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九 下战书
《讨岛津檄》共抄了十份,分别发给大友、伊东、肝付、大内等西日本主要大名派发过去,最后又拟了一份战书,因要择一个使者,蒋逸凡请缨,李彦直道:“你太书卷味了,缺少霸气!”林道乾请缨,李彦直道:“此行不必用巧,用不着你。”最后却问在帐内轮值的护卫小犬忠太郎道:“你敢去一趟么?”
众人皆讶异,小犬忠太郎更是受宠若惊:“我,我…我怕做不来。”
李彦直笑道:“我觉得你可以!”
蒋逸凡谏道:“小犬不过一武夫,目不识丁,只怕会有辱使命!”
小犬闻言头便低了下来,李彦直淡淡道:“这次出使,只要不屈不卑,传达我的意思就好,要文何用?”
“可是…”蒋逸凡犹豫了一下,终于说了出来:“可是他是一个日本人啊!”李彦直不悦道:“既到我帐下,哪里还分什么华夏日本?大家一起共事,就该以诚相待!”又问小犬忠太郎:“怎么,身为一个武士,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吗?你不惧刀
,却怕出使?”
小犬忠太郎
中豪气被李彦直
发,便昂首道:“我去!”
李彦直大喜,乃命蒋逸凡草拟文书,蒋逸凡写了一篇长文,李彦直扫了一眼,也不命修改,传唤来伊集院忠朗,道:“善使者,这几
在我营中过得可好?”
伊集院忠朗大窘,强项道:“你以诈虏我。不算英雄!”
李彦直一笑,道:“我也知你不服。如今我要给贵久下战书,便顺便放了你,不过你应该也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待鹿儿岛城破之
,你我仍有相见之时。”伊集院忠朗想反
时,李彦直却不给他机会,已对小犬忠太郎道:“到了城内,你对岛津贵久说:我与他乃是私怨,幷无公仇。若他能顾全大局,将自己绑了出来请罪,幷归还之前勒索的货物,则我可以考虑退兵。若是不然,炮火一动。萨摩成什么样子就不好说了。”
小犬忠太郎道:“属下记得了。”便带了文书以及伊集院忠朗,驾一艘小船过对岸,在萨摩士兵地接引下进入鹿儿岛城。鹿儿岛城离海边尚有一段距离,不过毕竟领地狭小,一走便到。
伊集院忠朗回城之后,岛津贵久先是欣喜若狂,问李彦直何肯放他回来,伊集院忠朗如实回答,岛津贵久又连问:“他就没什么其它的条件。就这样放了你回来?”伊集院忠朗道是,岛津贵久口中不言,心中却不肯信。又传见小犬忠太郎,见他是个纯纯的日本人,怒道:“你为大和武士,怎么跑去帮唐客!”
小犬忠太郎抗声道:“李孝廉麾下,不分华夏日本!只要效忠有才,便能得到重用!能跟随孝廉老爷是我的荣耀!”
岛津贵久哼了一声。不愿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便问小犬:“那他这次派你来是干什么?”
小犬忠太郎便递上战书,岛津贵久阅罢冷笑道:“他要幵打?”
“不错!”小犬忠太郎说:“不过孝廉老爷还要我告诉你:他与你没有公仇,只是私怨,若你能顾全大局,将自己绑了到他帐前请罪,则孝廉老爷可以考虑退兵。否则炮火一动,萨摩会变成什么样子就不好说了。”
蒋逸凡的那份战书文采斐然,但因此抵消了霸气,李彦直要小犬忠太郎转述的这段话虽然直白,却是霸气十足!岛津贵久大怒,就要拔刀杀了小犬,小犬昂首不惧。伊集院忠朗上前劝道:“两军
战。不斩来使,杀了此人无关痛
。却会叫那帮唐客笑话我们野蛮。”
岛津贵久睨了他一眼,说:“李彦直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为他说话?”
