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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二十二年来,向瀛瀛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奇迹,但自从捡回了魏之后,她的生命却处处都是奇迹。

 前几天去房租,千叶婆婆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什么房租啊?那房子已经是你的了。”

 原来是有人出巨资将房子给买下,过户到她名下去了。

 然后,连续三天,道馆门口热闹下已。有人搬家具进来;有人说要来院子里铺草皮;客厅的窗帘让人换上鹅黄的向葵图样;一张粉红色的大、木制的梳妆台和衣柜,全都陆续进驻她的房子。

 “一个姓魏的先生订下的,钱都付了,小姐请你不要为难我们,让我们赶紧把工作做完好差吧。”这是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屋内的工人一致对她所说的话。

 她看着他们忙碌地把卡车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搬进屋,看着另外一批人进来把她本来朴素无华的房子给弄得粉又有光彩。不只屋内,连屋外的院子都重新植栽,有大树小树,有红花绿叶,还有可爱人的篱笆。

 这些,都是那个鼎鼎大名的魏冬医生为了向她报恩所做的吗?

 送她房子,送她全新的装潢和家具,送她全新的院子,还有她账户里的那一百万美金。她算是捡到宝了,还有什么不足?

 魏冬本是天,而她是地,如今这样是最美好的结局了。

 好吧,如果这是他要还她的恩情,那她就全部收下了。如果这样可以让他心里觉得好过一些的话…也顺便可以让她的心里觉得好过一些。

 “他们这些人在干什么?”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此刻显得有些壅的大门口,是荻原泽也。这几天他忙着大学的‮试考‬,没空过来看向瀛瀛,没想到一来就遇到这等阵仗。“你要搬家?”

 看起来不太像,因为没看到打包的东西,反而房子整个变了个样。他又巡视着里里外外好一会儿后,才把目光落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

 没有雀跃,没有喜怒哀乐,她只是用双手圈着脚,静静坐在大厅的角落,冷眼看着一堆人忙进忙出。

 一个多月了,她还是想着那个魏冬吗?

 她,还要这么想着他多久?

 “向瀛瀛,我在问你话!”荻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气地问,故意想怒她。让她跟他打一场架,也好过她要死不活地坐在那里。

 “什么?”

 “我问你他们这些人及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向瀛瀛抬起头来看荻原一眼。“他叫人弄的。”

 “谁?”

 “魏冬。”原来他真的姓魏呢。名字也真好听。

 啧,她现在是怎样?思念人还不够,连他的名字都一并爱上了吗?够没骨气的!

 “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荻原肚子里就有三把火在烧。

 “干什么?他为什么要送你东西?那个坏蛋他还出现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接受他的礼物?你就那么的爱慕虚荣吗?叫他们带着那些东西滚出去!告诉他们你不要这些鬼东西!去啊!”“你那么激动干什么?东西是送我的,又不是送你的。”

 “喂,向瀛瀛,你接受他送你的东西代表什么意思你知道吗?你的爱情就这么廉价吗?他随便送几样东西就打发你了?”

 她轻勾起角,甜甜笑了。“不廉价啊,他还送我这栋房子还有一百万美金。”

 “什么?!”荻原张大嘴,双手在空中挥来挥去,找不到落点,简直就是哑口无言、不知所措。

 “很吧?”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是…所以呢?这是分手费?”有够大方到了极点!但,不对啊,向瀛瀛不是一厢情愿吗?难道不是这样?荻原的眼闪过一抹肃杀之气。“我问你,你是不是跟过他了?”

 向瀛瀛望着他好一会儿,把头摇了摇。“那是报恩费,你把它想成是我救他一命的费用,就一点也不贵了。还有,把你的嘴巴闭起来,这样很难看。”

 口水都快出来了。扯!

 “所以,你跟他真的没有那个…在一起过?”

 “没啦!”烦,一直问。

 “所以,你只是暗恋而已?”

 向瀛瀛瞪他,突然跳起身来往外定。

 “等等我瀛瀛!你要去哪里?”

 “我要清静清静,你走开啦!”这阵子,荻原都快要变成甩不掉的苍蝇了。

 “向瀛瀛!”

 “干么?”

 “如果三个月内那个男人没有再出现,你给我追好不好?”

 “神经病!我不要!”

