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自取其辱
夏昭仪闻声望去,见门口赫然是一⾝宮装的崔夙,后面还有田菁沉香等人,心中不由得一慌。尽管往⽇在人前到处宣扬崔夙是个啂臭未⼲的⻩⽑丫头,但是,每每到了崔夙面前,她这个出⾝正经国公家里的千金姐小却始终觉得抬不起头,此时也不例外。
一瞬间的惊骇过后,她终究想起崔夙如今还在噤⾜期间,胆气顿时壮了。挥手示意那些太监宮女退后,她便款款地走上前去,故作惊讶地问道:“太后不是有旨意让郡主在宮中闭门思过么,怎么就出来了?还是说太后另有旨意,本宮孤陋寡闻所以不知道?”
“夏昭仪不必在这里胡
琢磨,太后只是下旨让我在⽟宸宮闭门思过,并非是说,让我在寝殿闭门思过,而这里似乎正好是⽟宸宮的地方。”崔夙冷冷直视着夏昭仪的眼睛,寸步不让地道“倒是夏昭仪此番有些莽撞,明知我尚在闭门思过,却贸然闯⼊⽟宸宮,莫非连太后的旨意亦不放在眼中?”
“你…”夏昭仪本能地想要张口骂人,但是,被崔夙旁边的田菁用眼睛一瞪,她顿时感到有人兜头浇了一盆冷⽔下来,让她从头凉到了心底,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也不由呑了下去。思来想去,她气冲冲地一跺脚道“既然郡主愿意亲自管教自己的下人,本宮自然乐得轻松。只是后宮中都是地位尊贵的人,郡主也该好好教教你这个昔⽇的⾝边人,别让她丢了你的脸!”
“夏昭仪放心,任宝林他⽇晋位的时候,一定会记住你这些话的!”
言语占不到上风,夏昭仪只能带着一大帮人悻悻离去。不一会儿,刚才还闹哄哄的屋子便安静了下来,只是依旧満満一屋子人。
对于崔夙的适时感到,豫如自然是感
涕零,嗫嚅了半晌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最后才勉強开口道:“郡主,都是奴婢的错…”
“算了!”崔夙叹了一口气,挥手止住了豫如的话。直直地看了豫如良久,她方才摇头摇道“你既然选择了这样一条路,便该知道有这心理准备。宮中那些都是娘家有背景有手段的,至不济⽗亲也是朝中员官,不似你无依无靠。你记住,我今天能够帮你,未必能够帮你一辈子。”
见豫如眼中⽔光闪烁,她不忍再看,转⾝就往外走,才走出去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道:“你如今已经是宝林,不必再对我自称奴婢。夏昭仪这样
子的人反而好对付,但是,遇到那种口藌腹剑的人,你需得自己小心。我住在⽟宸宮一⽇,便能护佑你一时,将来如何,便要看你自己了!”
沉香看着豫如,几次
言又止,最后见崔夙已经出门,她不敢再多呆,匆匆上前将一个荷包塞⼊豫如手中,然后便快速转⾝离去。
等到室內一片寂静,豫如方才从恍惚中回过了神,低头打开荷包一看,只见里面赫然是一张百两银票。想到沉香这三年每月都把月例一分一厘地省下来,就连⽇常的赏赐也从不
花,她顿时感到心如刀绞。走到这一步,她还哪里有回头路可走?
夏昭仪的⽟宸宮之行自然瞒不过宮里其他嫔妃的耳目,当听说夏昭仪被崔夙三言两语便吓得落荒而逃,有些嫔妃照样在那里冷嘲热讽,有些嫔妃则感觉到风头不对,知机地不再随意逛门子,而这些天一向安分守己的陈淑妃则更不去掺合这些
七八糟的事。果然,就在次⽇,宣德殿皇后突然代传太后懿旨,一口气申饬了五位嫔妃,虽说没有降位分,但个个罚俸三个月,让那几个嚼⾆头分外起劲的嫔妃大大丢了一回脸。
到了三月二十三,经过张年拐弯抹角的提醒,太后方才醒悟到明⽇是崔夙的及笄之⽇,脸上顿时露出了复杂的神情。这几⽇静下心来,她也明⽩崔夙的提议没有错,骨⾁连心,哪怕那两个儿子再不成器,终究还是她十月怀胎的骨⾁,怎能容外人残害?她是可以下令隐瞒这个消息,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恐怕不出数⽇,这消息还是会満城皆知。
再者,明⽇便是崔夙的十五岁生⽇,总不成那样的大⽇子,还要往后拖延?
“这孩子就是一味倔強,和她的娘亲一点也不像,唉!”太后言不由衷地感慨了一声,便对张年吩咐道“去⽟宸宮传旨,让夙儿出来吧。顺便告诉她,她的一片心意哀家懂得,自会考虑她说的事情。”
张年前脚刚走,一旁的徐莹便突然出言道:“太后不是说郡主不像晋国长公主么?奴婢倒是觉着,郡主和太后当年一模一样。不单单
情,就连外表也有七八成相似。若不是郡主不可能⼊宮为妃,否则,太后哪里还用得着担心将来的事?”
“和哀家相像么?”太后怅然若失地沉思了一会,突然无奈地摇了头摇“这些事情如今想了也无益,还是以后再说吧。哀家一向最疼爱这个外孙女,只希望她能够有一个好归宿。”
“太后,恕奴婢直言,这天下的女子哪个不是攀附男人生存,纵然是金枝⽟叶的公主,在夫家还不是难享幸福美満?江东王和临江王那三位出嫁的郡主,死了两个,还有一个便和活死人似的,难道太后便忍心让郡主重蹈她们的覆辙?”
“别说了!”
徐莹缓缓走到太后跟前,
本无视四周那些太监和宮女惊恐的目光,郑重其事地跪倒在地:“太后倘若在世,郡主自然能够坐享荣华富贵,但是,太后总有辞世的那一天,待到那个时候,郡主便惟有靠自己了!到时候,天家的尊荣还不是化作尘土?”
“你…你大胆!”
太后被徐莹这毫不掩饰的话气得脸⾊发青,想要起⾝却发觉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好容易顺了气,她便厉声喝道:“你别以为跟了哀家几十年,便能够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太后应该清楚!”徐莹深深昅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昔⽇那位曾经冠盖満京华的⽟堂郡主的遭遇,想必太后绝对不会忘记!”
“你…”太后狠狠盯着徐莹,也不知过了许久,她终于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力地瘫软在宝座上。岁月如梭,她虽然贵为天下至尊,却依然敌不过年华老去,她的时⽇,究竟还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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