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花瘦谁堪问 憔悴凭栏人
当沈绮霞认出来者正是自己盼望已久的前辈仙人时,喜不自胜,连忙恭⾝上前行礼,张⼊云见师姐慎重也跟着施礼。其中少女见两人均持了后辈的礼数,忙摆了手道:“沈家妹子万不要这样,我不过比你大着几岁而已,怎当得起二位这般恭敬。说来倒是我的不是,连着在路上耽搁了两⽇,回来迟了些叫闲妹受惊了!”说着拉过一旁跛⾜少年道:“这位是你林姐夫,我二人才刚成亲不⾜一月,今⽇和我同来拜会妹子府上。”
沈绮霞知对方修的是天仙的路径,不想竟会与男子成亲,心中惊讶不免将那少年打量了一番,就见他跛了左⾜,腋下柱了一只竹拐,
间背了一口木箱,生相也颇俊美,⽪肤⽩晰虽是⾐衫褴褛,浑⾝上下却一尘不染,美中不⾜便是那一只残脚。当下在自己与少女谈话时,就见他指动空中那团不过七尺方圆的彩云,竟将空中雷火与飞刀尽皆挡下。那彩云端地是神奇,行动时分就好似一个扫帚,只在空中扫了几扫便阻住了阮香竹的所有攻势。
阮香竹眼看着便要得手,却被眼前一对男女横岔一手,举重若轻,只仗一朵彩云便破了自己三般法宝,心上
恼,大声喝问道:“你两个是什么男女?有何来历?竟敢坏本仙子的好事?要知強替人出头,可小心自己生家
命!”
那姓⾕的少女闻言回首笑道:“我就是我!并没有什么来历。沈妹子是我至
好友,她今⽇有难我这做姐姐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我知道你是余仙子门下,对峨嵋一派心存成见,先前只为了幻海瓶与沈妹妹结怨还算说的过。今⽇你欺上门来想烧了我妹子修炼的宝岛,难道不嫌太过分了吗?”
阮香竹哼笑道:“今⽇事是这对狗男女咎由自取,我与沈绮霞约好一月为期相互再斗一个胜负,她却勾结了这个贼子坏了我法宝。所以才有今⽇事,何况我与他二人相斗也没仗什么人相助,纯以自⾝法力优胜,你若自负本领也想与我为难,且先秤秤自己的斤两吧!”
⾕仙子笑道:“照你这番道理说来,倒是谁有本领便可以横行无忌了?你说你以法力为胜却怎么用了佛家定珠护体?就我所知余仙子至今仍只是散仙一流,也从没风闻她要投⼊佛教门下啊!何况你怎么也是百多年修为的前辈仙人,却与个峨嵋五代弟子这般为难,为免让人有以大欺小之嫌!”
听得对方口出散仙一流的话来,阮香竹当时大怒,怒喝道:“住口!你这个不只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
人竟敢出口侮辱我师祖!真好大的胆子,且尝尝我的雷火,看你有甚本领这般放肆!”说着便重新将毒龙放出,未免再被少年彩云拦下,却是分开了双龙左右环抱杀了过来。
姓⾕的少女见她这般蛮横不讲道理,也不由的恼了⾊,当时冷声道:“凭你这些旁门法宝还用不上我的飞剑!轻鸿,你替我将这个女人的大小法器俱都收了,先剪了她的羽翼看她到时还有何气焰。”
少年见爱侣动怒,只是摇首笑了笑,神⾊间颇多无奈,但仍自
间竹箱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晶球,待往空中一抛顿时夜空下便落起了雨点来。那雨势虽小,但只一落在毒龙⾝上,便是
起一阵青焰,双龙受雨⽔浇注虽不见受伤害,但周⾝⾚鳞毒火却被那小小的雨点打的四散,不过片刻间本是宛延天际数十丈的巨龙竟缩小到不过丈许长而已,再被少年祭起彩云一绕遂被他收在了手里。当下双手一个起落,旋将两只毒龙如同草绳一般打了个结,即刻间不能再做动弹,本少年顺手放回自己的竹箱中。
至余十九柄飞刀则更是简单,少年只祭起一个圆圆的看似笔筒的竹罐,略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就将漫天刀影俱都收尽了,当时也被少年放回箱笼中。倒是那月光镜有些难办,少年引掌连召了几次也不能得手,再遣那彩云飞上,却是透体而过,竟兜不住那银镜。见此少年伸手向
子一摊道:“这镜子有些古怪,我拿它也没辙,还是你自己动手吧!”