 “我会帮你忘了他的,我保证!我也相信我有这样的能力,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荻原,就这样一路穷追不舍、苦口婆心、循循善

 然后,入冬了,日本飘起雪花。

 接着是春天,樱花开满院子。

 魏冬三个字像是彻头彻尾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消失在向赢瀛的记忆里

 *********

 半年的时间,足够忘记一个人吗?

 他相信,她不会忘记他,却没有把握,她还会接受他!一个半年来毫无音讯的男人。

 魏冬伟岸优雅的身躯有些孤单地立在道馆门口,温文儒雅的表象褪去了,一身咖啡及膝薄风衣,古铜色的皮肤,随意东在脑后的长发,为他添上一抹人的风采。

 这半年来,他去过许许多多的地方,足迹踏遍欧美非三洲,过去的日子真的离他好远。他曾经试着想过要把脑海里那个女孩忘记,那么,他将可以无牵无挂地过日子,但她却每每在他倦极累极时翩然入梦,让他以为自己一伸手就可以拥着她入眠。

 半年,好长。

 早知道公爵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的。他说他既下定决心要用那种方式退隐,就要真的销声匿迹,借口便把他从公爵府驱离,放逐到各国去旅行。然后,在离开英国伦敦的一个月后,他在欧洲报纸的社会版头版看见了自己已然离世的新闻,原因是落海身亡,连尸体都已寻获,英国警方已证实了该名死者的身分就是他魏冬

 这是他用半年不见向瀛瀛的附加条件换来的退隐方式…死亡再重生。

 温尼斯公爵说这是为了他好,因为半年足以证明他究竟是不是真的爱上这个女人,还是只是一时的惑,也可以考验一下那个女人对他的真心有多深,会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把他忘了。

 他答应,并不是愿意接受这样的考验,而是他知道他若下答应,他就无法全身而退。温尼斯公爵是只老狐狸,就算他一再否认他对向瀛瀛无意,他却认定了他的退隐是为了向瀛瀛,所以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来刁难他,让他痛。

 无所谓,他魏冬这辈子最多的就是耐了。如果向瀛瀛当初可以让他爱上她,那么就表示这个女人对他的爱很执着,否则如何闯进他那有着重重关卡的心呢?这般推论,他不以为半年会是多大的考验。

 想着,魏冬远远地看见了她。头发留长了,垂到肩上,身上穿着米衣搭着一件洗得泛白的牛仔。她看起来纤细修长,竟有点弱不风似的…她瘦了,

 脸蛋变得比以前苍白,但她在笑,仰头对一个男人笑…

 那个男人,是荻原泽也。

 魏冬的目光拉下,看见那一双叠在一起的大手和小手。

 心,像被一颗石子轻轻碰撞了一下。

 再坚定不移的信任,在这一瞬间也难免犹疑。

 白色的樱花被一阵风吹落,像雪一样飘覆在魏冬宽大的肩上,向瀛瀛终是看见了他,笑容敛起,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变了好多,却依然人得可以在短短一秒钟内夺取她的呼吸与心魄,让她动也不能动地僵在几步远的地方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之间,她根本想不出任何适合的开场白。

 突然,小手一紧,这让向瀛瀛意识到一件很重大的事,她的手还握在荻原泽也的手里!

 下意识地想把手回来,荻原却握得更紧,紧到让她发痛。

 “你干什么?”她痛得快哭了。

 “我才要问你想干什么?”低着嗓音,压抑着怒气,此刻的荻原面色不善,全身上不都是几发狂的细胞。“他回来了,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想甩开我的手?那我算什么?”

 “狄原泽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并没有…”

 “你让我牵了你的手是事实!如果一分钟前你没有甩掉我的手,那么就不该在一分钟后因为这个男人的再度出现而打算甩开我的手!你不可以这样水性杨花!”

 急了、气了,荻原变得口不择言。

 向瀛瀛看着他,讶不成言。

 方才,是因为他拉着她跑,她才让他牵她手的。只是牵手而已,他就要定她一个水性杨花的罪名吗?他明知道她的心在谁身上,他明知道她还是无法忘记过去,却说这样的话来伤她?

 荻原自觉理亏,不再看她,满腔的怒气直直往魏冬那头烧过去。

 “你这个臭小子!回来干什么?这回又失忆了吗?还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妈的!你以为这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有钱了不起吗?丢了一堆东西给人家后,现在是不是想收回去了?”荻原边说边走向魏冬,拳头一扬一落,狠狠地击中魏东的下颚。

 魏冬被打得偏过头去,牙齿咬到了,鼻子也隐隐作痛。

 向瀛瀛看着魏冬边的血,心一痛,却紧咬住牙不开口。

 这个男人是欠打。

 这会儿,他该赶紧转身跑开了吧?为什么还赖着?

