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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为官者(4)
 一本关于四年前扬州“婚案”以及“刺史府失火案”的奏折,通过监控李靖的特战队之手送到了武帝李元霸手上。

 李元霸在接到奏折后原本有一些尴尬…李靖不但发现自己遣人监控他,还干脆接连两次让监控他的特战队员为其传递文书!不过,待阅过奏折之后,里面的内容却使得李元霸暂时抛开了尴尬的心情,因为愤怒已经充斥他的心间!

 紧随着,不待李元霸的愤怒爆发出来,国安部初步调查了监察部各级官员之后的结果也送呈上来,看过之后,李元霸已经没有心思去愤怒…下至县级的监察小队,上至道一级的监察大队、甚至部一级,为数不少的监察官员都或多或少有一些问题。这还只是初步调查的结果,随着调查的深入,只怕像扬州、宋州、室韦这些地方出现的大问题还会有不少浮出来!

 此时李元霸那还有愤怒?他只剩了惊讶和担忧…难道,与权力伴随的必然就是腐化?

 …

 于是,华纪十四年九月十一,武帝李元霸将驻军朝鲜半岛的裴元庆召回,委其统领京师近卫军,协助民部总管徐世勣处理军、政事务。

 随后,武帝李元霸与监察部总管屈不归离开京师,至北平军区、冀东军区巡察。

 在大赵立国后的十几年间,经过几番整合,此时大赵国总有五个军区:北平军区,下辖关外道(原东突厥地区)、河北道、辽东道、河东道,以及朝鲜半岛×岛;冀东军区,下辖山南东道、河南道、淮南道、江南东道、江南西道;华南军区,下辖黔中道、剑南道、岭南道;华西军区,下辖关内道、山南西道、陇右道、金山道(原西突厥地区);马来军区,下辖新加坡行政区(其中包括原狼牙修、羯荼两国领地)、摩诃呐行政区(原骠国、水真腊、陆真腊三国领地)。

 在这五大军区中,北平军区与冀东军区为大赵**政的根本,赵国的京师,以及重要的机构和基地都在两大军区的辖治范围之内。李元霸此次巡察两军区,正是要亲自看看两大军区的将士们对自己的忠诚程度…只要两大军区对李元霸仍是忠心耿耿,他的底气就足,就敢展开全国的“整风”行动!

 要是遵循赵国的军制,军区统领将军应该五年一换,可北平、冀东两大军区却因为其重要,所以军区统领均为武帝钦定的人选,若无重大事由是不可能有变动的。如今北平军区的统领大将军为尉迟恭,而冀东军区的统领大将军则是魏云光。

 两军区的将士们对武帝的巡视都表现出了巨大的热情,并在武帝的言语、行动试探下俱都表现出了无比的忠心。有此为后盾,武帝李元霸毅然决定自扬州开刀,展开全国范围内的清查整风。

 …

 九月三十,前往冀东军区东莱总部面圣的原扬州监察队队长、现河南道监察使张士卿,以及原河南道抚军,现河南、山南东两道抚军刘尧被武帝随行近卫军秘密扣押。

 同,河南道灾情巡察使李靖接到武帝诏书,命其携原扬州刺史许敬宗秘密前往扬州相候,而武帝李元霸将自冀东军区的总部所在地东莱乘船南下,赴扬州亲审张士卿与刘尧构陷、谋杀许敬宗,以及王贺言迫民女致死两案。

 次,抚军夫人王雅之被缉拿候审。

 十月初九,在两千风旅近卫军铁骑的护卫下,武帝李元霸亲临扬州。随即,李靖与许敬宗面圣。李元霸向许敬宗详细询问了案情。

 两后,在相邻州县做生意的王贺言被缉拿,锁回扬州候审。随后,周家被迫害幸存的家族成员被陆续找到,并看押候审。

 …

 华纪十四年十月十五,扬州“王贺言婚案”开堂审理,而主审之人正是大赵武帝李元霸!

 大堂设在扬州刺史府,两个中队共三百名近卫军将士把守公堂之外。

 武帝李元霸高坐大堂,心中感慨:“整风肃纪”的第一刀可就要劈下了,这一次,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家破人亡啊!可叹!…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升堂!”武帝一声大喝,大堂内一片肃静。现任扬州刺史苟成随即喝道:“带人犯王贺言上堂!”

 当下王贺言便被带上堂来。

 不待堂上喝斥,王贺言便已跪下。

 李元霸威严地坐在大椅上,沉声喝问道:“王贺言,你可知罪!”

 王贺言跪倒在堂前,大汗淋漓,身子直哆嗦。因为惧怕,他的口齿已经不太清楚:“陛…下,小人,小人不知…不知有何罪…”

 李元霸冷哼一声,道:“周莲儿你可认识?”

