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钱硬币
天,下着小雨。
公
车来了,等候已久的人们,蜂拥而上。
他,一个老头,额头上的皱纹密集,离的近的人们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每条皱纹里的污垢。他,本来是最先来的。而此刻,他却木讷的被挤到了最后面。看得出,他不是一个善于钻营的人。
他的右手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有一张苍白而憔悴的脸,宛如风雨飘摇的世界里的一朵美丽小花。
他和他牵着的这个小女孩一样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他们是父亲和女儿吗?他们是来这个他们陌生的城市打工的吗?谁知道!谁在乎?
他的左手里抱着一个大纸箱子,从他头上蹦起的青筋来判断,那箱子应该很重。
他,牵着她,终于还是上了车,虽然是最后一个。
公
车是无人售票车,他路过投币口的时候,脸上划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犹豫,最后,他还是做了一个决定。
叮当一声脆响,一枚脏兮兮的硬币被投进了投币箱里。
然后,他牵着她,向车中间移动过去,然后,被解放似的把箱子重重的放在了地板上。
哎!那个老头!司机尖利的声音传了过来,好像一道闪电刺破寂静的天空,说你呢,看什么看?装什么装?就说你呢,你个脏老头!你再投一个硬币!
当他确认司机口中的脏老头就是自己的时候,他的眼中疾速的划过一丝害羞,而不是那种小偷被抓现行之后的无赖。
为…为什么?他胆怯的问道。为什么?你还
会装事啊!司机把车停了下来,你瞧瞧你抱的那个箱子,已经严重超标,按照规定必须再投一个硬币!
什么规定?我…我不知道啊,他有气无力的问道。什么规定?就是说你放箱子的那个地方本来可以站一个人的,现在你把地方给占了,所以你必须再投一块钱,懂吗?司机攻势凌利。
这时,车上的人开始抱怨起来,这个说,我还得上班呢,那个说,这个老头真是死心眼,不就是一个硬币吗?给他不就结了?
老人不说话了,似乎是在考虑什么事。果然过了几秒钟的时间,老人开口了,要不这样吧,我把箱子抱起来,你看行吗?这样不就不占地方了吗?
行啊,司机边说边把自己肥胖的身子放回到座位上,眼睛里
出一丝狡黠的笑。
老人吃力的抱起了箱子,脑袋上的青筋又蹦了起来,可是他的右手仍然牵着那个小女孩。爹,你放手吧,我自己能扶好站稳!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来,是那个小女孩。
没有事孩子,爹能抱动,一会就到了,他仍然不肯放开小女孩的手,但他的脸上却已经开始有豆大的汗珠颗颗滚落。
老人要去的地方似乎很远,车上的人已经换了好几茬,老人和小女孩却仍然站在哪里。老人的左手仍然紧紧的抱着那个纸箱,右手仍然紧紧的牵着小女孩,象一尊雕塑,站在公
车的中央。
中间也有过两个小孩给他和她让过座,可是被小孩子的家长拦住了,让座的小孩子的家长说,老头和小女孩太脏。
路再难再远,只要人不倒下,也有走到头的时候。
老人那紧绷的脸上终于
出了一点笑意来,因为终点站到了,他和她要去的地方就在终点站。
老人和小女孩开始向车门艰难的移动,司机一个急刹车的同时车门打开了。老头防不胜防,一个跟头栽了下去,小女孩也跟着翻了下去。
箱子重重的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落了一地,是一袋一袋已经熬好了的中药,袋子上写着那个离终点站不远的地方,一个本市最著名的肿瘤医院的名字。
司机逃跑般绝尘而去。
地上的老人自己还没有爬起来,就赶紧去拽小女孩。然后他们一起开始从地上捡拾那撒落了一地的中药,老人甚至顾不得拍去身上的尘土。
没有多久,老人便恢复了原来的姿势,左手抱着那个纸箱子,右手牵着小女孩,朝医院走去。
在医院的大门口,小女孩停住了,眼睛紧紧的盯着医院门口那个卖冰
的阿姨。老人快步向前,从口袋里摸索出了也许是仅有的一块钱。
他,左手抱着一个极重的箱子,右手牵着小女孩,向医院走去。
而那个小女孩的手里,已经擎着一块她最喜欢吃的巧克力雪糕。她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爹,你吃!
爹年轻的时候吃过很多哩!嘿嘿!
他们一转角,便消失在医院的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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