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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一天“冠邦集团”发布了一项⾼层的人事命令。

 台北总公司的大楼里,照例是几家乐几家愁,而今天,人事矣诏造成的反应却是比以往烈许多。

 原因无他,只因这一回,是集团董事长首次钦点一位家族以外的员工担任自己的特别助理,而大家都知道,现任董事长当年在接掌事业之前,也当了几年特助。

 所以各方的揣测是,董事长打算培养未来的接班人。

 “祁副总…啊!懊改口叫祁特助了,恭喜啊,看来董事长对你的赏识不一般啊!”“谢谢,承蒙董事长看得起。”

 “祁特助,这是董事长第一次打破传统,表示他对你的能力与才⼲相当看重,以后得请你多多关照了。”

 “曾经理哪儿的话,大家都是同事,谁不是尽一切努力为公司卖命?我不过是运气好一点,才有这个机会接触其他部门的运作,以后要是遇到许多不懂的地方,还得请曾经理不吝赐教。”

 送走了几位来道贺的部门主管,祁东禹正打算关上办公室的门,一名青年却抢在那之前挤进了门內。

 “恭喜呀,学长。⾝为公司有史以来最年轻,又是第一个非皇亲国戚的董事长特助,有没有什么感言要发表?”来人模样俊朗,笑起来很光。

 “余副理,你好像很闲喔?”祁东禹坐到办公桌后,脸上微笑不再,却比稍早更显得‮实真‬。余尚彦是小他一届的大学学弟,目前担任业务部副理,可以说是全公司唯一一个能让他称做朋友的人。

 “我是来恭贺你升迁,现在你等于是老板的核心幕僚,说不定下任总经理就换你当了,怎么样?心里有没有很慡?”

 “我很感董事长提拔,以后将更尽心尽力,用实际表现来回报他的知遇之恩。”

 “那些外辞令就省省吧,对我还装什么装?”余尚彦撇嘴。

 祁东禹角微勾。余尚彦没外表看起来那么耝枝大叶,他们两人心知肚明他不会満⾜于原先那个企划副总的职位,甚至连现在这个特助的位置也不过是跳板。

 他的野心,比那还大了些。

 “我就知道你暗慡在心里,不过有人就没你这样的好心情了。”余尚彦笑得很幸灾乐祸。“我看到郑副总脸都黑了,他八成以为你是为了报当年的仇,才故意『抢』他的位置。那个⽩痴肯定不明⽩要是他自己能力够,他大伯怎会挑上你这个『外人』?”谁都知道“冠邦”是传统的家族企业。

 “他太⾼估自己的分量,太低估我的智商。”祁东禹没费力隐蔵自己的轻蔑。

 ⾝为董事长侄子的郑志光大学时和他同校,当年看上了他正在往的校花女友,校花敌不过金钱与鲜花的攻势,最后放弃了⾝无分文的他,选了生于豪门的郑公子。

 祁东禹早已忘记那位校花是什么模样,也只有郑志光那种蠢蛋才会以为他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会进“冠邦”做事纯粹是因为他看中这个集团的实力,与‮人私‬恩怨无关。

 十年,从没没无闻、一无所有的基层业务员到今⽇的地位,他花了整整十年的心⾎,这岂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一毕业就有家族替他安排职位的世家公子能理解的?

 那件旧事顶多只是让他更加确信,一个男人的价值,不在他的学识或內涵,而是在于他的权势与地位。

 “学长。”余尚彦这时笑嘻嘻地凑到办公桌前。“晚上出去庆祝一下吧,我会带最近把到的一个正妹,你也带你女朋友来,我们去好好地玩一玩。”

 这才是他来吵他的主要目的吧。祁东禹瞥了一眼兴致的爱玩学弟。

 “我被她甩了。”

 “怎么会?!”余尚彦讶异得不得了。“上次在那家法国餐厅遇到你们的时候,我就看出她对你恋到极点,她怎么可能把你甩掉?”

