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分兵
文速手下的战将们没有跟过红雪,但对这位老沉持重的上司一直很敬佩。
情动绪暂时被平息下去。
可是过了不多时,兰顿将军们又坐不住了。
“伯爵大人,这伙鞑子太嚣张了,居然对着我们的大营撒尿!”
文速拿起望远镜看了看,见营前三百米处蔚为壮观。上百名联盟军士兵或对着大营挥洒快意,或是齐齐排出一队光腚。有的士兵显然放松之至,挥洒时左右摇摆,口中唱歌,更有些挑畔式地*得更近些,口中还叫道:“谁说我们急流部是胆小鬼?你敢站得象我这样近吗?”然后立时有人争先恐后地站到他前面,道:“来比比啊!”文速哭笑不得。对方士兵把距离把握得恰到好处,正在弓弩有效
程之外。但这样下去,己方军心必然大
。可是草原骑兵给他心里留下的
影实在太深了,又有禹顿侯爵的榜样在,文速决定按兵不动,死忍到底。
于是,云镜南的想象力获得一片一马平川天马行空的自由园地。
“伯爵大人!敌人在营门前面停下来用午餐了。”
“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文速料定云镜南的
将法,死也不肯出兵。
“您去看看吧,我,我实在说不出口!”
“走,看看去。”
文速手下的将军们看到了他们此生最难以忘怀的聇辱。
几十个联盟军士兵穿着兰顿军装,
肢
扭,在军阵前表演钢管秀。他们一边舞一边哼哼,一边把兰顿军装丢上半空,口中还一边哼哼。旁边围观的士兵用长矛接住漫天
飞的兰顿军装,当作小旗
舞,爆发出阵阵喝彩。
再细看这些舞蹈士兵扶着的道具,那“钢管”俨然是从禹顿兵团处缴来的军旗。
文速⾝边的将领炸了窝了。
“别拦着我,我和他们拼了!”
“堂堂帝**队何曾遭受过如此大辱!”
更有一个男爵双手捶
,跪于地上,仰天惨呼道:“我受不了啦,我受不了啦!帝国,帝**队的尊严啦!伯爵大人,我要出战!”
“我要出战!”
“我们要出战!”
到处是一片悲壮的请战之声。
“⾼悬免战牌!任何人等,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营,否则以军法论处!”文速是铁了心不上当的。
“伯爵大人!”一个凄苦的声音。
文速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骑兵团副将一脚跨在营栅外面,对着他绝望地叫道:“伯爵大人如果再不答应我们的请战要求,末将只有从这里跳下去,以命请战!”
“跳吧!”文速丝毫不为所动“这营栅只有三米多⾼,你跳下去时最好头朝下,这样还有一半摔死的可能,否则最多是断条腿。另外,请你摘下头盔再跳。”
“…”不论云镜南的招术多毒,文速都心如铁石。一场纯精神层面上的对峙开始,比的就是谁更能忍。
文速作为统军十万的大将,修养自然⾼人一筹“既知敌人是诡计,我偏不出战。不过,云镜南这个人倒真是个人才,如果有机会,我想聘请他到波旁的⽩佬会去但任导演。”文速故作轻松地道。
文速确实慧眼识英雄,继“钢杆舞”
将失败之后,云镜南契而不舍,再创新招。
⽩桦⽪卷成的话筒里,传来云镜南带有磁
的声音,声音在山⾕间回
:“尊敬的文速伯爵大人…人…人,禹顿侯爵在我们手里…里…里!在我们这里吃好喝好,你不要担心…心…心。侯爵让我带话给你,他知道你心里还有他,让你不要担心…心…心!在来前线之前,他给你留了封信…信…信,就在波旁城马其顿大街三百二十号二楼卧室的
垫下面…面…面。他还说…说…说,万一见不上面,要你记住一句话…话…”
“咳咳。”话筒那边,云镜南清了清嗓子,两军士兵都竖起了耳朵。
“四张机,鸳鸯织就
双飞。可怜老头先⽩。舂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云镜南的唱腔没经过专业训练,但求做到神似,学的正是花旦。
兰顿军寨中,众人都不敢看文速伯爵,心中均在想:“这不会是真的吧?伯爵大人和禹顿侯爵…呕…不过,马其顿大街三百二十号正是伯爵府的地址啊!难道…难说…这些老贵族,什么都玩过了,玩到最后玩这个也不一定…呕。”
“没什么!没什么!”文速伯爵语无伦次,不知他的意思是“这是污蔑,这没什么”还是“我和禹顿伯爵就这点关系,没什么”
老伯爵决心不理云镜南,转过⾝来向帐篷走去。
还未走出五步,只听“哗啦啦”一声,一摊鲜⾎噴在地上。
老伯爵转过⾝来,⾎痰顺着他嘴角流到了战甲上,铮地一声子套宝剑,恶狠狠道:“忍无可忍,毋须再忍!八零四、二三七、零幺五、零幺六重骑兵团,马上出击,给我把云镜南活抓回来!我要让他在军营里面跳三天三夜钢杆秀,让他吐⾎,⾎债⾎偿!”
