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十九世纪,巴黎社
界的生活通常是
夜颠倒的,用二十世纪的话来说,就是夜猫子。
早上十一点左右起
梳妆打扮,下午一、两点吃“早午餐”餐后到四点前是已婚夫
分别会见妇情、情夫的“美好时光”不然就换衣服直接出门到杜乐丽公园骑马或散步…去看人也给人看。
从公园回家后到八点晚餐之前又是会客时间,就男人来讲是上门泡马子的最佳时刻,对女人而言则是接受男人上门来泡的时候,看看有没有人请你去听歌剧或参加舞会,甚至向你求婚。
待用过晚餐后,重头戏就开始了,欣赏歌剧,参加音乐会,还有一场又一场的舞会、宴会等各种娱乐活动,直到清晨四、五点,大家才
疲力尽的各自散场回家困觉去,可想而知,这是十分浪费金钱的游戏,不是一般人都玩得起的。
不过今晚雪侬要陪同埃米尔参加的舞会并不在巴黎,而是在离夜丘不远的伯恩丘。
“可恶!”
前,埃米尔笔直地站在那边一动也不动,双拳紧握,隐隐散发出一股
鸷的寒气,看得出他有多愤怒。
“还没准备好吗?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吧?”
埃米尔僵了一下,猛然回过身来“你?!”他惊愕地大叫。
“对,我。”笑
的,雪侬随手把大衣扔到高背椅上,然后轻盈的原地转一圈。“如何,我穿这样?”
大概是已经习惯她的突然出现,在刹那的震骇之后,埃米尔很快就回过神来,而且显得十分惊喜,嘴角都勾上去了“美极了!”目光又习惯性的
连在她身上最
人的部位舍不得移开。
“谢谢!”雪侬提起裙摆屈了一下膝。“那么你呢?”
她用下巴指指他,全身装备只上好一半,长
穿好了,但衬衫连扣子都还没扣上,还有领结、背心和外套都扔在一旁。
边例不是男人等女人的吗?
“我?”埃米尔怔了一下,继而恍然低呼“对,我还没准备好,请等一下,我马上好!”旋即背过身去,动作迅速的扣上衬衫钮扣。“你怎会知道我今天要参加舞会?”
“他们都在等你吗?”雪侬不答反问。
埃米尔回眸瞄她一眼,动作极快地把衬衫扎进
头里。“在楼下起居室。”
拿起他的礼帽仿彿很有兴趣的看着“如果我没来,你打算带谁去?”雪侬又问。
“老实说,不知道,我想拖到最后一刻再说。”继续系上领结。
“鸵鸟!”雪侬咕哝。“现在我来了,有没有很感激我呀?”
“当然。”
“那么…”雪侬渴望的眨巴著眼,像讨鱼吃的小猫咪。“请问你有没有办法看到路易国王?”
正待穿上背心的埃米尔怔了怔。“你想看?”
雪侬拚命点头。“对对对,我想看!”
埃米尔略一思索。“我可以想办法。”
“太好了!”雪侬像个孩子一样兴奋的跳著叫著。“不枉我特地来帮你忙!”
埃米尔拿起自己的斗篷和她的大衣一起挂在臂弯上。“我们走吧!”
“好…啊,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什么?”
“除了华尔滋之外,你们跳的舞我都不会。”
“咦?”*********
雪侬和埃米尔一出现在起居室里,眼见男男女女一大票人不约而同
出那种惊骇到不行的模样,好像刚刚才发现原来大家都是外星ET,还是粉红色的ET,雪侬差点失声爆笑出来。
“这位是雪侬·于小姐,她是…”
按照之前预备好的说词,埃米尔把雪侬介绍给大家,再把那一大票人一个个介绍给雪侬认识。
瘦巴巴的勒内子爵看上去一点分量都没有,子爵夫人恰好是他的三倍宽大,他们那三个女儿就跟父亲一样平庸,儿子反而俊美得很;玛克琳跟埃米尔并不太像,和她的男伴倒是很相配,一个傲慢的大小姐,一个典型的花花公子;最碍眼的是美
如花的伊莲娜,瞎子都看得出她对埃米尔的意图。
而不管是听介绍或被介绍,一时都没有人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唯一的表情就是继续张著嘴拉不回下巴。
“姑母,她是我今天的舞伴。”
一听那种大逆不道的宣告,子爵夫人挂满全身的猪油顿时猛烈的抖了一下,第一个爆出反应来。
“那娥洁妮怎么办?”她尖声抗议,美丽的脸瞬间暴涨一倍,像泡烂的猪肝。
“大家一起去,有没有伴其实并不是很重要呀!”
