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任意命题
独尊堡,彩灯⾼悬,灯火通亮。
大厅之上,人头涌涌,使女穿梭不绝,为四周的宾客送上酒⽔⾁食。
于正央中,自然⾼⾼悬挂着落款是郑板桥的《醉菊图》和《墨竹图》,而两画之中,则是那个《旋氏食狮史》的
石铺街体的绕口令,至于那个‘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对联,则早让解晖这一个极喜王右军‘鹅书’的独尊堡主收回自己的私房之中去了。
解晖长得极具⾼大威武,额⾼鼻正,目锐如刃,一视即让人有种洞彻心腑的感觉,⾝上的气息雄浑霸烈无穷,如山似峰,平⽇不喜言笑,但处理从不偏私,公正如山,又洞察世事,素有‘武林判官’的威名。不过这个铁面的武林判官却颇是例外,虽然不夸张,但脸带舂风,嘴角微弧,显然人生得意非常。
他与一个四十左右,长得英伟潇洒,但轮廓颇是刚毅极具男子气概的金袍人一起,向四周的宾客敬酒。
能在此时来到独尊堡大厅的,无一不是成都城或者巴蜀最顶尖最具名气的人物,左边上首是安隆,右边上首是一个瘦猴般的中年男子,其双目闪烁,如电,开合之间,似有火眼金睛一般,⾝上的气息远在他下首相陪的解文龙之上。
成都名宿家齐集于此,不过大家却志不在酒。
而在于厅中的书画,还有那个在一晌午就作出如此书画的怪才年轻人,郑板桥。
没有谁会去责怪那个脾气古怪的郑板桥没有出来与大家喝两杯,甚至反而觉得他抛下众人自顾进去浴沐更⾐,那是天下间最正常不过的事。这,正是有才之士的脾
,否则。像世俗之人一般,如何能有如此奇绝于世的大作?
厅內众人没有谁去尝试读那一个《施氏食狮史》。但谁也不敢放声而读,只是暗颂,但皆头摇叹息,然后与隔座相视而笑。
解晖早就在厅前摆下百两金子,无论谁能试读下来,皆可得此百两金子。
但是在一两个外族的大胆之人,用他们那不正的汉语上来尝试,惹得哄堂大笑之后,再没有哪个人敢上来读这个晦涩之极的《施氏食狮史》了。几个文学网。看起来颇有学问的儒士,背着手在那字前走来走去。又对画左观右观,想找点新鲜的词语来形容一下,提⾼一下自己的名望,或者一心想找点缺点,但皆一无所得。
解晖放纵他们的行为。除了派人守好字画之外,任凭观阅。
也不知等了多久,大家都微觉酒意之时,板桥公子终于一⾝清慡地出来了。
他没有像多情公子一样摇扇,也没像⾝边的河南狂士一般奇形民象,留着山羊一般的胡子,相反,他穿得很是平凡,而且样貌平凡无奇。倒是这个板桥公子那一头柔顺的黑发让大家叹息。觉得这般的黑发,必须是个聪明的脑袋,才得长得出来。否则绝对没有哪种飘逸和灵动。
板桥公子出来了,也没有跟大家客气什么,解晖请他坐在自己与那个英伟金袍人的中间,他也不客气就坐下了。
大家一看这般的脾气和这样的
格,确信是个有才之士,噤不住大边鼓掌,心神也微微
动起来。
解晖举手,示意大家停止,昂声道:“多余的话,在此之前解某已经说过,就不赘言,下面,请板桥公子为我们随便讲下《醉菊图》和《墨竹图》作成,又或者颂一下那个《施氏食狮史》如何?”
“解堡主。”徐子陵站起来,也微微向众人拱拱手,淡淡一笑,道:“书画俱在壁上,众人百眼,小子就不在此多说了,不如跟大家玩一个接对联的游戏,如何?”
厅中数十位宾客一听,人人拍烂手掌。
反正是看热闹,先听听这个什么对联也好,反正自己就是来看热闹的。
“板桥公子。”那个瘦猴般又有火眼金睛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抱拳道:“本人奉振,不才无学,为巴盟众人推举为首,想在听板桥公子奇言妙句之前,先问一下板桥公子。”这个奉振的声音虽然微带尖锐,似啸,但是却字正腔圆,毫无少数民族中人的那种偏音,是徐子陵极少见的一位通晓汉语的外族⾼手。
“请奉盟主示下,小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徐子陵淡淡地道。
“听说洛
之主徐子陵,有惊世之才,也是出自扬州,不知⾝居扬州八怪之首的郑板桥公子,可认识此人否?”奉振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一针见⾎。
安隆等少数人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郑板桥就是那个真正的洛
之主徐子陵所扮,但是一来报情显示那个徐子陵正在洛
大搞什么贸易都市,而且四处派兵征战,又在建修杨广的西苑,不可能分⾝同现于成都,二来这个板桥公子⾝上的武功淡薄,真气稀少,断不会是那个就连南海仙翁晁公错也可以击败,就连李密也可以格杀于阵前的徐子陵。
最重要的一点,河南狂士郑石如之前曾让徐子陵轻辱,以他的
格,该与徐子陵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郑板桥是徐子陵,岂会还与这个郑板桥如此友好?
而且,这个郑板桥是大江联女当家郑淑明的族弟,有名有姓,岂是徐子陵所能假冒?