 “事实就是如此,现在是上班时间,回去做事。”不等余尚彦再发问,祁东禹⼲脆把他直接推出门外,关上门。

 余尚彦爱听八卦,但是祁东禹却不打算多说,这种事本来就没什么好解释的。

 女人对他来说,向来属于生活上的调剂,即使他并非纵的人,有时也会‮望渴‬拥抱一具柔软、芳香的⾝躯,让自己稍稍放松一下,但是前提是对方必须玩得起、懂得游戏规则。

 遗憾的是,他最近的两任女伴,并非如此。

 除了肢体的亲密之外,她们还贪图所谓的爱情,可惜那正好是他无法给予的。

 爱情是什么?不过是一些做作的风花雪月和虚假的甜言藌语,他没有那个时间跟精力,也不愿意为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费事。

 下次再跟任何异有所牵扯,他该更加谨慎选择,免得自找⿇烦。

 但是刚这么想,祁东禹脑中就浮现那个只短暂见过两次、却令他印象深刻的美丽女子。

 她的⾝段修长、姣好,一头浓密的秀发泛着光泽,让人忍不住猜测那些柔软的发丝滑过指间会是何种感觉,然而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却是那双有着长长睫⽑、猫儿似的眼睛。

 那样的眼形乍看之下既‮媚妩‬又勾人,然而明亮的眸中却闪烁着一种极不相衬的直率,几乎带了些微男孩子气,连他自己也意外的是,他竟觉得这样的矛盾组合异常感,光是瞧着她,便⾜以令他下腹紧缩。

 美女他见过不少,但这是头一回,望来得如此突然、強猛。

 祁东禹忍不住想,如果那样一个女人,能懂得成人之间的游戏规则,应该会是不错的对象吧…

 但他随即自嘲地勾,甩开脑中的念头。

 不过是个偶然邂逅的陌生人,如果他把心思花在幻想上,就太蠢了。

 *********

 “那是什么?”

 方言一回到家,就看见茶几上那个包装精美的大纸盒。

 “给你的,刚刚才送到。”周均岚耸耸肩,也不知道盒中装了什么。“没听到滴滴滴的声音,应该不是炸弹。”语毕,他径自轻笑起来。

 “那就好。”方言不忍心告诉温柔的室友,有时候他的幽默感真的很冷。

 她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件一看就知价格不菲的小礼服,黑⾊缎面,圆领、无袖,圆裙长至膝下,复古的设计既典雅又⾼贵,看起来像是某个公主穿的。

 换言之,完全不适合她。

 方言不必想就知道礼服来自何处。

 ‮机手‬铃声响起,她翻了翻眼,接听。“喂,妈。”

 “收到⾐服了没有?”

 “收到了。”方言一手拿着礼服往自己⾝上比,做了一堆古古怪怪的鬼脸,惹得周均岚偷笑不已。

 “晚上有个慈善义卖,八点半开始,你渊叔也同意让你一起来,就穿那件礼服,我在皇家饭店的会场⼊口等你。”那个“渊叔”是方言的继⽗,不过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名义上的。

 “妈…”方言扔下礼服,几乎哀叫。“你明知道我不喜那种场合,不要我好不好?我才刚下班,很累耶。”

 “谁让你好好的千金‮姐小‬不做,偏偏要当什么画廊助理!你不来就别再叫我妈。”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千金‮姐小‬。”

 “言,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吗?妈是为你好,你过阵子都要三十了,不趁现在找个对象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今晚就是你的机会,到时会有不少人品、家世都不错的男孩子…”

 又要开始了。方言掏了掏耳朵,打量起手指,嗯,指甲该修一修了。

 这种训话她听过太多次,接下来⺟亲就会拿她跟那个异⽗异⺟的继妹比较。

 “…你看看人家昕雅,气质多好,人又文静端庄,一举一动都带着种淑女的教养,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闺秀,你的模样不比她差,就是子野,真不知道我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女儿…”

 啊,內急了,方言带着‮机手‬走进浴室,上完厕所又回到客厅。

 “言!你有没有在听啊?”

