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天，我把刚写完的小说传到网上，我知道，总有一天离离会看到的。她说过不论她走到哪里，她都会关注着我，她说过，白音，相信我，你也许不是个爱情的成功者，但一定会是一个文字的成功者。
现在我只是想用我的文字，让离离知道，曾经的爱，是如何在心底一层一层地覆盖着我的心，心上生了茧，茧成石。
头疼得要裂开了，我从
上硬硬地摔到地板上。我摸索着爬起来，其实我早已习惯了面对自己一个人，却会有这样的时刻，我感觉到身体四分五裂。我依在
头，给郭子打电话。几秒钟后，郭子接。我想告诉他，我现在很痛苦，我他妈的真的不想活了，想问他哪种方法死得最惨不忍睹。可听到郭子的声音，我却委心地调节着自己：“下班了，郭子？”“这么晚还能不下班吗？你怎么还没睡呢？”郭子打了个哈欠。“你…今天开心吗？”我
低声音问。“开心啊，有什么不开心的，老婆现在睡得像个可爱的小猫呢。”
挂上电话，眼前一片黑。
我突然开始害怕这种黑，那个25瓦的灯泡真该死，它太老旧了，该换了。我起身，打开窗帘，夜里的城市，还有许多盏灯亮着，是不是也有许多双眼睛醒着？
我对着窗外，狼一样地嚎…
对面楼上有人家打开灯，我有些小小胜利的感觉，最少这样黑的夜还有人回应着我的孤独。
我突然想到了素白，想给她发个短信。打好了几行字，却又删去了。最后还是忍不住了，拇指轻巧地摁着：你别回信，只是想告诉你，素白，我现在头疼得要死，我现在连一秒钟也不想活了。
然后按发送。
素白竟然还开着机。
但她一定睡了。
我用脚关上灯，平躺在
上。什么也不想，却好像想了许多。有死亡的气味丝丝传来，我不敢呼吸。不知什么时候有开门声，不知什么时候有吻落在我的额头上，热的。
我知道那是素白。
“你知道每一盏灯里都有一个女人的灵魂吗？”
素白说着拧开灯，我从膝盖里把头
出来，灯的光线刺进眼里，我的眼皮就开始无端由地排斥，然后把手上的烟头摁灭，像是做了很大的勇气似的，长吁一口气，说：“我读过一首诗——问门槛外的少女，里面很暗，有很多意想不到的苦痛
你还愿意进来吗？那个女孩说，愿意。
那时读着读着就会落泪，你要知道男人也是有眼泪的。那时我是真的希望有个女孩对我说，我愿意。可如今，我才知道，有时候明知进来是要让对方痛苦的，我为什么不能关上门，一切都留给自己品尝好了…”
小小的素白说：“我没这么高深，只知道爱我所爱，才会对得起自己的感情。”
正说着那个25瓦的灯泡竟突然熄了，屋子一下子变得黑不见底。素白背对着我，我感觉她的肩正一点点地靠近我。有那么一刻，我想把她扳进怀里，这是一个寒冷的夜，外面的星星也透着微凉，我们都是需要温暖的孩子。他乡明月下，我找不到睡眠的理由，一切都是草一样的杂乱和疼痛，无形中，黑，像一把镰刀，无情地收割着我的孤寂，甚至连慌乱也不放过。
我点上一支烟，明明灭灭里，我看见转向我的素白，一脸的泪。
三年前的灯光是醉心的绿，或者有点
离，却是与心情有关的。素白跟着离离第一次来到我的宿舍，我正在精心地调试着那盏五彩灯。也是个冬天，所有的同学都回家过年了，离离指指素白说：她成天忧郁的不像话，我带她来和我们一起过年。记忆中的素白，不停地笑，不停地跳。我在一边，不停地给两个女人手的杯子加着红酒。素白一边跳，一边问我：白音，你可以写写我吗，把我写进你的故事里。
我说好啊。
素白最后和离离睡到
上，嘴里还不停地说，我设计的灯光是如何让人心醉。离离在一边握着我的手，早已睡得像个恬静的婴儿。酒吧里暧昧的气味和穿梭的女人，在上演着我所无法触及的故事。郭子一个劲地往我杯里倒酒“你可别跟我讲什么爱呀，看你的小说，好像爱这东西没一点意思。我可不想成为你的翻版，我还年轻，身边的女人也漂亮。”说着，他摸了一把从身边经过的酒小姐，酒小姐也暧昧地笑，不容分说地把酒放在我们的桌上。
“你看，爱就是这样，我摸她一把
