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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完胜皇宫,养心殿。
 宮灯之下,铁西宁仍在批阅奏章。

 坐上这个位子,他才真正知道,一国之君真不容易。以他的睿智,尚且被国事闹得焦头烂额,何况明镇皇那种平庸之辈?

 门外的当值內侍走进殿来,将脚步声控制得恰到好处。

 铁西宁抬起头来。

 "皇上,有人求见!"內侍垂着头道。

 "朕今天没有宣谁晋见吧?"铁西宁皱眉道。

 "是的,皇上。"那內侍的声音有点发虚,"是临时求见的,奴才不敢不报。""哦!是什么人?"铁西宁问道。

 "他不肯说,只说要献给皇上十,十座城。"那內侍道。

 "人呢?"铁西宁问道。

 "羽林军将他押在外面。""宣他进来吧!"铁西宁伸了个懒,决定调节一下精神,"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口气。"一个年轻人被两个羽林军押进养心殿。

 "跪下!"羽林军喝道。

 "我倒是想跪,只是怕折了皇上的寿。"那年轻人笑道。

 铁西宁一下就听出了云镜南的声音,对着两个羽林军挥挥手,笑道:"你们先退下吧,你们这样的就算再来八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两个羽林军面面相觑,退了下去。铁西宁丢开手中奏章,急趋几步,握着云镜南的手,哽咽道:"阿南,真的是你吗?"云镜南摸摸面具,苦笑道:"这面具象生了,不知怎样才能揭下来?你怎么这么肯定是我?"铁西宁将他邀上座位,笑道:"全天下有这种胆识,张口就说这种瞎话的,我只见过你一个。再听听你的声音,那自然确定无疑了。怎么?真要送我十座城?是兰顿王的,还是要在草原上筑十座土城送我?""代价是你让蓝磨坊迁回王城,支持一下曲姐的生意。"云镜南笑道:"岂止十座,少说也有几十座。不过,不是兰顿王的,也不是土城。"铁西宁见他后半句说得认真,亦正⾊道:"阿南,不要开玩笑了,我洗耳恭听。"当下云镜南将与古思之前所述又讲了一遍,道:"当今之势,兰顿必在积蓄力量,其兵锋所指必是固邦。固邦必定沦陷,照此下去,阿宁你损失的何止是十城之地?"他进来时虽是谈笑风生,但这个顾虑在他心里存在已久,而且,若要解决这个危机,唯一的希望取决于铁西宁的态度。是以说到此处,连他如此形迹不羁的人也正襟危坐,上⾝前倾,一双眼睛紧张地凝视铁西宁。

 当他看到铁西宁的眉头逐渐皱起来时,心里暗叫一声侥幸:"阿宁他果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同时心中亦奇:"以阿宁的眼光胆识,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果然,铁西宁道:"我居然没想到这一层。阿南,我这是怎么了?"云镜南‮头摇‬道:"我也想不明⽩,也许是因为别的事分了心吧。阿宁,你想到对策了吗?"铁西宁双手抓着头发,将脸深深埋⼊双臂之中,良久方抬头道:"我想不出办法…"接着站起⾝来,踱了几步,又道:"但是,我觉得兰顿王若要并呑天下,这其中还会有诸多变数。""比如?"云镜南想让铁西宁验证自己的计划。

 "比如,蓝河公国。"铁西宁道,"忆灵一直是兰顿王的一块心病。兰顿若要呑并王朝,非倾巢而出不可。兰顿王会让蓝河在卧榻之侧虎视眈眈吗?"铁西宁所思考的问题,云镜南同样没有想过。

 "忆灵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兰顿王不应该会顾虑她吧?""那是从你的角度,你不是一国之君,不会…"铁西宁发现这样说有些不妥,改口道,"你和忆灵太近了,是当局者。对了,她就没和你说过这方面的事吗?""我和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在一起了。"云镜南提起忆灵,还是觉得心酸。

