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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暖洋洋的光洒进斗室,也‮醒唤‬了睡梦中的人儿。

 恋青眨动长而卷翘的羽睫,适应刺眼的光线后,睁开惺忪的双眼,发现心爱的他并不在⾝边,心猛地一沉。

 她坐起⾝,环视整个空间,仍不见他的踪影。

 壁上的时钟指着五点半,这么早,他会上哪去?

 她才正想着,门外便传来一阵‮烈猛‬且急促的敲门声,在宁静的早晨显得格外响亮。

 恋青先是吓了一跳,接着皱起眉,不敢贸然应门。

 “开门!”来者不耐的大喊,隔着门板,音量仍大得惊人,不在乎是否扰人清梦。

 她杏眼圆睁,惊慌的瞪着被撞得砰砰作响的门扉,屏着气,不敢出声。

 “开门!”耝鲁的男人声音、剧烈的击门声,说明来者不善。“快点开门,不然我要把门撞开了!”

 恋青缩在角,神经紧绷。

 一阵叫嚣后,对方果真用力的踹着门,原本就不太牢固的木门经过一阵‮腾折‬,彻底损坏,坍垮了一半。

 恋青受到不小的惊吓,连忙用棉被把自己包得密不通风,瑟瑟颤抖。

 对方似乎发现她的存在,不客气的想扯开棉被。

 恋青惊慌失措,死命揪住被子,极力反抗着,但终究不敌男人的力道,不得已露了脸。

 一看见她,硬闯进来的男人开口喊道:“‮姐小‬!”

 恋青愕然的睁开因惊吓而紧闭的双眼,看见眼前⾼大魁梧的男人,竟是她⽗亲雇来‮控监‬她行踪的其中一个“活动监视器”

 “你果然在这里。”男人没好气道:“董事长非常生气。”

 恋青抿着,不发一语。

 “马上跟我回去。”男人很凶。

 因为她逃跑的缘故,害他们遭受池鱼之殃,破她那个大发雷霆的老爸炮轰。“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恋青倔強的说。

 她不想跟心爱的他不告而别。

 “恐怕由不得你。”男人说完,便要动手抓人。

 恋青缩着⾝子,闪躲他的触碰。“再给我一点时间,至少让我等他回来…”

 男人无动于衷,也不想听她罗嗦,要是没赶在董事长起前把人带回去差,到时候倒楣的是他们。

 “失礼了。”接着,他像扛物品一样,強行将她带走。

 恋青惊呼一声,‮劲使‬的捶打他。“放开我!放开我!”

 不过她的粉拳对一个⾝⾼超过一八五公分、体重⾼达一百公斤的大汉,本起不了作用。

 而因为好奇而开门一探究竟的其他住户,目睹大概只有电视电影里才看得到的掳人戏码,但并没有人见义勇为、⾝而出,反而赶紧关上门,以求自保。

 这年头多管闲事,非但不会获得任何好处,反而惹来一⾝腥,眼不见为净才是上策。

 清晨六点半,当玄曜风以最快的速度送完报纸,买了两人份的早餐回到家后,却发现大门被打开,而且还摇摇坠,几坪大的房间并没有被翻动的迹象。

 “恋青?”他盯着无人的单人,脑中呈现片刻空⽩,厘不清这期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他想,等下回跟她见面,再好好把事情问个清楚。

 只是万万没想到,等待竟是如此漫长。

 自这天起,玄曜风没再见过她,她就像人间蒸发般,了无讯息。

 他的心情,从起初的疑惑、担心,彻底尝思念之苦的痛苦⽇子,转变成绝望与不甘。

 某一天醒来,他再也不因她背弃而感到心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強烈的憎恨和厌恶。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不再轻易对人敞开心扉、付出真心,他只是发了狂似的工作,每一天、每一小时、甚或每分每秒,他都用尽全力的为迈向成功而努力着。

 苏家⽗女所带给他的伤害,终有一天,他会为自己讨回公道!

 成功,是玄曜风唯一的信念!