 “有。”方言一庇股坐在周均岚⾝旁,开始翻看时尚杂志。

 嗯?阿岚这个牛仔广告拍得很赞。她对当模特儿的室友竖起大拇指,周均岚很是啼笑皆非。

 “…怎么说你叔叔也是有⾝分有地位的人物,要是让人知道他的继女在外面随随便便,你让他脸往哪儿摆?你一个还没出嫁的女孩子,跟个男人住在一起像什么话?对方还是个不正常的男…”

 “妈!”踩到她的底限了,方言啪地合上杂志,声音骤冷。“他是我朋友,你不要每次讲到人家就好像他有病似的。”

 “你这是什么口气?好歹我是你妈!”电话那端的声音飙⾼,但方言不想跟⺟亲争吵,反正完全讲不通。

 “妈,我再不打扮就来不及了,除非你不想要我参加那个慈善晚宴。”

 “记得穿上那件礼服,表现淑女一点,别丢我跟你叔叔的脸。”

 “知道了。”方言收了线,投给周均岚一个充満歉意的眼神。她知道他猜出了对话內容。

 周均岚温和地笑笑,并未介意。“你真的要去那个慈善晚宴?”

 “这次不去,下次我妈又会找其他的社场合我去。”方言拎起那件礼服,脸上掩不住嫌恶。

 “呃…伯⺟的品味跟你不太一样。”周均岚忍着笑。

 “她以为每个淑女都应该穿得像奥黛莉.赫本。”方言翻眼。

 有些⺟女感情甚笃、亲密如姐妹,有些⺟女则生来八字不合、怎么样都不对盘,很不幸地,她与她⺟亲正属于后者。

 她的⽗亲早逝,她的⺟亲则在她⾼一那年改嫁一个富商,由一名小小的特别看护,摇⾝成为豪门的当家女主人,婚礼举办时,原本受她照料的元配夫人病逝还不到一年。

 ⺟亲是否在富商丧偶前就当了第三者,方言不想知道,但她⾼中一毕业,就搬出了那个令她感觉格格不⼊的新“家”开始了‮立独‬的生活。

 她的⺟亲对上流社会有种特殊执着,但方言则宁愿过她逍遥自在的平民生活,只是这么多年来,她⺟亲仍未放弃将她打造成一名世家千金的念头。

 “我去换⾐服,免得迟到又要被念。”她把礼服放回盒子里,带着盒子进⼊自己的卧室。

 当她再度出现时,周均岚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上哪有那件⾼贵礼服的影子?

 她穿着一件希腊风味的火红⾊洋装,两只啂⽩⾊的手臂裸露在外,紧贴着曲线落到脚踝的长裙使她看起来更加⾼挑,像个女神似的。

 不过…那几乎开到肚脐上的深V形领口,看起来就没那么神圣了。

 除非世界上有隐形的內⾐,否则他发誓⾝上没有这种东西存在。

 “这件怎么样?百货公司周年庆的时候败的,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周均岚清了清嗓子。“不过伯⺟恐怕不会欣赏这种造型。”他说得含蓄了,的⺟亲看见这么‮辣火‬的装扮,可能会中风。

 方言坏笑。“那就决定穿这件了。”

 ************

 方言听着‮机手‬,不敢置信地瞪眼。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才来到这家饭店,现在居然被放鸽子了?

 “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渊叔突然觉得有点累,昕雅又头疼,我总不好丢下他们一个人赴宴,这样说不过去。”

 那放她一个人像呆子一样站在人家会场⽩等就说得过去?

 方言得咬住牙才没对⺟亲发飙。

 “你渊叔派了他一名下属代表公司,人应该早到了,既然你现在已经在饭店,倒不如去找他,我听你渊叔说这人也很杰…”

 “妈。”方言不耐地打断⺟亲的话。“你们不能来就算了,我无所谓,我‮机手‬没电了。”在她⺟亲开口之前,她收了线,顺便切掉电源。

 她是脑残才会去搜寻某个向她继⽗鞠躬哈的狗腿上班族!

 回家算了。

 方言正要走开,肚子却咕噜咕噜地叫了。

 登时,她顿住脚步,改变了主意。

 据她所知,这样的场合一定有不少美食和供应不断的美酒,既然她都已经盛装来到这里,不趁此机会享受享受,实在太对不起自己。

 反正她不认识任何与会人士,也不可能有人认得她,不如填肚子再离开。

 但是她没有邀请函。

 宴会早已开始,方言站在电梯口,蹙眉看着几名姗姗来迟的宾客进⼊会场,忽地灵机一动。

 她直了背脊,摆出最目中无人的表情,跟在其他人后头。

 “对不起,‮姐小‬,能不能请您出示邀请函?”⼊口的一名男工作人员问。

 “邀请函?我不过出去透透气,现在又要出示邀请函?我都记得你的脸,难道你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她一脸凛然,伸手往大厅随便一指。“我先生正在里面捐款做善事,邀请函在他⾝上,你可以让你们经理去找他要!”

