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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生路,出口(2)
 当快的响乐声停下,教堂里薄一心已经走到了占南弦面前。

 即使华贵的婚纱也掩盖不住她微微外凸的腹部,相对于她脸上绝世无双的愉悦颜,站在她面前的占南弦以及搀扶着她手的潘维宁,两人的表情虽然同样带笑,但细看之下始终有点稍欠喜

 似乎都有着几不可察的心事。

 两男子换了一个眼神,潘维宁抿了抿,把薄一心的手交给占南弦。

 薄一心侧头看向潘维宁,笑容绝“谢谢。”

 脸微微一白,潘维宁一声不发,默然退下。

 占南弦牵着薄一心的手面向神甫,管惕忽然斜退半步,避开众人的视线从子口袋里悄悄拿出震动着的占南弦的手机,一看屏幕上闪着温暖的号码,他迟疑地看向占南弦。

 眼角余光收进他的神色,背对着所有人的占南弦面上微笑已全然褪下,变得有些说不出的森冷,淡无表情地勾了勾,他对神甫道“请开始。”

 神甫依言打开圣经,开始诵念祷告。

 管惕暗暗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去,改为取出装着戒指的绒面小盒,无人接听的手机在袋里震过最末一下后中断,但只隔了一秒又剧震起来,他为难地再度窥向占南弦。

 薄一心轻轻瞄了两人一眼,脸上微笑不知何时已变得有点僵然。

 占南弦轻抿的薄边沿渗出了一股彻骨怒意,他低寒凉嗓音“如果她想说恭喜,就帮我谢谢她,如果是别的什么,通通都不必了。”

 圣旨已下,管惕连忙再拿出手机,以手轻掩“温暖?”

 诵完祷告的神甫抬起头来“占南弦先生,你是否愿意…”

 “南弦!”管惕失声叫了出来,仪式当场被打断。

 顾不得连神甫带台下嘉宾全都神色愕然,管惕紧张地把手机进占南弦手里“不是她不想来,而是她根本来不了。”

 占南弦盯着他,把手机放到耳边,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微微一怔,似不确定“你再说一次?”似乎对方又重复了一遍,他半垂着长睫,神色静如平淡无波的湖面,看不出半丝动

 “我知道了,你别挂电话,等我一下。”

 他放下电话,没有挂掉,只是放下。

 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子口袋,侧首看了看神甫面前的圣经,无意识的眸光继而又落在了管惕漆亮的皮鞋上,短短几秒间线抿起,松开,又咬了咬,似乎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接受了电话中传来的事实,平静的脸色逐寸逐寸裂,现出狂怒的前兆。

 下一刻在电视机前收看直播的所有观众都惊跳起来,只见那个着白色礼服有如天使一样的新郎忽然抬腿踹向礼案,力道之大竟使沉实的木质案子当场轰然倒塌,如果不是管惕疾速扯开吓傻了的神甫,此刻他已成案下冤魂。

 他的骤然发飚把一旁的新娘骇得连步后退,一道身影迅速窜过去扶住薄一心的,下意识把她揽入怀内,潘维宁大喝“占南弦你疯了?!”

 礼案倒塌撞倒了旁边的花篮和连串摆设,蓬蓬声连响使不少女惊得发出尖叫,现场一片混乱。

 占南弦过管惕手中的戒指盒砸向潘维宁“你现在就给我娶她!半小时之内婚礼没完成,我会叫人把她肚子里你的孩子活活打死。”大步向外走去,他终于再拿起手机,声音如冰刃划破烈下的天空。

 “杨文中你听着,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只是一点,温暖的心脏不太好,我麻烦你好好看着她,如果她有什么闪失,我会把你一家十七口全部吊上浅宇广场的旗杆顶端。”

 不待对方回答占南弦已啪声关上电话。

 在他走出教堂大门的那一刹电视信号中断,屏幕上只剩下沙沙的雪花,过了会进广告,显示直播已经结束,紧紧守在电视机前的阿龙这才合拢一直张圆的嘴。

 “好厉害…”他转头望向杨文中,有些幸灾乐祸“你完蛋了,他那么生气。”

 杨文中气急败坏,扬手就要煽温暖耳光“你陷害我?!”

 “别忘了你的一家十七口。”

 冷冷入的男声令得杨文中硬生生再次将手掌收停在半空,暴怒中他反相讥“你以为这件事捅出去后你们跑得了?”

 阿权撇嘴“我们为什么要跑?”他瞥向温暖“一亿还算不算?”