 王贺言闻言呼吸急促,面色煞白,只是咬紧牙关闭口不答。

 李元霸冷冷道:“你可是以为我大赵律法明令刑讯只用笞杖,自认可以捱过去?”

 王贺言仍是紧闭其口,他确实是这样想。《大赵律》中规定,公堂刑讯只能使用笞杖,不允许用笞杖以外的他法拷掠。这是李元霸考虑到地方官员可能严刑供,造成冤假错案所制定的,没想到此时却被这犯事者利用。

 李元霸不再理会他,只吩咐堂下的衙役:“再传王雅之上堂!”

 王雅之一上堂来便痛哭涕,立即供认了其弟婚致周莲儿自杀、她协助弟弟逃脱罪责的经过详情,但她又刻意隐瞒了丈夫刘尧勾结张士卿毁灭证词、构陷许敬宗、迫害周家之人的诸多罪行,企图为丈夫刘尧开罪责。

 听到姐姐主动将姐弟二人的罪行供认不讳,并将所有罪过揽在姐弟二人身上,就为了将丈夫的罪过开。一时间,王贺言心中的怨恨冲天,简直无法言喻。他只恨自己不知道姊夫是怎样与人勾结的,不然,定可将姊夫一并拖下水来!

 随后,在听取了那周莲儿的叔叔周贲、舅舅宗虎的控诉和证词之后,王贺言再也死撑不下去了,他乖乖的写下笔供,签字画押。

 武帝李元霸并没有立即判决量刑,而是在下午接着审理了与“婚案”关联的“刺史府失火案”!

 刘尧与张士卿都是有头脑的人,虽然二人在措不及防之下被扣押,但是二人自知很可能是四年前的事发了,他们可都自认手脚干净,只道拒不招认就可逃脱此劫。

 李元霸先传上了刘尧。

 刘尧不同于王贺言之前的抵死不答,他对武帝所问每每必回,但是所有的答案都只是在说明他只负责驻军事务,因此不但对周莲儿之事一无所知,就是对刺史府失火一案也只略知一二。

 李元霸不动声,吩咐衙役将之押下,复又传上张士卿。这张士卿如同刘尧一样,凡事一问三不知,将干系的一干二净。

 由于此案间隔时间长达四年,众多的人证、物证在张、刘二人的刻意施为下已无从查找,再有知情者王雅之对此坚决隐瞒,一时之间李元霸竟无从下手。

 眼看天色已黄昏,武帝见久审不果,遂宣布退堂,次再审。

 刘、张二人因案情尚未确定,且二人皆为朝廷大员,因此并没有关押在牢房,而是由风旅近卫军看管在刺史府内。同时为防二人串供,二人关押之地相隔甚远。

 天色将黑时,一名近卫军士卒提着饭匣为刘尧送饭来了。

 “刘将军,饭来了!”士卒将饭匣送到刘尧面前,并背着房门指着米饭向刘尧递个眼色。随即,士卒大声说道:“刘将军,您慢用,小的待会儿来收拾!”言罢,士卒躬身退出。

 刘尧心存疑惑,连忙装作进食将米饭扒开,忽见其中出一方折叠整齐的小小纸块。刘尧迅速将纸块取在手中,悄悄在桌下打开…只见小小的一方纸上写着一个“中”字!

 刘尧一边咀嚼着饭菜,一边暗自想道:“中”字,口字上一竖,那就是要我封口、闭口!…这会是谁送来的?…张士卿?嗯,只有张士卿才会想到知会我拒不待!

 张士卿啊张士卿,只我闭口有什么用!四年前送你那两万两金票和四年来暗杀马来商人分得的珍宝可都是自你那小妾“惠玉”手中过的啊!…不行!待那士卒前来,定要他知会张士卿!

 …

 一个“中”字便让刘尧对士卒有了一定的信任。这是刘尧在犯罪之后潜意识里有着恐惧的心理,他总在想着为自己开,因此极度渴望通过一切办法来掩盖自己的罪行。这也是他一见到“中”字就立即联想到此乃张士卿与他联络,示意他三缄其口逃避罪责!处在这种心态下的刘尧不会去想那“中”字也可解释为一把刀劈开“口”可作“开口”之意!他更不易想到…这纸条或许就是武帝设下的“请君入瓮”之计!

 刘尧很快就将饭菜吃光,等着那士卒前来。在等待中,平老成持重的刘尧竟也显得心急火燎,他用心倾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期待那敲门声响起。没想到等待的时间竟是如此难熬,好容易等到敲门声响起,刘尧差点站起身来跑过去开门。

 稳稳心神,刘尧开口道:“进来!”

