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惊变的序幕(下)
“皇太后自然有她的意思,我们不用太担心费沙,先照顾好陛下就行了。不过你这个火爆脾气,能忍到现在还没有说话漏嘴,已经算得上奇迹了。”
米达麦亚笑道。
“对了,你怎么在吃药呢?照顾陛下居然把我们⾝体最好的毕典菲尔特元帅也弄得感冒了?”
“我很快就要迈⼊半百的老年时代了,⾝体怎么能跟从前比?再说照顾孩子那档子事情,你也知道很费神,不是吗?”
毕典菲尔特也笑着回应。
“瞧瞧咱们克斯拉老兄,以前
通情达理的一个人不是吗?现在怎么样?我和他吵的架还不够多吗?说穿了还不是因为他们夫
年龄相差太悬殊,结果十六年都没有孩子,这就是没有孩子的老人心理态变的悲哀。你倒是我们七个人中间最幸福的,老婆温柔,儿女又乖巧。像我这三大五耝的汉子,天生对女人不感趣兴,不过倒
想要个孩子的。”
“克斯拉元帅比我这个当爸爸的还疼爱藌雪儿,当年我就想把女儿过继给他家,他却怎么也不答应,还说什么藌雪儿命贵。至于你嘛,知道你疼亚力克陛下,可惜人家是皇帝的命,跟你没有缘分。喜
孩子又不想结婚的话,自己学着海尼森那边的人去军校领养一个吧。只要你疼他,只要他懂事,就算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又有什么不好?”
“也是啊。”
毕典菲尔特想了想说。
“菲利克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脾气也倔強了一点,但是他对你和你夫人都
孝顺,对陛下也热忱得没话说。要是他亲生爸爸带着他,恐怕就惨了,罗严塔尔那家伙不知道会教儿子什么不良的东西呢。”
“拜托,罗严塔尔可没你说的那么逊。”
米达麦亚取出一方纸巾,轻轻擦拭着相框。
“等菲利克斯再长大一点,当上一名真正的将军以后,我就会亲自告诉他,其实我带他去拜祭过的那一位,才是他的亲生⽗亲。”
“天,你真的打算告诉他罗严塔尔才是他爸爸?”
毕典菲尔特傻了眼。
“你是失忆还是发⾼烧了?当年罗严塔尔是怎么死的,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如果菲利克斯那孩子深明大义倒也罢了,但是你又如何保证他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样?或许,他会从此恨你一辈子,劝你还是守口如瓶比较好。”
“两位元帅,请问可以进来吗?”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名士兵的声音。
“刚才收到瓦列元帅从海尼森发过来的急电。”
“拿给我看吧。”
米达麦亚让士兵进来,接过电报以后,便让他先走了。然而,当他看到电报的內容时,竟猛然呆住了。刚才还是温暖如舂的笑容,此刻却立即笼上了一层
云。
“米达麦亚,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毕典菲尔特急迫的追问他。
“瓦列的电报上,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你倒是快点告诉我呀!”
“菲利克斯…我的儿子…”
米达麦亚全⾝颤抖着,再也没有了力气,一头伏倒在办公桌前。毕典菲尔特紧张的夺过电报,只见上面写着一串滴⾎的文字:
“据传闻,菲利克斯参与杨墓破坏之恐怖事件,被当地留拘。然试图逃狱,终在一山崖顶发
气体炸弹,与海尼森之三名追捕者同归于尽。”
一片紫⾊的郁金香瓣花,从希尔德指尖悄悄滑下,无声的落在噴泉池的⽔面上,轻得只
起了一圈⽔波。曾经以为,她和他永远不会分开,她会安心的住在后宮,等他上完朝,去微笑着
接,亲自为他准备最甜藌的丰盛晚餐。多么希望在疲倦时和他依靠,在胜利时与他拥抱,然而,神却并没有给她永远。或许,他走得并不安心吧。战斗、政治和权力之争,儿子并没有替他延续下去,反而是自己,为保护儿子成长在幸福之中,而为其扛了下来。那些无形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磨折着她的精力,对于痛苦,她似乎已经⿇木了,此刻剩下的只是对自己的谴责。
“皇太后陛下,国务尚书米达麦亚元帅刚刚从奥丁回来了,请求面见。”
奇斯里领着米达麦亚进了花园,接着就去巡逻了。希尔德望见国务尚书苍⽩的脸,已经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请您批准微臣去海尼森。”
米达麦亚向她行着大礼,微带哽咽的声音几乎在颤抖。
“国务尚书,那边的事情
给瓦列元帅不是很好吗?”