代替埃米尔回答的是第二个回过神来,并
出一脸想趴在地上狂笑的表情的男人,也就是那个旁观者…伊德。
“她…真
人!”葛斯…子爵的儿子看得两眼发直,目标:雪侬的
部。
不过,雪侬根本没注意到子爵夫人身上到底吊著几斤肥油,也没注意到是伊德代替埃米尔回答,更没注意到子爵的儿子到底在看哪里,她只注意到埃米尔,一出现在人前,他的亲切就像假的一样消失无踪,温和表情不翼而飞,又回复冷峻的神情,一听子爵儿子的赞美,马上又多挂上几分阴沉。
老是搞这种变脸,他的亲切温和不可能是只属于她的吧?
正当她惊奇又
惑于埃米尔为何老是变来变去时,又听到另一边传来更
骨的赞美。
“她的
部真丰
!”玛克琳的男伴。
埃米尔的下颚猛然绷紧了,幸好,勒内子爵的负面评论及时加进来。
“她的
太
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不约而同往子爵夫人那边瞄了一下,真正
的在那里,就算勒上十件紧身褡,冬瓜还是冬瓜。
“她的礼服真寒酸!”
“居然没有任何丝蕾彩带!”
“也没有花边和蝴蝶结!”
“首饰也没有几件。”
“她到底有没有化妆?”
“她不知道现在的流行趋势吗?”
“羽
才是重点!”
“没有鲜花的发型像话吗?”
以上是女士们没完没了的评判,雪侬只是抿
微笑。
不管她们怎么说,她都没兴趣像她们那样用足够装饰一整支军队的丝蕾、蝴蝶结和缎带把自己装扮得像会走路的结婚蛋糕,圣诞树也不行。
十九世纪的女人流行低
肩,特别是在宴会、舞会上,不管是多么善妒的男人也不得不让上半身几近赤
的女伴暴
在大家面前,因为这是流行;同样的,用丝蕾花边、彩绸皱褶、缎带蝴蝶结、缎带和羽
鲜花来装饰自己,做最奢侈华丽的打扮,这也是流行,大家都这么做,也都认定这才是美。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流行,她不会看不起这时代的流行,但也不打算盲目跟从流行。
她适合什么她自己最清楚。
见雪侬始终含笑默默聆听那些女人的评语,既不生气更不在意,眸子里还
出几许兴味,埃米尔深深凝视她一眼,那目光,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含义,仿佛想看进雪侬心里头去。
“出发吧,不然会来不及。”他说,率先扶著雪侬的手臂出去。
于是,十二个人分乘三辆四轮箱型式马车,上路去也。
“对了,我并不是很清楚你们国家的习俗规矩,所以…”车行片刻,雪侬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提袋里取出扇子。“哪位能不能告诉我,女士们是如何用扇子‘说话’的呢?”
坐在她身边的伊莲娜马上扭头望向车窗外,好像没听到,坐她正对面的埃米尔正待伸出手来,半途却被他身边的伊德抢走。
“我来、我来!”伊德笑嘻嘻的刷一下打开扇子,还故意摆出女人妖娆的姿态来,并慢慢地扇动扇子“我已婚或已订婚…”:然后,加快速度扇动扇子“我是单身…”:再板起脸来刷一下台上“我生气了…”:又恢复笑容地轻轻摇动扇子,顺便抛一下媚眼。“我能在家见你吗?”
扇子大大地敞开“爱你…”:扇子半开“友谊…”:扇子打开又阖上,滑稽的眨巴著眼“吻我…”:右手持扇挡在脸前“来吧…”:换左手持扇挡在脸前“离我远点!”:扇子贴近右颊“是的…”:扇子贴近左颊“不…”:扇子画过前额。“我们被人盯著…”
大概是说完了,伊德笑
的要把扇子
还给雪侬,没想到换埃米尔客串劫匪中途劫走扇子,并拿出笔在扇子上写字,伊德不
失笑。
“此外,女士们会把舞伴的名单写在扇子上,了解了?”
果然有学问。
“大致上…”雪侬喃喃道。“不过我想我只要会一种就行了。”
“哪一种?”
