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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虽说妍月无法行走,但慕劭待她极好,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不知情的人见了,皆认为他俩是对恩爱夫

 这⽇,慕劭再度请来一名大夫为妍月医治‮腿双‬,希望她有朝一⽇能再度站起⾝行走。

 大夫先为她把脉,接着再仔细审视她的‮腿双‬,然而最后他也只能‮头摇‬叹气,表示自己医术不精,束手无策,无法为她治愈。

 妍月听了大夫的话:心情十分平静,因为她早已认命了。

 然而慕劭却是难掩失望的神情,送大夫离开。

 正当大夫准备步出宅第时,在大门前停了下来,转过⾝语重心长的对慕劭道:“老夫有一事必须相告。”

 “何事?”

 “尊夫人并不适合生育。”

 大夫这句话宛若青天霹雳,令慕劭惊得一句话也开不了口,好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此话怎讲?”他的嗓音不噤有些颤抖。

 “尊夫人的⾝子太过孱弱,倘若让她怀有⾝孕,就怕往后产子时会对她的命带来威胁。”

 慕劭抿紧,沉思不语。

 是,大夫说得没错,她⾝子的状况并不适合‮孕怀‬生子,但他们已有了夫之实,倘若她真的怀有⾝孕,又该如何是好?

 “老夫告辞了。”大夫言尽于此,转⾝离去。

 慕劭独自一人站在大门前,看着大夫渐行渐远的⾝影,双手下自觉紧握成拳,最后下了个决定。

 他唤来一名男仆,吩咐了几句话。

 男仆闻言,神⾊骤变“爷,这么做可好?”

 “别多问,照我的吩咐去做。”

 “是。”男仆离开宅第,朝葯铺的方向步去。

 见男仆离去后,慕劭缓缓抬起头,仰望苍穹,神情悲痛。

 上天啊…但愿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

 月夜,静寂。

 妍月坐于铺上,听见门扉的开启声,立即转过头,欣喜万分,朝来人的方向看去。

 他来了!

 然而只见慕劭面⾊凝重,手中端了碗汤葯,比了个手势,命一旁服侍的秀儿退下。

 “怎么了?”妍月柔声轻问。她看得出来,他心事重重,

 “喝了它。”他沉声说道。

 直觉事有蹊跷,妍月瞧着他手中的那碗汤葯“那是什么?”

 以往她总是不会多间,直接将汤葯饮下,但今夜的他极为不对劲,让她忍不住开口询问。

 慕劭凝视着她,好半响后才以低沉嗓音缓缓地道:“堕胎葯。”

 瞬间,妍月俏颜惨⽩,对自己所听到的话难以置信,

 为何要她饮下堕胎葯?可是因为之前和她有了夫之实,他却不愿她怀有他的子嗣?

 “非得要喝?”她凝视着他,神情哀伤,但眼底仍带着希望,以及更多的乞求。

 慕劭毫不迟疑的点头,不让她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立即地,妍月的眼底浮现了悲痛与哀伤,颤抖着手接过他手中的汤葯。

 凝视着手中的这碗汤葯,她怎么也无法直接饮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待她?

 他就这么不希望她怀有⾝孕,不愿她生下他的孩子?他待她的好,难道全是虚情假意?

 她的心在淌⾎,痛苦的呐喊着。

 最后,她将碗轻轻地贴近不停颤抖的,缓缓地,一小口、一小口将那碗堕胎葯饮尽,之后她将手中的空碗递还给他,以无比哀怨的神情凝视着他。

 “你満意了吗?”

 他好‮忍残‬…真的好‮忍残‬!她心底涌上难言的恨意。

 慕劭并未开口,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

 她的眼神带着哀怨,变得冷漠,令他感到极为难受,但他不得下这么做,只为了能确保她的命。

 妍月突然觉得头好昏、好沉,眼前一片模糊,泪⽔滚滚落下,怎么也止不住,最俊,她以生平最大的力气大声地、愤怒地喊出声。

 “出去!宾出去!”

 她的心好疼,好痛,几乎快要不过气来,而让她这么痛苦的人却是他…是他!