 果然是那士卒,只见他另提着一个饭匣,笑嘻嘻地走过来,说道:“刘将军,可吃好了?”

 刘尧瞟了一下他手中提的饭匣,微笑道:“好了,兄弟,还要送饭去啊?”

 那士卒笑道:“是啊!还要给张大人送饭呢!”说罢,冲刘尧眨眨眼睛。

 此时屋外的看守喝道:“干什么呢!收拾好了就赶紧出来!”

 那士卒连忙将刘尧面前的碗碟收起,放入饭匣中,并趁着收捡碗碟的机会悄声对刘尧道:“刘将军,小的是张大人的同乡,你可有什么要我传递?”

 刘尧刚要开口说出惠玉之事,却又犹豫,毕竟这事可关系他的身家性命啊!

 那士卒见刘尧犹豫,似乎也是很焦急,他不时瞟向门外的看守,悄声说道:“刘将军,你若是没什么待的,小的就告退了!”

 刘尧见士卒将最后一个碟子放进饭匣,就要迈腿退出,他终于开口,轻声说道:“告诉张大人‘惠玉’二字便可!”刘尧相信,张士卿能够使动他这老乡在此传讯,他一定会让此人通知外面的心腹将惠玉灭口!

 那近卫军士卒退出房门,脸上立即浮出笑意。他一路小跑着,不是去为张士卿送饭,而是直接去了武帝李元霸的卧房。

 …

 “启奏陛下,果如陛下所想,那刘尧要末将为他传‘惠玉’两个字!”

 李元霸听罢,自语道:“惠玉?这是一个人的名字吗?还是,代表别的什么意思?”

 皇帝陛下自语,曹章可不敢轻易接口。

 不一会儿,只见李元霸微微一笑,对侍立一旁的曹章说道:“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曹章,你接着再去演一出戏罢!”

 …

 曹章提着饭匣来到了关押张士卿的房里。

 “张大人,你看看饭菜还热乎不?呵呵,小的刚为刘将军那里送过饭,丝毫没耽搁就过来了!”

 张士卿听得面前这近卫军士卒自刘尧处前来,忍不住重重看了他一眼。恍然间,张士卿只见那士卒眉角含有古怪的笑意,正在向自己递着眼色。

 张士卿心中一动:莫非,是刘尧有话传来?

 张士卿也只是心动一下而已…此事关乎项上人头,他怎敢凭着一个猜测便贸然动作?当下,张士卿装作没有看见士卒的眼色,不动声地接过饭菜开始进食。

 那士卒似乎甚是焦急,只见他迅速瞟了门外的看守一眼,立即悄声对张士卿说道:“张大人,李将军有话要我带给你!”

 张士卿抬头望向士卒,并不开口。

 只见那士卒迅速自怀中取出一张金票扬了扬,随即便收入怀中,并开口大声道:“张大人,你慢用,小的待会儿来收拾。”说罢,士卒躬身退出。就在士卒掩上房门时,张士卿还能看见他脸上阿谀的笑容。

 张士卿一边吃着饭一边揣测,那还算丰盛的饭菜在他口中就如同嚼蜡。

 竟是一张一千两的金票!一个普通的近卫军士卒哪里来这巨额的金票?难道真是刘尧用金票买通他来传信?但是,这也极可能是皇帝陛下为了从我口中骗取口供设下的套啊!

 张士卿左思右想,终在曹章再次前来之时作出了决定。

 曹章再进张士卿屋中时,饭桌上已经摆放了一张一千两面额的金票。张士卿面色漠然,不待曹章开口,他便轻声说道:“兄弟,天色黑了还要烦劳你为我送饭,真是辛苦你了!…唉!可叹我此次蒙冤,陛下震怒,眼见存活的希望渺茫,…”张士卿将金票推向曹章“这些钱财放在身上也是无用了,兄弟为我送食劳累,且收下这张金票,算是我的一点心意罢!”

 曹章哪会不知这是张士卿不相信自己、却又不愿放弃可能与刘尧联系的机会而耍的手段?于是曹章并不多话,只迅速接过金票放入怀中,借着收拾碗碟靠近张士卿,悄然与他说了两个字:“惠玉!”

 张士卿身躯一震,此时他已经完全相信曹章是刘尧使来!但是…有什么用?张士卿不是傻子,他在东莱骤然被扣押时就已经想到了惠玉这个漏,但是他一直都认为朝廷不会将目光放在自己的家人身上,因此也心存着侥幸。此时经刘尧说出,张士卿意识到,此次武帝翻审旧案的行动既突然且坚决,这说明朝廷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随着其后调查的深入,难保不会将惠玉牵连出来…这,这可如何是好?