雪侬俏皮的微笑,接过来埃米尔递给她的扇子,用左手拿著比在脸前。“这一种。”她是来帮忙的,可不是来招惹麻烦的。
“不必担心,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不会让任何人騒扰你。”埃米尔说。
闻言,伊莲娜马上对车窗外的景致失去了兴趣“那我呢?”她急忙扭回头来对埃米尔眨著哀怨的眼。“我相信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她,但我,埃米尔,上次的舞会你知道有多少人騒扰我吗?起码十几个呢!”
“那不是正合你意吗?”伊德喃喃咕哝。“你最喜欢人家騒扰你了!”
“伊德,我在跟埃米尔说话,请你不要
嘴,太没有礼貌了!”伊莲娜咬牙切齿地瞪他一眼,再转回来对埃米尔眨眼,表情又换了,可怜兮兮的。“埃米尔,请你陪伴在我身边好吗?今晚我真的不想被人騒扰。”
“那就不要去参加舞会嘛!”伊德又嘟囔。
“伊德!”伊莲娜怒吼,翻脸了。“就算你是我的弟弟,我也不允许你如此随便!”
咦咦咦?原来伊德是伊莲娜的弟弟!
雪侬惊讶的来回看伊德和伊莲娜,难怪她老觉得他俩有点像,一个美
、一个英俊,单就五官容貌而言,都可以打一百分。
“我只是说出实话嘛!”
“你…”“好了,伊莲娜,倘若你真不希望被人騒扰,伊德自然会陪在你身边。”大概是不耐烦了,埃米尔的神情不但冷峻,还有点严酷。“你应该很清楚,雪侬是我邀请的舞伴,我必须陪伴的人是她。”
“她?”伊莲娜轻蔑的瞥她两眼。“老实告诉我,埃米尔,她真的只是你生意上朋友的女儿吗?”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伊德又
嘴了。
“伊、德!”伊莲娜两眼开始
出火花来。“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作对?”
“谁教你老是问一些无意义的问题。”伊德吊儿郎当地说。
“伊德!”伊莲娜咆哮。“你这该死的…”
“够了!”埃米尔低叱。“如果你们要再吵下去,我们就不去了!”
伊莲娜显然很不甘心,但仍紧紧的闭上了嘴巴,恨恨地又转过脸去看车窗外,伊德却仍在嬉皮笑脸的挤眉弄眼…对著埃米尔,后者摇摇头,眼里却浮漾著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看来伊德和伊莲娜虽然是姐弟,却不是同一国的呢!
*********
埃米尔特地来参加的这场舞会主人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也不是贵族,而是另一座酒园的主人,因此应邀而来的客人也都是其他酒园主人或者酒商,远远及不上巴黎社
界所举办的大型宴会,但在乡间来讲,场面也不算小了,好几十辆马车包围在宅邸四周,颇为壮观。
“等等,埃米尔,我有话跟你说。来,葛斯,你先带于小姐进去。”
多半是意识到雪侬的出现已威胁到她的计画,子爵夫人一下马车就唤住了埃米尔,不让他有机会带雪侬进场,只要埃米尔不带雪侬进场,人家就不会“误认”雪侬是埃米尔的舞伴,而娥洁泥才是他应该带进场的舞伴。
“慢著,雪侬,请你稍等我一下。”埃米尔很冷静的不上姑母的当。“姑母,有什么话就尽快说,说完了我再带雪侬进去,你知道,她是我的舞伴,理该由我带她进去。”
“但我可能要跟你说很久。”
“那就进去再说。”
“可是这件事很急…”
“倘若真的很急,在家里就应该说了。”
子爵夫人窒了一下。“我…我现在才想起来。”
埃米尔始终面无表情。“现在才想起来,那就不可能是什么急事。”
子爵夫人张了张嘴,大概是急了,竟然
口而出“我是子爵夫人,你敢不听我的!”
眉峰高高的挑了起来,埃米尔静默好一晌后才慢条斯理地说:“记得姑母每一次来请求我拿出费用为姑丈或表弟、表妹们举办宴会时,姑母并不是这么说的,倘若我没记错的话,姑母总是要我撇开姑母贵族的身分,先顾念姑母是我的亲人…”
丑话不说可以装作你不知我也不知,一旦挑明了说开来,该红脸的人就一定会红到底。
譬如勒内子爵,埃米尔话才刚起头,他就难堪的别过脸去,再往下说,葛斯立正往后转,第一个开溜,他那三个姐妹一个随后跷头,另一个脑袋低垂在
前抬不起来,最后一个躲到老娘身后去避难,说到最后,子爵夫人脸色又红又白又绿,像红绿灯一样。
“算了,不说了,我们进去吧!”