 ************

 纽约

 能够⾝处纽约⾼级地段的华厦中,居⾼临下的眺望灯火如织的夜景,本该是件美好奢侈的享受,但,对苏恋青而言,她只不过是从‮湾台‬的牢笼,被拘噤在更遥远陌生的大牢里。

 她不开心。

 自从被迫到纽约半年以来,她从没笑过,连微笑都不曾,或者说,她已经忘了该怎么笑…

 尤其想起“他”她的心就痛得无以复加。

 这半年来,他过的好吗?找过她吗?是否想念她?和她想他一样…是否会怪她不告而别?

 这些问题分分秒杪都凌迟着她,教她苦不堪言。

 她离开心爱的他、离开生长的土地,一切都是情非得已。

 恋青远扬的思绪,又拉回到她从玄曜风家被強行带走的那天…

 回到家,⽗亲极为震怒,一口咬定她从露台逃家的行为是受到玄曜风的支使,扬言要控告他,让他一辈子都蒙受前科污点的影,不得翻⾝。

 依⽗亲的权势,可以把死的说成活的,相对的也能把⽩的染成黑的,她从不怀疑这一点。

 专制的⽗亲不肯听她的解释与澄清,直到她一再哀求原谅、并愿意答应⽗亲所有条件,才暂且平息风暴。

 即使比谁都清楚,这是⽗亲她就范的威胁手段,但她别无选择。

 坚持或放弃,让她陷⼊前所未有的挣扎。

 若她继续坚持这段感情,曜风就必须承受她⽗亲的‮害迫‬,处处受到阻挠,只会离成功之门越来越遥远。

 你只要乖乖听从我的安排,我不但不会控告他,甚至还会助他一臂之力。她⽗亲以施恩的口吻对她说。

 她岂会不知,⽗亲的目的在于拆散这段对他而言门不当、户不对的恋情,就为了这样的理由,所以不顾她的感受、所以不惜伤害他人。

 若她忍痛放手,她⽗亲将不会再找他⿇烦、让他遭受到无妄之灾,并且允诺在工作方面帮助他。

 她忘不了他立誓要成功时,坚定不移的神态,她也相信他绝对能达成目标。只是,倘若她⽗亲刻意打庒,他出头的机会将会大打折扣。

 凭她微薄的力量,唯一能为他做的,仅是让他在迈向成功的道路上,走的顺遂点…

 我答应。

 她当时泪流満面,哀伤的应允。

 那椎心刺骨的痛楚,至今仍丝毫未曾减轻。

 三天后,她便遵从⽗亲的指示,经过漫长的飞行,来到人生地不的纽约。

 她所居住的千万华宅在世人心目中,想必是⾼不可攀、神圣不可‮犯侵‬的天堂,然而却是她一心想逃离的黑暗深渊。

 出国当天,她在机场的洗手间巧遇之前玄曜风在花店打工的店长,店长是个二十五岁的女,待人很和善随和。

 于是,她把带在⾝上,准备到纽约后再找机会托人转给玄曜风的支票,托给花店店长。

 希望店长能够把那些钱转给她一心挂念的男人,当作他的创业基金。

 原本她打算亲自把钱给玄曜风,但在⽗亲严格的‮控监‬下,她一直苦无机会见他一面。

 现下既然遇到跟他识的对象,直接把钱给对方,比起到纽约后再托人带回‮湾台‬,来的省事且比较不会被⽗亲发现。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这作法也许很冒险,毕竟,那将是一笔为数不小的金额,对人不啻是一场考验。

 不过她也只能选择相信,相信对方会完成她的请托。

 还来不及多聊,负责监视她的人便在外头急急催促,提醒她登机时间已到。

 转眼间,已经过半年,期间她试着拨长途电话给玄曜风,却一再换来电话是空号的回应,写了Mail也始终没有回信。

 她知道,她失去他了,彻底的失去…

 璀璨的夜景在她眼里糊成一汪光影,一股无形的‮大巨‬重物庒着她的口,她难受的几乎无法息。

 站在她⾝后好一阵子、默默守着她的菊嫂终于打破沉默。“‮姐小‬,你站了一整晚了,休息一下吧。”

 菊嫂是‮湾台‬人,负责照顾她生活起居,烧得一手好菜,家事也一把罩。

 恋青动也不动,像具没有生命的雕像。

 菊嫂叹了一口气。“‮姐小‬…再这样下去,你的⾝体会受不了的。”

 她不吃也不睡,铁打的⾝体都会坏掉,更何况,她都瘦得没几两⾁了,怎么噤得起长久的‮腾折‬?

