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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下乡
 掌灯时分,岑子昑从自己房里走出来,钻进方大娘的房间,就瞧见方大娘和庆云一人一副针线正在蜡烛下做着绣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的是庆云的婚事。

 两人听见有人进来,见来人是岑子昑,便收了口“三娘不是在房里看书么?”方大娘问道。

 岑子昑摇‮头摇‬,坐到方大娘⾝边,用手支起脸,双目没什么神采的道“今儿个和大郞二郞去打马球,他们能挣钱呢!我便做什么的心思都没有了。娘,我也要挣钱!”

 庆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三娘年纪还小,何况挣钱本就是男人的事。”

 岑子昑瘪瘪嘴,她来可不是为了讨论挣钱是谁的事,偷偷的瞧了方大娘一眼,只见方大娘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片刻后凝⾊问道“大郞和二郞都是去做什么?”

 岑子昑道“道是有个富商的儿子与别人打赌,请了他们去助力,练习的时候一人一天有五十文,若是赢了比赛,便与一匹绢做彩头呢。”

 方大娘皱眉道“这钱虽厚,到底不能耽误了正经事,念好了书,⽇后不是金山银山?怎能为这点小钱耽误了。”顿了顿道“不行,我得去说说他们!”说着就搁下手中的针线要起⾝出门。

 岑子昑叫道“大郞和二郞说不愿用爹留下来的钱呀!我也不愿用,耽误了⽇后的金山银山也不想用那钱!可是娘又太辛苦,我们本以为娘若是找个男人会好些,可是,娘又不愿意,那只有我们去挣钱了。哎,别人都嫌弃我们年纪小呢!”

 方大娘微微一愣,却是止住了脚步,扭头张张口,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斥道“你才几岁?便知道找个男人,羞也不羞?”

 岑子昑撅起嘴,庆云见状劝道“三娘也是为了夫人着想,之前错了如今便改了,夫人莫要生气。”

 方大娘道“改了?倒是越改越错了!这帮糊涂孩子,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说来岑家也算得上书香传家,怎么能做这等事,不行,我得去说说他们,万万不可再去了,若是玩便罢了,若是拿人钱的,这传出去了不是耽误自己的前程么!”

 岑子昑有些想翻⽩眼的冲动,连忙冲上去一把拉住方大娘,叫道“娘,这事儿不可行,大郞二郞都答应了别人呢,人不能言而无信,否则⽇后谁还信他们?这事反正都做了,等完了以后别再去就行了,这时候不去,让外面怎么说他们?一帮朋友怕也会得罪的精光。”

 方大娘还有些犹豫,庆云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岑子昑一眼,掩嘴笑道“夫人,三娘说的有道理呢,夫人不是常抱怨着后⺟难当么?这事儿若是夫人去说了他们,怕又要让⺟子间起了隔阂,反正这事儿必然不长久,等大郞二郞都去了学堂便没时间去‮腾折‬这个了,依照奴婢瞧,还是由得他们去吧,毕竟也是一片孝心。”

 方大娘愣了愣,道“那他们若是去了我娘家,怕是会耽误了这边的事…”

 庆云笑道“便让喜儿陪着三娘去好了,让顺子送他们去了就回来,家里虽然忙了些,到还不差这一点半点的,三娘也正好在乡下将脸养好了,才好出去见人。”

 方大娘闻言点点头,站起⾝来道“他们这会儿该是还没有休息,我过去告诉他们一声。”

 岑子昑拉着方大娘的手道“娘,我与你同去。”

 方大娘与岑子昑到大郞二郞房间的时候,两个人正对着书唉声叹气,到了乡下必然是三五天回来不得,放了别人的鸽子,⽇后想在人家面前抬起头来就难了,得了个坏名声,这长安城能不能呆下去还是问题,大郞道“要不明⽇去与他们说声,送了三娘去乡下咱们再偷偷的回来。”

 二郞道“这一来一回不知道要耽搁多少时间,不如到集市上去看看有没有乡亲来卖东西,遇上了就将三娘给他们,这样咱们也放心。”

 方大娘听了这些话脸上好容易挤出的慈祥消散殆尽,啪的一声推‮房开‬间门道“好你两个小东西,饭桌上不说,回了房就算开始算计‮娘老‬,明儿个你们想⼲嘛就⼲嘛去,三娘不消你们两人送了!”说罢转⾝就走。

 两兄弟一惊,回过神来的时候方大娘已经掉头走掉了,只瞧见岑子昑随着方大娘同去,转过头来面带笑意的直冲他们眨眼睛。

 大郞望着二郞道“三娘是什么意思?”