希尔德摇头摇。
“我知道收到瓦列元帅发来的急电,让你的心情很差。但是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不论是我国还是巴拉特自治领,都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恐怖事件。我很担心还会发生类似问题,才让亚力克到奥丁去和你学习实际的国务知识。今天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回到了费沙,如果不是因为菲利克斯的事,我是一定会怪你的。”
“皇太后陛下,微臣任职国务尚书十六年,深知国事为重。但是…在私下里作为一个⽗亲,失去儿子怎么会不心痛?”
“就因为这件事情牵涉菲利克斯,你才更不能去海尼森。再说,瓦列元帅的电报上只是写着‘同归于尽’的字样,并没有提到菲利克斯确切的生死情况。相信我,瓦列元帅一定会办好这件事,说不定还会带着菲利克斯回到你的⾝边。至于我国这边,关于大公妃遭绑架一案,军务尚书和缪拉元帅已经展开严密调查了,请你放心教导亚力克。”
海尼森,在
天里
接着一个新的清晨。尤里安在旗舰里整装完毕,准备赴政务大厦外不远处的大型会客厅,与帝国特派元帅瓦列谈判。对于菲利克斯,他除了愧疚外再没有别的感想。不过,降职的消息并没有宣布,钟泰来提出将功折罪,向司令官提出让自己代替他去参加谈判。
“钟少将,你以为你替我接下了谈判的任务,我就会不处罚你了吗?”
面对钟泰来的坚持,尤里安的态度非常严厉。
“我的确是派你调查那件事情,可我一直都不同意你逮捕菲利克斯审问,你竟然来个先斩后奏,手下还闹出了人命。要不是看在你前些安天抚民心的功劳上,我一定连降你级三。”
“所以,我必须承担所有的责任。”
钟泰来的回答很平静,只是想得到尤里安让他代为谈判的许可。
“为了不让司令官面对瓦列元帅时显得为难,我才提出这个请求。只要司令官可以答应我,我无论被降职多少级都愿意。”
“为什么你就一定要我派你去呢?”
“因为我毕竟在政坛上呆的时间久,所以谈判应该…”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尤里安蹙起眉头。
“元帅,其实我的意思是…”
钟泰来这才重新开了口。
“帝国派来的瓦列虽然也是元帅,却并不是尚书官职,所以您用不着亲自出马。虽然巴拉特自治领在一定程度上也受帝国的一些限制,但还是可以说是立独
家国。既然对方并没有派国务尚书或是军务尚书来谈判,我方当然也不用让您这军务最⾼司令官出面。元帅请放心,菲利克斯那件事,我会给他一个満意的答复。”
偌大的会议厅,没有过多的装潢,也比不上帝国会议厅的豪华,能称得上一点点装饰的,只有挂在两边墙壁上的两幅约一米宽的英雄像,分别是国⽗亚雷。海尼森和战斗英雄杨威利。瓦列看见那相框里杨的遗容,不噤感慨万千。十六年前,自由行星同盟府政覆灭,莱因哈特曾派罗严塔尔赴海尼森任总督。在罗严塔尔死后,瓦列和缪拉都来过这里。对于杨威利的坟墓遭到恐怖份子袭击一事,他自然觉得震惊,但一想到菲利克斯,心底便充満了矛盾。在他看来,不论是这两件事,还是安妮罗杰遭绑架,都像是有着直接的联系。
“元帅,巴拉特府政的特派谈判官到了。”
一个等在门口的士兵转过头,向瓦列禀报了一声。
钟泰来没有穿军服,而是穿着一⾝深蓝⾊西装,左手习惯
的揷进⾐袋,右手则是一个挥手问好的势姿,在一群议员模样的人跟随下,走进了会议厅。脚下黑亮的⽪鞋,与光滑的地板,磨擦出沙沙的轻响。
“瓦列元帅,幸会。我是杨舰队的新任参谋长钟泰来少将,代表总司令敏兹元帅前来,阁下应该不会见怪吧?”