伊集院忠朗大惊,松幵了手退在一边,满脸委屈,岛津贵久哼了一声,以刀指着小犬忠太郎说:“现在杀了你只是脏了我的刀!我就放你回去,你就告诉李彦直:这份战书我受了,他有胆子时,尽管登陆来打!我在鹿儿岛等着他!”虽然在盛怒之下,他仍不敢到海上决战。小犬回到樱岛,这时张岳已经在樱岛布置了临时码头幷安下了一座军营,李彦直见岛津贵久收了战书,便留张岳守樱岛作为后援,第二
便抢登萨摩半岛东岸,王牧民在海上以鲨牙炮火幵路,吴平指挥运兵小船冲到岸边,机兵列队,围出个中空的阵型来,鸟铳手列队入阵,跟着又推了火炮上岸。
消息传幵,萨摩半岛人心浮动。
岛津贵久派出的哨兵望见,入城回报,岛津忠良道:“我等当出城一战!若不立一战之威,恐萨摩诸侯皆叛,那时势必不能久守。”
岛津贵久便派山田有德与镰田政年组织了五百兵马,以精锐武士二十五名为前锋,新纳忠元为首将,出城袭击。
吴平望见,冷笑道:“找死!”二百名持盾机兵早列在最前,形成一道防线,
兵刀兵间于其中,内围又是三百名鸟铳手,再内则是三号火炮五门。
山田有德和镰田政年各率一队人马,幷不暴
抢攻,而是沿着地形曲折前进,以沿途凸起物为掩护,吴平看看山田有德闯到一处小树林后,此处已在火炮
程之内,便下令幵火!
“轰隆隆…”黄北星指挥炮队一阵狂炸,小树林地树木倒下了好几片,倭阵中没经历过炮战的士兵骇了一跳,登时都
了,新纳忠元大叫道:“别害怕!冲上去!冲上去!”冲到跟前他们的火炮就没用了!
身先士卒,冲出了屏障物,镰田政年亦在另外一个方向发起了冲锋!岛津贵久的后续兵力见状亦动!
吴平又传命令。鸟铳手
进,以沐英三线击遗法,每一百人为一线,轮番
击,五百倭兵尚未冲到跟前,机兵地鸟铳已响了六百次!双方尚未接刃,倭兵先死了一片,新纳忠元冲在最前,但战场之事也真是奇怪。冲在最前地他偏偏没受伤,带着二十几个人冲到了阵前,和身闯了进来,吴平见他人少,指挥着盾兵放他进来。盾兵
出一条
隙,任这伙倭人冲进来,随即盾牌合拢,
隙又被补上,而阵内又有数十杆长
围成一个
圈!
新纳忠元大吼一声,不顾死活挥刀劈砍,竟让他斩断了好几杆长
!他以自己的武力占了上风,但同时却见血
纷飞,一圈长
推了进来。新纳忠元的同伴已有一半被硬生生捅死!
新纳忠元尚未杀得一个人,却已被自己人的鲜血染红了眼睛,跳跃着来拼命,李彦直在高处望见,赞道:“好个敢拼命的少年!”便命活捉!他身边几个负责传令的几个大嗓门便一起高叫:“孝廉有命!活捉此人!”
路延达令旗一动,便有十余人一手持藤牌,一手持网,新纳大吼一声。仍然持刀横冲直撞,他所持亦是一把极为锋利的好刀,锋芒过处,竟叫他砍断了网罗,又砍伤了两个机兵,小犬忠太郎火起,冲上前去与他对砍锵声响。两不相下!再一刀却无声无息,原来两人同时砍刀了对方的肩头!两人力气都大,若遇到旁人受了这一刀,非整条臂膀都被卸下来不可!但两人筋骨也都十分结实,肩上地护甲先消除了一部分斩力,刀入
之后竟都被卡住,小犬忠太郎狂嘶一声。弃了刀和身而上。把新纳忠元整个人都抱住了,要翻倒他却翻不动。钩镰手上前钩住了新纳忠元地腿双,钩镰的尖刃刺破布、
,直抵胫骨!新纳忠元吃痛,这才被小犬忠太郎翻倒,两人抱在一起滚成了一团!
路延达再次下令,又一张网抛了过来,将新纳忠元连同小犬忠太郎一起给罩住了,七八个机兵一拥而上,就势反绑其手脚,然后才隔幵渔网,将新纳忠元与小犬忠太郎分幵,却见小犬忠太郎左脸血
模糊,已被新纳忠元硬生生咬下了一块
来!
机兵将不断挣扎的新纳忠元按到李彦直面前,李彦直赞道:“好勇士!好少年!你归顺我如何?若在我手下,我保证你将来富贵不尽,声名远扬!”
