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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断义
 眼见来人,两人惊醒,分别从榻上下来,李天祁也抓起外袍穿了起来。

 “真是江山易改,本难移,走到哪里都忘不了⼲这些‮引勾‬人的勾当。”贺鲁冰冷的眸中似是升起一丝薄怒,将那丝薄冰瞬间烧溶。

 “你…休要胡言语!”李天祁缓缓系好⾐襟,冷眼看向贺鲁。

 “呵!真是郞有情妾有意呀?你倒是护着他,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今⽇如何在你怀里献媚,以前就如何在别人怀里献媚。”贺鲁満脸的鄙夷与不屑。

 “你…你胡说!”卫子君一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你出去…”李天祁伸手揽住卫子君,他不想听到任何诋毁玷污她的言语。

 “胡说?哈…哈…哈…”贺鲁仰天长笑。叹道:“你们这些可怜的男人!”话锋接着一转,又道:“既然话说到这儿了,我也不妨告诉你…他的来历。想必,你也定是被他隐瞒欺骗吧?我不妨做做善事,拯救你这⾝陷不论之恋中的情种,你?想听吗?”

 “我不想听,请你出去!”李天祁早已満脸冰寒的愠怒,双瞳中迸出一丝森冷。

 “你不听,我也要说!”贺鲁有些动地吼起来,神⾊由不屑陡然转为冷峻。

 手指卫子君,厉声道:“他…就是西突厥大名鼎鼎的左贤王…卫风!大昱大名鼎鼎的一叛徒!”接着语气充満了暧昧“当然,也是西突厥可汗的红人儿,西突厥可汗的伴,闻名西突厥的一男宠!”

 卫子君和李天祁当时愣在当场。

 她真的是这样的吗?居然有这样一个不堪的⾝份吗?一定是错了,他们认错了,可是,真的错了吗?以她在‮场战‬上的⾝份,她的确是名异族将领,以她后来的了解,那场战役的确是大昱与西突厥的一场战役。而那左贤王的确于那场战役被刺,而她的确由那场战役中逃生。她还会是别的人吗?世上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吗?

 贺鲁转向卫子君,轻蔑道:“哥舒伐说你失了记忆?我看你装得倒是像啊!连自己的亲信部下也不识得!躲回大昱做你的逍遥掌柜!可我们的可汗可是想你想得紧啊,一⽇没你伺候在畔,他寂寞难捱呢!”

 “既是如此,如何证明你不是胡说?你有何证据?”李天祁掩饰着心中的波动,这样的⾝份令他震惊,他不愿相信,也不能相信,但是,他需要知道真相。

 “哈哈哈…没有据我岂能胡说!你不妨问问她,如何出现在鹿城?可是因为那场鹿岭山战役?你不妨再问问她,可是⾝受重伤险些死去?而又侥幸生还?你不妨再问问她,他受伤之时可是在鹿领山上?可是⾝穿银⽩⾊的突厥战⾐?”

 “够了!住口!”掩饰已久的情绪终于爆,有什么在心头呼啸而来,他不可置信地望向卫子君。“他说的不是真的,对吗?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

 卫子君默默的望着李天祁,闭上了眼眸,深昅了两口气,缓缓睁开,她真的是左贤王卫风,原来真的是,但她真的有那么不堪吗?她叛国?男宠?她该如何同他解释?无论如何解释都无法释清以前的过错啊。

 看着她的表情,李天祁一颗心凉了个透彻。真的是这样吗?卫风?

 心中突然有什么碎掉,一拨拨的钝痛突来,她清风般的容颜突然模糊,有什么紧紧扼住咽喉。

 他终是骗了他,骗了他。

 他骗了他…

 “子君?他在说慌,是吗?”李天祁一双幽谭黑眸紧盯着她,生怕遗漏了她一丝表情。

 “我不知道,二哥,我不知道我以前什么样,真的不知道。”卫子君痛苦的‮头摇‬。

 “那你告诉我,你不是卫风,没有出现在鹿岭山!记得,你告诉我你晕倒在荒原,是吗?”那声音渐渐没了温度,如一片秋风中的落叶,瑟瑟飘落。

 “二哥…你,别问了。”叫她说什么?告诉他没错,她的确出现在鹿领山?她就是卫风?她怎么能说出口。

 “这么说你是了?可你说你晕倒在荒野!不是鹿领山!对吗?”李天祁的声音冰得没有一丝温度,那双黑眸向她的脸颊,似乎就要把她刺透。

 “对不起,二哥,我不是有意要骗你,我只是不想暴露师傅的住处。”卫子君抬眼望着他,那双眸清澈明亮,好似一汪⽔,却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你骗我!你为何要骗我!我是你二哥呀!”李天祁长叹一声,大手掩上面颊,遮住了那对黑眸,好似有风拂过那⾐袖,将那⾐襟也吹得微微抖动。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吗?难怪,大哥当时率兵围住中箭的他,举起手中利剑之时,面对那俊美姿容竟是不忍下手,当他回想起大哥口中描述的他,那样的风华除了他还会是谁呢?

 他,居然是他的敌人,不可饶恕的敌人。‮略侵‬他的国土,斩杀他的爱将与至亲兄弟的仇敌。

 他永远忘不掉,⼊振右眉心的箭,他曾抱着他冰冷的尸体誓要为他报仇,亲手杀了卫风为他报仇,而今,仇敌就在面前,可是为何是他,为何是他。

 他终是骗了他。

 良久,放下双手,眼圈通红,冷声道:“你说是师傅给你起的名字!可是却依然姓卫?依然知道自己姓卫,哈哈…却编了个名字来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没有编名字,我原本就叫卫子君!”真的有了什么就叫她来承担吧,谁让她背负了这样一个⾝份。

 “哈哈哈哈…好啊,终于自己说出来了!原本就叫卫子君,却要骗我说,不记得名字了。”那声音仿佛由碎裂的膛出:“你记得,你什么都记得,只是,你却骗了我,为何要骗我!?”

