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鬼舞流(上)
徐启善说到这里,已是咽不成声,难以再说下去。堂堂一个贵族,经历多少场面,此情此景,⾜已让人感觉到中年丧子的痛苦。
李易听得也有些动容,徐天启所承担的是一个家族三代的使命,他甚至能够想象一个体质极弱的少年⽇夜辛苦修炼的情景,更何况最终他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老管家抹着老泪,颤声道:“当时教导少爷铸器术的远亲也因为自责而杀自。夫人遭受失子之痛,一度精神恍惚,似乎強迫自己相信少爷是被老爷送出远门去修行,她则是几个月一直呆在少爷的屋子里,虽然吃喝正常,但是精神却越来越差。”
说到这里,他精神稍稍一振道“不过,今天夫人见到李小弟后,精神竟然完全恢复了过来,这简直就是奇迹呀。”
“我和徐少爷长得真那么像吗?”李易轻叹了口气,又忍不住好奇道。
“除了⾝体比少爷強壮,也比他⾼一些,相貌几乎是一模一样。”老管家仔细的看着他,缓缓点头道。
李易啧啧称奇,又倍感遗憾,若是能早点来这里,见到和自己容貌相似的徐天启,不知会是什么感受。
徐启善端正面⾊,用商量的口吻道:“只是,我夫人的病情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完全,就需要李贤侄多在⾝边陪着。所以,我想认李贤侄为⼲儿子,不知道李兄和李贤侄能否体谅?”
李易听完这话,心里有着百般滋味,扭头朝⽗亲看去。他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只是刚才徐夫人那么亲昵的和他说着话,心里便觉得暖暖的,若是有个这样的娘,那该多好。
他是一千个愿意,却怕⽗亲不同意。
不想,李桥天却一脸感慨的道:“徐江虎老爷子威名远扬,我自小就很崇拜,易儿能够拜在徐府门下,是我的荣幸。”
“李兄知道我爷爷?”徐启善惊奇道。
“耳闻过一些。”李桥天淡笑着岔开话题,朝李易沉声道“还不快去拜见⼲爹。”
李易没想到李桥天答应得这么慡快,想到有了个娘,颇有些奋兴,不过要拜这老者为爹,又有些尴尬。
“不急不急,等你有了心理准备再说。”徐老爷见他这略带涩羞的样子,不由露出喜
的表情来。
反倒是徐老爷这么一说,李易把心一横,其实徐老爷在他的印象中也很不错,他便大步走到其跟前,恭敬的拜了一拜道:“孩儿见过⼲爹。”
徐老爷欣喜得站起⾝来,连声叫好。老管家也是大喜过望,
笑间老泪纵横,満屋子都透着喜气。
李桥天便起⾝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便和秦山先回去了,李易你就留在这里,好好伺候徐夫人。”
李易点点头,快步走到⽗亲⾝边:“爹,我送送你。”
李桥天摆了摆手,低声说道:“徐江虎老爷子曾是你爷爷的好友,我在小时候也还见过徐老爷几面,若是说起来,他肯定也记得。徐家和我们家也算是同病相连,如今徐家独苗死了,我也有几分心痛,你明⽩我的意思吧?”
李易这才明⽩⽗亲同意的理由,目送着⽗亲离去,心里却在想,⽗亲是不想被⼲爹知道自己的⾝份,或许对他而言,家道虽然已衰败,家族的尊严却从未消失过吧。若是⼲爹知道自己⽗子二人的⾝份,多少也会有些尴尬。不说,大概是最好的选择。
夜未深,心却已有几分感伤,徐启善朝管家说道:“你去给易儿准备房间吧。”
老管家正待答应,李易却道:“⼲爹,我就住在这里吧。”
徐老爷迟疑了一下:“你不怕?”
李易摇头摇道:“若要扮得像,我住在这里是再好不过了。相信这样⼲娘也不会怀疑。”
徐启善不由动容,轻叹道:“易儿,你记住,我收你为⼲儿子虽然很大部分是为了你⼲娘,但是我也让管家仔细的调查过你,你的为人我十分清楚,所以我也以有你这样的儿子而自豪,以后你在徐家,就是徐家的少爷!”
看着徐启善大步离去,李易的眼泪也不由得掉落了下来。
黑妞这才慢慢走进来,看着李易一副潸然泪下的样子,大觉好笑的道:“你们人类的感情真是脆弱,明明是别人的事情,却弄得好象发生在自己⾝上一般。”
李易擦⼲泪⽔,看着她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哭吗?”