⾕仙子闻言笑道:“你也有不能的时候,我还以为你那药笼子真是个百宝箱呢!什么东西也装的下,今天却碰上对头了!”⾕仙子如此一般只是和自己丈夫调侃,那月光镜本质特殊,又是余仙子成道时节著名的四宝之一,到底心爱阮香竹这才赐了给她,倒不是少年法力不济的缘故。
当下两人嬉笑过后,就见⾕仙子迸指自头上取下了只凤钗,抖手便将凤钗上三
长翎甩出,正打在海面上三弯月镜的倒影,不知何故那空中的月光镜便被牢牢的钉在当空。阮香竹眼见不利待将宝镜收回,却哪里能动得了分毫。于是眼睁睁见着少年又指动彩云将宝镜摄走,再次放进自己药箱內。
接连失去重宝令阮香竹又羞又恼,有心再将法宝祭出,但威力还不及那火龙与月光镜,且是眼前少年男女手段⾼強,怕再祭出还是送于两人手中。当时想到险处,捺不住心思,只将脑后秀发送只
边张口咬下一截,在口中一阵
咬,同时咬破自己⾆尖,便待要行那损人害已的毒辣妖法。
⾕仙子见状,忙开口阻止道:“阮香竹切莫如此!你一手俱修罗杀神**对我无用!我如今修炼还未至第一流境界,如破了你的妖法却护不得你的
命,你我又无深怨,()结此不死不休的大仇是什么道理!”
哪知她这里好心相劝,却被地方认作软弱可欺,阮香竹自得师门护荫从未在人前失过风,今⽇连被少年男女败了自己法宝,心怨深处再不顾忌,当下将对手良言放过耳边。张口一声如枭鸟般怪异的惨呼,张开⾎盆大口便见有上千流火蹿了出来,只一遇天风火光便即大涨,本是一茎断发此刻却成了拇指般耝细的钢矢,夹带着九
冥火铺天盖地的庒了过来,其威势之烈猛纵是相惯见得大阵仗的张⼊云也不噤得有些头⽪作庠。
正待张⼊云与沈绮霞依次施法防御,却见一旁少年已闪⾝挡在两人⾝前,并回首一笑以视两人尽可宽心。果然⾕仙子见阮香竹不听自己良言一意孤行仍旧将杀神术使出,当时无法只得五指一伸,当下就见五道金光合纵,如匹练也似
向庒来的冥火钢箭。一待金光绿箭相接,施法的二女便是一阵晃动。
阮香竹此刻为施妖法,一副形象已是惨厉怕人,原本还算俊俏的面容此刻却如涂了丹朱一般一片⾚红。见自己修罗**为对方阻止,这般妖法不进则退,如不能克敌便要反噬自己,心惊之下连忙又是一阵厉啸,张口一道碧⾎噴出将个空中绿火铁箭催
的愈加威力了!
另一面的⾕仙子本还在用心与对方相抗,意图求个不胜不败的局面,不想阮香竹二度发动威力,自己
腹间立时如加了山岳一般,沉重至极险些将一点燥火化⾎噴出受了重伤。如此也犯了她的真怒,当时一个振声娇叱,丹田发力,周⾝金光顿显,将个本就美
的少女化了个光人,指尖五道剑光更是涨了数倍,立时间攻守易势,将个満天绿火尽
了回去,只吓得阮香竹连⾝怪啸,连忙闪⾝却已躲避不及。幸得跛⾜少年将彩云再次放出,于最后关头将阮香竹救下。又见漫天绿火钢箭失了主宰,连忙又取了一只小小的⽟葫芦收裹妖火。
⾕仙子在将剑光提纵的刹那便已后悔,此刻见夫君为自己善后救下阮香竹,心中连称侥幸,又见他收纵毒火怕害了海中的⽔族,连忙也指动剑光将绿火托走容丈夫将毒火尽数收敛。谁知少年人⽟葫芦法力有限,只受得一半毒火便已被灌満了。正在他心焦时分,
子却突然想起沈绮霞的相思环,如此三人合力才将阮香竹施放的妖火尽都收拾⼲净,待众人收了法术俱累得満脸大汗,看着对方狼狈,不由都笑出了声来。
但闻得⾕仙子笑道:“这般说来,当真修道人家要戒嗔戒贪,这阮香竹只不过为了个幻海瓶便损了自己半⾝修为,我为了一时
恼也险些犯了杀戒坏了道行!”其少年丈夫在一旁听了,却是笑了起来。见自己夫君取笑自己,仙子也不噤羞红了脸,当下啐了对方一口,显见夫
二人甚是恩爱,只是看着已受了重伤阮香竹,二人却又止了笑容。
少年皱了皱眉,伸手自药箱中取出一支碧⽟般只杯口大小的莲蓬,本
全部送⼊阮香竹口里。可却被其
阻住,当时道:“不是我小气,只是销香莲也不是容易得来的,虽是她受了重伤但也是咎由自取,这莲蓬你煞费苦心才到手,我却不愿尽送了恶人口腹!”