 “算。”她应声,对无计可施暴躁地走来走去的杨文中温和道“杨先生你别激动,我没有陷害你,他发脾气也不是因为你绑架了我。”

 三人如同被无形的手摆布的棋子再次摸不着头脑。

 “那是为了什么?”阿龙好奇问。

 温暖微微一笑,他生气是因为…他永远再没有机会知道,她到底会不会去抢亲。

 再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温暖被捆绑过久的‮腿双‬因血不畅渐渐发麻,她难受地动了动。

 阿龙看看她,伸手摘下面具,出一张十五岁上下极其清秀的脸“反正也穿帮了。”他蹲下去帮温暖解开脚上的绳子,抬头看看阿权,再看看杨文中“现在怎么办?”

 这个问题一出,即使在生意场上见惯风云幻变的杨文中也有点傻眼,与人勾心斗角他在行,但绑架却是头一遭,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

 他原来的计划是想利用温暖好好折磨和敲诈朱临路,关于她的去留可以到时再作打算,虽然被急了发狠跳墙,但也知道他原本所犯的贿赂和杀人有很大区别,手只是买来进行绑架和防身,他还没蠢到要犯下命案。

 只是没想到会被温暖三言两语上了一艘意料之外的贼船,占南弦的威胁言犹在耳,现在就算他真敢狠下心杀害她,也不敢拿自己一家上上下下的命去作赌注,已经骑虎难下,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手腕的绳索也被解开,获得自由的温暖站起来活动四肢。

 阿权仍脸有戒“你要保证我们没事。”

 温暖轻笑“你放心,南弦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宝贝,你这么确定?”

 淡冷低回的嗓音带着浅讥不知道从哪里传了出来,就在此时温暖只觉眼前一花,数道黑影已在瞬间破窗而入,房内三人还来不及回头已被六支短同时抵住了脑袋。

 占南弦从门口施然而入,依次走进来的还有高访,欧菊含和管惕,管惕大摇其头“小温妹妹,你很不乖哦。”

 似什么也没听见,温暖只是定定看着占南弦,看着他身上的白色礼服。

 她边被突发状况凝结的笑意异样碍眼,他轻柔道“你玩得很开心?”

 眨眼之间,真的只是眨了眨眼,两行泪已清晰滑下她的脸庞。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视线落在她身后的椅子,忽然一脚飞去,那把折椅被踢出两米远砰声撞上杨文中,死静空间里骤然响起一声惨叫,他轻轻叹息,微薄的吁气声里似蕴涵了万年压抑,仿佛直到如今仍难以释放。

 他侧首“高访。”

 “放心,我会处理。”高访挥了挥手,西装革履的黑衣人全部退后。

 无情的眸光从她脸上掠过,占南弦转身就走。

 她呆呆地看着他大步流星而去的背影,全身象生了一样钉在原地动弹不得,脸上泪水无声得更凶。

 欧菊含摇了摇头,推推她“温美人,走了。”为了天下苍生着想还是赶紧跟过去吧,否则一会别说火山冰山,连喜玛拉雅山也会爆发。

 她啊了一声,看向恨铁不成钢的欧菊含,再看看一脸不以为然的管惕和含笑鼓励的高访,人如梦初醒,匆匆抛下一句“高访,拜托别为难他们,我答应过…”

 “我知道,快去吧。”

 她飞跑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扑出楼外,拦在他恰恰发动的跑车前,两人隔着玻璃对视,她跑过去拉开门钻进车内,下一秒车子已疾驶出去。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一次他是真正动了气。

 怯然地望了望他,他目不斜视的侧面暗得象云密布的天空。

 紧紧咬着下,她垂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如同十年前,没有任何解释,她始终一声不发的沉默,换来的是方向盘被他抓得更紧,钛合金上几乎要被他捏出指痕,手中圆盘忽地一百八十度急打,原本驶往洛道方向的车子改道而驰,她还没明白过来他为什么突然之间又怒气暴涨,车子已很快飚到她所住的雅筑园。

 他一脚踢开车门。

 她恐慌地跟了下去,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对她真正发过脾气,这样的占南弦是她所陌生的,极不熟悉,让她怯惧得完全不知所措。

 开门进屋,他大踏步走进她的房间,往妆台上四处翻。

 “你…找什么?”她惊惶地问。

 他一声不发,伸手把抽屉一拉,用力过猛使整个抽屉跌出来摔在地上,里面的机票和她的护照等证件全都跌了出来,他抿紧了,俯身一手抄起,终于说话,却声如寒冰“十一点五十?