匆匆的,不,应该说是狼狈的,子爵夫妇领著两个女儿进入宅邸,玛克琳和她的男伴早就进去了,伊莲娜不情不愿的让伊德陪伴她,埃米尔和雪侬走在最后。
“埃米尔。”
“嗯?”
“你好凶!”
“…只有在必要的时候。”
何止,除了跟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看上去都是不怎么友善的样子…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见到的都是这样。
“费艾跟你同年,可是他就没有你这种男人的气魄,我想这大概就是我没办法用其他眼光去看他的缘故吧,”雪侬若有所思地道。“在我眼里,他不像男人,只像个哥哥。”
“你还没跟他说清楚?”
“说啦!”
“然后?”
“他说他不会勉强我,不过如果有一天我对他的感情超过哥哥以上的话,希望我能马上告诉他。”
“…该死!”
“嗯?”
“没什么,我是说,你想跳舞吗?”
“…”*********
对十九世纪的未婚少女而言,社
是为了婚姻,只有在一场又一场的派对舞会上才能够找到匹配的婚姻对象,因此,乡间富绅地主所举办的宴会,便成为那些没有能力进入巴黎社
界的少女们唯一的机会。
“这些少女们都是来这里找对象的?”
见过宴会主人后,埃米尔便伴同雪侬走在会场边缘,看那些花枝招展的少女们展现她们的“本钱”头上是鲜花,
间是彩绸大蝴蝶结,蓬蓬裙缀满了丝蕾花边和羽
缎带,还有珠光宝气的首饰,一个比一个奢丽豪华,真的很像是一座座结婚蛋糕布满了整个会场。
至于蛋糕里到底是什么口味,芋头或蓝莓,没有人看得出来,也没有人在意,十九世纪的男人都这么肤浅吗?
真没水准!
“多半是。”埃米尔轻轻道。“你不想吗?”
“这种地方又能找到什么好对象?”雪侬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再体面的男人也比不上一个有能力的男人。”
因为她的回答,埃米尔又意味深长的凝视她一眼。
“你们国家的少女又是如何挑选对象的?”
雪侬莞尔,用下巴指指舞会场上的“结婚蛋糕”们。“跟她们差不多吧,财富权势排第一,然后是年纪和容貌。”
“那么你呢?”
“我?看男人的本质,看男人的能力,身分、财富权势或容貌都不重要。”雪侬漫不经心地道。“只要有能力,前途是自己开创出来的,如果没有能力,再多的财富权势也不够用。”
“你的意思是,你宁愿跟著有能力的男人吃苦,也不愿嫁给没有能力的富豪贵族?”
“没错。”
凝视她的眼神更深邃“或许是因为你没吃过苦吧!”埃米尔低沉地说。
“我没吃过苦?”雪侬好笑地瞥他一眼。“哪天我们来比赛摘葡萄,看是你快还是我快!”
双眸惊讶地睁大“你会摘葡萄?”埃米尔
口道。
“真没礼貌,我当然会,还快得很呢!”说著,雪侬在会场墙边一整排椅子中最旁边一张坐下。“我看够了,坐下歇歇吧!”
埃米尔却只站在她身边,一手扶著墙壁。
“这椅子属女
专用,男人是不能坐的。”
雪侬笑了“可怜的男人!”话落,她把左手的扇子比在脸前。
埃米尔皱眉,循著她的视线望去,是一个瘦长的年轻人,赞赏的目光定住这方向毫不稍瞬。
“你想跳舞吗?”
“又问!”雪侬叹气。“我说过,除了华尔滋之外,我不会跳你们这种舞。”
埃米尔紧盯住那个年轻人,年轻人却毫无所觉,埃米尔的眉头不知不觉揪成两团
线。
“卡德利尔舞和戈蒂雍舞都有指定的舞步组合,四对男女之间需有默契,以后我再教你;加洛普舞是双人舞,待会儿我就可以教你,我保证不难,很容易就可以学会,如何?”
“你喜欢跳舞?”
“不,我想和你跳。”
“好吧,”跳就跳,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要是我跳错出糗的话…”
“我不在意。”
不过,埃米尔尚未有机会请雪侬跳舞,一千闲杂人等就迫不及待地跑来搞破坏了。
“埃米尔,陪我跳舞嘛!”伊莲娜嗲著鼻音赖过来。
“埃米尔,请你表妹跳舞!”子爵夫人傲慢的命令过来。“起码头一支舞请娥洁妮跳,我就不会有更多要求了。”
是的,大家都注意到了,埃米尔头一回带女伴参加舞会,每一个人都在猜测雪侬是否就是埃米尔中意的小姐,如果他头一支舞就是请她跳的话,大家就可以确定了,子爵夫人无论如何要阻止这种“误会”发生。
“请等一下,子爵夫人,是我先来的!”伊莲娜不满地推开子爵夫人。
“有那么多人请你跳舞,你去陪他们跳就行了!”子爵夫人轻蔑地冷嗤。
“但我要埃米尔陪我跳!”