老伯爵的脸因人格裂分而变形,当时便有几个兰顿将军确信了云镜南喊话內容的实真
:“果然是戳到痛处了啊!”两万发了疯的兰顿重骑兵冲出军寨。
“阿地夜,扯呼!”联盟军队伍大
。“阿地夜”是神族语“兄弟”的意思“扯呼”是王朝黑话,意思是“快跑”
也许是联盟军的脚吓软了,连马腿也软了,轻骑兵的速度并不比重骑兵快多少。
丢盔弃甲,哭爹喊娘,一片悲惨的溃兵之声。
“扯呼啊,扯呼啊!见鬼了,兄弟,你还拿着旗⼲什么,还不快丢了,重死了!”
“哦,谢谢提醒!…扯呼啊,扯呼啊!点子硬,扯呼啊!”兰顿的重骑
兵放出几排箭,边跑边
。
箭大多都落在轻骑兵⾝后。
“啊,我中箭了!”
“啊,神箭啊!”“啊,百步穿杨!”
联盟军骑兵纷纷作中箭状,瘫软在马背上。
兰顿追兵顿时士气大振。
“敌人吓破胆了,快追啊!”“为了伯爵大人的名誉,追上敌人,杀掉他们!”
被胜利烧昏了头的兰顿人没有发现,除了満地辎重旗帜,敌人没有留下一具尸体。
寨门上,文速伯爵大声叫好,但很快便察觉出不对劲:“见鬼,云镜南前队的旗帜一点都没
!…鸣金收兵,快收兵!”
重骑兵已经追出了三里多地,虽然听到了鸣金收兵的信号,但还是犹豫了一下。敌人眼看就要追到了啊!…事实上,敌人一直都是“眼看就要追到了”
云镜南也听到了敌营收兵的锣声,他勒住战马,道:“关门,放桑奴!”
一枝哨箭冲上半空,声音凄厉如鬼叫。
兰顿追兵一愣神的同时,两面树林里出现了密密⿇⿇的骑兵队。
“呼呀啦,呼呀啦噢噢!”一个联盟军将领⾚膊上阵,发出了冲锋令。
兰顿重骑兵狂奔的队形被拦
断开,一阵箭雨便将两万追兵截成四五段。联盟军以数倍之众,庒了上来。
…
兰顿西征军文速军团,在蓑山之战后,⻳缩不出。
他们被打怕了!
两万重骑兵,兰顿军团的骄傲,在半个小时之內全部瓦解。
重骑兵引以为豪的华丽装甲,在失去骑兵速度的时候成为近战的累赘。因为敌人的数量是他们的三四倍,一对一格斗中绝不落下风的重骑兵,在同时受到三个敌人进攻时,动作呆滞,常常是才刺出一
,胳肢窝、下颌就被两三只长矛攻击。
联盟军士兵围着一个重骑兵,象打铁一样乒乒乓乓地
敲一气,直至那个重骑兵象一瘫泥一样软下去,⾎⽔顺着甲胄的空隙流出来。
事实上,在桑奴等人率军合围之前,重骑兵已经
了。铺天盖地的箭阵,象闹了蝗灾一样,倾怈向兰顿军阵。而正面的云镜南反过⾝来开始反冲锋。
箭阵过后,四分五裂的重骑兵陷⼊被围歼的命运,任人宰割。四米长的长矛而对贴⾝近战的联盟军,一点作用都发挥不了。而负责打头阵的神族士兵,手上武装的是与重骑兵一样的重剑。
如果说,一个神族士兵与一个重骑兵在近战中无法在一两分钟內分出胜负,那么,再加上两个灵活的厥奴族战士,重骑兵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文速几次亲率队部救援,都被联盟军打了回来。
那个脸上长着一圈野猪式的硬⽑,⾝材魁梧的联盟军将领,把文速杀得心惊⾁跳。
普通弓箭似乎对这个悍将不起作用,兰顿士兵在他面前就象纸糊的一样,只要这个悍将杀到哪里,他⾝后一堆神族战士也杀到哪里,就象一台活动的绞⾁机,吐出的是垂死的兰顿士兵。
“阿南王!阿南王神!”
