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防不胜防
末夏初的时候,岚若入住了无忧宫。
从她踏进无忧宫的那一刻起,花朝便下令在她生产之前关门闭户,为的不过是让她能在一个安静祥和的氛围下诞下煦的孩子,可以随意出入的只有容贵妃和萧桓,还有太医院的御医及送药的内侍。凌惊鸿说到做到,他不再过问岚若的一切,仿佛父女果然成了陌路,贵妃亦平静的叫人害怕。
一身淡蓝丝袍的岚若手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安宁坐在游廊上,望着遥远的天际,神色
离喃喃道:“门掩着梨花深院,红墙儿高似青天。”
“这宫中好似金丝鸟笼,却依然挡不住天下女子义无返顾的涌入。”花朝淡淡道。
微风过。
吹落满院蔷薇。
“朝儿,你说宝宝长大之后会不会恨我?他原本与皇宫无缘的,却被我生生推入了修罗场。”岚若半晌才缓缓开口。
花朝怜惜的望着她:“你该想些温暖的事物,这样宝宝也会欢喜一些。”
这一生短短不过几十年,又有多少命运能真正掌握在自己的手心呢?大多光
竟都耗费在随波浮沉,能做的亦不过是当生命中每一段春光绚烂而绽的时候,微笑着从梦中醒来。总要付出太多太多,才能将惶惑修炼成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和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
的气度。
“公主,凌小姐,太医院送煎好的安胎药来了。”萤儿领着一个内侍过来。
这是皇帝的意思,也许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又重新点燃了他的斗志和满心的希冀,皇帝的身子竟一
好似一
,渐渐又能做朝理政了,尽管他不过是金銮殿龙椅上的摆设。
岚若伸手接过,抿了一口便皱起眉头。
萤儿忙取过水晶糖罐,笑道:“小姐一口气喝下去,奴婢给您备下了酸果呢。”
“和王太医说说,看能不能放些解苦气的药进去。”花朝转过脸来对恭手候在一旁的内侍道。
内侍忙道:“是,奴才记下了。”
正说着,容贵妃带着紫云绕过琉璃影壁缓缓走来,她素来耐不得热,刚四五月的天儿,已然是一身淡绿薄销纱衣,手中还摇着一把掐金乌骨纨扇,扇底坠了一颗明晃晃的硕大湖珠,随着她雪白手腕的晃动而划出道道优美的弧度。
“好苦。”说这话的并非是岚若,倒是容贵妃。
花朝不
失笑道:“正经喝的人还未叫苦,娘娘倒是先叫起来。”
岚若亦是莞尔,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萤儿忙用银匙挖了满满一匙酸果送到岚若口中。
内侍接了药碗正要告退,容贵妃却拦住了他:“把药碗放下,去吧。”
“这?”内侍犹疑着。
容贵妃凤目向上一挑:“这什么,不成吗?”
紫云忙道:“娘娘叫你放下,你便放下就是,还不快出去!”
内侍不敢再多言,匆匆告退。
“这药有什么不对吗?”花朝
感的问道。
岚若下意识护住肚子。
容贵妃只用手上套的赤金蓝宝石护甲细细拨弄着碗中余下的药渣,又嗅了片刻,自言自语道:“似乎苦气大了些。”
萤二闻言惶恐道:“每
送来的安胎药,都是大总管亲自在一旁盯着煎的,到了取药的时辰,奴婢步步跟着送药的内侍,一步都不曾离开。”
“你们别慌,这药没有问题,不过是普通的安胎药罢了。”容贵妃坐下来,随手除去手指上套的金护甲,无意中瞥见了那罐酸果,沉
了半晌,忽道:“这酸果?”
“这酸果是扶桑进贡的,皇上赏给公主的,公主素来不喜食酸,偏巧凌小姐有身子以来喜酸,这才特特寻了出来,公主传了太医院的医正来,把果子给了他瞧,他也说可以放心进的。”萤儿忙将水晶罐子捧给容贵妃看。
容贵妃捻了一颗来在口中,只道:“我总觉哪里不对,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花朝和岚若对视片刻,心内均是七上八下。
“紫云,包了几颗带回去,还有这些药渣,也一并带回宫去。”容贵妃起身吩咐着,又对她二道:“容我回去细细看看,在这之前若在服药,不可再食酸果。”
萤儿不
吓得花容失
,忙帮着紫云将药渣和酸果包好。
容贵妃拿过岚若的手腕,沉
道:“胎倒还好,只是有些受了寒气。”
“殿中尚未用冰,连扇子都不曾打,这样的天儿,如何会受寒凉?”花朝只是不解。
容贵妃亦是茫然,半晌才摇头道:“晚上我再来吧。”说着,携了紫云匆匆出了无忧宫。
“你别怕。”花朝握着岚若的手,柔声安抚道。
岚若温润一笑:“你放心,从西南到京都,一路翻山越岭他都安稳的呆在我的肚子里,我相信这个孩子是上天送给煦,替他来要回他所失去的一切,他不会有事的。”
掌灯时分。
容贵妃再次到无忧宫为岚若把脉。
“如何?”花朝满心不安道。
容贵妃冷冷笑着:“果然不出我所料,寒凉愈发重了些。”
“这是为何?”岚若拥被倚在塌上。
“是药,还是酸果?”花朝急切问道。
容贵妃将酸果和药摊开来,简洁道:“药和酸果没有问题。”
花朝脑中
光一闪:“你是说,是这两者中和在一起,便出了问题?”
“看来,你可出师了。”容贵妃赞道,闲来无事,她常常向花朝传授岐黄之术:“这安胎药所选药材均是平和温补的,酸果亦温和,只是这药中多放了一味天香子,这位药多了不多,少了不少,是平心静气之用,放在药中很是不为人察觉,只是略苦了些,这还不算什么,难为下药的人处心积虑,她想必打探的很是清楚,岚若通常以酸果来解苦,因而放入天香子,单单服药或食果都不会受了寒凉,可这药和果子同食,所生的寒气足可以令已成形的胎儿不知不觉滑落。”
殿外漆黑一片。
温暖明亮的偏殿内,因容贵妃的这袭话,叫人不觉徒生寒意。
“那孩子?”花朝手足皆冷。
容贵妃长叹一声:“还好,幸而发现的早,不过方才把脉已隐隐有滑胎之势。”
花朝和岚若双手握在一起,皆是心有余悸。
“眼下一动不如一静,岚若生产在即,还是不打草惊蛇的好,下药之人是谁,亦是不言而喻的,整个宫中,最不想岚若产下孩子的除了她还会有谁?”花朝目光一分分阴冷下去,恨意满满。
容贵妃点头道:“你说的很是。那安胎药可照常服用,不过几剂便可缓了过来,只是不要再用酸果便无妨,我宫中制了些酸梅,可替酸果。”
次
。
一早内侍便按时送药。
岚若不动声
的一饮而尽,萤儿捧了温水来给她漱口。
花朝敏锐的瞥见那个内侍四处不安的张望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心下顿时明朗:“找酸果吗?”她虽是淡淡口气说出,却有一种肃杀的意味。
内侍闻言愕然,扬起脸不过一瞬又回复了镇静:“奴才
见凌小姐说药苦,今
却不见小姐用酸果解苦,想是酸果用完了,正想着回禀医正寻些别的来替。”
“好奴才!”花朝赞道,转脸厉声道:“你胆敢在我面前扯谎!既然如此关注凌小姐每
用酸果解苦,昨
就该看见那水晶罐内还有大半瓶子,怎么就说没有了呢?可见是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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