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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同生契》24、搬迁
 宁浅舟被钱宁儿骂得狗血淋头,但一时间竟不出反驳之言,他的三位夫人却已悄悄了眼眶。这大胆的妖孽虽然抢了她们的丈夫,这几句话却说得不错,令她们大有赞同之感。

 钱宁儿冷眼看向面前所有的人,无论男女只要被她的眼光一触,便会畏畏缩缩、躲躲闪闪,自己与人类终究不是一族所出,也永远不可成为情人亲友,往日里父母兄弟劝了自己那么多,却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他们的话。

 她收回目光,再也不想停留在此处,转身抬腿一跃便远去数丈,只不过几个纵身之间,背影已飞速变小,众人间登时响起一片倒冷气之声。

 宁浅舟才眨了几下眼,便被她远远抛在身后,脸上也出极为惊异的神色来。虽然早已知道她是妖怪,却从没亲眼见到她施展妖力,因此也就觉得她与常人并无异处。

 这一刻看着那袭雪白的影子极速远离,他才惘然回想最初与她相遇的情景,脑中似乎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事,却又记得不太清楚。

 最初的那个雪天,他莫名其妙的昏倒之前,她好像对他说过话…那正是紫云花让他整里浑浑噩噩之时,紫云花被烧毁之后,他的记就清楚多了,但之前的许多事都如雾般总也想不清。

 仍然有些担心那只妖的命运,他拔腿想追,却颓然停步。莫说他追不上对方的脚步,就算追上了,又能做什么和说什么呢?

 他曾经对那只妖许下了照顾对方一生一世的承诺,也曾与对方结下了同生共死的誓约。,.。然而自己的所为正如对方痛骂地那段话…对每个女子的多情温柔,到末了全都是无情辜负。反而不如这干干脆脆的绝情断义,从今往后再不相见。才是给了对方另一条可以重新去走地路。

 身后已经传来几位夫人的呼唤,还有许多参加婚宴地宾客。他赶紧下心头的怅然,回身继续投入那场喜洋洋的婚宴。

 婚宴有惊无险的办完之后,宁府短暂的回归了平静,再无人提起那只妖怪曾经用过地名字,仿佛她从来就没有出现在宁府过。

 众人心里当然还是有些担心。唯恐那妖孽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回来报复宁家,几位夫人都劝宁浅舟和老爷尽快搬家,最好是举家搬离此城。

 宁浅舟见众人都是这般想,也就顺了大家的意思,他自己其实也不想再留在这座宅里,因为他不想再记着曾经让自己铭心刻骨的那张脸。

 她还在他身边委屈求全的时候,他从未真正的把她放在心上,她只是梦中那张脸的代替品。可她那般愤决绝的离去之后,他竟许久都忘不掉她那一所说的话。还有她掉着眼泪却狠狠拭去它们的神情。

 她身边地他从不是真正的他,他身边的她又何尝不是?若他没有遇到过那个梦中地少年,而是先遇到了那一的她。他也未必不会为她动

 无奈一切都错过了机缘,她终究只是他命中地一个过客。他也只是她错爱过地一个疮疤。他们从此没有任何关系。正如她那横眉丢给他的决裂之语。他从没喜欢过她,她喜欢地那个男人又何曾存在过?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何时何地招惹了这么一朵气的桃花?

 这份孽缘可能只是因为她认错了人,他也一样只把她当作那个梦中少年的影子罢了。缘尽了,梦醒了,他和她都继续走回自己的那条路,那场短暂的相既然只能留下痛楚,不如快些忘了吧。

 在全家一起搬走之前,宁浅舟独自一人悄悄去了西院。那里已经久无人迹,再没人敢住进去,唯恐沾染上什么妖气。

 他站在萧条的院里望向那只妖住过的房间,门口的锁早已坏死,锈迹斑斑的虚挂着。他走过去推开又脏又旧的门,房里的一切摆设都与从前一样。

 她嫁给他的时间很短,他陪过她的时间更短,在这间并不太像女子所住的房间里,他仅仅留宿过不到一个月。

 他送过一支钗子给她,为她梳过一次头发,这也就是他曾经为她做过的所有事了。

 他从怀里拿出了那支钗,轻轻放在遍布灰尘的妆台上,既然是送了给她的东西,又叫他怎样收回来呢,它只属于已经过去的那段时光,而不能再在他往后的生活里占据一角。

 宁府的五夫人入门三个月后,宁府举家搬迁至远方,从此再没有回到这个城来。

 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搬去了哪个城,也没有任何人愿意买下他们的旧宅。时隔二、三十年之后,城中的老人还会以恻恻的声音吓唬小孩子“若是不听话,就把你扔到宁府西院去,那里住着一只好吓人的妖怪!”

 宁府的搬迁之地是如此隐秘,因此他们的生活也算得上平安,他们没有住在繁华的城镇,而是选择了宁老夫人的祖居,一家老小带着下人翻修了那个乡间的大宅。

 他们从此以买地放租为生,过得个几年倒也成了附近的大户。这些年里的宁浅舟似乎过得很幸福,几位妾又给他生了一堆儿女,他身为一家之主什么事也不用心,就连收租财务都由妾下人办得妥妥当当。

 他最大的烦恼只有一点,宁家其他的人也早就看出来了…他整整十几年都没有变老。

 最小的妾都看起来比他老了,他最大的儿子看起来像他的弟弟,这也是全家人什么都不让他去做的原因。

 随着时间一年一年的流逝,他从极少见人变成了足不出户,变成宁家极力保护和隐瞒的一个秘密。他的焦虑和难受不言而喻,他竟想起了曾经嫁给他的那一只妖。

 这不老的面容难道是她的馈赠?被锁在家中无处可去的他慢慢成为了当初的她。这到底是一种恩情还是一种陷害,他完全无法辨别,直到父亲逝去而他却不能主持丧礼的那几天,他才深深体验到被人群所摒弃的痛苦和悲哀。

 可是他仍然无法恨她,他已经想不起她的声音和体态,只记得那张始终牢牢刻在心上的面孔,还有那张脸上比哭泣还要悲伤的笑容。

 他的人生似乎与外表一起停滞,再没有新的变化,只剩下一些或者清晰或者模糊的回忆。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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