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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雪花洞
   抖落一周疲惫的情绪,离开身后繁忙的城市,我独自匆匆向北山之极顶爬去。

 时光正是孟时节,冬天已远远逝去。眼前,一条崎岖的山路蜿蜒于北山之北麓,路的两旁飞鸟成群叽叽戏唱,消瘦的树枝开始啼出淡青的新芽。一种不知名的树木绽开着洁白如雪的花儿,漫山一树树竞秀,尤其醒目。我仿佛踏在白雪的路上,目标,就是处于半山的雪花

 关于雪花的历史,我所知极微。雪花是纯洁的象征,雪花一定是居住着姑仙子的冰晶玉洁的所在。《河池地区古代志书整理汇编》有载:(雪花原先)“建有客榭,塑诸佛像。邑人韦启醇诗:‘姑仙人玉骨清,天然府难绘成;然犀几度深幽迹,岩树森莹。”诗极佳,看来,这正是生动地概括了雪花的独特风情物景。

 台阶很古,偶尔还可以发现一些古人雕凿的痕迹。拾级而上,峰回路转,不一会儿,雪花就到了。口几乎被一堵巨墙全部遮住,青苔漫在土色的砖块外,似乎向我揭示着雪花的荒凉和颓废。

 一口幽深的门向着所有的人敞开。入得门来,头顶的壁沿刻有“云峰岩”的字样,也许它就是雪花口处的芳名吧。在同面石壁的另一处,刻有小巧玲珑的“雪花”三个字,隶书。再向右拐五六步,石壁上是明代宜州俊彦张火亘的《天柱》诗刻:“直透层霄上,真为第一山;古今青未了,钟秀在人间。”读罢,自己似乎站在古人张火亘先生面前,静静地聆听他朗朗有辞地唱。志书上说,张先生官至河南巡抚,是一个不小的官。北山南麓的自龙口亦有先生的诗刻。

 碑的对面是一座特制的碉堡,只有一条很狭的通道供人进出。通过一个深长的哨口,古城的一角就历历在目。

 从碉堡出来,面朝雪花入口处,右侧壁崖上“”字映入跟帘,经风霜,已是很苍老,字迹几乎和岩石的本来面目溶为一体。然而它仍然不失为宜州古代书法艺术的魂宝。从“”字上方模糊的痕迹,我们可以凭着直觉和经验猜出“雪花”二字,看来这才是雪花名字的正宗版本。目光越过隐约的“雪花”三个字,直抵岩壁的上方,超出砖墙的高度“太清”二个偌大的字迹赫然入目。“太清”和“雪花”都是佛道用语,内蕴相通。看来,雪花确实是一个姑仙人的冰清玉洁的寓所。

 口右侧下方有古碑三块,一立两卧,卧者已模糊不清,立者尚可辨认。仔细看,乃为《重建北山雪花金仙阁碑记》。其中有载:“天下事历久必敝。若无人兴废举坠,虽美弗彰,虽盛弗传者多矣”1916年宜州人李华圃等倡议重建雪花金仙阁,并于次年建成。又叙“此举系保存胜境耳,岂迷信之云乎?”从字里行间,不钦佩宜州人民对历史文物之重视。也可以从另一个侧面得知,1916年前后的我国新文化运动风也传至宜州。那时,宜州人已经对“迷信”持谨慎或反对的态度,这正与全国进步思的传播有着同样的步伐。这对于当时一个聚居着少数民族的边远省区的小城来说,简直是了不起的进步。

 该碑记撰文者是覃祖烈先生,现在传于世的《宜山县志》(民国七年版)正是他所编撰。

 然而,沧海桑田,历史留给我们后人的只能是一片遗憾。“秋佳(都)有人士选胜登临”的雪花金仙阁早已难觅踪迹。除了这一块碑,就是这座供战争备用的碉堡。今天,站在历史文明的废墟上,我们应当怎样看待历史,有一些人为的破坏是不是原先就可以避免。人类少些冲动,金仙阁那段辉煌的岁月也许还在延续。

 雪花口因为有刻文而使人连忘返,雪花里因为有清水而吸引游人。《徐霞客游记》载:雪花是北山三十二个中唯一有水滴沥的。他老先生曾在此投宿一宵。看来,明代时雪花就已建有客榭。

 雪花的水是有规则的,被现代人用水泥围成一潭潭一池池的,满而不溢,清而凉爽。在手电筒的照耀下,水面闪闪亮亮,若隐若现,犹如捧出千顷琉璃,其光反到头顶的岩壁,影影绰绰,斑驳可见,仿佛夏日的湖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波光粼粼。

 内的钟石丽质天成,柔媚多姿,有的像禅坐的观音正在默默为世人祈祷;有的像温顺的母羊正喂着跪坐的小羊羔;有的像美丽的少女旎得使你倍感亲切和温馨。最使我好奇的是壁沿滴滴的亮点,奇异斑斓,手指轻轻地触上去,有着糙的感觉。是小石子吗,又如盐的形状,小珍珠的闪亮。尤其是从石端滴下的清水处,这东西就显得像一条挂满流星的银河;又如蕉叶,在雨后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此刻熄灭手电,在暗黑里感受一段异样的空旷和凝重,一切似乎显得格外空灵而沉寂,只听到自己怦怦地心跳和静静地呼吸。周围的黑暗团团把我托起,好像它们给我飘逸的翅膀,让我从黑暗的高处俯视和远离一切人间名利的纷争、权势的倾轧、物的横和灵魂的浮躁。我似乎明白了,古人为什么选择在此境修道做佛,为什么在此摸着冰冷的石头过着他们清幽的岁月。

 带着无限的遐思和依恋的心情,沿着一条陡长的石阶扶摇直上就可以到达山顶的外。立在外,可以俯视山村隐隐,可以眺望千山森列。尘虑涤尽,襟坦,物我两忘。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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