股，她也不放一个，放一瓶酒就可以了…”听着郭子大厥其辞，我将酒一饮而尽。然后，离开。
郭子在身后嚷：“还没喝醉呢，搞什么搞？”
上了出租车告诉司机我住的地方，突然好想去看看素白。自从离离离开我这一年来，素白一直在我的身边，我已习惯了她的陪伴。可我从没想过去看看她，去她的小屋坐坐。
向三楼那个窗户望去，一片黑。心就开始不知缘由地抖，我裹紧大衣，
身往回走。离离要是还在，她的窗户总是亮着灯，她说，她怕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其实我明白，我没理由让素白也这样做，只是心口有什么东西堵得慌。
我一路想着今晚该如何打发，抬头望着属于我的那扇窗，心里噔的一下，因为那扇窗竟——亮着灯。颜色是那种暖黄
，离离最爱的颜色。离离回来了，我知道她会回来的。我疯一样地往六楼跑去，打开门。素白，打扮得清清
的素白，正朝着我笑。看看屋子，几乎每个房间都按上了台灯，很夸张的样式，有古
古香的，有鲜
的红，灯光全是一样的调，暖暖的。“我全给你换上新灯了，噢，刚好有家灯具厂要做策划，所以送了我几个很不错的灯，我想你正需要，所以全拿来了，晚上有它们陪着，你就不会觉得夜很长了…”
素白总是这样，不问我什么，却似乎什么都知道。只是她不知道，我不能爱她，真的不能爱她。她身上有离离的影子，我仿佛能看得见离离离开我那一刻不舍的表情。
素白一会就变戏法似的，摆了一桌子菜，然后拉我落座。
说心里话，我也是个正常的人，那一刻，真的有些感动，好想把素白揽入怀中。但我却没有，只平静地说：“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怎么这么好心？”
“太小瞧我了吧，不过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呢。就是这家灯具厂的广告词，我一时一点思路没有，半个月后这批灯就要面市了，所以我必须在这半个月拿出方案…也就是说，这次赖也要赖你身上了，谁让我把灯都给你用了呢，你总不能白用吧？”
素白说得轻巧，却是我很受用的方式。
吃完饭，素白说：“你可以工作了，我保证不打搅你，因为我还有策划书要写，你就当我是一盏灯吧，在你旁边，你不用管我的。”
素白真的就在一边，把她的策划书满满地摊了一
，我坐在电脑边，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却不知写了些什么。其实，我是知道，我在给离离写信，这是第128封信。信中我提到了素白，第一次提到，我告诉离离，素白让我的屋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真希望离离可以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可离离一直不回信。
素白给我泡了一杯咖啡，说：“今晚，今晚我可以留下来吗？”
素白写累了，就蜷在
上，睡着了，我借着她的咖啡，不停地给离离写信。我怕没等得上离离回信，我的心就背叛了离离。没有想法，我不应该有什么想法，我告诉自己。
“一个人的爱会有多长呢？”素白搅着杯子里的匙子，脸上有落寞的颜色。
是啊，我也不知道，我对离离的爱会有多长。其实离离是知道的，素白也爱着我，只是她不提。眼前又浮现出毕业前的那一幕，我在宿舍的
上
滚着，几个同学手忙脚地要把我送医院，我抱着头，撕心裂肺地疼，我不想让同学看到这一幕，却不想一切还是无法掩饰得了。我让他们给离离打电话，让她快快点买药来。离离没有很快就来，素白却在那时来了，吓得抱着我的头一个劲地
。有泪落下，那样心疼的泪，却止不住我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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