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之五
数万人齐声⾼呼,声遏
云,雪槐耳中嗡嗡直响,脑中闪念,想:“义⽗一定不想我做大海盗头子。”但随又转念:“横海四十八盗为患天朝近千年,若我能带他们归顺天朝,倒是一件大功,义⽗一定⾼兴,而且我率横海四十八盗归顺,岂非正可助长我王新霸主的霸气。”想到这里,决心已定,看了群盗道:“要我做总舵主不难,但诸位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应得此条,我便做这总舵主,否则诸位还是老办法,拳头上分⾼低吧。”
箭飞几个相视一眼,海啸道:“总舵主请说,我们
命皆出于总舵主所赐,总舵主便要把我们的
命全收回去,也是理所当然,其他的,我想更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今天这事,我只是恰逢其会,大家不必放在心上。”雪槐头摇,略略一顿,扫视群盗道:“我可以做总舵主,但我绝不想做一世的海盗头子,而且我觉得,横海四十八盗横行东海近千年,也应该够了,难道要子子孙孙永远做海盗吗?所以如果让我做总舵主,我会想办法让大家在恰当的时候归顺天朝,不再做横行东海劫掠天朝的海盗,转而做天朝⽔军,替天朝镇守东海,打击矮子盗,这一条,大家能答应吗?”
横海四十八盗一直和天朝是死对头,雪槐却说要他们归顺天朝,这个弯子转得太急,一时间所有人皆鸦雀无声,众海盗头子你眼望我眼,都有些不知所措,蓝鲸却突地笑了起来,看向箭飞道:“我们虽叫横海四十八盗,也还是天朝的四十八盗吧,未必还成了矮子国的四十八盗?”
箭飞猛握拳头,道:“对,我们从来都是天朝人,就算是盗也是天朝的盗,若转个行当,不做天朝的盗,而做天朝的⽔师,那也不是不可以。”
他这话一落,群盗便纷纷叫了起来:“做天朝⽔军,那是官了。”“做官比做盗好象要強些啊。”“那是,官老爷威风啊。”
雪槐原怕群盗齐声反对,听了这些议论,一颗心顿时松了下来,想:“原来有官当的时候,谁都想当官不想做盗啊。”
议论纷纷中,海啸猛地扬声道:“总舵主,你这条件要我们答应不难,到底在官与盗之间,谁都想当官不想做盗的,但只怕这是总舵主的一厢情愿,现而今的天朝,四分五裂,自⾝难保,又哪有心思财力来收编我们。”
“这是真话。”箭飞大黑鲨几个一齐点头,齐看着雪槐。
雪槐本想张口说自己来自即将成为新霸主的巨犀国,只要巨犀王称霸成功,收编四十八盗只是一句话的事,但话到嘴边却又缩了回来,道:“我是说恰当的时候,也不是说现在,不过先要跟大家伙说明⽩不是。”
于是雪槐掌了金龙旗,群盗重新拜倒,雪槐主持议的第一件事,便是以最隆重的礼节海葬了⽔怜花,随即合岛
庆。
龙头岛不属四十八盗任何一盗,平⽇便是群盗议事及总舵主发号施令之所,雪槐不是四十八帮任何一帮帮主,便以龙头岛为居所。总舵主有金龙座舰,乃是四十八盗中最大最先进的一艘战舰,专有五百悍匪护卫。雪槐看了金龙舰的规模设施,也不由暗自点头,想:“怪不得横海四十八纵横不倒,內中果然有些人才,只看这舰,无论是我巨犀的巨型战舰还是矮子盗的大海盗船,与之相较,都是远远不如啊,他⽇归顺天朝,奉义⽗将令远征矮子盗,必可涉重洋如平地,立下大功。”
遥思远景,雪槐心中漏*点汹涌。他之所以闹到今天这个样子,归
结底还是在矮子盗⾝上,如果不是矮子盗的威
,东海王便不需要向巨犀借兵来打狐女族,他也就不会成为巨犀的叛徒。先前形势所
,无法可想,现在好了,他一手抓着横海四十八盗十余万悍匪,⾜可将矮子盗阻于海上,矮子盗再不能威胁东海国,东海王便也再不需要借兵来打狐女族,狐女族的危机彻底解决。同时雪槐率横海四十八盗归顺天朝,他乃巨犀大将,等于是巨犀王一手解决了祸害天朝近千年的横海四十八盗和矮子盗,那是多么了不起的盛举,要知此两盗,便在天朝全盛时也是无法解决的啊,传将出去,巨犀王的声望将成倍往上增长,届时宣示霸业,谁敢不服?而那时雪槐再不是叛徒,而是巨犀的大功臣,不但可重回巨犀,敬擎天十有**还会重收他为义子。