 曹章有意缓慢地收拾着碗碟,同时亦暗中观察着张士卿的表情。

 张士卿眼神呆滞,额上青筋爆显,牙关越咬越紧,直至发出了“咯吱吱”的轻响!

 若不动作,让朝廷查到也难免一死,不若此时搏他一搏!

 突然,张士卿一把拉住曹章的手,倒把正在暗中留神观察他的曹章吓了一跳。曹章以为张士卿看穿了是在骗他,要出手报复自己,当下便要呼叫门外护卫。却不料,张士卿拉住他的手却没有异常动作,只是悄声道:“兄弟,可愿再帮我一个忙?”

 曹章松了口气,随即面现难,道:“张大人,小的只是一个士卒,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胆大包天了…”

 张士卿二话不说,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玩意,道:“兄弟,此乃马来商人进贡皇上的琉璃狮子,价值连城,你且收下!…”将琉璃狮子到曹章手中,张士卿又掏出几张金票“兄弟,这里还有四千两黄金,我都送与你,只要兄弟去帮我做一件事情!”

 曹章见到鱼儿上钩,就要饵,更是不敢懈怠,提起了全身的精神,拿出了十二万分的演技。他连忙一把接过金票,出一幅贪婪模样,将金票连同琉璃狮子一起到怀中。

 “张大人,有什么你就尽管吩咐,只要小的做得到…”

 张士卿止住曹章的废话,道:“兄弟,你无论如何也要想个办法与刺史府的记室甘先生联系上,对他说‘除掉惠玉’!”

 曹章努力抑制着心头的狂喜,点头,提起收拾好的饭匣退了出去。

 …

 是夜,武帝遣风旅近卫军秘密捉拿了刺史府记室甘南天。当夜,李元霸就亲自审了其人。

 甘南天不同于刘尧和张士卿,他的意志并不顽强。在武帝亲审的威慑下,甘南天立即招供了他是张士卿安在河南道各州县的心腹耳目之一。同时,甘南天亦供出那“惠玉”正是张士卿的小妾之名。

 得到了甘南天的招供,由于张士卿在官职升迁之后已经按例将府邸迁至东莱,因此李元霸立即遣快马飞报冀东军区统领魏云光,命他将位于东莱的张士卿府邸监管起来,并立即派人护送张士卿的小妾惠玉前来扬州。

 …

 一找到此案的突破口,所有案情真相便如洪水决堤般涌出。原来,自从四年前因王贺言一案开始,刘尧便与张士卿勾结在了一起。他们共同设计要烧死许敬宗,烧毁相关的档案卷宗,并指使心腹假作匪徒杀周家人灭口,又由刘尧之王雅之出重金买通河南道执政使、河南道监察使,要其隐瞒“婚案”与“刺史府失火案”…直至后来,张、刘二人竟然数次联手使心腹暗杀自海州登陆来扬州经商的海外商人及其随从,掠夺他们的财物。而二人将财物瓜分之后,更呈送其中一部分与道执政使、道监察使!

 案情竟是如此巨大,此案中,有一百一十七人被害身亡,涉案金银财宝折价高达黄金六十万两,且其中牵涉至少六名朝廷大员,底层官员更是多达四十三人…这还只是河南道扬州地区!

 李元霸虽然对此案的案情重大早有心理准备,但他也没有料到会如此骇人听闻!震怒之下,武帝怒发冲冠,立刻下诏,将几名主犯处以斩极刑!

 …

 华纪十四年十一月初七,扬州西门处的十字路口,刘尧、王贺言、张士卿三名人犯浑身**,被捆绑着放在三张大大的木板上。刑场周围人山人海,人们只从大赵律法中知道有“斩”这一极刑,却从没有人见识过,就算是见多识广之人,也只知道是用要四人才能抬起的巨型铡刀将人犯从间斩成两段。

 随着监斩官的一声“准备行刑”所有围观人等的心都提了起来…从间一下斩为两段,犯人痛苦异常却还不会立即死亡,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凄惨的极刑了!

 三张大木板上的人犯俱都脸色煞白,那王贺言是未经过什么风之人,在被扔上木板之际他就被吓得屎,此时监斩官的声音一起,他更是惨叫一声,心胆俱裂,骤然而亡!

 刘尧与张士卿可就没那么好的命了!他二人到底是军旅出身,心志颇坚,只得咬牙默默等待那即将来到的痛苦死亡。

 监斩官可不会去管王贺言是否被吓死,见得时辰一到,一声令下,早已被十二名大汉高高抬起的三把巨型铡刀“轰”声落下,神志尚清的刘、张二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惨叫之声!

 围观百姓见状,心都被揪了起来,饶是那些平里自夸胆大包天之徒,也不敢正视木板上那分为了两截,却仍在惨叫挣扎的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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