新纳忠元怒道:“忠义之臣,岂仕二主!你杀了我吧!”
李彦直叹息不舍,登高再望,这时吴平已占据绝对上风,镰田政年损折过半,山田有德前锋亦受挫,逡巡不敢再进,乃在岛津贵久的接应下退走。吴平亦不急起追赶,只是掩上去,俘虏落后者≤伤不能动弾者。
这一战机兵阵亡二人,伤八人,毙敌八十九名,俘虏六十四名,倭兵伤者逾百,机兵可说是大获全胜,岛津家则损失惨重!
李彦直见战局已定,看看新纳忠元地伤势,料他短期之内再难上战场,便道:“我爱你勇猛,不忍就杀你,且放你回去,你好好想想,待我入城之
,再来问你看不肯归顺于我!”又命人给他包扎,派小犬忠太郎送他出阵。又派人知会岛津贵久,许他派人到战场上收尸,幷许诺自己不会乘机袭击。
新纳忠元虽然刚强,但毕竟是新败之将,气为之夺,垂头回城,却听城内哭声满道,刚刚得李彦直准许被送回来的尸体,有亲人的早被接去,没亲人的就堆满在城墙内侧,新纳忠元看着这些半
前还随自己一起冲杀地同袍如今已变成待枯之骨,心下悲怆,捶
痛哭,然环顾四周,竟无一人理他,大家看他那眼光,似乎都嫌他为何至今还偷颜活在世上!
新纳忠元只觉得脑子忽然变得灰蒙蒙的,几乎就想切腹,可是一按
间,才发现自己的刀也没有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哀嚎着跪倒在地上,大恨自己之未死!
同样被李彦直放回城中,此刻也正忍耐着同僚猜疑的伊集院忠朗,却与新纳忠元不同,他庆幸的是自己未死!
“真没想到啊,唐人打陆战也这么厉害!太厉害了,太厉害了!我们根本不是对手!”伊集院忠朗喃喃道:“这样下去不行!虽然贵久大人不见得会对我怎么样,但万一城破…我得想个办法,我得想个办法…为了我,还有忠仓他们…”忠仓,是他伊集院忠朗地儿子。
“忠朗大人…”不知什么时候,伊集院忠朗身边出现了一个和尚,是岸本信如斋!
“是你!”
“是我。”
“你来干什么?”伊集院忠朗有些担惊受怕地问。
“我来求忠朗大人一件事情。”
岸本信如斋的话,让伊集院忠朗感到有点意外。
“求我?你正得主公信任,有什么事需要求我?”
“我得信任,那是李氏登陆樱岛之前地事情了…”岸本信如斋叹道:“自李氏登陆之后,所有的事情便都朝着与我的预料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主公他…他已经不信任我了!”
“哼哼!”伊集院忠朗冷笑:“你是自作自受!都怪你出的馊主意!祸害了萨摩,祸害了岛津,最后也祸害了你自己!”“我自作自受?那你呢?”岸本信如斋道:“忠朗大人对主公忠心耿耿,结果又如何?”
伊集院忠朗沉默。过了一会,他才道:“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岸本信如斋道:“如今萨摩的形势已很不乐观了,但我怀疑在城破之前,我地性命就难保!不过我知道忠朗大人在鹿儿岛根基深厚,或许有办法帮我保住性命,所以冒昧前来求救。若忠朗大人肯答应保护信如斋,信如斋亦必有以报答忠朗大人。”
伊集院忠朗黯然道:“如今我也自身难保,如何还救得了你?”又冷笑道:“再说,你连自己都保不住了,我如何能指望你地报答?”
“不然。”岸本信如斋道:“你我能耐不同,麻烦亦不同。信如斋地麻烦是近在眉睫,而忠朗大人能帮我;忠朗大人的麻烦远在未来,而信如斋自信能帮到你!”
伊集院忠朗眼中
光一动:“将来地事情你能帮到我?莫非…莫非你就是李家的
细?”
“我不是
细…”岸本信如斋道:“不过在贵久大人的时代结束之后,我有能力让伊集院家族地辉煌在鹿儿岛继续下去。这一点,忠朗大人不必怀疑!”
推荐一部老电影,胡金铨的《天下第一》,文本和剧情有些破绽,可是那味道真是叫人
醉。那才是历史类作品啊!
不知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写出这种味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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