 “是男人就跟我干一场!你下还手是干什么?装可怜吗?还是要瀛瀛这个女人家出手救你?你还是不是男人!”扬手,又给了魏冬一拳,这一拳落在他的肚腹上,狠狠地把他打到不得不蹲到地上去哀号。

 是,哀号,他希望看到魏冬哀号求饶,可是没有,魏冬只是静静地让他打,如果他打算把他打死,他恐怕也不会吭一声吧?

 他就不信魏东的骨头有这么硬,因为他横看竖看,这个男人都是个斯文病猫,就算这回他看起来黑了些、壮了些,但病猫一样还是病猫,被打到痛就一定呋拂叫!想着,长腿朝魏东飞去…

 此时,荻原只见米白色身影从眼角掠过,一只腿已横飞过来把他的长腿给格开。

 转眼间,向瀛瀛已站立在魏冬前方,像保镳似地守护着他。

 荻原的心冷了,燃烧的烈火瞬间结成了冰。

 “你还护着他?他把你惹得那么伤心,足足三个月你都吃不好、睡不好,还一下子瘦了好几公斤,好不容易跟着我吃得胖些了、会笑了、像个人一样地活了,结果他一出现你又急着想栽进去?你究竟有没有大脑啊?”

 “你先回去吧。”她知道她笨、她傻、她呆,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就是无法这样看着魏冬被打而无动于衷呵!

 “向瀛瀛!”

 “请你先回去吧。”她再次下达逐客令。“还有…对不起。”

 毕竟,这段日子是荻原在身边陪着她的,要不是他,她可能没办法这么快便从被魏冬丢下的伤痛中走出来。她感谢他,也深深地感受到他对她的用心,只是,她却无法勉强自己去爱荻原。

 对不起?

 他最不需要的、最厌恶的就是这三个字了!

 终究,爱情还是无法强求,不是他的,就算抓在掌心里也会飞掉。

 荻原走了,怒气大到足以刮起一阵风。

 向瀛瀛没去察看魏冬的伤势,也没有在他身旁多停留一会儿,她直接走进屋,把大门给锁上。

 *********e

 夜,日本的温度还是冷得让人打哆嗦。

 魏冬从早上就一直站在外头,墙上的钟,短针已指到十,而她来来回回地走到门边偷瞧他是否还在的次数,已经十指头都不够数了。

 她不想见他,而他又不走,是怎样?这个男人半年不见,竟学会了赖皮这一招吗?还是他打算用苦计一直在门外站到昏倒或冻死来祈求她对他的原谅?

 呵,她是疯了不成,怎么会以为他会为了她而使出这种可笑的低级招数?她向瀛瀛是什么人?他又自觉欠了她什么?除了他给不起她的爱情,他什么都没有欠她啊,不是吗?

 难道,这回他是来给她爱情来着?

 再也不走了?

 走吧,快走吧,她不想要再残存希望,最后却再被失望给狠狠重击了。那一次,她已痛得差点活不过来,要是再来一次,她恐怕真要一命呜呼了。

 手圈抱着脚,向瀛瀛坐在大厅里还簇新的沙发上,将自己蜷成一团,看着墙上的钟从十点、十一点再移到十二点…他应该走了吧?

 就在她准备再次跑到门边偷瞧魏冬是否还在门口时,大门的木板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天啊!魏冬了吗?在他站了足足一整天之后发了狂,打算用蛮力破门而入?她愣愣地瞪着大门,觉得门板有被撞坏的危机。

 “瀛瀛!向瀛瀛!”有人在大叫,怪的是,那个人的声音每次都不一样,有年

 轻的、有老的。

 “向老师!快开门!”稚的童音也加入阵局。

 天啊,还有小孩子…向瀛瀛嘴巴张得大大的,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快开门啊,瀛瀛!魏先生昏倒了,他昏倒了!你再下开门,他就会冻死在这里了!你快开门!”

 什么?魏冬昏倒了?

 向瀛瀛呆了、傻了,然后像疯子一样,突然冲出去开了门。门口不知哪时来了

 一“堆人,她门一开,几个人就把魏冬扛进她屋里去,放在大厅的榻榻米上。

 “我们去找医生!你先照顾他一下!”