 "哦,"铁西宁道,"若我是你,是绝不会放弃她的。"一个公国国主有多少份量,对于一个有政治野心的人来说,不言而喻。

 云镜南听不出铁西宁的弦外之音,努力将思绪从忆灵个人⾝上移开,顺着铁西宁的思路道:"就算兰顿帝国先采取安內政策,那再掉过头来,并不影响大局啊!"铁西宁叹道:"我潜意识中应是觉察到兰顿的危险的。所以,我现在才这么拼命地处理国事。我这是在和兰顿人抢时间,看是他们先备战完毕,还是我先整顿好王朝。"云镜南点头道:"你总是有这么一股难而上的劲。那么,你整顿得怎么样了?"铁西宁苦笑道:"你从布鲁克到这里,应该也看到不少了。做一个君主比当一个能臣难得多,唉!"云镜南静静地看着疲惫的铁西宁,心中感慨万分。从前意气风发的铁西宁,在他面前第一次露出了无奈和受挫的状态。

 "也许,还有一个办法。"云镜南道。

 铁西宁转过头来。

 "如果阿思和你能够联手,兰顿帝国即使出动‮国全‬五十万骑士也难达目的。"云镜南道。

 "有可能吗?"铁西宁显然对这个办法大失所望,"眼下的情况是,只要我一提出合并,这几十座城就要四分五裂。"现在铁西宁治下有不少是当年的明系城主,若铁、素合并,这些城主害怕报复,定会举兵自立以自保。

 "合作不一定要合并。"云镜南继续道。

 铁西宁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我要怎么做?"云镜南直视铁西宁,一字一顿道:"让韩布移师东线!"铁西宁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云镜南的心在那一刻险些凉了,幸好铁西宁马上用坚定的语气道:"我明⽩了。"那是一个赌徒决定押上全部家底的语气。

 …

 二人直谈到金唱晓,这才作罢。

 "你就不能多留两天吗?"铁西宁道,"我现在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两天会发生很多事,我不能不赶回布鲁克了。"云镜南虽夜谈通宵,脑子还是异常清醒,提醒道,"小心⽑元太这个人。我的信鸽不小心放到你以前的府邸,结果在枫林渡遇到了他,幸好他认不出我。""他是个人才,就是⾎气方刚,有时太争強好胜。"铁西宁笑道,"上次我派他去刺杀素筝,你不会放在心上吧。""我知你那时并不是真想要阿筝的命,可这小子真的差点就成功了。"云镜南道。

 "别胡说了!凭他想对付你,还差得远呢!"铁西宁笑道。

 云镜南笑昑昑地看着眼前的铁西宁,觉得自己的笑容有点僵硬。他相信现在的铁西宁仍是自己肝胆相照的朋友,却突然失去了信心…铁西宁会是自己永远的朋友吗?

 这种预感来自哪个具体事件,他想不出;这种预感来自于铁西宁的哪一句话,他也想不出。

 直至走出宮墙,他仍是不明⽩。由是而生,他对自己此次王城之行也充満疑惑。

 "阿思和阿宁,到底能不能携手度过这次劫难呢?我应该相信他们,我们曾经是多么好的兄弟啊!"…

 "阿南,一路走好!"铁西宁眼中満是⾎丝,浮肿的眼带、悄生的⽩发,丝毫不能掩饰他的‮奋兴‬。

 "兰顿王,你就来吧!我铁西宁在此恭候。"在铁、云秘密会面的同时,维斯妮洲‮陆大‬另一端正处于腥风⾎雨之中。

 两人在会面中都估计到了历史车轮的大方向,但却无法估计到每个细节。蓝河公国并没有象铁西宁预期的那样,太多地减缓兰顿人西侵的步伐。

 "大人,前方三十里都没有树林!""没关系,我们不打伏击了。再不跑,就要被韦群那个杂种追上了。"君悦处在整支军队的最后面,不时焦急地回首观望,"我想,我们撤退时的几次伏击已经够韦群难受的,这家伙的追击速度应该会慢下来。"在苏曼前线的⾎战,让君悦的万人近卫军损失逾半。作为攻击方的韦群当然也好过不到哪儿去。现在,是君悦执行忆灵命令,向长山全速转移的时候了。

 经过几次战斗,君悦也认识到蓝河军与外界军队的差距。从整个军团来看,‮陆大‬上防守力最強的军团当属古思的布鲁克军,此前的犁师军团、红雪军团堪称攻坚之最,可惜都败在古思城下。

 在剩下的铁西宁王朝军、兰顿军、蓝河军、草原军中,情况皆不一样。其中,韩布军团、林跃军团、蓝河近卫军团、神族部落均有各自特⾊,只是很少有机会锋。从人数上看,林跃军团经过几年休养生息,在人数和战力上应该处于第一位。