“可以,等埃米尔和娥洁妮跳过之后。”
“凭什么?”
“就凭我是埃米尔的姑母。”
“有什么了不起,我是埃米尔的嫂嫂!”
“你的男人已经死了,请别赖上埃米尔。”
“你…”意料之中,两人三言两语就吵了起来,直到有人在一旁吃吃笑个不停,听起来实在很刺耳,伊莲娜才没好气的怒问过去。
“你笑什么?”
伊德没说话,还在幸灾乐祸的吃吃笑,仅仅用手指指已经空了的座位,再指指舞场中,两人四只眼看过去,顿时气得差点当场来一场武术对打。
在她们吵得最热闹的时候,埃米尔已经带著雪侬下场跳舞了。
“很简单嘛!”雪侬愉快的轻笑。
“我说过了,不难。”埃米尔低眸凝住她的笑靥,目光闪动著奇异的光采,扶在她
上的手也有点不太规矩。
“请问你在摸哪里?”
“抱歉,情不自
。”
加洛普舞确实很简单,男方右手搂住女方的
,左手握住女方的右手,所有舞者围成圈圈,向旁滑行一步,并拢,再向旁滑行一步,再并拢,十分单纯的舞步,随著四分之二拍的音乐环绕舞场滑并步轻快的舞动,不需要脑筋,只需要体力。
“这么快速
烈的舞步,你居然还有办法偷吃我的豆腐,果然厉害!”
“…”一曲既罢,雪侬回到墙边坐下休息,埃米尔马上就被伊莲娜和子爵夫人抓走,留下伊德在一旁兴味盎然的打量她。
“我想我最好不要请你跳舞,免得埃米尔找我决斗。”
“咦?”雪侬惊愕得眼睛瞪大了。“官方不是
止决斗吗?”
“是,”伊德轻笑。“但私底下的决斗仍不在少数。”
“即使如此,只有贵族才能决斗吧?”
“不,贵族跟贵族决斗,平民跟平民决斗,只有奴隶不能决斗。”
总之,阶级分得很清楚就是了。
“埃米尔很厉害吗?”
伊德耸耸肩。“我不知道,虽然他的剑术和
法都很好,但他从不曾参加过任何形式的决斗,他说那是愚蠢的自杀行为。”
不只愚蠢,根本就是没脑筋的大白痴!
雪侬点头赞同。“的确是。”
伊德双臂环
斜肩靠在墙上,继续好奇的端详她。“你们认识多久了?”
雪侬略微想了一下。“半年有了吧。”
“半年?”伊德惊呼。“而我竟然都不知道?”
“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雪侬解释。
“是吗?”伊德瞄一下舞场上,一眼就对上埃米尔警告的目光,他不由得又笑了。“但我可以肯定埃米尔已经
上你了。”
雪侬没说话,兀自移动视线环顾舞场,蓦而顿住,又把扇子贴近左脸颊。
“伊德。”
“什么?”
“据我所知,你们男士们喜欢的不是那种用紧身褡把自己的
束得比手腕更纤细,还要把自己打扮得像圣诞树的女人吗?”
闻言,伊德即刻有所警觉地顺著雪侬的视线看过去“的确,而且大部分都是,不过…”对不远处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他带有警告意味的摇摇头。“大部分并不代表全部,譬如埃米尔,他就常常跟我说,他最讨厌把自己装扮得像待购礼品的女人,因为他想看的是女人本身,而不是那些豪华包装…”
他
低声音,继续说:“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他还在念书的时候,有一回同学邀他一起去找女人开荤,结果女人刚褪下衣物,他就倒尽胃口的逃了。自那而后,他就不断在寻找那种表里一致的女人,他说他要的是真实的女人,而不是包装过的女人…”
拉回眼来,他上下看她。“譬如你,你也会装扮自己,但你的装扮也只是凸显自己的优点使自己更出色,不会把自己包装得看不出你的本来面目,就算
一点又如何?至少那是真正的你,他也不会在拆开包装之后吓得逃之夭夭…”
她的
哪里有
,只不过没穿紧身褡而已。
在十九世纪,十七英吋的小蛮
才是理想标准,只要多出一英吋,世界就崩溃了;再多一英吋,地球也粉碎了,为了拯救世界、拯救地球,每个女人都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地卯起来勒紧自己的
,能不能呼吸不重要,重要的是
够不够纤细。
总之,大家的
都是假的,竟敢说她的
太
了,如果大家都不穿紧身褡,看看还有谁敢说她
。
话再说回来,埃米尔也早就看过她“包装”下的真面目啦!
