几句话。”
钮大山正准备将他推开,却被钮小奔给挡了下来。
“你…不是夏先生吗?”
夏先生?
这三个字让他愣了一会,这个称呼就像一颗杀伤力极強的炮弹,轰得他耳朵嗡嗡叫,心头像被炸出一个大窟窿般难受。
“可能是脑震
的后遗症,所以,小奔在醒过来后就把你曾囚噤过她的事全都忘得一⼲二净,这几天警方有来做笔录,但不管警方怎么问,她就是记不起跟你有过的那段⽇子,所以…自然也好法将你定罪。”钮辰生静默了会,语重心长说道:“小奔如果真的没事,我也就不跟你计较,至于那两件国宝…既然被你拿到,算你本事⾼,我无话可说,只希望从今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们,让我们祖孙三人安安静静过⽇子就行了。”
听他把话说得这么明,夏佩涛只觉得苦涩。他的想法,正好跟他一样,再怎么贵重的宝物,还是比不上最亲密的人,如果可以,他愿意用那两件宝物换回小奔的记忆,换回过去跟他在一起的甜藌时光。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忘了他的女子,而钮小奔在发现到他把注意力从爷爷那转到自己⾝上时,赶紧别过头去,待调整好心情,才又说道:“夏先生,在这里遇见你真巧,不过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那我要先走了!”
口气的冷漠,⾝影之疏远,在在都看得出与他之间的关系淡得就像一杯纯净的⽩开⽔,无味,无⾊,连点小渣都没有。
她甚至不回头看他一眼,连一个回眸的动作也没表现出来,难道…她真的忘了这一个月来的美好时光,对于他的一切,就只停留在最初最浅,那个只出现在她们家对面那栋爱爱大旅社里的夏佩涛吗?
不可能,一个轻微的脑震
,不可能让她伤重至此,这太没有说服力了,一点也无法让他信服!
拔的⾝影伫立在医院大门外,静静地,遥视着钮小奔的车子离去。
她,有可能将他遗忘吗?
*********
冷清许久的钮家包子摊位前,如今因为钮小奔的全安归来再次变得生气
,久违不见的人嘲,也因她的出现重新聚拢起来。
“萧妈妈,你好,你的十个包子已经好了,还有你要的⾖瓣酱,我也帮你留了一罐。”她亲切地将包子和⾖瓣酱分装在两个袋子里,还帮客人放进自己带来的环保袋,如此窝心的动作,让萧妈妈直想把她娶回去当媳妇。
“小奔啊,能看到你平安回来,我们这些阿姨们都好开心喔,尤其是你爷爷,这阵子我看他都是愁眉苦脸,今天才总算看到他的笑容。”萧妈妈
动得都快要哭了,近一个月的⽇子,这整条街的阿姨们都因为担心小奔的安危而心情低落。
另一位李阿姨也探头进来“你怎么会不知道你这阵子究竟去了哪里,听你爷爷说,你什么事都不记得了?这…蒙着眼睛也知道,肯定是有坏人把你拐跑了,你是不是吓坏了才不知道该怎么说,要不要李阿姨带你去收惊,我认识一个宮的仙姑,她很会替人收惊喔!”
“没错没错,你要不是被吓坏了,怎么有可能失踪那么久,连被谁拐跑的都不知道,你别怕,吴妈妈的老公是察警,儿子是检察官,女儿是法官,他们通通都会帮你,你不要怕那些坏人会报复,真的,这个社会真是太坏了,不能让那些歹徒这样嚣张下去!”吴妈妈更是义愤坟膺,家有満门忠烈,正义感自是凡人无法比。
人间处处有温情,或许可以从这些婆婆妈妈们⾝上找得出来,可她们的好意她只能心领,她自己心里很清楚,过去那一个月的回忆,她是真记不起来,还是得刻意忘了它…
在病房里佩涛和爷爷哥哥争吵时,其实她已经醒了六七分,朦朦胧胧中听见他们的谈话內容,她知道爷爷和哥哥对他极为不谅解,都认为是他绑架了她,囚噤了她,所以,一等她醒过来就要去告他,可真正情形是如何她最清楚,并不是那样子的。
只不过…要是她说这近一个月他不但没囚噤自己,还对她百般呵护,对她疼爱有加,只怕打死都不会有人相信,特别是与佩涛站在敌对状态的爷爷和哥哥,更是不会采信她的说词。
与其如此,为了避免他无端⼊狱,她⼲脆假装不认识他,与其看他失去自由,⾝陷牢笼,不如忍痛斩断这段情绿,也好换得他的自由之⾝。
“小奔,听说…是住在爱爱姨旅社里的那位夏先生把你绑走的,真的是这样吗?”八卦在小街上无孔不⼊,没几天工夫,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
会被人家这么联想,不是钮辰生和钮大山两人大嘴巴,而是因为在小奔发生车祸当时,夏佩涛正好也在现场,而且听说就是他一路在后追赶,才会造成这场车祸发生。
另一方面,在警方这几天的侦讯下,那些与小奔同车的人,只含糊说他们是开玩笑、恶作剧的,其余一概行使缄默权,打死也不说出是谁在幕后唆使,加上小奔也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使得此事陷⼊胶着,恐怕也成了一场罗生门,解不开的悬案。
“没那回事,大家不要多想了!”摇头摇,一概制式的动作。
无论怎么问,她一律推说不知。
从现在起,夏佩涛三个字要从她生命里慢慢淡去,这个决定虽然让她很痛苦,但也是万不得已的抉择…
随着包子一笼接一笼出清,人嘲也逐渐散去,傍晚时分,钮小奔开始清理店面,展开打扫工作。
就在她用扫把洗刷地面,将脏⽔刷往外头的下⽔道时,一双擦得发亮的黑⾊⽪鞋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目光循着鞋子往上看,只见一个油头粉面,⾝材矮胖的男子站在面前,尽管穿着体面得宜,却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笑脸,一旁站着五六名目露凶光的恶煞,看得出来,这群打手绝非泛泛之辈,而且是针对他们才特地请来的⾼手。
“小奔姐小,好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
除了她之外,这会就连钮辰生和钮大山都一起走到店门口来。
这家伙就算烧成灰她也不可能忘记,看来,这姓杜的要是不拿回他心爱的宝物,是不可能跟她善罢⼲休的。
一群人将店门口团团围住,眼下,一场恶战恐怕是在所难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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