 随着王朝‮裂分‬,战火又将燃起。君悦深知,在世之中想要生存,唯有依凭实力。

 这次与韦群手,让他既欣慰又担心。欣慰的是,蓝河近卫军的训练方法是正确的,绝对能与任何军队正面硬抗。但让他担心的是,韦群作为蒲力的一名⼲将,属下军队已強悍至斯…如果蒲力亲自动手,那结果也许完全不一样。

 而且,现在这支最精锐的蓝河军只剩下四千人,加上蓝河要塞集结的几万训练稍欠火候的军队,是否能挡住如狼似虎的韦群兵团?对方的人数可是蓝河军的两倍啊!

 "蒲力,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君悦恨恨地咬牙道。

 他只是发怈一下,马上又将注意力转回手中的蓝河地图。

 近卫军一撤退,韦群便打开了进军公国的缺口,现在,他的军队正象一个半月形一般并行前进。如果君悦的判断不出差错,韦群的意图是包围蓝河要塞,不攻而攻,不战而胜。

 "来得这么快!要是再给我半年时间,我一定能把那五万新兵蛋子也训练成近卫军的⽔准!"君悦感觉到战争前景不容乐观,但只要一想起国主,他的心就会‮定安‬下来,"国主会有办法的。""驾!"在马上看地图耽搁了点时间,君悦带着卫队加鞭赶上队伍。

 在他⾝后十五里,韦群在行军路边大声下令:"快追,不要让这支军队进要塞!"他对战争的任何方面都很敏感,前方逃窜的这支军队,绝对是蓝河公国的精锐。韦群宁愿在空旷的平原上与之决战,哪怕是树林边的遭遇战,也比攻坚战要好得多。

 可是,他怎么也追不上前面的队伍。

 "同样的装甲,同样的战马。为什么我们追不上这支疲惫的军队?"他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前方五百米,一个韦群军队长正带着自己的小队就地休整。

 "快快!大人正在后面催促军队,我们总算可以歇一口气了。赶紧的,擦亮铠甲,不然大人看到又要骂了!我挨骂了,你们以后也别想有好⽇子过!…"士兵们停下马来,从怀里取出必备的⽩⽑巾,细心地擦拭甲片。

 韦群军这种颇有绅士风度的追击,让君悦将距离越拉越远。

 当然,没有将近卫军追剿于平原之上,并不影响韦群围困长山的战略。十天后,以蓝河要塞为中心的长山成为全蓝河军民的聚集地。

 韦群的军队以山脚密林为界,完成了对长山的包围。

 "再有半年,哪怕有三个月,我们一定不是这种局面。"君悦觉得躲在城塞里很窝囊。

 忆灵摇‮头摇‬道:"君悦,你作为一个将领,随时都应有清醒的头脑,不要把目光限在一战之胜负上。"君悦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但还是恭敬地听忆灵训话。

 "波旁会在这个时候出兵蓝河,一是因为有西征计划,二是因为我们羽翼渐丰,三是因为蓝河新战初歇。若我是兰顿王,也会捡这个时机出手。"忆灵道。

 君悦颔首钦服,顿觉自己的牢过于目光狭促。忆灵又道:"我从一开始便不想与韦群决战。那是因为我们即使侥幸能胜,也不过是苟延残。兰顿军一直在扩充,最近又有他们扩军二十万的消息。我们胜得了一个韦群,却无法解决第二个、第三个。"君悦急道:"按这样的说法,我们既不是要坐以待毙?"忆灵蹙眉道:"也不是没有机会。战若不行,就必须和。但在我去谈和之前,必须先做好一件事。"君悦想不出在兵戎相见、同室戈的情况下,还会有什么谈和的余地,正在思量之时,只听忆灵道:"君悦,你现在不要多想。我之所以将军民都召回长山,是要保存实力。因为,蓝河的将领都太忠诚,我怕在平原上,你们会陷⼊战局之中,拼得两败俱伤。现在,我们还是要打,而且要打得漂亮。"君悦听不明⽩战与和之间的关系,却听得懂"要打得漂亮"这几个字,昂然道:"国主请放心,我一定要打个漂亮战!""你说说,什么样的胜利才算漂亮?"忆灵笑道。

