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无路有曲径
造化何其弄人,前一天还站在预审的位置,而今天,却已经坐到被审的位置,这个角⾊转换让简凡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俩位督察这么长时间才来,没准和队里人一样,都是在预审前商量着怎么对付嫌疑人,一般情况下都是胆小的吓、胆大的哄、胆子不大不小的,就连哄带吓。看俩人的眼神,好似已经打定主意了一般。
两个小时的冥思与苦想,简凡心里多少有了几分打算,第一需要时间拖,拖的时间越久越好,看秦队长那神神叨叨的说话和动作,应该不会听之任之;第二需要借口躲,知法犯法那个罪名可担不起,执法失误倒还凑合,最好搞个內部处理,丢了察警这⾝⽪也罢,千万别再按个什么罪名那就划不来了。
三个人坐下来,也在同一楼层,简易的桌椅,不太像预审室,俩位督察其中之一说道:“简凡,我们市督察处督察员,现在例行对你的第一次询问,我是李亮、他是⾼军宇。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简凡点点头。开始了。
⾼督察道:“好,请你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叙述一遍,尽量详细一点。”
简凡回道:“时间,下午十七时四十分左右;地点,五一小区第三十七号楼侧前方三十米左右;我当时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名嫌疑人,前排查…”
“等等,嫌疑人?”
“是啊,嫌疑人,我们要抓的嫌。疑人就是一男一女,⿇醉抢劫案的主犯,那个人,抓住了吗?”
“什么?…这。”李督察第一句便听混淆。了,和受害人所述明显差别过大,实在没想到是这样,不过不排除俩人相互推诿的原因在內。
简凡的表情很无辜,很坦然,俩。督察大眼瞪小眼,当时确实在查案,也挑不出⽑病来,⾼督察示意了下。“你继续往下说。”
“噢,我当时站到了两人⾝后,大喝了声女嫌疑人的。名字,然后她回头看我,半天说不出话来;而此时那位男嫌疑人发现了不对头,不但对我的警告置若罔闻,而且还骂我让我滚,他说了三个字,滚一边!…我怕出现意外,当时又是破案心切,前一拳把他打倒,在制服他的过程中纠
起来了,你们看我这脸,啊,看我这手,看我脑袋上,还有几个包,⾝上还有伤…就这样…”
当时的三个字准确:他是谁。而不是滚一边。简凡把事情经过回忆了一番,颠倒地说着,人被打了有控监录像,这躲不掉,可蓄意和误伤本就是两个概念,两相相较,只能取其轻也。而且自己先被胡丽君打、后被郭元打、最后被围观群众当小偷
砸,静下来了才发现⾝上隐隐作痛的地方不少,这也是一番胡搅蛮
的最好证据。
俩督察可被说晕了,大相庭径的说法让俩人发。愣了,百般抵赖的有、死不认账的有、胡说八道的也有,不过看眼前这位,还真不太像胡说八道的,时间,地点、人物
吻合,当时的控监上看着,确实俩人⾝后,女人回头之后一言未发,简凡正背对着像摄,受害人只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话,就被打倒了,而且俩个人确实纠
了一番。
李督察问了:“他。不是嫌疑人,就即使他是嫌疑人,你动手也是违法的。”
“可我当时不知道呀,他又不配合排查。我没有佩
,无法对他们形成威胁,而且⿇醉抢劫案是市局限期要求破的大案,我们也急⽑了,对于这俩个有一定潜在危险的人,我不敢掉以轻心。我知道这次失误影响很坏,可我们当刑警的也没办法呀?以前我也是遵照条例来的,可上次伪钞案子,我不小心,就被嫌疑人打成重伤了,理论上的执法和现实总是有区别的嘛,这是抓错了吧,如果没错的话,就不立功,也不至于把我带这儿来吧?”简凡说着,这种同行之间的认识还是有的,打人是不对滴,但真正到了案发现场,不动手又是不可能滴,这是一对矛盾,再人
化的执法也避免不了。
“你把人可打成重伤了啊。”督察问。
“我得制服他呀,我得确保他没有反抗能力呀…我痛恨这些违法犯罪分子,痛恨这些破坏社会谐和、破坏别人幸福家庭的混蛋。”简凡说话有点二,恶狠狠地说道。
“那位女人,还卡着她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市局限期要求破案,丢失的电厂印鉴找不回来,是要影响我市经济建设的啊,这是我们支队长说的,不信你去问问…我当时就
问她,东西蔵什么地方了,你说呀,你说呀?…不过她吓得不会说话了,后来才发现,这个人和女嫌疑人长得不是太像,我才省得搞错了,咂咂…”简凡有点恬不知聇地撒着谎,跟着想到了一件事,支着脖子问:“哎,督察同志,你们看控监了吧,纠
过程中,那人打我,算不算袭警呀?”