一切都将
刃而解。
虽伤感于⽔怜花的死,雪槐仍痛痛快快的喝了一⽇酒,第二⽇便令四十八盗整顿舰船,来⽇痛歼矮子盗,他则想办法与天朝联系,归顺天朝后与天朝⽔军合兵一处,共灭矮子盗。
群盗轰然应诺,这时黑鲨七禀报,说有正想争霸天下的巨犀国特使来了海上,雪槐可先和特使接触。他一提这话头,雪槐便顺便问起那夜他伏在上林青屋上的一事,黑鲨七想不到这件事雪槐竟也知道,暗吐⾆头,老实回禀,他也是探听到巨犀特使要与矮子盗会面,不知原因,所以暗中窥探,倒并不是想刺杀上林青。
雪槐问得明⽩,心中⾼兴,想:“亏得他这一探,否则如何会有今⽇这般情势。”
与群盗于诸事商议妥当,当即坐金龙舰赴镇⻳岛。黑鲨七因与他特别投缘,便自请做了他的护卫首领,一路紧随。
船行数⽇,这⽇雪槐剑眼看到上林青船队已从镇⻳岛返航,想来已对矮子盗谕示完毕,要回天朝复命了。雪槐心中思忖:“我这么以横海四十八盗总舵主的⾝份
上去,还是不妥,中间牵涉很多事,要撒军,要安抚东海王,归顺天朝还要请昊天大皇帝诏命以及安排官职,如事先张扬,恐有他变,不如先和国丈大人暗中商议,让他回禀大王和义⽗,请他们定夺为最好。”思虑停当,当⽇便命座舰停下,到夜里,便告诉黑鲨七,他要孤⾝去会巨犀特使,或一去便回,或随巨犀特使就去天朝也不一定,黑鲨七若等不到他,可自回龙头岛,通知各帮主,好生备战便是。黑鲨七自然一切依他嘱咐。
雪槐复又以鱼油涂了脸,借⽔遁回上林青船船上来。黑鲨七和众护卫早知他们这位总舵主神通广大,也不惊异,而是更加叹服。
醉蝉儿还没睡,正在辅上边喝酒边哼小曲儿,雪槐推舱门进去,醉蝉儿猛跳起来,瞪大眼看着雪槐道:“你…你…?”
雪槐微微一笑:“我怎么?”事实上他能理解醉蝉儿的惊讶,在这大海上突然之间无影无踪又突然出现,谁不心惊。
看到他笑,醉蝉儿惊魂稍定,却仍有惊怕之心,向雪槐上上下下看了两遍,道:“你不是…不是⽔鬼吧。”
“我便做了鬼,也是酒鬼,和你一类。”雪槐呵呵一笑,拿过他手中酒葫芦,一气便灌了半葫芦下。
“给我留点儿。”见他倒过葫芦底子,醉蝉儿急了,叫,害怕之心倒去了,让雪槐坐下,道:“这几天你到底上哪儿去了?说真的,我开始担心得要死,只以为你喝醉了失⾜掉进了海里,半夜里还倒了半壶好酒祭你呢。”
“难得你一片心啊,可惜我没喝着。”雪槐笑,他这会儿心情舒畅,那笑意不自觉就会从
边冒出来,又喝了两口酒,道:“不过最可惜的,是没能见着国丈大人训斥矮子盗的场面,那场面一定是精彩绝伦了。”说着叹了口气。
“别叹气了。”醉蝉儿叫:“事情和你我想的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雪槐凝眉。
醉蝉儿舱外瞄了一眼,凑到雪槐耳边低声道:“和我们先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国丈大人并不是来训斥矮子盗的,而是来和矮子盗结盟的,怎么样?意外吧?”
何止是意外,雪槐耳边仿佛就是打了一个巨雷,猛跳起来,大叫道:“什么?”
“轻声。”醉蝉儿急捂他嘴,看一眼舱外道:“这事儿大家都不知道呢,你一吵,万一怈露出去,我这喝酒的家伙便再找不到葫芦嘴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国丈大人近亲啊。”醉蝉儿得意的喝了口酒,道:“那⽇就我一个人服侍国丈大人上的岛,说实话,那会儿我可真是吓坏了,你又失了踪,万一矮子盗火上来了,我和国丈大人还不够他们塞牙
呢,谁知到岛上,国丈大人没有骂人,矮子盗中一个什么上将军,据说还是皇亲呢,名字怪,叫什么桃子太郞,也是笑嘻嘻地,喝着酒就谈结盟之事,事后我还落了不少赏银,倒是一注美差。”他说着去怀中掏出个钱袋子来,抛了两抛,看上去沉甸甸的,还真是装了不少银子。
雪槐耳中嗡嗡叫个不停,但却怎么也不敢相信,略一定神,道:“我们和矮子盗结什么盟?有什么用吗?”他一是不信,二也确实是想不清楚,巨犀国和矮子盗结盟有什么用?