 慕劭眼底有着悲痛,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端着空碗转⾝离开厢房。

 待他关上门,妍月便趴于铺上,双手紧紧揪着被褥,一颗心哀痛不已,最后忍不住放声大哭。

 “呜…呜呜…”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如此狠心待她?若是真要如此,那么一开始他就不该待她好,不该给予她希望,却又亲手毁灭她!

 站于厢房外并未离去的慕劭,紧捧着手中的空碗,背抵着墙,闭紧双眸,神情悲痛,听着从房內传出的哭泣声,心被彻底揪疼。

 他又何尝愿意这么做?心底自然也是千千万万个不愿与不舍。

 奈何他只能如此…只能如此…

 *********

 半夜,妍月腹痛如绞,难以承受,连忙请待在房內服侍的秀儿点燃桌上的烛火。

 秀儿燃起烛火,靠近她“‮姐小‬,您怎么了?”

 “我…好疼…我的肚子好疼…”妍月伸手紧庒着‮部腹‬,脸⾊苍⽩,痛苦的呻昑。

 “奴婢替您瞧瞧。”秀儿连忙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掀起被子,瞧见她的下半⾝,立即惊呼出声“‮姐小‬…您…您流⾎了!”

 妍月咬着,忍着疼痛低下头,看见⾝上所著的素⽩罗裙已被鲜⾎染红,她又惊又惧。

 怎会如此?难不成…是堕胎葯的关系?

 “‮姐小‬,您等等,我马上告知爷此事。”秀儿立即转⾝步出厢房,扬声大喊“爷…不好了!‮姐小‬…”

 正在书房內独自沉思的慕劭,听到秀儿的叫喊声,心一惊,连忙自案前起⾝,推开门往外步去。

 秀儿一见到他的⾝影,连忙向前“爷,不好了,‮姐小‬她…”

 不待她说完,慕劭已快扩奔⼊妍月的厢房,只见躺于铺上的妍月神情痛苦,额头渗出冷汗,罗裙上沾満了鲜⾎。

 顿时他心慌不已,连忙大喊“快,快找大夫前来!”

 “是,小的这就去。”

 听到秀儿的叫喊声而赶来的男仆,一听见他的命令,立即转⾝离开。

 慕劭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柔荑,看着脸⾊惨⽩的她,脸上満是担忧,不停说着“妍月,再撑着点,大夫就快来了…”

 他在‮场战‬上杀敌万千,从来不知何谓恐惧,如今深深的害怕正紧紧包覆着他的心。

 不,他绝不能失去她,说什么都要让她活下去!

 妍月全⾝发冷,只觉得好倦、好累,眼⽪不断垂下,怎么也撑不起,黑暗更是缓缓地将她包围。

 她知道自己就要昏过去了,但仍‮劲使‬抬起双眸,深深的、哀怨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力气尽失,闭上双眸,就这么失去意识,

 “妍月!妍月!”慕劭声音嘶哑,不停叫唤着她。

 悲痛、懊恼、担忧、自责…种种情绪一次涌上心头,他头一次尝到何谓痛心疾首的滋味。

 天,他究竟是做了什么…他究竟是对她做了什么啊!

 *********

 瑟瑟凉风,潇潇细雨,吹得妍月心冷,滴得妍月心碎。

 昨夜,大夫连忙赶来,虽为她止住了不断自体內涌出的鲜⾎,但也宣告了她今后再也无法生育。

 “秀儿。”她轻唤一声。

 “奴婢在。”

 “可否⿇烦你替我上街买几疋布?”

 “‮姐小‬要裁⾐?”

 “嗯,劳烦你了。”

 “奴婢这就去买回来。”秀儿转⾝离开厢房,

 待秀儿离开后,妍月下了,缓缓地朝前方爬去。每往前移动一些,她的心就更疼一分,泪⽔更是早已模糊了视线,令她看不清眼前的情景。

 屋外下着细雨,地面満是泥泞,但她毫不在乎,淋着雨,任由罗裙沾満污泥,咬着往宅第后方的一口⽔井爬行。

 倘若这一切只是场梦,那么,她宁愿时光一直停留在冷宮里的那段生活,独自相思,也不愿发现慕劭这般‮忍残‬无情的一面。

 最后,妍月终于来到⽔井前,伸出沾満了泥的柔荑,攀着⽔井缓缓站起⾝,泪眼朦胧的看着井底。

 她已没了力气再活在这世间,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正当她准备投井自尽时,冷不防地,一只強而有力的长臂一把抱住了她的织,将她抱离⽔井旁,

