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宁
市承办的欧亚国际啤酒节就要举行了。
汪洋还在医院里住着。秦南以组委会成员单位的名义,代表汪洋参加了组委会会议。回到单位后,他和汪洋通了电话,把有关情况向汪洋做了汇报。汪洋叮嘱按照市里的要求去做,要万无一失,因为虽然这不是一次重大的政治活动,可外商云集,游人众多,市领导是在意这次张扬城市活力和展示城市形象的绝好机会的。
秦南和汪洋通完电话后就离开了单位,他去了越秀酒店。
在一个包间里,张恒早已在那里等着他。秦南是接到了张恒的电话后才特意来会张恒的。
几分钟后,女服务员把张恒提前点好的菜端了上来,啤酒也打开了,张恒没有让女服务员倒酒,女服务员退了出去。
张恒说道:“那天,我已经去看过你们汪总。”
“恢复得
好吧?”
“那当然。那会有什么大问题?”
“哦,这话让我听起来怎么有点儿别扭,听起来,那车祸像是你有意识制造的?”
“嘿嘿嘿…你秦总的脑子还真够复杂的。怎么还把我想到这上面去了?”张恒不紧不慢地说道。
秦南的心里有几分紧张,半天也没说什么。
女服务员又一次走了进来:“先生,这是鱼翅煲,菜上齐了。有事请找我。”
“今天叫我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已经去看过汪总了吧?”
“当然不是为这个,车祸的事都已经基本了结了。我给了他20万元作为补偿,这不就得了嘛。我想告诉你,这车祸对于我来说,真是一件幸事,商机来了。”
“什么商机?”
张恒把他在医院里听到的印刷厂要改制的事和他有意要注入资金的想法说了一遍。
“我看你是有点儿到了发疯的地步了。你看到什么了,就想介入,你以为只要你一介入就一定能挣钱是吧?”
“你别那么激动。你想,不挣钱我干吗?我投出去的钱,就一定要赚回来,我送出去的钱,就一定要拿回来,谁想从我这里白得到好处,那没门儿。当然,别人给过我的好处,我也是不会忘记的,比如你吧,这些年来,在广告的问题上帮过我大忙,我可没忘过你呀,今后你还得帮我。咱们可连过‘筋’哪。”
“什么连不连襟的,你的事我不想介入。这和广告的事可不一样。”
“着什么急呀,你是读不懂我的,要不,你怎么只能干你的副总编,而我才能经商呢,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啊。”
“我也不想和你一样。”
“可你又不甘寂寞。所以你既和我一样,又和我不一样。”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利益可图?”秦南问道。
“这就是个火坑我也跳定了。我就是要感觉一下跳进火坑的滋味。”
“我还是帮不了你。你愿意怎么跳就怎么跳吧。”
“我说秦总,你非得让我说的那么明白吗?我这叫项庄舞剑。你想如果我能把这件事办成了,下一步那朋友的事不就是小事一桩了吗?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是不如你明白。你朋友的那件事是不怎么好办的,那得靠竞标,谁都觉得那里面利益巨大,不会轻易撒手。所以你就是真的跳进这火坑,也只能是项庄舞剑,却不可能意在沛公。”秦南说道。
“我知道你们汪总不是白给的,哪儿那么容易?所以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把我自己和你们汪总绑在一辆战车上…”
“也许你的算盘打得太如意了。我对他这个人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年头,我就不信是猫还有不吃腥的?他就是真不吃腥,到时候,我自然也有办法…”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先后走出了这家酒店。
当秦南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经济部主任项红已经在门口来回踱步等着他了。
“秦总,这是明天要出的啤酒节的专刊,一共是16个版,安排在C版组印刷,现在已经超过付印时间两个多小时了。总编室主任说,这个专刊需要你过目,就没敢付印。”
“那你们怎么不早点儿给我看,现在不太晚了吗?这活都这么干,明天的报纸得几点钟才能发行?”说完,秦南把办公室的门打开,走了进去。
项红接着秦南的话,说道:“你不在,一直等着你呢。”
“那你不会早点儿给我打电话呀?”秦南有点儿不太耐烦。
“秦总,电话打过了,你都没接。”
“什么?”
还没等秦南继续说下去,就在他的办公桌上响起了电话铃声,他抬头寻找着电话铃响的方位,一手抓起了电话:“忘了忘了,忘带了。这是怎么搞的?”