“挡桑奴者,杀无赦!”
桑奴如一尊⾎魔般在兰顿军阵中如⼊无人之境,除了势不可挡的劈杀,他只做一个动作,便是丢掉手中卷刃的兵器,从背后菗出一把新的草原战刀。
文速在损失了数千士兵后,只好退回营地,寨门紧闭。同时,他也记住了一个名字,桑奴…云镜南手下的第一悍将。
而这时候,三里外,杀屠重骑兵的战斗还未结束。从这个角度讲,兰顿重骑兵的防御力绝对不容小觑。
哀莫大于心死。文速神情⿇木地看着远方被困的兰顿重骑兵阵,兰顿军旗一面面倒下,军旗上一个个三头狮神的绣像好象在⾎与火中悲吼。“完了,完了!”文速跪倒在木塞箭塔上。
半小时后,大部分兰顿重骑兵投降。除了桑奴带着两万人监视文速大寨,其他联盟军队部开始打扫场战。
队伍退向布鲁克城,押送俘虏的队伍,到处是叮叮当当的声音,遗留在俘虏⾝上的残甲,奏出联盟军凯旋的歌声。盔甲被击散变形的重骑兵俘虏们,失去了往⽇的威风,垂头丧气,腿两发软。
“快点走!”神族士兵骑在马上,开心地看着一万多名俘虏。
“大人,我们走不快啊,盔甲太重了!”一个兰顿俘虏道。
因为是第一次被叫作大人,神族士兵的心情格外好,安慰那俘虏道:“活下来都是合算的,晚上到了布鲁克还管你们的饭。每人还发两个⻩羊⾁饭团,过几天就会遣送回国了。”
“还能遣送回国!大人,你没有骗我们吧?”那俘虏的眼中发出亮光。当战士不容易,当俘虏更不容易,活着总是比赴死更需要勇气,更何况在这年头,兵荒马
的,流行的就是
俘。
“当然是真的啦!我们阿南王神大人是替天行道,最不忍的就是杀生。遣送的命令已经下来了,肯定会送你们回国。”神族士兵肯定地道。
接下来,场战上便出现了旷古未见的场景。
⾼⾼飘扬的联盟军美人鱼军旗下,一万多俘虏和胜利者一齐⾼唱《我爱阿南王》,昂首阔步地向布鲁克城进发。
“天降神子,阿南为王。呼呀啦,呼呀啦噢噢!阿南王庒把,阿南王庒把…”歌词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除了前面八个字,后面的意思大概是“冲啊,劲使冲啊,阿南王最強,阿南王最
”
云镜南驻马坡上,两手随军歌的节奏挥舞
快的弧线。他的心情很好,至此战为止,布鲁克城附近的“扫榻”行动圆満成功,文速军团从此只是个摆设,连骟马都不如。越过这条名存实亡的兰顿防线,北面是一片平缓丘陵和平原。
而面前这些兰顿士兵,过几天将被遣送到蓝河公国。
***为期不到一个月的“扫榻”会战,大大鼓舞了古云联军的士气。而在兰顿西征军看来“扫榻”远不象字面上那样斯文,二十万帝国生力军,连刺尾前线都未上过,就这样垮了。
蒲力气得嗷嗷大叫,扬言要把禹顿和文速处斩。可谁也知道他不会那么做,且不说禹顿现在在云镜南的战俘营里,单以这二人初⼊王朝时的⾝分…兰顿王钦定的增援军大将,就不是说斩就斩那么简单的。
林跃的反应则更冷静一些:“不能让古思杀过来。”
禹顿、文速之败,实在让人哭笑不得,不过这也暴露了兰顿军队內部的问题。长期未上场战,使一些兰顿军队放松了警惕,低估了敌人的力量。林跃亦深深自责,他的注意力太多放在刺尾了,没有考虑到布鲁克防线,如果把文禹所部和西征军主力作统一调配,经常换防,也许能让他们保持比较好的战斗状态。
当然,这也是马后炮的想法。让曾经存在的布鲁克防线和刺尾地区军队换防,那会大大增加军队补给负担。而军需,本来就是一直困扰兰顿人的问题。
“林跃大人,需要您亲自动手吗?我想,这只不过是古思军的一次
扰行动罢了。”蒲力丝毫不为自己的语气而脸红,他在半年前从未停止过向库克城送一天一弹劾的奏折,现在却把林跃看作是刺尾持久战胜利的支柱。
“
扰?如果一次
扰就让我们损失十几万军队…蒲力大人,你是不是把敌人看得太厉害了?”林跃挖苦了一下蒲力,把眼光重新放回军事地图上。
“你不要犯了概念
的错误,这次进攻文速的主力是草原联盟军,是云镜南的军队。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联盟军已经具有与古思军媲美的战斗力,而且战法更加诡异。十万联盟军加上十几万布鲁克军,还有叶扬的数万威烈军,这股力量⾜以歼灭帝国的任何一个大军团!”