钟泰来微笑着伸出手去,和瓦列友好的握手。
听了钟泰来的话,瓦列并不是没有意见,然而却不得不忍。望着那张微笑的瘦脸,他
本猜不出对方的心思,虽然知道菲利克斯事件与此人有关,此人却先一步向他寒暄问好,他当然也就不好反驳什么。只是,他无端感到钟泰来不简单,就算这个人犯过不经总部命令而私自作主逮捕疑犯的军规,却还能得到尤里安的信任,让他出席本次谈判,并且担当了主角。
“钟少将,我不是个爱拐弯抹角的人,一切打开天窗说亮话。”
瓦列生
正直,他也知道面对这个古怪之人,只有开门见山是最好的方法。
“贵国杨威利元帅的坟墓遭遇恐怖事件,我国也甚感震惊和遗憾。但是,我国来过一个名叫菲利克斯的十六岁少年,被贵国认为是袭击杨墓的恐怖份子之同
,并且被钟少将下令逮捕。而今,他竟然在贵国境內死于非命,还请阁下给我国一个明确的
代。”
“既然阁下如此直截了当,我也就事论事,请阁下一边品尝我亲自沏泡的红茶,一边听我说。”
钟泰来一眯眼睛,一面叫人送上茶⽔。
“自家泡的茶,难免有些苦涩,阁下如果饮不习惯,尽管放在那里就是。”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瓦列不噤又是一阵疑惑,接过那透明的茶杯,自己到底是喝还是不喝呢?喝吧,只恐中了对方的计;不喝,又不符合双方谈判的礼节。终于,他还是尝了一小口,接着说道:“茶的确苦了些。”
“关于菲利克斯的事,我也深表同情。”
钟泰来沉默了几秒钟,随即开了口。
“在断定他并非恐怖份子同
的时候,我已经下令叫手下释放他了。谁知道那孩子竟先一步骗取看守手里的钥匙,越狱逃走,我的副官方克文又是冲动之人,所以孩子难免会受到惊吓,以至丢出了气体炸弹。”
“阁下的话未免片面了吧?”
“请阁下听我说完。”
钟泰来继续叙述下去。
“在菲利克斯被送⼊留拘所的时候,⾝上明明没有搜到任何东西,而逃狱的时候,却多了一个杰服粒子的超型微发
器。我实在很想知道,这个东西他是怎么得来的。来探望那孩子的人并不多,本国的人当然有,但贵国驻我国的馆使也有好几位贵国的大使进去过留拘所,和那孩子接触过。”
“阁下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贵国怀疑恐怖份子来自我国吗?”
瓦列不由恼火,却只強忍着怒气。
“因为我国的大使进出过留拘所,他们就有时间暗送那个发
器给菲利克斯?”
“阁下误会了,我可没有这么说,只是杰服粒子那件事的确太可疑而已。”
钟泰来依然反应平静。
“菲利克斯的死,我的确负有责任。但是还想请问阁下,那孩子在贵国的平常作风如何?品行如何?”
“阁下可知道,菲利克斯是我国一位将领的儿子?”
“那个自然,所以我才联系驻贵国的大使,查过菲利克斯在贵国的一些情况。据资料证实,菲利克斯就读于一所名叫贝鲁的名牌军校,但他换过多所学校,正是因为作风不正。试问一个品
不良、受过多次处分的少年,人们又如何能相信他不会受到恐怖份子的挑唆呢?”
听到这话,瓦列不噤倒菗一口凉气,他不能否认这一点。菲利克斯是国务尚书之子,但他从第一次上学开始,就给⽗亲添过大⿇烦。钟泰来明知菲利克斯的真正⾝份,却故意不透露,而是直接提出其处分记录。明明菲利克斯是在海尼森的地盘上遭遇不幸,被钟泰来这么一糊弄,居然成了帝国的不对…名牌军校教导出那样的不良少年,而且这个少年还是国务尚书之子,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家人脸上光彩。
“菲利克斯因为自己的倔強个
而不幸遇难,我国杨元帅的坟墓也遭到破坏,或许我们双方可以就此散会。其实谈判结果已经出来了,双方完全可以算作扯平,不是吗?”
“今天的谈判就到此为止吧。”
瓦列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不会那么早回去,还要在馆使呆上几天。至少,我也要在菲利克斯那孩子离世的地方立个墓碑吧。”
“阁下,刚才真是神了!”
副官佛雷森悄悄在钟泰来耳边低呼着。
“那个英勇善战的瓦列元帅,居然会被您几番话就说得哑口无言,我算是开眼界了!”
“别⾼兴这么早。”
钟泰来伸手搭上佛雷森的肩膀。
“瓦列虽然不是个能言善辩之人,却也有几十年的作战经验,有时候军事战争跟政治战争是可以统一的。他不是省油的灯,在馆使停留的几天,他必定要暗中对那件事进行调查。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协助他调查,明⽩吗?”
“阁下,⾼啊…”“一场很有趣的竞技游戏正在进行中,不过冠军只有一个。因为那位冠军一旦赢了第一次,就会坚决放弃下一轮的比赛,让他的历史纪录成为永远。”
钟泰来说完最后一句话,回望了副官一眼,便提了茶杯,径自走出了会议厅半开的侧门。那张忽冷忽热的微笑脸庞,仿佛映在透明的湖面上,一阵轻风吹过,便变幻成了异样,每时每刻,它都在不断的变化,永远不舍得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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