 二郞道“娘是什么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方大娘这意思,到底是要他们去还是不去呀?

 待回到方大娘的房间,岑子昑以为方大娘在生气,摇着方大娘的手道“娘,他们是好心呢。”

 方大娘呸了一声道“好心专门办坏事!两个小东西有没有脑子?大郞还好些,二郞竟然想把你给其他人,也不怕别人是拐子。他们那识人的眼光,哼哼…”岑子昑抱着方大娘的手臂道“这不是有娘瞧着么,何况大哥不会让二哥那么做的,他们也就是说说而已。”

 方大娘瞥了岑子昑一眼“今儿个吃错了什么药?尽替两个小畜生说好话,偏生不替你娘想想,胳膊肘往外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丫头。”

 这模样不像生气,更像是在吃醋,岑子昑将脸埋⼊方大娘的背上,抱着方大娘撒娇道“我也是瞧着他们是真心想家里好嘛,对我娘好的人,我就对他们好!”方大娘一巴掌拍在岑子昑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背上,骂道“嘴抹了藌糖了?去去,早些‮觉睡‬去,明儿个事儿多,得让顺子早些送你去了早些回来。”

 说着吩咐庆云“你去让顺子也早些休息,咱们准备些东西让三娘带回去,马车这会儿便套好吧,就用三娘那匹马,东西先放上去,免得明早起来手忙脚的弄丢了东西。”

 方大娘与庆云忙了起来,岑子昑发现自己在这儿什么忙都帮不上,只得回房去。这边方大娘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脸带笑意对庆云道“这几个孩子这两天都跟变了个人似的,哎,就是还小了些,不太经事。”

 庆云道“我娘说,在娘眼里,孩子即便是七老八十,那也还小。奴婢瞧着变化最大的莫过于三娘,如今也懂得撒娇了,也懂得与夫人和大郞二郞递话了,是真正长成了。”

 方大娘想了想道“你不提我还真没觉察出来,这些天尽为了七八糟的事儿心了,这丫头倒是安静了不少。”

 庆云弯弯嘴角,三娘的变化大了去,夫人忙碌不堪自然不会觉察到,喜儿和她已在私下说过好些次了,变的可不仅仅是那么一点,吃食,习惯,说话,习惯的小动作,变的多了去,不过一切瞧来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只要夫人一家和睦,夫人心中开心,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岑子昑自然不知道两人的这番对话和庆云的心思,回到房间将这几天记录的东西包好了,这才洗漱了上‮觉睡‬,翌⽇天还未见亮便起⾝,用过了早饭赶着城门开启的时候下乡去了。

 方家离长安城不算太远,走路要一整天,马车却是半⽇就能到的,渐渐离开了长安城的喧嚣以后,马车在尘土飞扬的路上缓缓前行。⽇头正盛,路边的田里并不丰硕,只有少部分的田里的旱稻苗长势还算勉強,大多数的田地里的稻子都萎靡不振,还有些田地甚至已经荒芜了。

 顺子在车外叹息道“今年的收成怕是赶不上了,但愿下半年别再有什么事。”

 岑子昑依稀回忆了一下,只觉得貌似开元年间像是唐玄宗改了个犯忌讳的年号似的,灾荒就没断过,不过这时候长安城的⽔利措施该修葺的不错才是,长安附近便是这样了,不知道其他地方会是什么光景,开元四年五年连续两年还有大蝗灾,这粮食价格更是会飞涨。不过,这些事岑子昑可不敢说出来,如今她担心这个仅仅是为了自家的小酒馆罢了,至于灾民,等她管的过自己以后再去心吧,范仲淹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又行了不少时候,就听见顺子在车外叫道“三娘,舅在田里做活呢,你要不要下车与她打个招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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