“现在,威烈与布鲁克军队之所以没有倾巢出动,那是因为他们还需要这两座城,作为⽇后与铁西宁抗衡的
据地。”
蒲力嘟囔了一句:“如果他们打进来,还会缺城吗?”
林跃鄙夷地看了蒲力一眼,道:“形势发展到现在为止,对古思和素筝来说,威烈和布鲁克这两座城的地位不可动摇。在王朝全境,再找不到直线距离如此近的两座城,也找不到可以背*草原,而且⾝后还有云镜南这样的強援的城市。”
他见蒲力不再揷话,才继道:“我和古、云二人都
过手,古思是个旷世将才,可云镜南才是让我觉得可怕的人。如果说古思在用自己的勇气和威望统帅军队,那么云镜南,则是无所不用其极,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要是让这一刚一柔两支军队长驱直⼊,占领区腹地将会成为西征军的坟场。现在,唯在将他们挡在固邦平原以南,王朝丘陵山地以东,才不会影响我们的西征计划…”
蒲力再次揷话了:“林跃大人,您要带多少军队走?”
“放心吧!”林跃连鄙夷的神情都难得做,只想早早结束这段谈话“我带走第一批参加西征的二十五万人,你的主攻方向上还会剩下四十万军队,这应该够了吧?王朝连皇帝都御驾亲征了,噤军、羽林,那可是王朝军最后的精⾎。”
第86章分兵2蒲力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林跃已起⾝出帐。
走到帐口,林跃忍不住又回头挖苦了一句:“我想,伟大的西征军统帅蒲力大人,你也不想在这大功将成之际,有人在你⾝边分功吧?”
他走出帐篷,深深昅了一口夜晚的空气。这里的空气,刚报到的士兵
本闻不惯,因为风中带着⾎腥。而对于林跃来说,这已经是全天中空气最好的时间了。
“古思,云镜南,等着我。”
***古思和云镜南正在兰顿西征军“东战区第六联合军团”的禹顿侯爵大营里商谈下一步该怎么走。
固邦、布鲁克艰苦的防守战,王朝山⾕与林跃的⾎战,这些不过是两人友谊的揷曲。在古思眼中,这些并肩作战的经历与以前在王城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脫了军装和流氓打架,第一次和云镜南上蓝磨坊被曲姐识破军官⾝份,在赌场上一起骗罗蒙的钱…林林总总,一齐走过来的经历,加起来或许就叫做友谊,又不能完全这么说。
虽然一起经历过许多,但象这样坐在一起商讨正儿八经的大事,却很少。
两个人都很放松,
本没打算和布城军中的中低级军官以及头脑简单的联盟军将领商量。所以大帐前只有两个人,帅案也被搬到帐外来,摆了些酒菜。远远巡逻的士兵只想到两个大人是在纳凉,哪想得到二人在谈正事。
可是,气氛很轻松,并不代表意见很一致。
“现在布鲁克城外的防卫线已经没有了,文速那家伙死撑在这儿,八成是为了败军的罪名轻一些。”云镜南现在是“阿南王神”的⾝份,起坐也注意了些,不象以前那么随随便便。
“是啊!下一步,我们从飞羽城下手,打下飞羽,布城、威烈就能和它成三⾜之势。那时候,互相呼应,可攻可守…”古思踌躇満志。
“然后呢?”云镜南问道。
“然后就可以在兰顿人⾝后造成⿇烦。”古思道。
“阿思,我有不同的看法。”云镜南皱眉道。
“你说。”古思从来不敢轻视云镜南的建议。
“我觉得,不应该打飞羽。”云镜南道。
“哦。”古思的眼睛亮了“你觉得应该先打哪里?”
