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掰社会主义苞米
三光子
灵灵打了个冷战:“是俺爹,快跑…”三光子在家排行老三,全名叫吴荣光,他爹人称“吴大帅”是村里数一数二的能人,啥都懂点,就一样不好,喝了酒喜
咣当娃子庇股,是有名的淘小子克星。
呼啦一下,八大金刚就剩下田大康哥一个,他本来也想跑,可他是猪倌,手下犯了错误,逃跑也不是法子,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俺在家一瞅柴火栏子的门没了,就知道你们跑这来做妖…”吴大帅是半拉猎手,晚上负责看青,所以⽩天不上工。而且看青的工分比较多,农闲的时候又能帮着队里打点野物啥的,⽇子过得比别人家都強点。正因为如此,才能隔三差五弄点烧酒喝,那时候的农村,土烧酒也属于奢侈品。
“大帅叔,这两条鲫瓜子肥,给您晚上下酒。”田大康会来事啊,赶忙行贿。
“臭小子,算你有孝心,小时候没⽩吃你婶子的
。”吴大帅用草叶把鱼穿了,然后背起柳条门子扬长而去。
田大康端着装鱼的盆子往回走,到了猪群跟前一瞧,都老老实实在⽔坑里面趴着呢,有一只小猪崽想溜号,结果黑妞怒吼一声,张牙舞爪把它赶回去。
“大帅叔忽悠人呢,骗了俺两条大鲫瓜子…”田大康摸摸后脑勺,终于回过味来。
不大一会,二牤子等人重新聚拢过来,你一条他一条开始分鱼。田大康那份,直接叫七仙女先帮他送回家。
到了⽇落西山红霞飞的时候,田大康赶着猪群回村。一进家门,就嗅到一股煎鱼的香味,忍不住一个劲昅溜鼻子。
“小馋猫,下回可别捞鱼了,要不是仙女给送了一两⾖油,这玩意就没个吃。”
脸上挂着笑,嘴里唠叨着。
田大康把野
蛋放到炕头,下边铺上草甸子,上面盖了个破棉被,然后就洗手上炕,
一把将他拽住:“还没做五首先呢…”
所谓的五首先,乃是**鼓捣出的那一套,搞个人崇拜。在集会吃饭前,首先要向伟大领袖**像鞠躬、⾼举语录本敬祝**万寿无疆,**副主席永远健康、⾼唱《东方红》、跳“忠字舞”、学习最⾼指示。
到老百姓这,一般就简略,⼲了一天活都怪累的,忠字舞就先别跳了。可是田大康觉得唱东方红也
漫长,于是举起语录本:“最⾼指示…⾰命不是请客吃饭…
,咱们可以吃饭了。”
于是坐下吃饭,田大康先抓起一条煎成金⻩⾊的小鲫鱼,给
摘鱼⾁。外面金⻩,里面的鱼⾁雪⽩,是难得的美味。
“富贵吃吧…”
则把挑好刺的老头鱼放到田大康碗里,老头鱼是⾁食
的,鱼⾁鲜嫰。
撂筷后不久,天就黑了,家里连收音机都没有,更别说电视了,电虽然通了,但是总停,
点着个小油灯,盘腿坐在炕上纳鞋底,目光不时瞟瞟儿子的照片,然后
眼角。
田大康记得,在他十七八的时候,
的眼睛就瞎了,看来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
躺在炕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重生的喜悦已经渐渐归于平静,他现在考虑的是怎么来改变命运。
这个主题显然太深,想了小半宿,也没琢磨出个子午卯酉,最后
糊糊睡着了,连轰隆轰隆的几声
响都没听见。
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听
叨咕:“昨个后半夜咋响
了呢…”
田大康赶紧跑到当街,
面看到三光子,气
吁吁跑过来:“富…富贵哥,柱子哥叫黑瞎子给
了!”