“原来如此,难怪还是有人频频对我行注目礼,示意要请我跳舞,我原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说。”
“确实,大部分男人都不会注意到你,没有羽
,没有缎带也没有蝴蝶结,你太朴素了,但聪明的男人要的就是你这种女人,譬如我,可惜…”伊德夸张的摇摇头“被埃米尔抢先了一步…”更夸张的叹口气,再滑稽地眨眨眼。“请不要告诉埃米尔,嗯?”
雪侬噗哧失笑。“也许我是家境状况不好,装扮不起自己。”
“不,你不是,”伊德肯定地否绝。“尚未出发之前,当那些女人在批评你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你觉得她们的批评很有趣,表示这就是你要的样子,所以你不在意她们的批评,而且你的首饰虽然不多,但我看得出都是真品,不像子爵夫人和她女儿,挂满全身亮晶晶的饰物,其实都是假的。”
所以才叫圣诞树呀!
雪侬莞尔,忽又举起扇子来画过前额,伊德怔了怔,转眼看去,原来又是埃米尔,他牵著娥洁妮的手指在跳卡德利尔舞,眼睛却盯住他们这边在结冰块。
伊德咳了咳,硬
回笑意。“我们聊得太愉快,他不高兴了。”
待埃米尔一一请伊莲娜和子爵夫人的三个女儿都跳过一支舞之后,他回来了,脸色果然不太好,乌云密布,雷声隐隐,不过他依然表现得风度十足。
“华尔滋?”他彬彬有礼的倾身问。
“好,这个我会跳。”雪侬把手指搭上他的手,趄身走出两步,忽又回过头来对伊德挤挤眼。“他看上去很绅士,其实脾气不太好,嗯?”
伊德失声爆笑。
有趣的女人,看样子埃米尔终于找到他中意的女人了,这下子看伊莲娜和子爵夫人还能耍什么把戏!
*********
夜午过后两点多,三辆马车回到古堡。
“她住哪里?”伊莲娜指著雪侬问。“你要送她回去,还是住这里?”
埃米尔瞥一下雪侬。“伊德会送她回去。”
“咦?”伊德错愕的指住自己的鼻子。“我?”
埃米尔点点头,倾身向伊德耳语,伊德听得更是惊讶,不过只是一下子,他又回复镇定。
“我知道了。”
他先请雪侬上马车,再把车夫赶下来,亲自坐上驾驶座驾车离去,伊莲娜和子爵夫人这才满意的各自回房。
半个钟头后,男主卧的更衣室内…
“任务达成。”伊德把雪侬
还给埃米尔,然后悄悄离去。
伊德是从一道自男主卧更衣室通往花园的内部楼梯带雪侬进来的,她也知道这道隐密的内梯,据管家告诉她,是第二或第三任堡主为偷腥而设置的。
不知道在她之前,是否有其他女人利用过这道内梯?
“你要走了?”一进入卧室内,埃米尔马上问。
对,不过得先找到“门”
雪侬笑笑。“伊德可靠吗?”
见她老是不回答他的问题,埃米尔无奈地叹气。“他是葡萄园管理人的儿子,也是我的好友,别看他吊儿郎当的,又是伊莲娜的弟弟,其实他跟他父亲一样忠诚可靠,要说有我这世上最信任的人,定然非他莫属。”
“那就好。”雪侬慢慢踱向通往女主卧的门。
“慢著!”埃米尔抢到她前面。“先告诉我如何和你联络再走!”
“和我联络?”
“你想看路易国王不是吗?宫廷的舞会大都在元旦到狂
节期间举行,我不能等你想来的时候才带你去,时间错过就不容易了。”
“这个嘛…”雪侬沉
片刻,然后一指女主卧那边。“你写张纸条留在女主卧的更衣室里的小桌子抽屉里,我有空时会来看。要真错过了今年,那也不要紧,明年也可以嘛!”
“明年?!”
“是的,明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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