 “记得啊,把他的身子弄热,不然他如果醒下来的话就糟了,知道吗?”

 “伙人,老的老、少的少,一股脑儿地进屋来,又一股脑儿地在同时问溜了出去,只把一个身体冰凉凉的魏冬放在这里。向瀛瀛伸手碰碰他的脸,又碰碰他的手,墨黑的长发拂过了她的指尖,竟也显得冰凉。

 “滴泪就这么从她眼角滚落,又一滴,滴在他冰凉的手心里。

 “魏…魏冬…你给我醒过来…

 “明明就是你的错,为什么好像变成我的错了?是你自己决定离开我的,是你叫我不要巴着你的啊!是你决定把我当成救命恩人而不是情人的,是你半年来都没有给我任何讯息的,都是你、都是你,不是吗?为什么还回来?

 “你给我醒过来!你根本没有资格得到我的眼泪!我告诉自己,就算你站在门口站到昏倒我也不会原谅你,不要再见你,不要再想你的…呜…呜…你这个讨厌鬼!讨厌死了…每次都让我哭!”

 “你给我醒过来!听到没有?讨厌的家伙…”她哭着趴到他身上紧紧抱着他,好怕好怕,怕他就这样一睡不醒。他的身体好冰,脸好冰,手也好冰,不可以这个样子的,得让他热起来…

 她低头去吻他的、他的眉、他的眼,双手握紧了他的手,整个身体密密地贴在他冰凉的衣服上,然后,奇迹再次发生了,衣服下的身躯轻微地动了动,被她紧抓着的大手反抓住她的。

 “你…你醒了?”她看见他睁开了眼,眸底尽是赤火焰。

 “你这样对我又吻又摸的,我能不醒吗?”角轻勾起一抹笑痕,魏冬半似调侃地瞅着她,实则想借着这样贴近的距离好好地一次把她看个够。

 刚刚,她那样骂着他、怨着他、又贴着他吻他的痴情爱意,一直暖进他的心窝里去,纵使他死了,恐怕也会复活吧?何况,他根本就没有昏过去,只是应了那堆可爱的街坊邻居们的要求,装死一下罢了。他们跟他拍脯保证,他一定可以这样顺利进入屋内的。

 向瀛瀛瞪着他,一直瞪。

 他这个样子,看起来根本一点儿都不像是昏倒过的虚弱病人,一双眼闪亮亮的,活像火在烧,她觉得她被骗了。

 “你…根本没昏倒对不对?”她从他怀里爬起来,眼眶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这样看我笑话很好玩吗?半年前你要我,说你爱我,半年后你又装病,骗我说你昏倒了!长得一副善良温柔的模样,实则一肚子坏水!”

 “我没骗你,我真的病了。”虽然他没有昏倒,可是他的身体本不起冷,何况还在外头站了一整天,再加上早上荻原送他肚子的那一拳…他知道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可能虚弱得风一吹就会倒了,不过,他不想吓她。

 “哪里?什么时候?”被他一说,向瀛瀛又开始紧张起来,她皱着眉,把他从头到脚扫描了一次。

 她还是那么那么担心着他呵!魏冬笑了。

 “你又骗我了,是不?”看见他笑,虽然很人,但是她就是很不

 嘴嘟着,整张脸红通通的,她看起来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魏冬没答话,只是笑着望住她,深深地、浓浓地看着。

 她爱他,他想不管过了多久,她都会爱着他,这不就是他当初舍不下她而选择放弃一切爱上她的原因吗?他不该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迟疑,一丁点儿都不该有的。

 就算她的手让荻原牵了又如何?她的心依然是他的。

 放下心来后,魏冬觉得头益发沉了。

 突然,一股熟悉的气涌上喉间,他猛地呛咳了起来,一直咳、一直咳,仿佛都要将肝胆咳出来。

 “魏!你怎么了?”向瀛瀛慌了,一直拍着他的背。“你还好吗?还好吗?天…都是我的错!我怎么忘了你的身体不好呢?我竟然让你在那么冷的天气里站在外头一整天!懊死的我!”

 “不准你再说这种话…”咳声方歇,魏冬把她揽进怀中,紧紧地拥着。

 “现在你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我不允许你再说那个丰,我不喜欢听…”

 她,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她不懂,抬起头来想问他,魏冬却沉睡了。

 不,是昏了…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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