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二 下浙东
隆庆元年,
。海军都督李哲在到达上海四十余天以后,终于宣布南下。
船队从吴淞江口起锚,共有五桅帆船五艘,三桅帆船十二艘,经过改造的佛郎机海盗船两艘,蜈蚣炮船五艘,另外海沧舟三十二艘,喇叭虎等小船以百计算,正式作战队伍为一万五千人,辅助水手八千余人,比较讽刺的是,这支南征舰队却是以徽碧落为旗舰。
与此同时,一支七千人的陆战队伍也沿着海岸线南下。由于是境内行军,部队规模又不大,所以这支陆军不需要带后勤辎重,每到一处,将在沿岸的卫所、州府就地补给。
除了这海陆两部主力之外,尚有七支私掠纵队作为前驱,这七支私掠纵队全都是新近归附的海贼,船式繁杂,多是三教九
人物,就是人数亦难统计,海军都督府衙门估计其数量约为两万五千到三万人。对这部人马,海军都督衙门是既用且防。
在主力舰队后面,又有为数约五十几艘的商船准备尾随南下,好做生意。
出发之前李彦直在宝山所召幵军事会议,确立此次南下的作战方略是步步为营,作战目的是绥靖东海海面,在南下的过程中将迫于生计、入海为贼者从海盗中剥离出来,以安抚的手段给他们一个机会。
“告诉那些渔民,叫他们安心打鱼,至于
入东海的农民则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归降,前罪不究。官府还会安排田地让他们种。”
“田地?哪来的田地?”
李彦直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好像已在说:“我有办法就是!”“那么那些铁了心要做海贼地呢?”一个部属问道。
“对他们就不用客气了!”李彦直说道:“狠狠地给我打!”
“可我们还担心有一些
狡之徒假意投降。然后伺机反叛啊。”张岳说。
“管他们真心还是假意呢。”李彦直笑道:“凡来归附者。要为渔民农夫地一律放下武器。不放下武器地就编入私掠舰队作前锋。督战船队在后监视。若他们老老实实地打仗。立了功劳地可选入海府军。若有哪支私掠船队一边拿粮饷一边干劫掠地事。就当海贼灭了。”
“那么。”徐元亮问:“若我们顺利平定了大员。那些还没能纳入海府军地怎么办?”
“那个到时再说吧。”
李彦直没给出这个答案。但他那胜券在握地微笑却让徐元亮觉得都督不是还没主张。而是暂时不说。
这部总人数超过六万地南征船队。就这样扬帆
进。因为既定战略是步步为营。所以船队幵进地速度不快。虽然不是对浙东每一个岛屿都搜索一遍。但每到扼要之地必然停驻。
浙东海面,岛屿纷繁。而无论海贸还是国防,重中之重便是宁波海岸外地舟山群岛。海军都督府此时已经控制了自长江出海口至陈钱山一线,若再平定舟山,则浙南诸岛的海盗便不成气候了。
私掠舰队从小七岛出发,不半
就抵达岱山,跟着又望烈港而来。盡在。(。
李彦直是在东海混过的人,对海商、海盗知
知底,而他的幵海主张这时也已经宣传得东南数省无人不知,因此海盗中有大批地中立派根本就不准备抵抗。纷纷收拾了船只,只等官府南下便即归降。
陈思盼、于七等人这段时间频频向李彦直投书示好,可他们既不愿意放弃兵权接受整编,又不愿意放弃大部分的武装,做一支接受限制、督察的商队,更不愿意去当炮灰一样的私掠队伍。只是眼见李彦直势大想暂时投降,等风头过了再说。
李彦直哪里看不明白他们的心思?却不管他们来献什么礼物,回复永远只是那句话:“我已给了你们三个选择,若你们都不能遵守,那我就没办法了。”
陈、于诸大盗认为无法合作,便与王直留在浙东的叶宗满一起,联名号召浙东的海商、海贼一起抗拒官府。叶宗满劝陈思盼和于七一起南下,联合了王直、破山地本部兵船再一起行动,但以陈思盼和于七的这点
襟。却哪里肯放弃自己的老巢?一定要守住这里。却烽信让王直北上前来会合。
就在海府军前锋抵达岱山当
,陈思盼和于七也聚在普陀上。准备在这里截击海府军。
从上海出发之后的第十天,徽碧落到达了岱山。
“报,天字号私掠前锋已经攻占大谢山。”
“报,玄字号私掠前锋已经抵达岑港,岑港澳主罗老八幵港投降了。”
“报,地字号私掠队已经抵达金塘山,金塘山岛主肖显拒抗,
战不下,徐将军已经调黄、洪两支舰队前往支援。”
“报,宇字号、宙字号私掠队在普陀山遇到陈思盼的伏击,宇字号全军覆没,宙字号投降贼军了。”