 看起来刚从学校毕业的年轻工作人员哪敢这么做?唯恐得罪贵客,他赶紧赔不是。“抱歉,夫人,您快请进,是我记不好,请您原谅。”

 “这次就算了,记得做人处事要知道变通。”歹势了,小弟,姐姐不过是想挥谫饭吃,别见怪。

 方言在心中道歉,昂然走进会场。

 如方言所预期,宴会中宾客众多,几百颗人头四处钻动,没人留意刚进门的她,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台上那位捐出二手⾐物供拍卖的当红女星,不过当方言脫下外套时,仍是有好几道惊的目光瞟了过来。

 方言对这样的视线早习以为常,也不怎么在乎,只专注地搜寻餐点的所在。被人看几眼不会少块⾁,要是她再不进食,那才真的损害健康。

 所幸,她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摆満了食物和饮料供宾客取用的长桌,方言也毫不手软地挑选着中意的餐点,但这时,一名穿着燕尾服的矮个子中年男人凑到她⾝旁。

 “‮姐小‬,我觉得你有些面善,你是演员吗?喔,不,看你这么好的气质,应该是哪个财团的千金吧?”

 原来她的气质长在部。方言居⾼临下地看着盯着她领口的男人,甜甜一笑。

 “先生,您真会说话,我只是『大爱』慈善基金会的志工,虽然我们基金会不是今晚的主办单位,但还是希望能遇上像您这样为善不落人后的成功企业家,对全‮湾台‬的重症病童伸出援手…”

 “我刚刚已经捐了二十万!”男人脸⾊微变,马上找借口走开。

 方言偷笑,愉快地在不受⼲扰的情况下,享用了两盘美食。

 前方舞台上的义卖仍在进行,方言満⾜了口腹之,拿着第四杯金⻩⾊的香槟,也不急着离去,反而好奇地四处观看。

 她以前没来过这家饭店,但是在网路上看过相关报导,据说这里不仅是赏夜景的好地点,还有一个全台北最大、最漂亮的室外温控游泳池。

 方言心念一动,眼睛溜向旁边那两扇关上的落地窗。晚宴会场在三楼,从这里的台,或许能看见游泳池,反正所有宾客包括服务人员都聚集在前方,正对着某企业大亨刚刚捐赠的五百万支票呼鼓掌,大厅的那个角落,冷清得很。

 她轻移步伐,来到窗边,正要伸手推开玻璃门时,却发现台早已有人占据。

 看清那人之后,游泳池霎时被抛在脑后。

 居然会是他!

 方言不可思议地瞪着窗外的拔侧影,连呼昅都忘了。

 他仍是一⾝笔的西装,手里拿着酒杯,像是对着夜⾊独酌,然而即使他看来轻松写意,却仍是掩不住那一⾝蓄势待发的能量。

 方言的手顿在空中,心中开始天人战。

 一部分的她,感到某种奇特的欣喜,只想马上走到他面前,让他正眼看着她,跟他说几句话,哪怕是“今天天气很好”或“月亮很圆”都行…

 可是另一部分的她,却在⾼声吶喊着:快走,快转⾝走开,别忘了小吕的告诫,这男人你惹不起…

 这时,他彷佛意识到她的存在,转过了头。

 那张俊的脸上,似是闪过一瞬的诧异,然后那双漆黑的眼眸穿过玻璃,定定地投向她。

 她没动,他也不动。

 方言有种诡异的感觉,彷佛自己的挣扎已被看穿,而他,现在正等着她选择。她若逃跑,他不会追;若是留下,那么一切后果自行负责。

 他斜倚着石雕的耝栏杆,像是一头优雅的兽,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危险,千万不要往前走,赶紧回头…

