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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残情
 顾曼山语气已然松动,许长生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他茫然将手中那份真到不能再真的圣旨递过去,指尖触到对方微凉而滑腻的肌肤。

 跟记忆中没有两样,还是令他一碰之下就不想移开,这微妙的牵引力就像磁石之于铁针,只要面前的人一不死,他便一不得解

 顾曼山细看着那份盖了御印的圣旨,完全没有注意身前这人纠结的神情。若能不经意的瞟上一眼,一定可以察觉到极度的危险。

 许长生尽力忍耐下当场杀死对方的冲动,挤出笑容继续开口道:“大仙,你可查证清楚了?事不宜迟,火速随我们进京吧!”

 顾曼山抬起头将圣旨递还给他,视线转向立于一旁的宁千羽“你又是何人?你身着道袍,却与宫里的人一起来见我,所为何事?”

 宁千羽看一眼许长生,面上勉强出微笑,只是再也不能像往日般温和自然“我乃先帝所封的国师,本待独自降伏那只妖孽,可惜它神通太大,我一人竟奈何它不得,因此也随宫中使者前来,一齐拜请顾大师出山。你我二人联手降妖,应能将之一举成擒。”

 顾曼山全脸都被薄纱所覆,看不出表情如何,声音却变得有些慌乱尴尬“啊,不敢当…原来你是修道之人。我…我其实不是什么大师,只有些与常人不同的异处。这位真人,请问你尊姓大名?你也莫再叫我什么‘大师’,我名唤顾曼山,你直呼我名字便好。”

 宁千羽忍不住微微一呆,心中十分吃惊。这个顾曼山竟对陌生人毫无防备,方才结识便以真名相告,而且初次交谈就自身之秘,告诉旁人自己并非一个真道士。如此实在看不出对方是个艰险狡诈之徒,莫非是刻意出言试探于他?

 “我姓宁,曼山兄也请直呼我名千羽即可。”

 许长生冷然看着他们二人亲亲热热的兄弟相称,对顾曼山恨意更深,连忙出声打断道:“时间不早,顾大仙,你还是收拾行李随我们下山吧。那个…皇上在宫中心急如焚,我们须得快马加鞭才是。”

 顾曼山这才对宁千羽拱手转身,退回那间小小茅屋之中收拾衣物去了。

 宁千羽目送顾曼山走远,凑近许长生身前低声音:“长生,我看他一派单纯,不像恶徒,你们过往是否有何误会之处?”

 许长生视线兀自盯着那人消失的所在,一字一字的沉声道:“他倒会演戏,竟连你也为他说好话!”

 宁千羽见自身之言只能火上浇油,不得已住了口站远几步。此去京中还有一段时间,他且慢慢查证顾曼山到底人品如何。若证实了当年之事确属误会,他自会尽力帮助两人化解这段伤人至深的仇怨。此事前因后果都与他不了干系,他从知道的那一天起,就再也不能置身事外。

 两人在茅屋外只等了片刻,那人便携着一个小包袱出得门来,他随手掩上简陋的大门,也不锁上就招呼二人一起动身。

 宁千羽随口问道:“你出远门也不给家中上锁?若有盗贼野兽却如何是好?”

 顾曼山只轻笑道:“我身无长物,家徒四壁,何惧盗贼野兽?”

 宁千羽微微一愕,越发觉得此人不像贪图宝物的恶贼,又悄悄瞄向许长生。一瞄之下,只见许长生面上也是微惊异,显是心中有所疑虑。

 此后一路之上,宁千羽每每寻找机会试探那顾曼山,只想问及当年旧事。顾曼山虽对他毫无防备,什么话也说得上几句,可只要一问到婚恋嫁娶之事,便立刻沉下面色摇头:“我早已立誓孑然一身,终生不与他人亲近。”

 宁千羽装傻继续试探:“曼山…你难道并不爱慕世间女子?而只喜亲近刚之体?”

 顾曼山听他此言,身体剧烈一震,登时拍案而起、大声喝道:“我最恨的便是龙断袖!宁兄,你如此问我到底是何用意?若是无心之言,我便当你未曾说过,你若有心试探,我再不与你为友!”

 宁千羽吓了一跳,连忙辩解道歉,温言哄了数句才把顾曼山安抚下来。事后他百思不得其解,悄悄去了许长生房中密谈,又问了许多昔年旧事。

 待许长生讲出那段记忆深刻,犹如刚刚才过去的日子,宁千羽沉着问他:“长生,依你所说,当年他并未委身于你?”

 许长生重重“哼”了一声:“他种种作伪都只为骗我上当,又怎会真的委身于我!”

 宁千羽面色微红,仍是硬着头皮问道:“那…那你对他可有强行非礼?我看他其实并不喜爱男子,还尤其痛恨对他有所企图之人。”

 许长生然怒道:“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我当然没有!他骗我从前受过那么多苦,我唯恐太过猴急会吓着他,一直是小心翼翼的对他!直到他也点头说‘喜欢’我之后,我才亲了他的嘴…哼!就是那个时候,他骗我说上岸去等我,然后偷走了羽,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千羽沉思甚久,眉头深皱,终是叹气劝道:“长生,我总觉此事大有蹊跷,他真的不像你口中所说之人。如今最好便是你与他当面对质,将当年的事讲个一清二楚。若当真是误会一场,你却不问青红皂白便伤他杀他,最后痛苦的仍然是你自己。他好歹是你第一次喜欢的人,你至今仍对他念念不忘…你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许长生冲口否认道:“我才没对他念念不忘…我…我…”

 他“我”了半天,面上却出一丝希翼之,望着千羽颤声问道:“你说…万一…是不是…也许他真的有什么苦衷?”

 宁千羽面色温柔的伸手抚上他肩头“嗯…到了京中,你自己问他。我会守在近前尽力保护你的安危,若他对你不利,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微小的希望从冰冷的心底迅速升起,就算是骗他也好,许长生万分期待对方能说出后悔与苦衷的话。对于至今不能忘却对方的自己而言,即使被欺骗也胜过被再一次抛弃,伤到腐烂化泥之后的现在,他还敢有希望和对质的勇气,已经是莫大的奇迹。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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