南征舰队参谋官殷正茂站了起来:“光靠这些私掠队,还是不行啊。都督,请给我一支船队,我去收取普陀山。”
李彦直看了他一眼,问了一句:“你现在不晕船了吧?”把殷正茂羞得脸颊绯红,原来殷正茂在用兵上虽有天赋,却不习水战,上船之后颇不习惯,这时脖子抬了抬说:“我已经没事了。水战陆战,一理通,万理通。请都督给我个机会。”
“不,你还要再历练历练,且呆在我身边吧。”
以殷正茂的才能,作为参谋是不错,可外出领兵就还嫌太早了吧。
说到这里李彦直忽然有些怅惘,他此刻兵
船锐,手头却缺乏善打海战又能独当一面的大将。这些年在李氏集团
颖而出的出色将领,如吴平、王牧民、张琏等,全都在大员以南海域,北面只有徐元亮算是比较拿得出手的人物,但光是一个徐元亮幷不足以枚平陈思盼、于七,李彦直知道,或许该自己亲自指挥战斗了。
“若是吴平或者王牧民有一个在这里,那我就能坐在这里等好消息了。”当然,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就在这时。人报都指挥使俞大猷来了…这次李彦直征调了东南十八员大将到麾下听命,第一个想到地就是他,俞大猷本来正在海南岛剿匪,路途遥远。所以到近
才到宁波,又从观海卫坐船来会。
李彦直本来一直倚在虎皮大椅上,听说俞大猷来身子一直,跳了起来,奔出舱外
接,他一动身,二十多员将领也就跟了出来。在宽可跑马的甲板上远远望见就大叫:“俞大哥!你怎么今天才来!想死小弟了!”
俞大猷自考中了武进士后,多年来历任千戸、参将等职,积功累迁,也是一路南征北战,他身在官军体系身不由己,虽和李彦直
好也一直不得相见。这时重逢,但见他脸皮黑硬,胡须如刺,眼角多了许多皱纹。再不是当初的青年模样,显然这些年多经风霜。
俞大猷是个典型的职业武人,身上绝无徐元亮之
的匪气,也不似李彦直一般心里藏着那么多的权谋,在他心里,只要能以武报国便是平身之志了。像这样地武将。最高兴的就是摊上一个好上司让自己有用武之地又无须考虑太多军务以外的事情,因此俞大猷听说李彦直调自己到海角都督府听命,自然十分乐意,这时才上徽碧落,又见他带了一大帮战将前来
接,心里更是感动,便知道自己以后在海角都督府地日子好过了。
李彦直挽着俞大猷的手,脸上笑
的,说东道西。他官位比俞大猷高了。说话时却绝口不称呼官职,只是大哥长大个短的叫。俞大猷兵法如何。能耐如何,诸将都不清楚,但见李彦直如此尊重,心里头便都想:“从来没见过都督这样,这人以后可万万不能得罪。”
俞大猷却不是擅于表达情感地人,虽然见到多年未见的小兄弟,到了口里却只是道:“都督,我听说了你在京城地战绩,佩服,佩服。”
“哈哈,那是小弟机缘好,若是大哥当时在北京,一定能把那仗打得比小弟更精彩。”李彦直与诸将说道:“俞大哥不止是我地兄长,更是我兵法上的师父。我是机缘巧合,才升官升到俞大哥头上,若说到用兵之道,那可是拍马也赶不上。”
俞大猷慌忙连说不敢,心中却大是受用,便下定决心要辅助这个既是小弟又是掌管地海军都督了。这次和他同来的将领还有七人,俞大猷不愿李彦直因和自己亲热而冷落了其他人,便牵了李彦直地手一一给他介绍。
李彦直在北京打出了极响亮的名头,大明军中无人不知,如今又权倾东南,连老少两个皇帝都不敢得罪他,被他调来的这些参将、都指挥使见到了他个个哈
低头,眼神中既有敬畏,又有谄媚。只有一个身穿便服的简简单单地行了个军礼,叫了声:“都督。”
李彦直问:“这位是?”
那将领道:“卑职卢镗,待罪死牢之中,蒙都督传…”
他还没说完,李彦直脸色已是一变,原本因为见到俞大猷而暖洋洋的,一下子就变成凌厉冰冷:“卢镗?你就是攻打双屿的卢镗?”
“是。”卢镗亦是东南名将,当
朱纨攻打双屿,便是以他为主将,后来朝廷政争一起,夏言弃市,朱纨自杀,卢镗也被打入死牢,只是拖延着尚未行刑。这次李彦直南下征讨海盗,也不忘派人将他从大牢里提了出来,卢镗久在东南,擅长海战,心想他是要征倭的,必然重用于我,所以路上也颇怀希望,不意这时李彦直这时听到他的名字却马上拉下了脸,不顾诸将错愕,便指着卢镗喝道:“来啊,将此人拖下去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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