 还来得及。”

 转身就走。

 从上车伊始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温暖,此刻终于知道他想做什么。

 她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任眼泪在脸上肆意横

 已走出房间外的他忽然转回身来,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要将她强扯出去。

 “我不要走!”她尖叫,一只手紧紧巴着门框不放。

 他掰开她的手,索将猛然挣扎的她拦抱起,任她捏成拳的双手狂地捶着自己的膛,冰冷脸容决绝得完全不为所动。

 在他抱着她一步跨过书房门口时,两个人都没有看见,里面铺在桌子上没有收起的画纸,被从窗户涌入的风无声卷落地面。

 门被大力摔上发出震天巨响。

 进了电梯,下得楼来,将她抛进车里,他发动车子往机场方向疾驶,被绑在安全带里的她微微呜咽,随着他的车速越开越快,她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不久机场便出现令人侧目的一幕。

 那个一小时前还现身在电视里的新郎,俊美五官因蓄满了怒气而紧绷出凌厉线条,他的左手里拿着一叠机票证件之类的小件东西,右手扣着一个女子的手腕,将她强行带向通往侯机厅的安检口。

 满脸泪痕的温暖已经放弃了挣扎,双眼红肿不堪,木然地任由他拖着去办了登机手续,再被拖向安检口,嘴里一遍遍喃喃自语“我不要走,我不要走…”

 排队等候中很快就到了她,他放开她的手,将证件进她手中,以手背拭净她脸上的泪,勾了勾薄,淡笑中带着一丝了无生息的惨然“乖,去吧,就当是放我一条生路。”

 说完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怔怔看着他迅速走远的背影,已经干的泪不知道从哪里又涌了出来,她一边哭一边抬手去抹,凄凉得让旁观者恻然,排在她身后的一位伯伯说“孩子,别哭了,回去找他解释清楚,会没事的。”

 她不说话,只是哭,一边哭一边走进关检口。

 啲,啲,啲…安检门发出警报长音。

 “小姐,请过来这边。”机场的安检人员小声地把旁若无人地噎的她请到一边,检测拍往她全身上下扫过,最后停在她的前,那啲啲声正是从这里发出“请把你戴的链子摘下来。”

 她木然取下铂金项链,安检人员拿起对讲机向上级汇报。

 在每个旅客走过她身边都投来异样一眼的等待中,几个穿着高等职别制服的负责人匆匆而来,

 其中一人拿着小型仪器,象红外线一样的光谱扫过温暖的链子和石坠后,那人脸上出震骇之

 “没什么,这位小姐,你可以进去了。”他说,抬起手阻止其他人的疑问,把铂金链子还给温暖。

 她接过,也不再戴上,只是拿在手里,随着其他旅客往里茫然走去。

 直到她走远之后那人的同伴忍不住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她那链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就让她走了?”

 “那链子没什么,不过,你们知不知道那个印石石坠值多少钱?”

 “多少?几百万?”

 那人一笑“全球有三大卫星定位系统,一是俄罗斯的CL系统,一是美国的GPS系统,这两个系统都由二十四颗在赤道上空三万米处的静止卫星组成,第三个是欧洲正在实验阶段的伽利略系统,预计由三十颗卫星组成,这三个卫星定位系统值多少钱,她的石坠就值多少。”

 “什么?!看上去不就是一颗普通的石头,和卫星有什么关系?”

 “石头本身是很普通,但它上面镶嵌的蓝青色晶石却是极其密的卫星信号接收器,可以同时接收三大系统发的电波。CL和GPS的原理是地球上任意一点都能同时接收至少四颗卫星的电波,也就是说,不管她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或是近地空间,譬如飞机上,都会被至少四颗卫星征测到身上的信号。这个信号被传送到接收站后,通过专用仪器计算收到的不同卫星发来的电波的微小时间差,就可以得到经度、纬度和高度的三维立体坐标和精确时间。如果还要更精确,可以动用高分辨率照相卫星来仔细观察信号源,合成孔径雷达获取的条幅式定点侦察照片,最小可以精确到半英尺。”

 旁听的人无不咋舌。

 “所以你们明白了?有人动用了三大卫星定位系统对民用开放的功能,来确定她的日常行踪。”

 旅客逐渐多起来,窃窃私语的工作人员随后散去。

 机场出口外,在来来去去的各式漂流中,有一辆宝蓝色的跑车始终停在原位未动。

 天空的阳光异样刺眼,车内却暗沉得象全无生机。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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