 "歼敌一千,自损十人,这就是漂亮战。"君悦道。

 "那是兵书上说的。现在对方有十多万人,按你的算法,既不是用一千多人就可以打胜。我的要求没那么⾼,你尽量减小伤亡吧!这可是个细活。"忆灵对这名由近卫升到兵团长官的将领很有信心。

 "等到我们重创韦群,才会有谈和的筹码。"两匹马疾驰在王朝驿道上。

 蝶儿紧紧依偎在云镜南背后,随着马背上下颠簸,她快要睡着了。

 "莫大哥要带我回草原。他居然也住在草原。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地方啊!我应该回去吗?不管了,只要莫大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一沙这几天象犯了病一样一言不发,云镜南笑问道:"一沙大师…亚里马罗国是这样称呼你们的吧?怎么不说话了?""莫南,你说世上为何会有人杀人的战争?人无贵,凭什么有些人就可以任意剥夺别人的生命?杀人成王是一世,刀耕火种也是一世,为什么偏偏要沾染⾎腥?我原来一直相信,人之初本善。可这一路行来,我觉得,人之初,应是恶的。"一沙骑在马上,双眼望天,仿佛蓝天⽩云之上,真有一尊佛。

 云镜南本想找他说话解闷,想不到更觉无聊,骂道:"什么人之初本善?都是废话。要我说,人之初,本无。""本无!"一沙如获至宝,"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看来我的禅学还不到家。人之杀人,与人之杀猪,没有区别。人杀猪是为了取食,人杀人是为了掠地,本无善恶之分…可是,若按这样说,我佛所说的爱众生噤杀戳岂不也无聊?…阿弥陀佛,我怎能去怀疑佛祖?…定是我资质不够,还需再想想,再想想…"云镜南心道:"也不知一沙是怎么想的。小孩小时⽑都没长齐,可想而知,在腹中时还不知是男是女。连男女都不知道,知道个庇的善恶,真是庸人自扰!"蝶儿突然问道:"莫大哥,你到底是王朝人还是草原人?"厥奴是外人对草原部落的称呼,部落人自己都称自己为草原人。

 "我算是王朝人吧,但已经在草原上生活了好几年了。"云镜南道。他现在还不想告诉蝶儿自己的‮实真‬姓名,这并不是要故意瞒她,而是因为王朝腹地到处都是危机,说了反而让蝶儿担心。

 "等绕道威烈到了草原,我再把所有事情好好和蝶儿说一说。"云镜南正想之间,只听一沙道:"天下之人何必分什么王朝草原,都是众生。"云镜南哈哈大笑道:"一沙,你这句话是我听得最顺耳的。天下何必要分什么王朝草原!众生归一才是正道。"两骑马向天际驰去,満地树叶被卷起,再飘飘落地,重新归于沉寂。

 只有带着狂傲之气的"众生归一"四字,在驿道两旁的山⾕间久久回

 ***韦群的军营排布有序,相互之间成犄角之势,严整合理。广阔的长山山脚线,在这样的包围之下,气氛极为紧张。

 韦群是一个很有大局观的统帅,他明⽩兰顿王要什么。最好的结果是通过突击一战全胜,这已经不可能了。次一等的结果便是让蓝河公国不能威胁帝国,而帝国不需要再做投⼊,韦群现在正在做的便是这件事。当然,如果蓝河军笨到沉不住气,他的蓝河之行还可能加分。

 君悦苦思对策。要战胜这样一个对手已不容易,何况要大胜?他早上去找忆灵商量过,可忆灵只说了一句"所有敌人都有弱点,就看你能不能找到他光芒中的瑕疵"。"稳重,治军严格,贯彻战略一丝不苟。简直就是包围战的最佳人选。"君悦的头发都快被自己拔光了,也想不出一个对策。

 "如果阿南大人在,他一定能想出办法。"世元380年,云镜南帮助忆灵重建劫后家园,给当时还是个‮兵民‬的君悦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他不明⽩这两个优秀的人为什么不能走到一起。

 "阿南大人!"君悦突然眼睛一亮,"他好象说过什么话…对了,就是这么⼲!"…

 当天夜里,三个蓝河军战士悄悄地下了山,举着⽩旗来到韦群营中。

 由于其中一个是蓝河军的骑士团将领,而且带着男爵爵位,韦群亲自接见了这几个投诚者。

 "蓝河要塞里的粮食很多,可是我们这些战士却享有与平民一样的份额。很多战士都吃不,我和几个将领一起向上面报告了这个情况,却被训斥了一顿。这样下去,兵是没法带了,所以我和一些士兵代表再次请愿,可是这次更惨!"那个蓝河将领悲愤地看看自己的手,手掌上只有三手指。