云镜南知道古思的思路和自己大相径庭,耐心地道:“飞羽城如果没有兰顿驻军,那只能算是一座空城。里面的驻军不多不少,三万多人。估计你的兵马还不到,那边就不战而退了。让这三万人留在飞羽城无所作为的好,还是把他们
到刺尾去好,我情愿选前者。”
古思沉昑一阵,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依飞羽的地势,要全歼并不是没可能。”
云镜南摇了头摇,道:“围城要想速战,伤亡太大,要想减少伤亡,时间又拖得太长。我不赞成打飞羽。”
古思皱了皱眉,显然并未马上接受云镜南的说法,但他也没有否定,反问道:“那你的方向是?”
“阿思,我不懂兵法,可是我觉得,应该移师固邦平原。”云镜南道。
“固邦平原…固邦平原…”古思反复念叨着,站起⾝来。
皎月当空,月⾊如⽔。联军大营中,没有喧嚣。古思治军很严,虽是大胜之后,也没有举行庆功会。而联盟军士兵早在大胜文速那晚,就喝了个烂醉,奋兴早就发怈光了。
古思想了很久。他和云镜南刚才谈到的事,不是有一点意见分岐,而是大相径庭,
本就是两种思路。他很需要云镜南的十万联盟军,可若双方主将意见不一,就无法统一指挥。
要十万兵势,还是要飞羽城?古思一时拿捏不定。
云镜南准备给古思一点时间。同时,他亦不指望古思能够同意自己的战略。
素筝王朝需要城池,更需要声望。这是古思把眼光锁定飞羽城的原因。如果素筝权政无法扩张,即使打退了兰顿人,也只能是偏安一隅的小权政。
另一方面,古思奉行的战法从来是稳扎稳打。农耕国度带来的作战习惯,就是裂城据地。
再者,布鲁克军团是陆大上最強悍的军团,准确一些说,任何军团在正面对阵中都无法战胜它。可是,布鲁克军战士毕竟是王朝人,他们不习惯联盟军的作战方式。
避重就轻,古思当然不会同意云镜南的战略方向。
“阿南,我…”古思转过头来,他面对的是自己的兄弟,很多话反而不如在下属面前那样直截了当“我想,去固邦平原的提议是有道理的,兰顿粮道的软肋在那儿。可是,请谅解我的立场…”
“阿思,你不必解释。”云镜南笑道“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我的说法。说实在的,除了粮道这个原因,我还有一个直觉。打败兰顿帝国的契机一定在固邦平原。可这只是一种感觉,我暂时说不上来。”
“用直觉判断吗?只有你才说得出这种话。”古思笑了笑,随即神⾊又黯淡下来“看来,我们是不得不分开了。”
“嗯,分开。”云镜南也决定下来“这世界并不大,比起我那时在波旁,你在固邦,我们要近上一千里呢。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整个陆大都是我们的,就象从大帐到
上那么近。还有阿宁,我希望他能顶得住!”
“阿…”古思硬生生把一个“宁”字收了回去“阿南,早点睡吧,这几天够辛苦了。”
“嗯,我再坐会儿。”云镜南默默地目送古思回帐,心里对两个好友之间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有一点儿担心。可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考虑。
“我为什么会坚持不打飞羽?是怕阿思和阿宁对抗吗?不是。是因为固邦平原我看准了。是为了截掉兰顿人的粮道?或是我相信阿宁阿思一定能把兰顿人打跑,我在那儿给他们打包围?好象也有点不象。见鬼!”
那一点灵光就象草丛里的灵貂,怎么也看不清看不全。云镜南搅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在大帐外的躺椅上沉沉睡去。
***四万王城援军开到刺尾城。
铁西宁带着五千羽林直接登上城头。
尽管对刺尾场战的残酷早有准备,可铁西宁还是被震撼了。
没有到过刺尾场战的人,永远无法想象。
铁西宁可以想象到満布⾎腥的空气,却无法想象
睡的士兵伤腿上的蛆。他可以想象到尸横遍野,却在看到固邦城下的⾎坡后沉默了…那个⾎坡,是纯用人的躯体踩出来的。他可以想象韩布的疲倦,但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位刺尾前线最⾼长官⾝上能蔽体的只剩下铁甲。
甚至在铁西宁登上城楼时,大多数官兵正利用这间歇时间酣睡,没有人晋见。韩布和郞翔见到铁西宁,立即跪见,却被铁西宁止住。
“两位将军,辛苦了!”铁西宁低声道。
韩布抬起头来,哽咽道:“臣,幸不辱命!”
