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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硬币的下落
 那时我刚大学毕业,和母亲一起为我的前途奔走,个中艰辛就不“祥林嫂”一样的喋喋不休了,最后几万元低头哈地送进人家的口袋,我没有进那家报社,却进了一个服装厂。一个月的工资是172。4元。这个数字我永远不会忘记。

 可向来花钱大手大脚的我,即使母亲背着很不通情达理的父母每月偷偷一千元给我,生活仍是捉襟见肘。家中十几万远的钱也在我进大学后到毕业送礼而几近出骨头来,生活就有了森森的冷意。这些我全然不知。母亲来工厂看我时,我正在扛大包,在电话中说的如何安逸舒服的工作片刻原形毕,母亲哭了…我不止一次地在文中记述母亲那一刻的泪,就是从一刻开始,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走进那家报社。凭我自己的本事。

 毕业这半年我成天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稍微跟别人有些恩怨就纠结一群人大打出手。那时候我成了一个人见人怕的“古惑仔”为了母亲,我开始和那些在黑道边缘徘徊的人拉开距离。

 夏天的时候,召文台公园里有数不尽的红男绿女,几个好斗的朋友又在离我窗外不远的台阶处与别人打架。有人来叫我,我正倚在头看杂志。他讲完后,我不言,眼睛盯着书,脑子里出奇地平静,尽管那几分钟之内我想了很多问题…但最后我还是出去了,外面两个朋友寡不敌众,早被那群人揍得满脸是血。我拨开那帮人,把朋友护住。拳头挥向了我的头,我的脸。有的甚至拿起了身边的自行车砸向我们。

 我嚎叫起来:够了!

 但没人听。我知道我说也是多余的,但我只想能说动他们。接下来就是一场恶战,自行车倒了一片,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我摸到一个子,当场放倒两个,子砸在他们头上,他们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恶战中,对方有人举起一个自行车向我扔来,可能因为他已没多少力气,自行车飞向我身边的一个女孩,我急忙护住她,自行车砸在我身头上。这时又感觉头上砰的一声,接着是酒瓶碎裂的声音,脸上瞬间就有热稠的感觉,是血。我转过身,那个在背后用酒瓶砸我的,却傻了眼。是的,这个时候我应该倒下,但我没有。反而把子挥得更猛…

 那次之后,我在上躺了三天三夜。那个我曾替她挡了一下的女孩把我送医院了。她离开后,我只想过一个问题。我想要一个人好好的爱了。

 从那以后我彻底收了心。安心上班,与世隔绝一样,除了想她外,我感觉自己什么也没有。幸好的是,我终于打听出她的地址,每天下班时就在她必经的路口等她。

 我没有跟她讲那些不光彩的事,但我告诉她,我的底下有一枚硬币,以前的日子再穷我也不花这枚硬币,而且总带在身上。那次打架之后,我不带那枚硬币了。我告诉她,不管我在那里,不管你发生什么事了,哪怕你一分钱也没有了,但还有这枚硬币,用它打个电话。我就会来的。也许我来了,什么也做不了,但我可以和你同生共死。那时我是个特不会说好话的人,所以这些话都是我当时的心里话。

 她幸福地钻进我的怀里。

 我开始不花家里的钱,一个月172。4的工资,两个人来花。她也刚上班,但一分工资没开。两个人如何维持生活,用那可怜的百余元钱?这些问题我们从没想,因为,我们能活下去。我会做疙瘩汤,她会做可口的小饼子,白菜很便宜,而且我还开始写文章,有钱做家贴。生活也见到了阳光一样,一下班我就拿起笔,不停地写,她就在一边呆着,看着我。那是我感觉最温暖的时候。

 也许我是过于美好化了,捏了梦的一角,就想到我会承着梦的翅膀,飞到彼岸,彼岸有很多很多幸福,全是我想要的。

 可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哪儿变了我也不太清楚。如今回想起来,可能因为她太骄傲了,在她花一样的年华里,她那样百里挑一的女孩,以及她好的家境,成就她的骄傲。而那骄傲,刺向的,正是我的骄傲。她不怕贫穷,但她容不得我的一点不干净,而那个时候的我,落了外,还有什么。

 我们开始有了分歧,尽管我是那样全心全意地对她。可慢慢步入彼此的生活,针尖麦芒便显了出来。

 那段时间工厂放了几天假,她回家住了。我口袋里没了钱。气罐刚送到商店,灌了气,但我没钱去拿,便想去一个朋友家借50块钱,要知道,我已经一天没吃一口饭了。天暗了,我进了朋友的出租房,她正和她男朋友在吃饭,桌上的盘子里几乎连个菜星子也看不到。她们其实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还没等我开口,她们无意中说出的话,我就知道我来的不是时候,摸着黑往外走,由于她家的门框低,我转身时一头撞了上去,当场蹲在地上,许是因饿的吧,那一撞我几乎昏了过去。匆匆地逃出来,经过商店时,看到那个平时可爱又可敬的老板娘,我知道我一开口,先把气罐拿回去也不是问题。

 但不知为什么,我没有。回到家中,躺在上,我才发现,头上血了,然后开始感到恶心,口干舌噪…我昏了过去。半夜醒来,阵阵的疼。

 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下午,我有气无力地走上街。

 ——带着那枚硬币。

 那枚硬币,我不得不用来给她打电话来救援。电话打通:我只说了一句话,拿着钱来,我饿。出那枚硬币时,我掉了一滴泪。

 其实,我可以厚着脸皮找以前的朋友,可我不想那样。因为,我有爱。

 一块钱的硬币,从此不在底下了,这是最让我心疼的。

 她半个多小时就来了,来了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还要一个女人来给你付钱吗?我着脾气,看她。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明白,那枚我带在身上十年多的硬币,交给别人时,我想得到的是什么?她不知道,永远不会知道,就像她永远不了解,我要很多很多爱,而不是一顿饭。

 我有气无力地,扛着气罐,回了“家”

 她坐在边,一言不发。我心如刀割。

 我做了疙瘩汤,整整一大锅,全吃光了。我从来没吃那么多饭,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饿成那样了,但我知道,那顿饭,我花了一个硬币。

 但从此,我不知道那枚硬币的下落。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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