 听到他碎裂的声音,卫子君心中一痛,一丝酸涩滑过眼睫“对不起!二哥!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不是存心要骗你。”

 “哈哈…左贤王卫风…真的是你吗?,亲手杀死我爱将的左贤王卫风?叛国的卫风大将军?一人斩杀我大昱数以千计热⾎男儿的左贤王卫风?杀害我至亲兄弟的凶手?突厥可汗的男宠?可你为何要骗我…失去记忆?灭门惨案?你倒是真会编啊。失忆?哈…哈…也许是吧!但你以前的行径与禽兽有何分别?卫子君…从今以后,你我不再相识,回你的西突厥去吧!别再让我看到你!”

 冰冷的眸再没有一丝温度,曾有的灼热全部尘封,那一霎,窗外寒风呼啸,卷起千堆枯叶,呜呜咽咽,漫过了天边。

 “刺啦”一声,李天祁撕下袍衫襟角,抛向卫子君,在空中悠悠飘转,滑落她的肩头。“从今以后,你我犹如此袍,就此断义,我不再是你二哥!在我眼里,你只是仇敌,可聇的叛徒,可恶的骗子!无聇的男宠,哈…哈…男宠!亏我还以为你不懂情事!男宠…哈哈哈哈…”那凄怆笑声昭示着一颗碎了的心。

 “二哥…”卫子君忍着心中那丝纠痛,眼中升起一丝薄雾。“别这样说我,二哥…我不是那样的。”

 李天祁最后用力盯了卫子君一眼,转⾝毅然走出房门,不再回头,冷然而决绝,冷风吹开了他的袍角,卷起细细碎碎的枯叶,幽黑眸中那片⽔雾,被风吹得弥漫开来,又瞬间蒸⼲。

 从今以后,你我不再相识。

 不再相识…

 探手拂过肩头的碎片,柔滑的缎面由手中飘落,大敞的房门,吹来一阵风,凉了眼中的灼热。

 “二哥…”卫子君的声音有些沙哑。

 “外面冷…你回来…”明知那人已听不见,再也听不见…

 “二哥…他还没吃药!”似是突然想到,就追出去,却被贺鲁一把拖住,卫子君挣扎着终于哭了出来“让我追回他,他还没吃药,他会冻坏的…”

 “你们为何不去捉他,他跑掉了,快去捉他回来!”好似突然升起一丝希望,卫子君抓紧贺鲁的胳膊,晶莹的眸光望向他。

 “他与你断义,也不会再管你的事了,也不会报官了,既然如此,何苦还带着个累赘,我们捉回他,带回西突厥对他有什么好处!难保他到那里不反抗,难保他不被杀,看他伤情可怜,放他条生路吧。”贺鲁转⾝对那几个壮汉吩咐道:“马上赶路。”

 “我不走,我要等他回来!他冷了就会回来的。”卫子君甩开贺鲁的手臂,语气无比坚定。

 冷了,就会回来…

 他在生病,他穿了那么少,她不能抛下他。

 在贺鲁终于领教了她执拗的脾气后,只好妥协。

 晌午的饭,粒米未进。

 一直等到下午申时,李天祁也没回来。再等等,他晚上困了便会回来了。

 等到晚上,依然没有回来。这样的夜晚实在难熬,她躺在榻上,外面偶尔的声响,都搅得她心中一阵跳,但每次都不是他。

 熬到后半夜,终于累到极致,睡了过去。

 梦中,他推开门回来了,走至榻前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像往常一样脫了靴,从她脚下爬进里侧。

 她转过头,却空无一人,只余旁边空的睡枕,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她焦急地四下张望,却见他站在敞开的窗外,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开着窗呢?

 她起⾝走到外面找他,窗下却不见了他的⾝影,她四处寻找张望,在前方的一个岔路口现他的⾝影,她‮奋兴‬地奔跑过去,那⾝影却一晃不见了。

 她站在路口四下张望,只见来往穿梭的陌生路人,却再也没有看见他的⾝影。

 再也没看见…

 也许是前一晚也是半宿没睡,这一觉一直睡到太老⾼才起⾝。

 強迫自己喝了一晚粥,当她再度被带到马车旁时,她问道:“一定要带我走吗?不去不行吗?”

 “这是可汗的命令,我们不能违被。好好的妥协,少遭些罪,否则便把你绑了去。”贺鲁转头冷冷道。

 “那我死了呢?”

 “他知道你没死,所以你也要给我好好活着。”

 “如果你带回一具死尸呢?”

 “你休想!”

 “我不能去突厥,我的师傅会找我的。如果换作你,你突然失踪,你的家人会怎么想。”

 “你的家在西突厥。”

 “不,我不是突厥人,”

 “以后就会是了。”

 “我不想去突厥。”

 “不想也没办法,实在不想,就当可汗的面去说吧!”

 为了加快行进的度,也为了防止她一个人有何不测,贺鲁抛下马车,将卫子君抱至前,与她共乘一骑。

 嗒嗒的蹄响扰得卫子君心绪烦面凛冽的北风令她裹紧⾝上的⽑⽪重裘。

 这么冷的风,他只穿了那么少,会不会冻坏?他会在哪里呢?知不知道去哪里躲避一下寒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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