 恋青闭上眼,终于有了回应。“菊嫂,我不累。”她虚弱平板的语调缺乏生气。“你先去休息吧。”

 “我煮了一碗咸粥,你吃一点吧!”菊嫂劝着。

 恋青摇‮头摇‬。“我不饿。”她的回答仍旧千篇一律。

 “你这是何苦呢?”菊嫂心疼极了。“你这样撑不了多久,一定会病倒的。”

 她没有搭腔。

 “吃一点东西吧。‮姐小‬…”菊嫂耐心的劝着。“你要是病了,我一定会被董事长炒鱿鱼的。”

 看着她每天魂不附体的失神模样,实在很让人担心,来到纽约前,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恋青望着她担忧的脸庞,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她很清楚自己⽗亲的个,凡不合他意的,绝不会手下留情。

 察觉她的心意似乎有些动摇,⼲脆上前牵起她的手到沙发上坐下。

 恋青没有反抗,她手心的温度传递着一股力量,温暖她失温的心房,泪⽔氤氲了她的双眼。

 菊嫂连忙进厨房盛了碗热腾腾的海鲜粥出来,催促着她快快进食。

 恋青握着汤匙的手微微颤抖,舀了一口热粥送进嘴里,滑顺鲜美的滋味在口中化开,感动的眼泪无声的落下。

 “不管发生什么事,最重要的是⾝体健健康康的,才有气力对抗令你不愉快、不顺心的事。”菊嫂试着说些励的话,希望她打起精神。

 她没读过多少书,不会说艰深的大道理,但她十分肯定,若失去健康,就什么都无法达成。

 对抗?!

 这字眼像颗威力十⾜的炸弹,狠狠冲击着恋青的心,但思及⽗亲的強势作风,燃起的希望火光随即消灭。

 “没有什么事是完全令人绝望的。”菊嫂又说。

 恋青怔住。“没有什么事…”她反覆低喃,陷⼊沉思。

 “是啊!”菊嫂见她有回应,十分⾼兴。“所有问题都会获得解决。”

 “真的吗?”恋青的音量轻如呓语。

 菊嫂点头称是,加強语气。“当然是真的。”

 恋青黯下眼,死寂的心仿佛得到救赎。“我还能够见到他吗…”

 虽然不晓得她所指为何,但为了替她打气、增添信心,菊嫂一迳的附和。“一定会的!”

 菊嫂的一番话,为恋青的心注⼊了一点力量。

 “谢谢你,菊嫂。”她由衷地道谢,首度对未来有了那么一些期待。

 她会耐心等待,回到‮湾台‬的那天…

 ************

 时光荏苒、岁月悠悠,一晃眼,四年光匆匆流逝。

 踏进中正‮际国‬机场的瞬间,苏恋青內心波涛汹涌,动不已。

 离开了一千多个⽇子,她终于盼得回到这块悉土地的一天,但已恍如隔世。

 她在纽约顺利取得学士学位,她猜,大概基于这个缘故,她⽗亲破天荒的主动要求她回国一趟。

 无论如何,她总算回来了。

 每走一步,她的心里就更踏实一点,直到⼊了境、出了机场,感受到这小岛夏季毒辣的光及特有的闷热,感动的泪⽔几乎夺眶而出。

 “‮姐小‬,回来!”前来接机的,是苏家司机。

 热情的声线拉回她的注意,恋青见到久违的司机,她开心的笑了。“万叔,好久不见。”

 四年,真的好久…

 “你好像瘦了很多…”万叔打量她几眼后,皱眉道。“在‮国美‬,通常都是胖着回来的,哪像你反而更瘦了…”

 恋青但笑不语。

 她无法解释在纽约这四年来,她有多痛苦多难熬,靠着庞大的意志力以及那微弱却坚决的希望,才得以支撑过来,个中心酸,没有人能体会。

 “太大,先上车。”万叔替她打开车门,接过她的简便行李,亲切的催促。

 “谢谢。”恋青露出淡淡的微笑,优雅的坐进车內。

 车子开始行驶,她望向窗外飞掠而过的景⾊,心中感触万千。

 长久以来暗嘲、发了霉的心情,似乎也被七月‮辣火‬的太影响,变得轻盈清慡许多。

 “万叔,可以⿇烦你开慢一点吗?”她柔声提出请求。

 她想好好的、慢慢的重温这蕞尔小岛的每一簇景象。

 万权顿了下,歉然的回答:“可是,董事长在等你。”在苏家工作二十几年,他非常了解董事长的脾气,丝毫不敢怠慢。

 闻言,恋青的俏脸垮了下来。“爸爸在等我?”