“下城去谈吧,让将士们多休息一会儿。”铁西宁向城下走去,同时向羽林军下令“你们不要喧哗,如果兰顿人攻上来,你们就把这些将士换下去。”
“是。”羽林军们小声应道。
而这时大部分城头守军都醒了,只是还没反应过来皇帝已经到了刺尾城,待到发现了⾝边盔甲鲜亮的王城羽林,才略带颤音地相询。
铁西宁和韩布等人走到城下的时候,城头上发出了震天的呼声。
“皇帝陛下万岁!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
铁西宁抬起头,向城上的守军行了个军礼。他从来不会流泪,这一刻也没有留,相反是心头的一阵痛。这些军民,是为了整个王朝的利益坚守在这里的,经受了常人百倍的苦难。而这些苦难是他们应该承受的吗?当然不是,国全民众都不应该经受这样的苦难。即使是腐朽到摇摇
坠的明镇王朝,腹地也永远平静,那时候有古思为他们挡住一切。
“我真的不如古思,他曾经是王朝的守护神。我更不如阿南,他能将一盘散沙式的草原部落整合成联盟。可是眼前这些军民,竟会为我本来就应该做的事感
我。刺尾城,我早就应该来了!”
“城里的粮草还⾜吗?”铁西宁问道,他实在不忍面对千军万民质朴的目光。
“⾜够,还可以撑好几个月。郑福屯粮做得不错。”韩布丝毫不介意郑福和罗蒙装伤偷懒的恶劣行为。
“那就好。”铁西宁点点头,几个人刚刚走过刺尾城的投石机阵。
残破的投石机早在对攻中被打得七零八落。
“这些投石机瘫在这儿多久了?”铁西宁摸抚着其中一架投石机,这台机还算完整,只是弦断了。在这架机旁边,还有十多架投石机也是相同状况,大抵是因为处在投石机阵后部,未直接受到巨石攻击,而是用到弦断才报废的。
“有半年了。”郞翔如实答道。
“半年…”铁西宁可以想象,缺少投石机助力的守军有多么艰难“朕,对不起你们!”
郞翔的眼睛发红了。
而韩布则正⾊道:“陛下,你不必这样说。王者,有王者应该考虑的事。”
铁西宁一下清醒过来,从进刺尾城以来,他第一次清醒了过来。自从韩布在犁师围攻固邦那场战役后来到他⾝边,就一直在担任一个谏臣的角⾊。如果没有韩布,铁西宁不能想象自己能越走越⾼,更不可能登上皇帝之位。
现在的自己,与几年前的军机部书办怎能同⽇而语。振兴王朝的雄心才刚刚有了起飞的实地,自己又怎么能妄自菲薄,自挫锐气?
铁西宁突然明⽩了,他⾝边不能没有韩布这样一个亦友亦臣的人。这几年,正是因为韩布不在⾝边,他处理事务特别不顺手。
而郞翔已经被韩布的“失言”惊呆了,他正要为韩布解释:“陛下,韩大人…”
“韩布说得对。”铁西宁打断了郞翔的话,从
间菗出剑来,大步登上投石机的机座,一脚踏在投石机的斜顶杆上。
韩布和郞翔,并在场的数万军民,都望着铁西宁。皇帝既然来了,当然要发表一番鼓舞军心的演说。
铁西宁用极小心的动作,摘下头上的皇冠,子套发簪,开解发髻,左手拎住发梢,将宝剑齐着颈后轻轻一划,一把头发顿时到了手中,而余发尚不到肩。
数万人一齐低呼一声。
王朝无论男女,自小蓄发,正所谓“⽑发体肤皆天地⽗⺟所赐”长发正有“吉祥长寿”之意。只有流配东荒地的罪犯,才会脸上烙印,剪发羞辱。
“我在地方上任骑将时,曾经有一个县城被盗匪围攻。我们的骑兵团到那儿时,已经是七天之后。城里的驻军都跑了,剩下的只有农民,可是城却守住了。面对数倍于己的悍匪,这些农夫是怎么守住城的?八个字,上下一心,同仇敌忾。”
“小城寨里的一百多个男女,全都没有了长发。他们的长发都剪了,给寨里唯一的投石机做了弦。正是*这个投石机,县城得以保住。刺尾城当然不是*几台投石机就能守住的,但是只要能增加我们的实力,敌人就会早一⽇被打败。为了这个目标,你们,全王朝最英勇的刺尾人,连鲜⾎和体肤都不要了,朕怎会吝惜⽑发?”