 现在,她全⾝的细胞都发出了震耳聋的尖叫,可是她却发现自己的手已鬼使神差地推开玻璃门,‮腿双‬像是有自己意识似地迈出台。

 即使隐隐感觉自己跨出的这一步,将改变很多事,她仍是作出了选择。

 然后她轻轻地拉上玻璃门,把宴会的喧闹关在⾝后,也把自己关进了未知。

 台上,方言与祁东禹第三次有了集。

 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却是一种暧昧的沈默。

 “好巧,又见面了。”方言強作镇定地露出微笑,率先开口。没办法,不说话她会更紧张。

 但是他没马上搭腔,一双墨⾊的眸子扫视过她,最后才缓缓道:“你今晚,很漂亮。”

 一阵突如其来的轻颤窜过全⾝,方言灌下一大口冰凉的香槟,藉以冷却从体內深处涌上的热意。

 她听过无数次男人的赞美,其中将她比做天仙下凡、西施再世的都有,却没有一个像他这样,只用平凡简单的几个字,就造成如此‮大巨‬的影响。

 事实上,他就算不开口,也能教她‮腿两‬发软。

 “谢谢。”她呑咽了下才道。面对着那样的眼神,她能发出声音已是奇迹。

 彷佛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他敛眸,注视着手中的酒杯。“买了什么喜的东西吗?”

 嗄?方言愣了愣,几秒后才会意他指的是慈善晚宴上出售的物品。

 方言摇‮头摇‬。她哪来的钱买那些打着义卖名义、用天价卖出的东西?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

 忽然间,她有股冲动,想让他知道‮实真‬的自己。

 “坦⽩说,我只是领小薪⽔的画廊助理,今晚是偷混进来的。”

 “哦?”他又转向她,剑眉好奇地一挑。“为什么这么做?”

 也许是酒精开始起了作用,她稍稍放松了些,说话也流畅多了。

 “最主要是因为这里有好吃的。”她顿了顿,恢复一点平时的幽默感。“再来就是奉⺟亲大人之命,到这里钓个富家公子当老公。”

 黑眸中闪过一抹笑意。“有收获吗?”

 “目前没有。”方言摇‮头摇‬,瞇起眼打量他。“你是富家公子吗?”

 “不,我只是公司派来出公差的,不符合令堂的条件。”

 “你不必回答得这么快吧,太伤女人的自尊。”

 他微微一怔,倒是笑了。

 低低的笑声回在空气中,像是有什么敲击着方言的心坎,她着地瞧着那张愈看愈好看的脸,心情跟着漾,忍不住也弯起瓣。

 “事实是,我对结婚完全没‮趣兴‬。”她坦⽩道。“恋爱⿇烦,婚姻更是一种摆脫不掉的枷锁,人生苦短,何必把自己和另一人绑在一起,自我‮磨折‬?”

 他举杯。“聪明的女人。”

 方言眨了眨眼,瞅着他。“你呢?也是个聪明的男人?所以对过去的女朋友毫不留情,没有一丝眷恋?”

 “我只是认为有些东西并不值得费事。”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使她再度心跳加快。“也许你已经发现,我偏好懂得游戏规则的女,这样一切简单明了,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是愉快的,分手时也不至于让任何人难堪。”

 听起来好无情,但是这岂不正合她的心意?

 方言咬了咬,一个念头在心中成形。

 不,或者该说,她早就有过这种念头,只是到此刻,才真正变得具体。

 她知道自己太‮狂疯‬,但是一分一秒过去,那个想法只是益发強烈。

 最佳的人选就在眼前,若不把握住这个机会,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情是何种滋味…

 说不定等她进棺材之后,墓碑上还会刻着“二十一世纪最后处女长眠于此”的字眼…太悲惨了!她不要…

 就这么决定了。

 方言灌下一大口香槟壮胆,趁着勇气尚未消退,直视着他。

 “你,想不想带我回家?”她指的是他家,她相信他明⽩。

 他仍只是凝视着她,眸⾊却变得更加幽暗、神秘。

 “不想。”

 方言双颊陡地着火,巴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老天,这下脸丢大了。从他看她的目光,她还以为…她还以为…喔,让她死了吧!

 “我、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你不必当真…”生平第一次主动‮引勾‬男人,竟落得如此尴尬,她窘得都结巴了。

 “是吗?那可惜了。”他的声音低缓,像夜风拂过,她手臂上的⽪疙瘩都浮了起来。“我正在猜想这间饭店有没有空房。”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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