接完电话,秦南低头
略地看着每张报样,大约20分钟后,项红拿着大样走出了秦南办公室。
项红走后,秦南想到,自己怎么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呢?当确定下来啤酒节期间要出特刊的时候,汪洋又来不了,当时就决定这项工作要由自己全权负责,说好了特刊的内容是需要自己过目的。想着想着,他的心里顿生了一种莫名的烦躁,他无
打采地坐在办公桌前发呆。正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那是他的一个情人打过来的,她叫王晓菲。
“秦南,你在忙什么呢?”电话中传来的是王晓菲柔美的声音。
“还是老一套呗。”
“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呀,不想我了,是吧?”
“哪能呢。”
“还哪能呢。你的情人满天下,谁还不知道?”
“你说些什么?”秦南装着不太耐烦。
“你别不耐烦。昨天还有人告诉我说你在天和广场和一个女的闲逛呢,不是吗?”
“这是谁告诉你的,没事竟拨弄是非。”
“好了,我不想和你多说了,我是想告诉你,我想出去旅游,想跟朋友一起去欧洲转转,没有那么多钱了,你得给我点儿钱用。”
秦南一肚子不快,可又不知道从哪说起,况且,那边像是根本就没想再听他说什么。秦南问道:“你,你,你想什么时候走?”
“没定呢。这样吧,我正在和朋友逛街呢,晚上我到你那儿去。”说完,那边的电话就挂断了。
秦南更是傻傻地坐在了那里。
这个叫王晓菲的女人有30多岁,一米六七八的个头,身材十分地匀称,人长得也十分地漂亮,她受过的高等教育和家庭对她的影响,让她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显得是那样的得体。她是在经商的时候和秦南认识的。她原来和她的男朋友为一家国内的品牌化妆品做宁
市的总代理商,也挣了一些钱,那时他们还在这个城市里买了一处可心的房子,那是一处地理位置极好的别墅,让当时的年轻人好不羡慕。可好景不长,她和她的男朋友的同居关系很快就结束了。那是因为她的男朋友在经商的过程中又结识了一个更年轻的女孩儿,那个女孩儿远比她有活力,而那个女孩儿非要去国外,就这样,王晓菲的男朋友就裹着他和王晓菲一块赚来的大部分钱财离开了中国,去了加拿大。王晓菲在这座城市里已经是孤家寡人,自己既没有了情绪,也没有了周转的资金,再也干不下去了。而那时的她,如同一只离散了的孤雁,在茫茫的苍天中翻腾挣扎,最需要的是一片绿荫能够遮挡住那遥远的
线。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王晓菲走进了秦南的生活。
王晓菲和秦南认识时,她的男朋友还没离开中国。那是他们不断地来报社办理广告业务时,经过
人介绍,王晓菲和秦南认识的。秦南借着他分管广告工作的机会,真是帮了王晓菲的大忙。一个整版的广告本来是8万元人民币,秦总只要一句话,连个字都不用签,就可以打到五折,星期六和星期
就干脆放水放到两折的价位。王晓菲的生意仅就节约的这项支出就降低了太多的成本。这还不算,那平时所谓的软
广告,也就是用文字的形式直接宣传他们产品的收费广告,就更是网开一面。别人每个字8元,当轮到王晓菲的时候,也还按照8元钱收费,可再接连赠送几次,那就没有人知道实际价位是多少了。而每一次所收款项是哪一次的广告费用,没有人去查,也没有人过问。这些还都不算是最恶劣的,最恶劣的那要算王晓菲和她的男朋友创业之初所发生的事。那是他们最需要资金周转的时候,是根本就没有钱打广告的,而他们又必须通过广告的形式扩大品牌的影响。有人做过统计,秦南白白地送给他们的就足有160多个版的广告,他在报社内部说是为了培育这方面的广告市场,免得被别的媒体抢了去。几年过去,王晓菲的化妆品市场是培育起来了,《宁
都市报》的化妆品广告的市场,除了王晓菲经营的品牌之外,根本也没有什么发展。自从王晓菲不再经营这个项目后,《宁
都市报》上的化妆品广告更是几乎没有了踪影,就更无从谈起培育市场的问题。在这期间,秦南自然也没有白帮王晓菲的忙。秦南眼下住的200多平方米的复式房子,就是王晓菲帮了大忙才买下来的。而关于房子的事,秦南对外说是用他夫人在美国邮来的钱买的,可只有秦南自己知道,他的夫人和孩子在美国是不断地需要他从国内给她们寄钱去的。那时候,王晓菲像是秦南的银行;而现在,秦南像是王晓菲的金库。王晓菲已经无法从那种花钱女人的奢侈中自拔了,可她已经远没有了那份收入。按理说,秦南是可以不予理睬的,可他自己知道,他不可能不管,也不敢不管。那绝不是秦南念及王晓菲当初的滴水之恩。秦南明白当年的那笔旧账,王晓菲是不会忘记的;再就是王晓菲早已和秦南
织在一起多年。尽管秦南知道眼下的王晓菲和他在一起或许仅仅就是为了钱,可他又实在难以断然拒绝她。虽然,他们之间还不断地保持着那种男女之
,可那就是一种需要,仅仅就是在荷尔蒙催化剂般的作用下,催化出的一种
望和需要而已,而那种
望和需要在许多男女之间是完全可能存在的,已经和爱全然无关。可眼下的这种需要,对于秦南与王晓菲俩人来说都是重要的,尤其是对于秦南来说就尤为重要。他那远在异国他乡的夫人,离他实在是太遥远了。当他最为需要她的时候,当他最需要走进女人河的时候,他做不到让自己每天在这种需要来临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片沙漠和沙漠中的荒芜,他需要的是一片
地和
地深处的沼泽…
坐在那里,秦南想到王晓菲晚上又要来自己家,怎么应对她呢?