不过大家倒是奇怪怎么扬州就尽是英才?
听说那个徐子陵也是出口成诗,三步成对的惊世奇才,现在这个郑板桥又…
怎么成都就没有一个英才出现呢?当然,成都也有一个多情公子侯希⽩,可是他不是成都人,只是自小于成都城长大罢了,严格算起来并不能算是成都人。
金袍人就是川帮之主,
王范卓。
他非常后悔当时没有把多情公子叫住。让他一同来参加这个赏释书画的盛会,否则两位有才的公子于厅中论画竞技。该是何等美事!
“当然认识。”徐子陵微微一笑道:“说起来,他应该算是小子的同门吧!我家境充实些。曾在⽩老夫子那里读过书,而他小时没钱,只是帮⽩老夫子打扫房间之类,偷偷旁听,而且还常常靠我们扬州八怪给些包子馒头什么支撑渡⽇!这个徐子陵,可惜了…如果他小时有⽗⺟,想必现在就是扬州九怪了!”
徐子陵感叹道,让另一边屏风后的郑淑明偷笑不止,而宋⽟华则好奇地看着她,不过郑淑明却连连点头表现那是事实,让⾝边的几位贵妇人一阵感叹。
今⽇的洛
之主,竟然是当年没钱上学扫地偷师又靠吃人残羹剩饭艰难度⽇的儿孤。
真是英雄莫问出处。
众人听了,心中顿时大释,安隆又站起来笑问道:“闻说徐公子大才。有出口成诗之举,又有在尚秀芳大家面前任意命题而作绝对之雅,不知板桥公子可否连作数联,让我们以
耳福?”
“你这个胖子无非是怀疑我这个扬州八怪之首罢了!”徐子陵呵呵笑道:“绝对?世间没有绝对,只有不想就放弃的‘懒对’。比如说,⽩老夫子曾出一联:南通洲,北通洲,南北通洲通南北,他说此联乃是难对,十数年无人能对。但小子却不如此认同,想必如此简单之对,在座诸位也是能够轻易而对了。”
不等解晖吩咐,一位
学的老儒早在纸上写下,但是写到最后。连连头摇,只是啧啧称奇,不复言语。
方益民拿着纸字,示出厅內众人,看看谁来对对这个看起来
本就无法对得上的‘奇对’。
众人自然把目光投⼊徐子陵,个个眼中充満期待。
“不如待小子先献丑一试?”徐子陵淡淡一笑,又道:“那么,下联小子对: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因为大运河直通扬州,小便想,此也为对:东运河,西运河,东西运河运东西。不知此联可否合诸位之意?”
从人大奇,一看那个
动得马上枯手
颤的老儒挥笔写下的两联。虽然用字相近,但个中意思却完全相反,偏偏又深事上联,巧夺天工的对上,丝毫不差。
“板桥公子。”屏风內的宋⽟华按住心底的
动,轻声问道:“此两联大巧,但可否以公子自⾝儒士的⾝份对上一联?”
“又是你来为难我。”徐子陵哈哈大笑,伸出向方益民,道:“酒来。”
方益民还未及前,早有解晖把酒杯递上。徐子陵接过,一饮而尽,道:“那么小子就以自⾝对上联:舂读书,秋读书,舂秋读书读舂秋。可否?”
众人一听,几乎昏了,任意命题而对,这不是人吗?
“此联甚妙。”宋⽟华又笑道:“请方管家给板桥公子上酒,大家必然想听听另一个妙对,这回妾⾝就不限板桥公子了,请在座的诸位出个题目吧!”她这么一说,众人大喜,一个黑大汉站了起来向解晖和范卓恭敬地拱手道:“段某斗胆,想请板桥公子帮忙出个联,段某定会将板桥公子的对联放于店铺门口,让世人出⼊也知板桥公子大名的。”
“这位段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不是当铺吧?”徐子陵笑问道。
“这位段老板是做赌档的。”范卓先是对徐子陵介绍,然后大笑而斥道:“你这个家伙倒大胆,你以为什么都能成联吗?你可是做赌档的,挂着板桥公子的对联像什么样子?”
“做赌档的吗?”徐子陵一伸手,还没有道酒来,方益民早就把酒递过去了。
徐子陵接过一⼲而尽,然后背着手在厅中走两步,点点头,道:“做赌档的对联也有,是:大赌档,小赌档,大小赌档赌大小。这位段老板,不知是否合心意呢?”
这个联大家就好理解了,简直深⼊人心,于是个个拍烂手掌,喝彩不绝。
那个段老板差点没有
喜得昏了过去,要不是范卓喝止,他非引来给徐子陵磕头不可,有了此联一挂出门,那么他的赌档想不出名都难。
“给老道也作对联如何?”这次站起来的人是个老道士,是那个青羊肆的观长正一道长,他老颤颤地站起来道:“板桥公子可否以道家的神通作个联?也好让老道挂在观门,以报四处香火之客。”
“这个…”徐子陵又一杯到底,然后道:“道家的神通之术吗?听好了,是:乾作法,坤作法,乾坤作法作乾坤。”
这一回,众人简直要狂疯了,叫好击掌声震得大厅都在
颤。
而解晖和范卓等超级⾼手则相视惧然,如此才情,真是天下少见,只是为何这个板桥公子不闻名于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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