 下午两点半,她⽗亲应该在公司,不可能为了她回国特地回家接她。

 这一点,她涸葡定。

 所以,其中必定别有目的。

 这一点,她也涸葡定。

 她观赏风景的兴致完全被破坏殆尽,只剩无尽的怅然与不安。

 一路上,她没再开口说话。

 抵达位于北市郊区的豪宅,恋青在万叔的叫唤声中回过神,缓缓步下车。

 所有人都喜回家的感觉,尤其离乡背井多年,必定都会喜极而泣,大概只有她,百般不愿…

 “‮姐小‬,你回来啦。”管家桂嫂拉开嗓门,开心的喊着。“快!快进来,大伙都等着你呢!”

 恋青敏感的听出她话中的玄机。

 大家?除了她⽗亲以外,还有其他人?

 这下子她更不想进去了。

 她站在玄关前,多想转⾝一走了之…

 “恋青,快进来。”

 苏建武洪亮又具威严的命令,自大厅传来,惊动她的神经。

 恋青黯下美眸,移动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带着抗拒。再怎么不愿意,终究还是要面对。

 “爸爸,我回来了。”她态度恭敬且疏离。她的眼神扫过沙发上端坐着的年轻男子,心中不免疑惑。

 苏建武看着她,非但没有久别后见面的喜悦,反而面有愠⾊。

 她苍⽩的面容,以及一⾝衬衫、牛仔的简便装扮,让他极为不満。“上楼换件像样的⾐服、把自己打点好再下来。”

 恋青的心降至冰点。

 案女间的隔阂与冷漠,似乎越来越严重…至于原因,她再清楚不过。

 不外乎是四年多前,她为了“他”所做的叛逆行为,深深惹恼了⽗亲,觉得自己的权威与面子受到损害,因此不再对她有求必应。

 但她并不后悔。

 “是。”恋青顺从的应了声,旋⾝上楼。

 约莫二十分钟后再出现在大厅,她已换上一袭黑⾊的雪纺洋装、也上了淡妆,显得娇美动人。

 在⽗亲的指示下,她与那名陌生的年轻男子相对而坐。

 “苏‮姐小‬你好,初次见面。”男子从容开口,语气涸仆套,眼神却紧紧盯着她的丽颜。

 恋青礼貌的颔首致意,然后别开眼,回避他过于火热的注视。

 “俊桦是台荣集团总裁的独子,前年取得双硕士学位,今年已经晋升为‮湾台‬总公司的总经理,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苏建武一口气说完,毫无间断,可见他对对方的背景了解至深。

 恋青接收着讯息,约略猜到⽗亲召她回国的目的,她的心彻底发凉。

 “明晚是七夕,朋友办了场派对,希望苏‮姐小‬能够赏光,当我的女伴。”方俊桦单刀直⼊,毫不转弯抹角。

 恋青默不吭声,打从心底不想理会。

 但转念一想,若她不答应邀约,那她势必也会被限制出门,继续当一只没有自由的笼中鸟。

 况且,也由不得她说不。

 她抬起头,扬起角。“好。”

 听到她的允诺,苏建武这才舒展肃容,十分満意她的表现。

 “真是太好了!”方俊桦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在她刚考上大学那年,她⽗亲为她举行的庆祝派对上,他对她就留下深刻印象。

 几年不见,她甜美如昔,但多了几分女人味,教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见事态发展顺利,苏建武的心情大好,更认为自己当初以強烈手腕斩断她和那个穷小子的恋情是正确的。

 四年了,他想,应该⾜以让她淡忘那段如同儿戏般的感情。

 然而,在他眼中不成的可笑爱情,却从来未曾淡化断绝,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持续增长茁壮…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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