这明显是没事找事,俩督察互视了一眼,没理会这茬,姓⾼的那位,突然就抛了句:“你认识刘香莼吗?就是在场的那位女的。”
“认识。”
“认识!?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对这个问题简凡也有准备了,很流利地说道:“我认识的是几年前的刘香莼,我们是⾼中同学,好长时间没见过了,可今天我真没认出来,以前见的时候,穿着校服、梳着马尾巴,可现在已经是一⾝OL职业装,头发也烫染了,我庒
就没认出来,当时的心里只有嫌疑人,我都奇怪她为什么不说话,看来我的变化不大,她认出我来了好像,嘶,奇怪,可她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呢?…这女人呀,太善变了,比如⿇醉抢劫案那个女嫌疑人,⾝份一天几变,她随便一化妆,马上就变成另一个人了,一眨眼就不认识了…哎,没办法,我也是给案子搞混了,脑子里一团⿇。”
简凡说着,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像摄在自己⾝后,隔着几十米,也就拍下了打人而已,对方的家属肯定说不清楚,而被打的,现在也未必知道详情;至于香香呢,也未必能傻到承认自己有私情吧?以前甚至香香都不愿意简凡到单位去找她,这一点,说得通。而对于简凡本人,在执法犯法和执法失误之间,宁愿选择后者。
俩个督察对案子明显外行,但对刑警案子的庒力也颇有了解,察警得抑郁症、杀自倾向都比平常人⾼出百分之一百不止,而刑警个⾼危职业。俩人听得简凡说得不像撒谎,倒也接受了一点,李督察继续问道:“简凡,据我们对受害人初步了解,他反映说你是刘香莼的男友,有没有这回事,如果有,你今天有挟私报复的成份吗?不要回避这个问题,我们会查实细节的。”
简凡微微一笑,很不屑、很不以为然地说道:“那是⾼中时候的事,小孩子瞎玩能当得了真呀,再说我这么帅,当生学时代我现在能数上名来的女朋友,少说也有十几个啦,你们要不信,我给你们名字你们去查实。为了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并不十分漂亮的女人挟私报复,我还没那么傻?…你们既然问到这个问题了,我也说两件事你们考虑下,就我们刑警,家不在大原,还是实习期⾝份的,连两千块都挣不够,找对象,连打工妹都不一定看得上我们,要不我们队里那那么多光
呢?…而我这位⾼中同学刘香莼,我有很长时间没见着了,据说在大原移动公司,你们就想想,差别这么大,您觉得可能吗?噢,对了,你可以去刘香莼家里了解一下,问问她妈,愿不愿意找我这么个女婿。挟私报复就更不可能了,我受
教育、受组织培养老半年了,我不能连这点觉悟也没有吧?”
合情合理的一番分析,成了最令人信服的谎言。
私情之所以有个私字,就是不能放到桌面上的意思,简凡在委婉地撇清着两人的关系,等着他们一点点查吧,这查总得需要时间吧?只要拖上几天,⾜够了,即便是拖不住,执法犯法,那是死不能承认滴。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难道督察还能查得清俩人的私情不成?这种三角恋爱的
七八糟关系,到现在连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俩督察听得最后一句不噤莞尔,受
教育的话,进这里的人常说,只不过从这么个世事未深的小察警嘴里说出来,有点可笑而已。
询问继续着,问者很轻松,没见过这么配合的;被问着很坦然,比坦⽩还坦然的那一种,只不过侃侃而言的,已经再没有一句真话了…
…
…
一大队,案子在继续深挖,史静媛主持着。胡丽君带着杨红杏、梁舞云,三个女人终于找到刘香莼,或许这件事对于一个女人也过于沉重了,担心来自多方指责的刘香莼躲在同学的家里,一时无计可施,胡丽君几句下来,连这个人也变得泪⽔涟涟。
女人和女人总是能找到共同语言,四个女人,坐到了一起,刘香莼哭哭啼啼把俩人的恋情翻了个遍,包括当初怎么样好上的,当初怎么样冲破家里的阻挠俩人好上的。可好上了,却发现简凡是喜新厌旧加见异思迁,心花的⽑病一直不改,大一的时候勾搭学姐、大二的时候勾搭学妹,大三大四更了不得了,跨校到其他学校泡妞,甚至于几次还被香香撞了个正着,这些事有
有据,绝对是真实真实的事。本来以为毕业了,能安心了,可这人又成了个不求上进、混吃等死的样子,说也说不改、教也教不会,没工作的时候还夹着尾巴做人,当了察警就了不得了,现在开始打人了…我本来要告诉他分手的,可我害怕伤害他一直没有说,这些天也没找着人,我以为他又勾搭上谁了,把我忘了…
说到痛处,刘香莼倒反问了,我等了他七年,他还是这个样子,难道我把一辈子
给这样一个人?他勾搭别的女人,我现在都说不清有多少,而我,仅仅是找到了一个喜
我、我也喜
的男人,我有错吗?
哭笑不得的原委说来,特别是简凡心花萝卜般的糗事一捅出来,几个女人也颇有同仇敌忾的感觉了,直觉得这简凡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好像,刘香莼也并没有什么错。要论错处,更大的问题出在简凡⾝上。
三个女警听得半晌无语,胡丽君听完了沉昑了良久才说道:“既然无法挽回了,那么你想把你送进监狱吗?”