 “你这是做什么?”慕劭瞪着她,低声咆啸。

 当他从宮中回来,尚未进⼊她的厢房,瞧见地面上爬行的痕迹,立即感到情况有异,连忙沿着痕迹奔来,竟亲眼目睹她准备投井自尽。

 懊死,若他再晚回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放开我,放开我!让我死…让我死…”妍月拚命挣扎,双手紧握成拳,用力槌打他的⾝躯,粉颊上早已分不清是泪抑或是雨。

 为什么不让她死…为什么要救她…

 “别这样!”慕劭连忙握住她的双腕,以免她太过动而伤了她自己。

 她⾝子赢弱,打超人来更是柔弱无力,但她所挥出的每一拳却令他的心疼痛不已。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妍月泪流満面,不断嘶哑的哭喊着。

 每吼一句,她的心就宛若刀刮,好疼、好疼…

 慕劭神情悲痛,低哑着声“我知道你恨我…但,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寻死?”

 她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的心仿佛被人用力地揪紧,难受得快要无法呼昅。

 闻言,妍月却笑了,在雨中狂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如果你带我离开冷宮…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来‮磨折‬我…那么你成功了,…你办到了…现在我除了失去了‮腿双‬,也失去了⾝为女人唯一的骄傲…教我如何能活得下去…如何能…如何能啊?”

 无法行走又无法生育的她,彻彻底底成了个废人!

 她活著有什么用?又有什么意义?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慕劭感到眼眶一阵酸涩,一滴泪自眼角滑落。

 不,不是的,他并不打算‮磨折‬她,更不是存心让她失去生育能力啊。

 在他怀里,原本狂笑着的妍月最后悲痛的大哭。

 “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待我?为什么不让我死?我不想活了…再也不想活了…我的心…我的一切…全都被你毁了…我恨你…我恨你…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从来不曾遇见你…我恨你…”恨,取代了对他的爱。

 如果爱一个人竟是爱得如此痛苦,爱得如此‮磨折‬,那么她不爱了…不爱了…再也不爱他了!

 慕劭紧咬着,就算咬破了渗出了⾎也不在乎,就是不许自己因为过于悲痛而痛哭出声。

 “不要让我爱上你之后又如此‮忍残‬待我…求求你…让我死…让我死了吧…”妍月闭上双眸,哭哑了声音,放弃了挣扎,任由他紧搂在怀中。

 泪,再也流不出来,只因早已流尽。

 心,再也感不到痛,只因早已破碎。

 慕劭紧拥着她,神情哀痛。

 “妍月,这一切全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我只是不希望…万一你怀了⾝孕,最后却因为⾝子太过虚弱而难产⾝亡…我真的没料到情况会这样…”

 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他始料未及,若他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绝不会这么做,绝对不会!

 “呜呜…呜呜呜…”妍月偎在他傻里,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袍,再次痛哭失声。

 上苍可是惩罚她?她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过错,为什么要这样待她?为什么?为什么…

 慕劭紧紧拥着她的⾝子,怎么也不愿放开,缓缓拾起头,任由雨滴不断落在脸上。

 眼泪和着雨⽔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內心的悲痛难以言喻,一切不该如此的,不该啊!

 *********

 夜晚,窗外仍下着蒙蒙细雨,一片凄

 妍月任由慕劭为她洗净⾝躯,换了套⼲净的⾐裳,坐于铺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腿双‬与平坦的‮部腹‬。

 慕劭自然也瞧见了她那依然哀伤的神情,他坐于她⾝旁,轻轻地伸出大手将她的‮躯娇‬拥⼊怀中。

 偎在他怀里,倾听着他的心眺,最后,妍月轻轻开口:“上天可是惩罚我?”

 “为什么要这么说?”他皱眉问。

 “因为我救不了慕氏所有被皇兄与吴普杀害的人,所以上苍如此待我…”无法行走又无法生育的她,不正是被上天所严惩?

 “别胡说。”慕劭轻拾起她的下颚,要她不得不直视他的眼“上天不生无禄之人,更何况你还救了我一命。”

 她的这‮腿双‬是为了救他而被废,而她无法生育也是他的过错,她怎能说自己是被上天严惩?不是,绝对不是!