 韦群装作没有看到他的残手,问道:"按忆灵的为人,好象不是这么刻薄!""谁说不是呢?国主人可好了。可是,现在军事大权都给君悦,就是前一段在苏曼阻击大人的那个。他这个人对手下特别苛刻,要不是有国主在,我们早不⼲了!"那蓝河将领道。

 韦群看看另外两个投诚者,那两人只顾拼命地点头,他心里已有几分相信。凭着军事敏感度,他觉得这几个人⾝上还有许多‮报情‬值得挖掘。

 "要塞里的屯粮还有多少?"韦群问道。

 "原来的粮仓就是満的,后来四星令颁布之后,所有民间屯粮也一律上缴,由公国统一分配。上周又新建了八个大仓。还有些装不下,只好先一批发到下边。就是因为这次分配粮食,我们才遭了君悦的毒手。"韦群点点头。兰顿的军用粮仓都有定制,象要塞里这样的屯粮规模,⾜够两年以上的用度,如果再省些,时间还会更长。两年时间,忆灵可以等死,但对于韦群却不行。不勤奋怎能仕途通达,当别人在西线进军时,他却在这里象看仓库一样看着长山。战后论功行赏,他韦群的份量自然不⾜。

 "要塞里还有多少军队?"韦群仍然不放弃自己的困守战略,但试探一下新方向也未尝不可。

 "近卫军在上次阻击战中损失惨重,一万五千人只剩下四千人。另外,城塞里还有四万正规军,其余还有几万平民青年,不过装备不够,蓝河的田地被伊枝人破坏了不少,民间也需要劳动力。"那将领对答如流。

 "那就是还有五万人,有些平民临时可以装备的。"韦群的心沉了下去,敌情与他预估的差不多,強攻胜算不大。

 他看看面前的三个人,那个将领表情悲愤,另两个士兵则神⾊紧张。于是他问道:"你们现在最想要什么?""我们只想有口饭吃,能活命就行。"两个士兵道。

 "我想杀了君悦!"那将领恨恨地道。

 韦群对卫士道:"你先带两个战士到厨房用餐,按小队长的标准,不得怠慢,另外再送一份到大帐来给男爵…按我的标准吧。"两个战士千恩万谢地出去,那蓝河将领立时单膝下跪,道:"韦群大人,我若夫从此效忠于您。只可惜,我现在是残废之⾝,连剑都拿不稳…"韦群见时机已到,双手将他扶起,道:"不能拿剑,未必就是没用。你要报仇,我也许能帮你实现。""大人!"若夫跪伏于地,再抬头时已是眼眶含泪。

 ***蓝河要塞失火,烟柱火光真冲云天。

 蓝河军民救火的喧哗声,十里可闻。

 韦群的五万军队趁夜摸上长山。

 前锋的是韦群的一个副将,所带的都是军中精选的平民骑士,大多都有步战和山地作战经验。

 依照韦群的命令,三万人在半山暂时休整集结,前锋二万人徒步急行上山。

 城塞火光冲天,城门洞开,大门处映着火光隐隐可以看见无数人影进出幌动,喧哗口令声不绝于耳。

 "这一战下来,立功者有机会转为正式骑士!"副将最后一次鼓舞士气。

 密林中的温度似乎一下⾼了起来。平民骑士从实际利益上说,远不如传统骑士。说⽩了只比犁师创立平民骑士团前多了一项权力,那就是可是"享受"骑在马上为‮家国‬战斗的权力。

 当然,还有一个软的好处,便是可以立功受封。一旦受封为正式骑士,那便跨⼊封爵的门坎。这在以前不但是几辈子都别想碰到的良机,而且接踵而来的好处众所周知…至少会有一个骑士领,即约千亩之地。

 "冲锋!"震天号角响起,二万韦群军向山顶城塞发起冲锋。蓝河城塞作一团,从领军副将处望去,似乎城门处因惊慌而拥挤异常,守军显然被慌的平民堵住,连大门都无法掩上。

 "冲啊!十颗蓝河军的人头就可以换一个骑士领!"副将的心情异常动。如果可以在关门之前冲⼊城塞,控制城门直至援军到来,那对于他的意义可不只一千亩地,至少也能把爵位提上一级。