黑妞灵敏的跳到被子上,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窝,然后做出一副毫不感趣兴的表情来。
李易说道:“我哭是因为感动,正因为感动所以我会把原本陌生的人看得亲近,⽇久生情,纵然本是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到后面却能够生死相依。”
“⽇久生情?”黑妞笑出声来“若是有一天我有危险,你愿意冒着生命的代价来救我吗?”
“会!”李易毫不回避黑妞的视线,毫不犹豫的回道。
“会?”黑妞没料到李易回答得如此迅速,不由得一怔。
李易正⾊道:“虽然我们做的是
易,但是我从未把这件事情看成是
易,也对你从来没有反感。⽇后,倘若感情深到那种地步,你若有危险,纵然是掉脑袋的事情,我也一样眉头都不眨一下!”
李易说完,径直的朝着黑妞走来,黑妞看着李易越走越近,似乎⾝体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直到李易掀开被窝躺好,她才回复过来,扭头看着渐渐⼊睡的少年,猫脸上有种不易出现的动容。
第二天,李易起得很早,眼圈还有点红红的。这贵族少爷的
软软的,全然不象家里的
板那么硬,睡起来极不塌实。
从院子里走出来,穿过一条小径,便来到了府上宽阔的前院,铁奴和老管家竟然早就起来了,铁奴正在清洗马车,老管家也没闲着,在一边帮忙。
李易大步走过去,说道:“我也来帮忙吧。”
二人抬起头一看,俱是吃了一惊,铁奴一改以前冷漠的样子,很恭敬的行了礼,老管家看着李易捋起袖子,连忙摆手道:“少爷,这可使不得,这些都是下人⼲的活。”
李易一手抓起抹布,浸了⽔擦着马车,笑道:“没事,在家里这些活还不是从小⼲到大的,你若让我在旁边站着,我手还发庠呢。”
老管家尴尬道:“可是…”
“你们别告诉老爷,不就好了吗?”李易嘿嘿一笑,
练的擦起来。
看着李易这么体贴,老管家不由笑了起来:“那就委屈少爷了,对了,这辆马车你看合不合适?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铁奴马上可以动手。”
“我从小到大还没坐过这玩意儿,看起来很不错。”李易笑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夫人说今天要去为那个瑶儿过生⽇,那女孩子是什么人?”
“这事情我正想对少爷说呢,那是表姐小,全称叫林芷瑶,小时候和天启少爷见过几面,感情很好的。”老管家说到天启少爷,脸上又有几分忧伤。
铁奴默默的擦拭着马车,把有些松动的地方弄紧。
“那她家知道天启少爷的事情吗?”李易问道。
老管家摇头摇道:“小少爷的事情密而未宣,在这里只有老爷,我和铁奴知道。而且和他们家也是多年未见,再加上少爷你和小少爷长得一模一样,他们肯定分不出来。”
李易点了点头,继续忙活手里的事情,老管家认真的看着他,说道:“少爷,我带你在府上转转吧,这是昨天晚上老爷吩咐的,免得在夫人面前露馅。”
李易这才停下来,跟着老管家离开,徐府的占地很大,光是建筑就有十几栋之多,
据老管家的介绍才知道,其实供居住的只有三栋,其他的都是用着仓库和储蔵室,因为徐家祖上是家国级的铸器师,自然有很多珍蔵品,绕着大道快一圈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栋纯黑⾊的三角型建筑,尖尖的屋顶呈锥形,和周围四方型的建筑比起来显得格格不⼊。
“这是铸器室,当初为了让天启少爷能够静心修炼,随意老爷遣散了家里的佣人,举家搬迁来此,陪同而来的除了我和铁奴外,就是一个远房的表亲,也是一名四等铸器师。但是小少爷的⾝体实在太弱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无所突破,停留在一等灵形阶段,如今13岁将近,只有最后一次考核的机会,所以⽇夜苦炼,眼看要有所成就,没想到却有此厄运呀。”老管家叹息。
李易一边感伤,一边狐疑道:“不是说第三代只需要在生前达到祖上的要求就可以吗?为什么说是最后一次呢?”
老管家叹道:“这个是有先决条件的,那就是第三代子嗣必须在13岁之前达到一等铸器师的资格,否则就会被视为没有天赋力,事实上也不可能达到祖上的修为。”
李易默然,诚如老管家所言。如果从7岁开始修炼,13岁都没能过一等,那的确是天赋不够。
在铸器室前默默的站了会儿,李易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老管家一脸肃然的道:“当然可以,您是我们徐家的少爷,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所有物,别说看了,你就算拿走也没关系。”顿了一下,他又道“这是老爷的原话,其实…”
说到这里,他有些呑呑吐吐的,李易说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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