秦南自从接到王晓菲的电话后,在办公室里就一直是无
打采。到了晚上11点多钟,他看完最后一个版的报纸大样,就匆匆地离开了报社。临走前,他对B2版上的一篇稿件提出了一点儿修改意见,让总编室主任廖勇再仔细看一看。
秦南到家时,已经过了夜午。
王晓菲已经在秦南家等着他了。王晓菲自然是有秦南家钥匙的,这已经有几年的历史。那还是在秦南夫人和孩子离开中国后不久,她就从秦南的手里拿到了秦南家的钥匙。眼下,秦南和王晓菲的关系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秦南也曾想过要回钥匙或者是把锁换掉,可秦南没有那样做,因为他觉得那样做不妥,那会更让他和她的关系恶化,那是秦南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秦南一开门的时候,就发现了客厅里的灯是亮着的,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站在门口换好了鞋,走到王晓菲的跟前,王晓菲坐在沙发上,始终也没有站起来。
电视机里不断传来电视剧里角色之间的对话声。茶几上摆放着一个大大的水果盘,那里面装着一些果皮和还没有吃完的各种各样的水果。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不知道我早来了吗?”王晓菲先开口说道。
“没下班也回不来呀,你也不是不知道。”秦南不冷不热地说道。
“你不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急。”王晓菲凑到秦南的跟前,半靠在秦南的身上。
秦南见她这般姿态,心里轻松了一些。他便说道:“我也着急,都这么些天没见面了,我也想…”
没等秦南说完,王晓菲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两眼直盯着秦南,说道:“你想?你想我吗?说的好听,不会吧?”
秦南明白了过来,是自己的这句话说得急了点儿,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是想你啊,你正好下午来电话,要不然我今天晚上就想约你到这儿来。”
“别说的这么好听,真是这样想,怎么不早打电话?你呀,是在想要是我不来才好呢。”王晓菲的态度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你不来,我会去找你的。”秦南还是不想
化他们俩人的谈话气氛。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说不准,今天明天也许后天,总之,肯定会去找你,哪能不去找你呢?我能让一条含在嘴里的大活鱼溜走吗?”说完,秦南把身子靠在了王晓菲身上。
“告诉我,和你们单位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她比我好吗?”她一边说一边用双手搂住了秦南的脖子。
“什么好不好的,哪有那么回事?”秦南用力往下拽王晓菲搂在他身上的手。
“有有有。”她近乎有些撒娇。
“好好好,有有有,你说有就有吧。”秦南有点儿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
“怎么我说有就有?你本来就有嘛。”王晓菲还像是撒娇。
“那你让我怎么说?我说有也不行,说没有也不行。那你说了算,你就看着说吧。”
“好了好了,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不过,你可得收敛一点儿,别拿我不当回事啊。”说着,王晓菲就在秦南的脸上吻了一下。这一吻倒是让秦南解除了武装,他像是逃过了一劫。
秦南是不想和王晓菲闹得太僵的,他当然知道他自己还是王晓菲掌握之中的一只风筝,那风筝不仅仅是在王晓菲的视线之中,而且还在她的掌控之中,那掌控风筝的绳索早已经握在了王晓菲的手中。昔日他曾帮过王晓菲的那些忙,王晓菲已经不再怕别人知道,而秦南最忌讳的就是这一点。他害怕别人发现他和王晓菲的关系,他害怕别人发现他和王晓菲过去的那些往来,他害怕别人发现了他过去在与王晓菲的往来中,他所得到的那些非精神的关爱。如果当真天机