 妍月凝视着他那双带着自责、哀伤以及深情的深邃黑眸“我…”话虽到了嘴边,她还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的未来究竟会如何?而她是否又能再次为他心动?

 她怕,真的好怕…若是再次把心给了他,对他充満期望,如果最后却又再次失望…

 深深看了她一眼,慕劭收回手,站起⾝步出厢房。

 妍月坐在上,不明⽩为何他会突然离开。

 没一会儿后,慕劭返回厢房,手中多了个以绸缎方巾裹成的包袱。

 见状,妍月觉得那条方巾好眼

 瞧见她眼里的困惑,慕劭并未开口多说,迳自在她⾝旁坐下,在她面前揭开那只绸缎方巾。

 里头是许多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一块皇族令牌,以及一块刻有凤凰的镶金⽟佩。

 瞧见了那些东西,妍月想起了过往的事。“这些是我之前给王贵的首饰,请他拿去变卖,好让你们到远方过活…”

 慕劭不语,凝视着她。

 以前,他误以为这些是她给王贵,请王贵杀了他的酬劳,如今他已知道,是她请托王贵带他离开,这些珠宝是作为他们往后生活的花费。

 看着那些珠宝首饰,妍月缓缓伸出柔荑,将置于其中的那块⽟佩拿起来,随即又放下,神情満是哀伤。

 “为何难过?”他伸出手轻抚着她的粉颊。

 “我虽贵为公主,却无力制止皇兄听信奷臣谗言,造成慕氏一家上百人丧命…像我这样的公主又有何用?”

 她痛恨自己的⾝分,更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闻言,慕劭将她一把拥⼊怀中。

 “够了…你有这份心意,这样就够了。”他声音低哑,心因此揪紧。

 她用不着将所有责任全担在⾝上,更用不着一直将罪恶感紧系于心,这一切并非她的错啊,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傻?这样的她实在令他心疼。

 偎在他怀里,妍月轻轻闭上眼,阵阵痛楚依然从心口传来。

 “说真的…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想要什么。”谁能给她答案?

 “但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慕劭低语。

 缓缓抬起头,妍月凝视着他的黑眸。他…要的是什么?

 “找大夫洽好你的‮腿双‬。”他沉声道,神情认真且严肃,眼底更有着前所未见的坚定。

 他活在这世间唯一的心愿,是医好她的‮腿双‬,与她携手共度一生,

 “你…”她十分诧异,瞪大双眸,无言以对。

 为什么他要这么说?他明明知道她的腿已经废了,这世上无人治得好啊!

 看着她的眼神,就算她没有开口说话,她的心事也已全写在脸上,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慕劭伸出手轻轻地覆上她雪⽩的柔荑“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我也不放弃。”

 妍月轻咬着红“若是那位大夫住在极远的地方呢?”

 “我会带你去。”

 “住在毫无人迹的深山里?”

 “我会带你去。”

 慕劭那双凝视着她的深邃黑眸蕴蔵着只给她一人的深情。

 他的话语、他的眼神使得妍月那原本破碎的心再次狂跳,难以自拔的再次为他‮情动‬。

 她的双掀了掀,最后终于启口“慕劭,求求你…”“嗯?”

 “别待我太好,别让我再次爱上你…最俊却又再伤我的心…”

 她好怕,真的好怕,如果再经历一次那种椎心泣⾎的痛楚,那不如让她死了吧,她承受不住,真的承受不住啊!

 “不,绝对不会,我在此向上天保证,绝不会再伤你的心。”慕劭立即将她紧紧拥⼊怀里,下颚轻抵在她的肩窝上,喃喃细语“妍月…我的妍月,你是我的唯一,我的所有…”

 以前,他总认为上苍让他活下来是为了向她复仇,如今,他明⽩了上苍真正的安排,让他活着,是为了与她相遇,进而相爱。

 他会一生疼惜她,珍爱她,带给她幸福。

 妍月没有再开口,她轻轻的闭上双眸,伸出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袍,不愿放开。

 饼去的种种,似乎已不再那么重要了,她愿意相信他,再一次把自己的心给他。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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