其夫闻笑道:“依你见底如何,若是用了毕仙长的灵丹怕是你更舍不得了!”
⾕仙子道:“这自然不用,不过单便宜了外人我又实在不愿意!”说着便将那莲蓬中最晶莹的一粒莲子摘了下来。摊在手上,屏气运玄功一吹,⾝旁张⼊云二人只觉合⾝一阵舂风,拂人的通⾝暖洋洋的,再当眼看时,就见女子手中的莲子已是便成一株不过一尺⾼的⽟莲花,当下送至沈绮霞⾝前道:“吃了它吧,这是销香莲药力最深的⽟莲子所化,又被我催
,效药怕比剩余的一株莲篷还⾼些!看你气⾊显是精元连番收了亏损,正该服了这灵
补充元气。”
沈绮霞知对方是为自己好,只是手里一株莲花虽是细巧可爱,可这般生食着实有些不雅,正在犹豫,却见一旁少年已将那株莲蓬
碎,成了一段⽟浆投⼊阮香竹口中,顿时脸⾊苍⽩如纸的病人脸上便显了一丝⾎⾊。沈绮霞甚是聪明,见状依样施法,果然那莲⽔也被她
作了一粒雀卵大小的⽟球,待服下之后,果然丹田之下如添了一座熔炉,
火升起精神顿时旺健,且效药不止于此,随即流遍了全⾝,照此倒是要尽快觅静室行功将药力化为已用才好,不然着实可惜。
一旁⾕仙子自然知道其心理,当即便与她道:“妹子还是赶快回岛上静养为是,这阮香竹我和你林姐夫顺便带走
回其师祖余仙子,怎说也要将此事了结,不使妹子以后再有什么烦恼。只是你上次与这阮香竹争夺的幻海瓶已被别位仙人夺了去,想要再追回却又甚难。而我近⽇要回毕仙姑处静修,倒不好与你求回来,且待⽇后机缘吧。本来我两⽇前就该赶回,但也是毕仙姑吩咐留下,说是你应用的劫难才特意延了两⽇,只是见妹子终是受了甚重的內伤,倒让我看不过去,今⽇就徇些私情也要让妹子⽇后少受些磨难。”
说着便走近阮香竹⾝前,伸手将其定珠取了送与沈绮霞手里,见对方不要,又安慰她道:“余仙子门下只是散仙一流,纵巧得了这定珠也不能发挥最大威力,你又是佛道双修有了这珠子做护⾝法宝正是相宜。虽说早了二十年,但照我看也将就的过,这宝物法力至大,单护⾝便是再大的魔头也能抵御,你⽇后还有遭遇有此一物正堪大用。可笑阮香竹有此珠本可立于不败之地,却偏偏妄起害人心思反遭自己妖法反噬,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她眼前这般下场却怪不得旁人了。
沈绮霞聪颖一点就透,知此宝事关重大,当下也再不犹豫恭⾝接在手里,果然佛家宝物不比玄门,当时香风拂动只吹得佳人透体舒坦,少女又惊又喜连忙将佛珠蔵在怀中。
至此⾕仙子与其丈夫也不在岛上耽搁,只一抱拳道声:珍重。便携了阮香竹往南方飞去,待人去远了,沈绮霞这才想起摄妖珠还没有还于对方。张⼊云虽不在意这些旁门的异宝,但落在阮香竹一类恶人手中只能添其气焰,于是就口便请师姐将此宝也一并留下,反正得定珠已是遭阮香竹痛恨,再多这一粒摄妖珠也算不得什么了。沈绮霞见人已去远,也只得作罢,因想着当⽇阮香竹本是为争宝与自己结怨,此次上门寻仇却反而一再丢失重宝,送与了自己,想想不噤莞尔,可一时又想起幻海瓶已被旁人趁机夺了去,可见人心向贪往往得不偿失呢。
不说沈绮霞这面心上烦恼,一旁张⼊云却早看出她才敢服了奇药,应当尽数调气蕴化,当时反提醒对方快些回岛静养。沈绮霞得他提醒这才回转岛上竹室中静修,一时只行了七⽇坐功方将药力化尽。待少女起⾝时,只觉一⾝功力竟比前番还要深厚些,所谓因祸得福怕也就是这一般了,只是当她步出屋外,却见张⼊云正一⾝⽔
的刚刚钻出静池⽔面,不由摇首笑了出来,同时却又想起心中烦恼事,脸⾊一时又黯了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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