,在这个单位或者说是在认识他的人当中,那就会如同当年的哥伦布发现了非洲大陆那般引起震惊;那就会如同本拉丹制造了”9-11"那般引人注目。那当然不要说是现在的职位,就连自己的自由都怕是不保。这一点,秦南是明白的,而王晓菲倒也未必就不明白,她只不过是从来就没有这样认真地去想过,或者说是想过了而没有认真地这样表白过而已。眼下的王晓菲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因为她被她的男朋友抛弃后,似乎让她的人生都发生了变化,她不再相信世界上还有爱情这一说。而在这没有爱的异
的
关系的交往中,最初,她还感觉到秦南像是有点儿人情味,可当她知道了他和他们单位的宋雅欣那般蝇营狗苟后,就连对他的那点信任也
然无存。
从那一刻开始,她最感兴趣的事,就是热衷于游山玩水。而这一切,所需要的物质保障几乎又都会让秦南提供,而秦南又无法不去
足她。他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个王晓菲是一个让他对她的身体依然垂涎有加的尤物,可正是这个尤物,不是埋在自己身边,而是明明白白地摆在自己身边的随时都可能引爆的一颗定时炸弹。
绝不能让她引爆,这是秦南必须考虑的。可他从感情上讲,他对她已经若近若离。若近,那是因为他和她即使是不在一起,哪怕是她远离故乡,音讯全无时,他依然会感觉得到她的存在,他无法走出让他担忧的她如同
云般遮天蔽
的覆盖里;若离,那是因为他即使是和她肌肤之亲时,依然会让他感觉得到他们之间像是仍有一段距离,尽管那仅仅是一步之遥,却也难以跨越。
其实,王晓菲并不傻。她明明知道秦南和别的女人相好的事是不争的事实。她虽然已经早已不再相信世界上还有真爱这种情感,可遇到眼下这种情况的时候,她依然不希望秦南在和自己来往的同时,还和别的女人拼命地来往着。既然秦南不想直说,那她也就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何不把钱拿到手了事呢。
王晓菲又一次紧紧地抱住了秦南的脖子,把整个身体
了过去,秦南倒在了沙发上。他们互相亲吻着,像是已经没有了刚进屋时的那种尴尬。
几分钟过后,秦南推开王晓菲。王晓菲很不情愿地直起身,坐在沙发上。秦南没有说什么,径直走向卫生间,想进去洗个澡。他一眼看到浴盆里已经放了满满的一盆水,正冒着热气,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把头从卫生间的门内探了出来,向着王晓菲笑了笑。或许是浴盆里弥漫的水蒸气催化了秦南肌体里基因结构组合的排列程序,此刻,他的情绪俨然不是刚才那样了。他又把头缩了回去,立刻把衣服
掉,走进了浴盆。他慢慢地躺了下去,只是让头
出了水面,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雾气向上升腾着…
卫生间的门响了一下,秦南睁开眼睛向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只见王晓菲走了进来,她的肌肤已经没有一丝的牵挂,像是一个去了皮的可口的香蕉,整个披在身后的长长的头发的黑色和身体的肤
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当她走近秦南的时候,他感觉到她像是摆在医生面前的一尊标准的人体模具,而眼前的这尊模具和医生面前的那种模具比起来,显得那么地富有弹
和
感…
秦南看着王晓菲走到自己跟前,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用双手拄在了池子的底部,直了直身子。王晓菲把一只脚迈了进去,她的身子晃动了一下,秦南马上伸出了一只手想去扶住她。王晓菲把手伸了过去,和秦南的手握在了一起。王晓菲慢慢地下到水里,她把整个身子靠到了秦南的身边…
第二天清晨,王晓菲先睁开了眼睛,先是看了看秦南还在那里呼呼地睡着,他像是在山林里奔波了一天的野兽,还没有从疲倦中苏醒,又像是大醉之后还没有摆
酒
的纠
。王晓菲用力地把他从睡梦中推醒。这时,秦南才抬起头看了看表:“啊,都10点了,坏了,9点钟市委宣传部还有个会,非得我去参加呢。”
秦南临出门前,掏出了3万元。王晓菲说道:“不是说好了5万吗。这点儿钱好干什么用?”
“你不就是去欧洲11国游吗?整个下来也就一万八千五,我给你3万,那一万多留着零花不
好吗?”秦南说道。
“一万元的零花钱够你用的吗?”王晓菲显得不太耐烦。
“好好好,不用说了,我再给你两万。”秦南重新走进卧室,拿出两万元,交给了王晓菲。
大约10分钟后,他们一起走出了秦南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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