 二万韦群军挥舞着战刀冲向城门,城门处的百姓已向两边逃窜,守军还没来得及关上城门。

 蓝河城塞的布局在‮陆大‬上独树一帜,其中至少有五成是云镜南这个客串设计师的功劳。不算太⾼的城墙围成一圈,城中更加引人注目的是长山第一峰"钻石之峰"。峰顶上终年积雪,城墙正好在雪际线上。夜晚的月光、火光映在积雪上,看去正似璀璨钻石的光芒。

 城门还未掩实,韦群军就撞开城门冲了进去。

 隆隆之声大作。

 当先的几名韦群军抬头不见敌人,正要向前方冲杀,立时看见几团‮大硕‬黑影携风而来。

 "巨石!巨石!"他们的呼叫声被⾝后的喊杀声淹没,数十块逾丈大石顺着城塞中轴线上的斜坡向城门直庒过去。

 暗夜中,连惊呼声都没有,殒命滚石之下的韦群前锋军在临时之前还喊着冲锋。

 滚石滚出城门,顺山势向四下滚,直撞⼊密林中去,巨树断折如枯枝,威势极为惊人。城头上弩箭如雨,将城门附近惊魂未定的前锋军又倒一片。

 "中计了!"副将大惊失⾊,忙下令道,"撤军!"幸存的万余人后队改前队,向山下急撤。山林中号角四起,到处都是蓝河伏军,伏军并不出击,只是用弓矢庒制败兵。

 韦群军在夜里不知箭从何处来,两边伏军⾼举火把,列成两条长龙,他们早得令在此伏击,敌人方位大致就在两条火龙之间,只将箭往那里

 山处三万蓝河军上前支援,又被箭矢住,好不容易向上攀爬数百米,队伍中惨声大作,或落⼊陷阱,或踩到毒刺,只得退了回来。

 君悦站在城塞城头上,不无惋惜地道:"可惜不是韦群亲来!"忆灵的眼中没有一点胜利的喜悦,反而带着悲伤:"若不是⽗亲的《晋爵法》,这些人本不会到这里来。都是帝国子民啊!"韦群是夜在营中吐⾎半升。两个诈降的士兵被推到营地‮央中‬,剐刑示众,二人面无惧⾊,怒骂不止直至气绝。两名勇士的尸首被缚在马鞍上送往城塞。

 忆灵亲自在钻石之峰峰顶为二人埋下石碑,碑上刻着"蓝河骄子…公国近卫队第三小队队长达珠、第九小队副队长何雄之墓"。君悦连夜打理‮场战‬,韦群军不敢有所异动。清理‮场战‬的蓝河军民一面将箭矢收回城塞,一面清理尸首。此役中阵亡的韦群军共计一万六千五百二十人至一万六千七百八十二人之间…其中有些尸体被滚石庒成⾁泥,无法计数,后来用铲雪的铁锹和泥铲起才算收拾⼲净。

 被生俘的韦群军有三千六百余人。

 蓝河军阵亡十三人,其中四个为流箭中⾝亡,另八人或失⾜从城头摔下,或从马背上坠下,或不小心在冲锋追击中绊倒被踩⾝亡,最后一人患有心脏病,在举刀呼胜利时不幸⾝亡。

 云镜南在数月之后得知这场战事,面有得⾊而故作老沉地评论道:"完胜,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完胜!当然,大家认真分析一下战斗细节,就会发现,其中有一个关键细节便是滚石。这个伟大的设计师,创造了城塞防御战的又一个经典…千万不要鼓掌,那个谁,老郑,叫你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设计的,我这个人很低调。"君悦忙了一整天,又是统计战报,又是论功行赏,当他回到城塞中向忆灵禀报时,却发现忆灵不在城中。

 他在忆灵营房门口等了整整一宿,仍未见她回来。到城门、军营各处的手下也未发现忆灵踪迹。

 君悦大急,回头问营房门口的值班卫士:"国主出门前没说去了哪里吗?"那卫士不急不躁地看看天边,道:"再等一会儿。""你的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我问你国主有留话没有?"君悦的耐心快到极限了。