“什么结什么盟,结盟就是结盟啊,大家帮手打架。”醉蝉儿喝了口酒,道:“国丈大人和桃子太郞商定,我们假作出兵只打狐女族,其实却盯着炎
和巫灵两国,我们先打下狐女族,把大隅原
矮子盗立⾜,矮子盗便悄悄调二十万大军进大隅原,然后合兵一处,趁回兵时先灭了炎
,再灭了巫灵,那时天下谁还敢不服?大王称霸,矮子盗则得到大隅原和东海国三州九城之地,说到这里要夸一句我家大人。”说到这里醉蝉儿一翘大拇指,道:“后来我服待大人喝酒,他⾼兴了,和我说,大王的本意,只要矮子盗能助我们称霸,事成后可将整个东海国全部划给矮子盗,但大人私下里做主,和矮子盗讨价还价,最后以东海九城成
,省下了八座城池,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他说得洋洋得意,雪槐一颗心却是怦怦狂跳,恍似要炸开来,和矮子盗结盟,原来是要向矮子盗借兵。
以天朝国土,换取矮子盗援兵来成就霸业。
“啊。”雪槐猛地一声狂叫,转⾝急冲出舱,醉蝉儿大惊急叫:“你上哪里去?”
雪槐哪里理他,直奔到上林青房舱前,拉开舱门直冲进去。上林青正要觉睡,听得声响猛回头,却未认出雪槐,见一条大汉怒目圆睁直闯进来,吃了一惊,叫道:“你是什么人?”
雪槐心中
怒
狂,但这大半年来多经风雨,已能控制自己情绪,略一定神,去桌上取一杯⽔往脸上一倒,伸袖子一顿
抹,现出脸来,随即一抱拳,叫道:“雪槐拜见国丈大人。”
“雪槐?”上林青吃了一惊,叫道:“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船上?”
“老大人先不要问我怎么在船上。”雪槐深昅一口气,道:“老大人,我先问你,与矮子盗结盟,到底是谁的主意?”说话间怒目圆睁,直看着上林青,上林青眼中只要有半丝作假,休想瞒得过他。
上林青是巨犀老臣,可以说是看着雪槐长大的,
知雪槐心
为人,眼见雪槐圆睁怒目,心下不自觉一跳,不敢托大,道:“当然是大王的主意,难道我自己能拿主意不成?”
他说得有理,雪槐咬一咬牙,道:“这件事,我义⽗知不知道?”
“当然知道。”上林青点头:“镇国公执掌朝政,这样的大事,如何瞒得了他。”
其实不要他答雪槐也知道,这样的大事,若无敬擎天同意,是绝不可能行得通的,心中有若刀绞,叫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和矮子盗结盟?”
他眼中的痛苦愤怒上林青自然看得出来,又惊又怕,他知道雪槐本事,万一发起狂来,这条船只怕都会给他拆了,急道:“雪槐小侄,现在的情势你不明⽩,实在怪不得大王和国公,霸池会盟,大半诸候不服,加之你那么一闹,情势更
,眼见已经是控制不住了,除了向矮子盗借兵,再没有办法。”
“但我们可以退回去啊,退回黑⽔原,养精蓄锐,待时势有利再称霸也不为迟啊?”
“可是。”上林青一时无法解释。
雪槐猛地扑通跪倒,用力叩头道:“老大人,雪槐求你立即取消和矮子盗的盟约。”
“这。”上林青迟疑。
“大人不肯答应吗?”雪槐霍地抬头,眼光如剑,直
向上林青。
上林青与他目光一对,但觉一股杀气漫天而来,不自觉双膝一软,一庇股坐在了榻上,急道:“不是我不肯答应,而是我答应也没用,因为事关重大,所以一与矮子盗缔结条约,我便立即以飞鸽通知了大王,所以。”
雪槐一呆,一时间一颗心似乎给掏空了,这时醉蝉儿跑了进来,一见雪槐跪在地上,吁了口气,叫道:“雪将军,快跟我回舱去吧。”说着便来扶雪槐,雪槐却猛地一把甩开他,看向上林青道:“那就请老大人飞鸽上书,请求解除与矮子盗的合约,无论如何,绝不能以我天朝的国土来换取巨犀的霸业。”
“这个。”上林青口中犹豫,与雪槐目光一对,道:“光我说只怕起不了多大作用,要不你我共同上书,或许镇国公会听取你的意见。”
雪槐狂喜叩头:“多谢老大人,雪槐愿与老大人共同上书,泣⾎力陈。”站起⾝来,取一张纸,醉蝉儿递过笔墨,雪槐却头摇不接,猛一下咬破指头,写道:与虎谋⽪,丧权辱国,切不可行,雪槐泣⾎百拜,请大王收回成命。”
上林青眼见纸上鲜⾎淋漓,剑拨戟张,不自觉便脚跟儿发软,眼见雪槐看过来,只得強自挣起,也写了几句陈辞,他內心知道冬
王和敬擎天绝不会因为他和雪槐的这一纸⾎书而改变主意,但这时雪槐誓若疯虎,他若不听,只怕真会给雪槐生呑了下肚。
见上林青写了书信,雪槐大喜,当下便守在上林青房中,醉蝉儿拿了酒来,上林青只得硬了头⽪相陪,到天明,当即取了信鸽,将书信系在鸽子脚上,放了出去。
眼见信鸽消失在天边,雪槐心中默念:“大王,义⽗,千万听雪槐一言,收回成命,雪槐当竭尽全力,起风神八族和四十八盗人马,外歼矮子盗,內服群候,助大王成就不世之霸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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