刘香莼看了胡丽君良久,摇头摇。
“好,那我给你提个建议,你听么?是帮他,也是在帮你…”胡丽君沉声说了自己的想法,也是秦队长和自己达成了共识。
刘香莼诧异地听着,想了想,点了点头,此时的胡丽君几人,倒暗自松了一口气。
…超/快
郭元、肖成钢几个,在街头晃悠了两个小时,终于揪住了要找的人,几个人摁着穿花⾐的小秃瓢小子,威言恫吓了一番,那人看样也实在是惧怕这⼲察警的yin威,点了点头了,答应了…
这一番事情都是在秦⾼峰的授意的秘密进行的,胡丽君本是原部下,很容易搭成一致,而郭元和成钢几人,队长让⼲这个,自然是一马当先,只是觉得这事有点玄,不一定能达到效果。
二十二点三十分,秦⾼峰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滚石酒吧找到了要找的人,唐大头。
酒吧里的氛围不错,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唐大头捋着袖子,搂着个妖冶的女人正甩骰子,相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喝得正到兴处,这才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而且看样这家伙奋兴得紧。秦⾼峰二话不说,胳膊挟着人就走,后面的几位刚威示站起⾝来,认识秦⾼峰的,赶紧地拦着,知道这号人不是兄弟们惹得起的。
挟着这家伙出了酒吧,扔上车,一溜烟直开到了僻静处,秦⾼峰开了车灯,凑上脸来,捏着唐大头的脸蛋,戏谑地问:“唐大头,我有事找你啊,怎么没在盛唐混呀,让我好找。”
唐大头生来就惧此人,心虚地道:“秦队,我可没犯事呀?我可一直牢记您对我的教诲,脫胎换骨、重新做人、洗心⾰面,当个好人…您看,您也知道了,夜总会那地儿我都不待去了,我现在可是正儿八经找了个女朋友,喝酒不犯法吧?”
“你怎么没听明⽩呀?是我,有事找你帮忙。”
“您看您客气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赴汤蹈火啊,在所不辞。”
“我有个小兄弟犯了点事…是这样。”秦⾼峰便即把简凡事说了说。
“喂,秦队,这我可帮不了你,这不你们內部事么,你让我到安公局大院里劫人,我也不敢呐。”唐大头
糊了听完了,傻眼了,愣神着说了句。不过跟着乐了,提了个更合理化的建议:“看不出来呀?您说那简凡,居然把人打坏了?哟,可以呀,小模小样,哈哈…要您把开喽拉倒,正好跟着我混,哈哈…”“我是要保人,就当混混也得给你当大哥,你算什么东西,还跟你混?”秦⾼峰道。
“这…这叫什么事嘛?”唐大头听得心里怪怪得,揣不太准秦⾼峰到底什么意思,可笑着说道:“您看啊,察警抓了察警,然后您老又来找我这个被察警专政对象,去救另一个察警,我怎么就整不明⽩这里的道道呢。再说,你让我怎么救人呀?我也救不了呀?”
“制度內的事,我没办法;只能从制度外想办法了,你把于家这一家子给我捋顺了,让他们别去搅和、别去告就成了,怎么样,够简单吧?这是他们的地址、⾝份证…”秦⾼峰递过个纸条来。
“我真没办法,秦队,您说您这不是教唆我去违法犯罪么?”唐大头看看,有点难为,或者还揣不清秦⾼峰的来意,别给下套就⿇烦了。
“唐大头,大原这有钱人被你宰过的不少吧?我知道你是替天行道、劫富济你自己了…这些人呢,我对付不了,可我能对付得了你,我既然找你来了,你帮也得帮,不帮你也得帮,虽然我这个小队长拿你没办法,可在我的职权范围內,给你找找⿇烦还是可以的吧?你们盛唐的保安里二劳份子不少吧?要不查查?盛唐里一点货都没有,要不那天我搅和搅和?关你几天门…要不,我一天传讯你一回?我们那儿条件可没酒吧夜总会好啊。你想好喽。”
秦⾼峰
怪气地说着,这⼲人不咋唬他们
本不买账,而对于那家律师,除此之外好像并无他法,制度以內解决不了,只能从制度之外想办法了。
这三言两语,倒把唐大头吓住子,恬着脸求道:“别别,秦哥、秦叔、秦大爷,您厉害,您别
着我跟你较劲呀,咱们从长计议啊。”
秦⾼峰笑着:“呵呵,明告诉你,他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他要完蛋了,我就把火发在你⾝上。他要没事,那我也不找⿇烦,这么多年,咱们不一直和平相处吗?你进局里,我可没难为你吧?”
唐大头想想道:“那…那我打个电话成不?”
“好啊,去吧…”
看得秦⾼峰说道很慎重,这倒当回事了,下了车,拔了电话,过了几分钟,大脑袋敲着车窗塞了进来,很狡黠地,満嘴酒气地说道:“可以帮,不过你得欠我个人情。”
“成
。”
秦⾼峰应了句,好像都是预料之中一般,笑着摇上了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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