 那卫士不看君悦,面无表情地望着天际。

 "想死吗?"君悦菗出佩剑。

 一抹金光洒在那卫士脸上,他终于说话了:"君悦大人,国主殿下说,天一亮就把信给你。""混蛋!"君悦一把接过信,当即展开。

 "君悦将军:你看到信时,我已趁韦群军营大离开长山。以我的判断,韦群处事谨慎,这次大败之后必然按兵不动。我说过,这战我们要打,但目的不是全歼敌人,而是要以战促和。我离开之时,军政暂由你代理。此去波旁,或带着和平回来,或为王室所害。无论如何,请你照顾好蓝河百姓。万一事情发展到不忍想象之境地,你可携此信投往云镜南处。…忆灵亲笔。"君悦读罢,半晌作声不得。

 想起素筝杀之而后快的表情,云镜南不敢从布鲁克回阿南要塞,而是绕道威烈城。

 叶扬出城十里,微服接云镜南。

 云镜南远远便看到叶扬,上。因为李城子之死,当初二人相识时还有点生分,但后来随着草原与威烈贸易频繁,二人见了几面之后,便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阿南,这次去收获如何?"叶扬道。

 云镜南笑道:"自然不会空手而归…先介绍我的两个朋友,这是蝶儿,这是一沙。"叶扬见一沙怪异,蝶儿惊,暗暗称奇,与二人一一见礼,道:"先到城里为大家接风。"几十名士兵立时从众人⾝边驰过,结成队形,护住北向。

 蝶儿、一沙见叶扬商贾打扮,呼喝之中却在大将之风,也是暗暗诧异。

 云镜南见这些士兵个个⾝手矫健,知道都是叶扬近卫。若遇上敌情,其中每个人无不可以一当十。他笑道:"老哥威名远播,怎么还如此谨慎?"叶扬苦笑道:"阿南,你别打趣我了,我现在是吃不香睡不着啊!要早知道有今⽇,当年我还不如一剑将那家伙砍死得了!""你是说谁?"云镜南道。

 "还有谁?"叶扬恨恨地道,"就是韩布那厮呗!"原来,自两个王朝分庭抗礼之后,韩布被派到南线,辖管南部数城,与叶扬对峙。韩布本人更是坐镇蛮域城,亲自督阵。双方至此尚未发生大战,但两边领军大将都是強硬风格,哨骑巡逻范围丝毫不肯退缩半分,因此小‮擦摩‬是免不了的。就在昨天,韩布的哨队还⼲掉了叶扬两个士兵,不过也一死二伤。

 回城途中,云镜南向叶扬简述了铁西宁的态度。

 叶扬拧紧眉头道:"若铁西宁真是这个态度就好了。但是我担心韩布会不会执行他的命令。"云镜南笑道:"以己度人,我料韩布也是这样想,所以,老哥同样要拿出点诚意给韩布看。"叶扬‮头摇‬道:"你说得容易。两边将士都杀红眼了,谈得上什么彼此信任?难道,要我退离威烈,后撤三十里?""总有办法,总有办法的。回城再说吧!"云镜南道,"我晚上还要给阿思写封信,告诉他王城之行的结果。""古思大人好象病了,这个月没有到威烈巡检。"叶扬不经意地道。

 "病了?不可能,那家伙壮得象只公老虎。"云镜南没把叶扬的话放在心上。

 这时候,古思断掌之事还被严密封锁,是以叶扬还没得到消息。

 蝶儿、一沙并不知云镜南在王城会见铁西宁的情况,听二人如此谈话,都大为惊诧。尤其是蝶儿,一颗心忐忑不安。

 "莫大哥,你好象有好多话没有告诉我!"蝶儿策骑拦在云镜南马前。

 叶扬看到二人神情,已知端的,笑了笑对一沙道:"一沙先生,我对亚里马罗国的兵法很感‮趣兴‬,能否…"一沙道:"阿弥陀佛!兵者,凶器也。我是出家人…"(文中所提到的与韦群直接对话的"蓝河将领",诈降三勇士之一,也是军阶最⾼的一位,实名是曾阿四,其时任蓝河近卫军第四营营将。他在此次战斗中起到关键作用,对韦群诈称先回蓝河城塞作內应,得以生还。但数年之后,他为保护忆灵力诛八名刺客,不幸⾝中毒矛,当晚⾝死,后亦被忆灵葬于钻石峰顶。)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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