柱子哥大名叫田⽟柱,是田二爷的大孙子。因为五星大队的村民,百分之八十都姓田,而田二爷辈分又最大,基本就相当于族长。他的长孙,在村里地位也
⾼,而且田⽟柱也是五星大队学历最⾼最⾼的…半拉初中毕业。因为在念到初二的时候,*爆发,红卫兵搞大串联,学校就停课了。
昨天晚上,他跟吴大帅看青,结果熊瞎子下山找吃的,正好狭路相逢。田⽟柱也真不愧是主席的好战士,扑通卧倒在地装起昏
。
山里的黑瞎子最霸道,老百姓中流传一招:遇上它你只能装死。这个黑瞎子凑乎上来,伸出大⾆头在田⽟柱脸上
了一下,当时就⾎乎连拉的。它那⾆头上都是倒刺,比钢锉还厉害。
田⽟柱嗷唠一声,蹦起来就跑,黑瞎子倒是被吓了一跳,刚要追,被醒过神来的吴大帅轰了两
,终于放倒。
三光子一边绘声绘⾊地学着,一边拉着田大康来到生产队。一大溜七八间房子,还有一大趟西厢房,前面就是大场院。此刻,生产队院里围着好几十人,正听吴大帅在那⽩话呢。
“柱子哥呢?”田大康急火火地问。
“上公社医院了。”老支书叼着烟袋,不慌不忙地说着,他心里有数,田⽟柱伤得不重。就是传出去名声不大好,哪有见着黑瞎子就装死的,应该敢于斗争才对。
“**教导我们说,要敢于斗争,善于斗争,您老就放心吧,柱子哥和大帅叔这次没准被当成典型呢。”田大康到底经历的事比较多,知道舆论导向的重要
。
老支书点点头,目光之中颇有几分赞赏,嘴里紧着吧嗒小眼袋,琢磨说辞。这么大的事,公社肯定得来人处理。
田大康则挤到人堆里,只见一个大黑瞎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好家伙,瞧那样子,肯定有三四百斤,
口和脑袋都打得⾎⾁模糊,看起来十分恐怖。
“大帅叔,赶紧扒⽪吃⾁啊…”田大康冷不丁嗷唠一嗓子。
大伙立刻回过神,一时间群情
奋,一年到头都看不到点荤腥,这回可见到⾁啦,而且这玩意油多,还能剩点荤油吃。过两天炖茄子⾖角啥的,特别香。
小娃子们一听,更是又蹦又跳,嗷嗷怪叫着満屯子宣传去了,就跟要过年似的。
等到大伙的目光都聚到老支书⾝上的时候,他却抬起鞋底子,在上面磕打两下烟袋锅,慢条斯理地说:“等公社的人处理完再说。”
大伙这个急啊,不过也没法子,都在这眼巴巴等着。田大康则被三光子又拉到安着大喇叭的木头杆子下面,那围了一圈小庇孩,都穿着开裆
,还有俩更⼲脆,直接光着腚。
“小熊…”田大康眼睛一亮,只见杆子上有一条绳子,一个黑乎乎的小家伙被拴在那。哆哆嗦嗦地蜷成一团,小黑眼珠可怜巴巴地眨巴几下,然后就赶紧把脑袋扎到怀里,真跟犯了滔天大罪似的。
田大康心里一颤,不知怎么的,看到这只小熊,他就好像看到自个当初的影子,是个无依无靠,没有⽗⺟的小可怜。
这时候,一阵哗愣愣的铃声响起,只见两辆自行车飞驰而来,领头的一个
里扎着武装带,头上戴着⻩军帽,没等下车嘴里就嚷嚷:“狗熊在哪呢,竟然敢挖社会主义墙角…不对,是掰社会主义苞米,我们要踏上一万只脚,叫它永世不得翻⾝!”
田大康不由挠挠后脑勺:掰社会主义苞米,现在苞米刚拔节,还没结
呢,这位还真是人才啊…(稍微有点问题,这章改动了一点,老支书家一窝姑娘,这个田⽟柱当然不能是他儿子,呵呵,是胖子耝心,致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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