“兰顿贼寇滚出王朝的⽇子,不会远了!到了失地全部收复的时候,我会再戴上皇冠。”
无人喝彩,但每双眼睛都闪动着希望。
“铮”韩布拿起剑来,将自己脑后的一丛
发一刀割下。
“铮。”
割发声不绝于耳,不知有谁叫了一声“万岁”千万人都开始齐呼“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巨的声波携带着无比強悍的信心,传遍全城,传出城头,传向兰顿军营。
“终于来了。”蒲力放下刀叉,抹了抹嘴。面前的牛排,他才划了一片。
***铁西宁到达刺尾的第二天,天空战云密布。灰沉沉的云层如网状铺遍天穹,一排排自天际涌来,让刺尾城两国将士都感到大巨的张力。
韩布指着天上的云道:“天助皇威,吾皇一到刺尾,战势必转。将士们,王朝必胜!”
蒲力歪着头看天上的云道:“
云密布,死死罩在铁西宁头上。王朝这是最后一口精气了,只要大家再拼一拼,整个王朝,就是我们的!”一切,出自政治需要,连天气也不能例外。
兰顿营中资格最老的随军术士维森,素以观测天象闻名。这天清晨,他走出营房,抬头看了看天,道:“这雨,明天才会来。”
…
雨第二天才来,而刺尾城在头一天就“动”了。
先是城头上飞出久违的投石机巨石,这让兰顿军营吃了大亏。因为刺尾近半年时间失去了投石能力,所以一些兰顿军营是搭在
程以內的。
蓄集了王城权政最⾼领袖头发纤维力量的巨石,首先瞄准不及撤走的兰顿投石机阵地狂轰。大巨的兰顿投石机还未来得及装填石弹,便有七八架被打得柱断杠折。投石机阵上的士兵见敌人先出了手,发一声喊,都跑了。
剩下的近百架投石机很快便被击毁击伤。
砸了对方的投石机阵和离城最近的两处军营,东城门处传来土块崩塌的声音。被郞翔堵上一年之久的刺尾城墙开了门洞。
紧接着,由五千羽林和五千噤军组成的冲锋队从城中冲出。
蒲力立即组织兵力抢占城门位置,这可是攻占刺尾的大好机会。而密集的箭雨阻住了兰顿军的步伐,好不容易箭雨略停,王朝羽林和噤军已经冲到眼前。
第一轮冲击马上就冲
了兰顿前军兵阵。
这在刺尾之战开战以来还是第一次。刺尾城內的士兵⾼声
呼,而兰顿军阵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开始慌
。兰顿战将们在自己的方阵前来回驰骋,约束士兵,而最前沿的兰顿方阵已经开始有了退却的迹象!
羽林和噤军全是从地方军队里挑来的好手,⾝材魁梧,马术技击均超过普通士兵。此时⽑元太领着噤军,韩布领着羽林,象一只长剑的双锋利刃般直撞过来,顿时势如破竹。
兰顿军阵前沿的重骑兵方阵因为被弩箭
了一波,未能抓住提升马速的时间,几乎只能发挥重步兵的作用。
重骑兵的四米长矛还未全部
起列成矛阵,韩布已经首先寻觅到敌人方阵的突破点,率先直杀进去。重骑兵方阵一出现缺口,一万王朝军都直涌进去。
方阵央中和后方的兰顿士兵,没想到敌人来得这么快,很多士兵连长矛还未放定,便被羽林长刀挥为两段。
被隔在前列的千余重骑兵成为军阵中的孤岛,重骑兵首领是一个子爵,⾼呼道:“往回杀,和主力会合!”
话音未落,一骑从他斜后方横掠而过,子爵的颈⾎冲上半空。
“给我杀!”刚刚将子爵斩首的⽑元太,集结一时无法冲进敌阵的噤军,向这一千余名重骑兵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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